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事算账: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摆事算账: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作者 苏 杜
时间 2008-12-04
(本文大意:老陈,我的邻居,这是他“摆摆事、算算账”,正在正确道路上走路的故事。 )
节气才刚刚过了小雪,离着“一九二九不出手”的“一九二九”还有半个多月,一次次的寒流就一遍遍地席卷了全国角角落落。冷风呜呜地吹着口哨,从一条条看不见的缝隙中冲进屋子,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了。但是,老陈家还不想生炉子。媒体上说山西的焦炭卖不出去,可是他买的烤火煤每斤上涨了0.20元,每斤要花0.57元,接近涨了三分之一。应对涨价的最好办法就是少买或不买。往年,老陈大约要烧掉2500斤煤,今年他只卖了1000斤。这几天是冷点,但多穿两件衣服,还能撑住劲,要是现在就生炉子,煤烧得差不多了,那交了“九”,滴水成冰的怎么办?
不过,老陈的心事还不全在这里。大儿子前些日子进城到他这儿来了一趟,爷俩说了会儿话,让他又多了份心事。他的大儿子那些年没有“农转非”,仍在老家种田。今年他选好种多施肥,种了二亩地的大白菜,菜是长得挺好,可就是不值钱,往年一元钱二斤多,今年一元钱十斤还没大有人问,拉一“三马子”到城里,还卖不上五十元钱。算起来,花在大白菜上的化肥钱是无论怎么吆喝也赚不回来了。
然而,老陈大儿子的心事也不全在这二亩大白菜上,他更大的心事是那一堆价钱眼看着往下一个劲地跌的棉花上。今年我们这儿真是风调雨顺,麦子玉米需要雨水,老天爷都下了;棉花坐了桃不要雨水了,它就不下了。一个个棉桃白花花地从底开到顶,每亩比去年多收了好几十斤,谁知道这么好的棉花又不值钱了。往年卖到每斤3元5角左右,今年硬是不到2元!听说这些日子每斤涨了五角,那也不能卖呀。难办的事还不完。棉花越不值钱,到明年还得越种。棉花地倒出来的时候,种麦子的时令早过去了,你来年不种棉花种什么?
老陈“唉”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老陈是个退休的老中学语文教师,这时他心里想起了早年教过的《多收了三五斗》。不过,他没对大儿子开讲这篇小说的人物、情节与主题思想,他问道:“小顺子呢?再忙也要注意安全呀,我是一看见大货车就想起他。” 小顺子是老陈大儿子的儿子,他的宝贝孙子,上完了职业学院屁职业也找不着,花三千多块考了个驾照,给一个老板开大货。
“唉,不用担心了,自奥运会封了车到现在就没出个车,五台十二个轮子的斯特尔停了三个多月了,老板急得上树,司机全在家玩,都玩腻了。好处是安全,不让你提心吊胆的了。”
老陈明年大学毕业的孙女早就教会了他上网看新闻,他知道秦皇岛煤码头原先排队装煤的船有几百艘,现在连十几艘也不到,但那是天边地沿的事,与自个有什么相干,听儿子这一说,略一楞神就明白了,这车与船不是一回事吗?
想到就要毕业的大孙女,老陈的心事又转到二儿子这一头来了。自孙女上了大学,二儿子来得就不那么勤了。老陈后来就看出来了,二儿子是手头紧,空着手来吧不好意思,拿点什么吧,没有钱。那些年,二儿子“农转非”进了“一国棉”当了工人,早先的小日子他过得最舒坦。那是“一国棉”引领全城消费新潮流的年代,吃的穿的,全城的干部群众都是向“一国棉”看齐。为这,老陈最见不上二儿媳妇。二儿媳妇也是“一国棉”的工人,孩子倒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好吃好穿,年轻时赶起那个时髦来从不甘落后。老陈一个当公公的能说什么,翻翻白眼咽口唾沫就过去了,老陈老伴就一个评价,总是说“挺好看”。现在可不是那个岁月了。他们女儿刚要上高中的那会儿,“一国棉”改制了,也就是卖了,成了一个叫什么“华润”的了。老二俩口子“工龄买断”,双双下岗。头两年他们还用那个“工龄费”开了个小铺,结果城里的“华联超市”开业不久,“陈家铺子”就开不下去了。老陈当时就说,满街筒子都是“林家铺子”,你卖给谁呀?现在,二儿媳身体有了病,二儿子给一家宾馆看大门,全家月收入500元。他们不大常来,老陈不见怪,收入就这俩枣,再加上孩子上了大学,他们不上门“啃老”就很不错了。老陈老伴很疼受自己的大孙女,每年过完了假开学,都要塞给孙女一千两千的。孙女不要,当奶奶的说,你和你爷爷比呀,他上大学那时哪有花家里钱的?吃饭国家管,每月还有四块钱的助学金。那四块钱顶不了现在的四百,也顶四十。不要不行,拿着!爷爷奶奶的钱不要要谁的?
大孙女明年就要毕业了,上大学的费用是看到头了,可这找工作真让老陈犯了愁。学会了上网能看新闻有好处,不闷得慌,也有不好处,这大学生到处都就不了业的消息就让老陈心里直犯堵。暑假里大孙女还问自己有没有什么关系,哪有什么关系呀,老学生到是有几个,但现在是“关系对关系”,等价交换,自己一个退休教师,连退休金都是到“劳保处”去领,与原单位都没了“关系”,能托上什么“关系” 呀?
大孙女说,她们大学那地方也有不少“煤企”,但那是什么“企业”呀,“煤老板”大字认不了一筐,“二奶三奶”倒有一帮,还不断地换茬,就是失业也不能到这种“企业”去呀。 老陈想了好多日子,也想不出个眉目来。有一回好像有了主意,拿起电话来想给二儿子说,结果号拨到半截就不拨了,说什么呢,自己先就推翻了。不过,老陈有一条是认定了,并且已经告诉了孙女,那就是一定不要再去考研了,别再念了,没用的。国家是为了延缓就业压力,在哪儿待业不是待业呀?大不了回老家来种地。女孩子种地怎么了,你奶奶不是种了一辈子地吗?上山下乡,弄不好,还非得走这条道不可。大学生一年六百万,一年六百万,都挤在大城市里不出来,“城市化”就是能在纸上画,也来不及给这么多人画地方呀。
老陈和老伴核算了一下:老大那边有地种着,就算是白菜、棉花卖不上价,留着自己吃、自己穿也是有用的东西,有吃的有穿的,就没有什么大愁的;孙子没有车开就在家呆着,明年开了春就让他帮他爹下地干活,这孩子不是游手好闲的那种痞子,听话。老二那边是个麻烦,要厂无厂要地无地,无产阶级了,孙女就别指望在大城市里找什么工作了,回来,就是当保姆也在家门口。我这份钱咱们也省着点,实在不行就接济老二这边一下。对了,和老大说一下,再不行,就给老二弄点麦子来,加工加工,总比粮店里的便宜。
老陈绕着学校小操场转了几圈,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突然,老陈一拍大腿,猛地叫一声“哎呀”,回头就往家中跑。拉开家门,真奔电话机而去:
“喂,老大吗?我和你说呀,你可千万不能卖地呀,千万千万!谁说也别卖!给多少钱也不能卖呀!”
老陈放下电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地下,一眶泪水,凉凉地流下了双颊。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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