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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色的童年

火烧 2010-04-11 00:00:00 文艺新生 1033
文章讲述金色童年时期的无忧无虑生活,充满自然与乡村的纯真回忆,包括与鸟儿互动、农活体验、阅读名著等,展现一段充满欢乐与成长的金色童年。

流金色

我金色的童年是一九六四年开始的,一个生产队,同庚八九个,撒欢在广阔天地里,无忧无愁,天然成长,毫无压力,决没污染。

每天,四喜呀、画眉啦、麻雀呀、白头翁啊、斑鸠啦、鸽子啦竞选歌喉,把个翠竹林闹得密不通风,赛事不可开交。睁不开眼,心里却鄙视:“闹山的麻雀儿,没得二两肉!”凌晨五点半,公社广播站播送庄严雄壮的《东方红》开始曲第一次播音,嘹亮的歌声唤醒了沉睡的甜蜜的山庄,烧早早锅的大人已经煮好了红苕稀饭,催促娃娃穿衣起床开舀了,于是我起劲吼:“奶奶,快穿我起来!”风卷残云几口扒完饭,大人喂了猪,扛着锄头上早工。我们一边背诵《毛主席语录》,一边抱住竹子使劲摇啊摇,摇落了清凉的露水珠儿,摇飞了竹稍的马鼻窦儿。一轮红日在东边山坳上冉冉升起,天大亮了,爬上竹尖儿取鸟窝,把小鸟或鸟蛋连窝端下来,烧着吃。结束曲《大海航行靠舵手》绝响,大人们第二歇活路起头了。看见老麻雀衔食飞进屋檐大竹筒里,端根高板凳,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凑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蒙住竹管口,伸手探入,哇,热漉漉、粉嘟嘟、嫩东东的小麻雀,惊战战、气咻咻、啄扑扑的老麻雀,一个个被全歼,活捉烧死,大快朵颐,一任那只无家可归的老公雀盘旋半空,哀号它的妻儿无妄之灾。惹冒火了,操起弹弓子,瞄准,狠命一拉,弹无虚发,叫你们一家大小团团圆圆,进入我五脏六腑,敬请参观!

闹够了,纠集一帮小伙伴开赴自留地割猪草,扯野草,松土浇地,间种向日葵。等到葵花开了,对着清早的太阳高声讽诵:“向日葵,花儿黄,朵朵葵花向太阳,太阳就是毛主席,太阳就是共产党!”捉菜青虫喂蚂蚁,观看井然有序、忙忙碌碌的蚁阵,抽条草根去拨弄他们,乱了队列,一眨眼,队伍又复归整齐,觅食去了。

午饭是干饭,要么红苕干饭,要么高粱、大米干饭,要么豌豆干饭或者其他五谷杂粮伴煮。锅边炕些吊气粑,玉米粉捏团,吃了抵事,好干力气活,故名吊气粑,要是只喝稀饭,两脬尿一屙,面对粗重的农活,饿得气都吊不起了。边吃边听公社第二次播音,有对白计划生育歌曲,很活泼,跟着学。丢脱碗,跑到宅后竹林里,一边喂鸡,一边翻阅连环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背诵那段青春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临死他才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共产主义而斗争’。”欣慰保尔爱上了冬妮娅,讨厌冬妮娅嫁给了肥猪;叹息明天德寇就要提审了,同牢关押的姑娘对保尔说“我给你吧”,保尔居然没要,她究竟要给他什么呢?几十年后还记得,火车出故障,保尔领头在抢修路基,列车上走下冬妮娅,跟着冬瓜一样圆滚滚的资产阶级丈夫,我切齿大骂:“可惜了,老子恨不得把她胯下那两片肉割下来喂狗。”名著《母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都有连环画,儿童勤农俭学割草拾粪积绿肥拾荒捡山货卖给供销社买回来看。高尔基小时候把烟丝弄到财主的面包里,多可惜呀,好讨厌。

天黑尽了才吃夜饭,等不到第三次播音结束,甚至烧红苕衔着才吃一半,孩子已经歪在一边睡着了,大人给他抠出来,抱回床上安歇。夜饭一般是随锅干,半干半稀,要么是饣考儿洼,有包谷饣考饣考、麦子饣考饣考、麻豌豆饣考饣考、红苕饣考饣考,清汤寡水,照得起人影子。从前有个私塾先生讴吟:清汤寡水西湖景,照尽眉毛胡子与额颅。学生应声纠正:照尽江南十二州。老师大叫:改得好!农家八九个娃娃,穿襟襟,吊块块,最招人喜欢的小儿子,享受跳饭特权。一大锅菜稀饭里,丢个搪瓷玩到锅中间,沸水一浪,菜皮下沉,米粒跳高,如此反复折腾,滥菜沉沦,白米浮泛,拿了锅铲撬起来,捧给宝贝心肝吃。

久旱不雨,天乌地黑,孩子们顶风站在田塍上跳吼:“天老爷,快落雨,保佑娃娃吃白米。”直到暴雨倾盆,分不清哪是小雀儿在浪荡,哪是雨点在欢蹦,男女老少眉开眼笑。守晒场,家禽野鸟啄食,小哥飞起一脚:“爬路鸡,开奠鸡!”一地扁毛,扑飞邻居:“嗨,你这猴儿,咋个那样咒前辈呢?”原来人死停灵,小敛装棺,杀鸡致祭,称开奠鸡。捉只雄鸡拴在棺材上开赴墓地,叫爬路鸡。为给木桶堵漏,刮了竹绒,刺嵌缝隙,人人都是建设者,三岁就不白吃饭,做不了重的,就干点轻的,抓把杂粮帮妈妈喂鸡牲鹅鸭;地富反坏右分子也被八亿主人翁监督劳动,自食其力。他们复辟哭丧三十年,爬路鸡、开奠鸡杀了六十亿双,兀自不肯住手,一小撮正如鸡倚竹擦痒,蹬爪抢食,逗人骂:“硫烧气,蹬小牝,狐摇棒,爪子痒,忽进套,瘟夹爆,踢死你们这些瘟货,是他妈个竹绒鸡!”骂完开奠鸡,再读高尔基,革命自有理。

现在不给类似高尚的名著启蒙,而是吃洋垃圾,关锁在温室里,一味一休哥、蓝精灵、米老鼠、变形金刚、电子游戏、色情打斗了,一我独大,擅作威福,不知有祖先,遑论国家民族,三五岁,胖如牛,才上学,眼镜厚,在家歪浑了,出门怯发抖,别人两根指头伸出来,他就抱头鼠窜,跪地求饶喊爷爷,回家要钱打游戏,不给就把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杀死。看见这些白玩的人,对外是懦夫,对内是屠夫,没理由不赞美我们金色的童年,崇尚勤劳勇敢,人穷志不穷,终究沐春风。

二〇一〇年四月十日成都永丰路仰韶楼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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