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亚局势复杂，西方媒体为何不察

肯亚局势复杂，西方媒体为何不察

《卫报》周评

译写／叶兴台

继南非大主教屠杜、迦纳总统兼非洲联盟主席库富尔、美国外交官和前狮子山共和国总统后，前联合国秘书长安南近日将抵达紧张升高的肯亚首都奈洛比。由于观光客已经止步，肯亚现在成为新型观光客──国际斡旋人员──的目的地。但到目前为止，这些国际斡旋人员几乎没有达成任何成果，而且都在隔天就打包行李走人。

肯亚目前陷于危险的僵局之中，在去年底的总统大选中自行宣布当选的吉巴基和反对党领袖奥丁嘉，从开启协商到权力共享上，根本毫无共识之处，随着肯亚新选出的国会议员开始就职，外界担心国会议场可能会拳脚相向，造成国家更大的不安。奥丁嘉的橘色民主运动党（Orange Democratic Movement）准备动员支持者重返街头，抗议吉巴基在选举中舞弊。

包括英国、美国、乌干达和卢安达在内的国家，对肯亚的局势都感到相当紧张。英国需要肯亚做为非洲成功的样板，英国每年提供肯亚近3.5亿美元的援助。在 2001年911恐怖攻击后，美国急需肯亚做为非洲坚实的反恐盟友，肯亚是美国在也门、波斯湾和东非驻军最重要的情报基地。在此同时，与肯亚毗邻的非洲国家，需要肯亚做为连接世界经济的桥梁，乌干达的燃油供应已经短缺，经由肯亚蒙巴萨港的贸易已几近停止，任何国家都不敢轻忽这个危机。

当西方外交官和救援机构的主管咬紧牙关，忍受种种挫折和不安，媒体的报导非常简单（除了openDemocracy.net记者彼德‧基曼尼〔PeterKimani〕以外），即肯亚的局势一团混乱，例如，有媒体报导：我们所熟知和喜爱的渡假圣地肯亚，突然已经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种族仇视的野蛮之地。

这样的报导是根据两种旧时的观点。西方对异国情调的迷恋，持续投射在非洲身上，但这种海滩平静、棕榈树处处可见的渡假圣地，只是西方观光客想象所得，赤裸裸说明西方不能也不愿去了解肯亚或非洲，这些想象与肯亚最近几年骚动不断、暴力连连和情势快速变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其次，媒体的报导显示，西方很快就把肯亚的情势连接到种族主义，为何部族（tribal）这个字眼只用来描述非洲？为何西方不说巴尔干部族或中东部族？是的，只有非洲的国内族群冲突，会被西方描述为古老且永恒不变的部落主义，与野蛮落后和不理性划上等号。这是一种自我庆幸（self- congratulation）的语言－－西方是文明的，非洲是落后的。把肯亚和卢安达做对比，这种荒谬无比的想法是从何而来的？肯亚和卢安达有完全不同的历史、族群关系和政治经济，但媒体不当一回事，而且假设非洲的暴力基本上是相同的，宛似有人说2005年巴黎郊区爆发少数族裔纵火抗议的事件，是翻版的波斯尼亚族群冲突。

媒体说肯亚局势陷入一团混乱，这样的报导是基于无知。肯亚是个复杂的国家，目前拥有48个部族，民众流离失所的情况在非洲高居第一，而且多半是索马利亚人和苏丹人，该国的贫民窟数量也是非洲最多，庞大的失业人口希望奋力分得近年来的若干经济果实，很难想象在一个不安全感升高、社会和经济严重脱序的国家，进行协商时不会发生利益冲突。这是亲肯亚的观察家、牛津大学非洲政治学教授戴维‧安德森（David Anderson），对肯亚最近几周爆发的冲突并不感到意外的原因。

戴维‧安德森近年来发表的最重要著作，都是在分析暴力如何成为肯亚经济和政治的一环，肯亚大城市的贫穷郊区犯罪猖獗，警察不仅使不上力，反而贪污横行，帮派也像野草般滋生，他们向小商家索取保护费，运作方式与警方或民间保全公司没有两样。商家能否做生意端赖是否支付保护费，因此在政治上要有所展获，得靠政党能否动员青年羽翼的支持。肯亚的失业青年会被动员来保护支持者，以及恐吓反对者，他们的工作内容从撕反对者的海报到拿火把在小区巡守。由于在肯亚从政的代价升高，政客承担不起输掉的代价，因此帮派成为他们确保不输的工具，而且帮派总是会用政治当晃子，解决自身的恩怨。

戴维‧安德森表示，肯亚的经济暴力可能招致族群之间的憎恨加深。本月稍早在艾尔多瑞特（Eldoret）发生的教堂屠杀事件就是一个引爆点，这是肯亚最大部族基库尤族的根据地，基库尤族在肯亚独立后，独占肯亚的政治和经济资源，已遭其它部族憎恨多年，但这个问题迄今尚未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