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伦：伊拉克战争胜利的失败

伊拉克战争胜利的失败

香港《信报》专栏作家赵景伦1

伊拉克战争已经打了整整四年半。2 这是一场“历史上最不得人心的战争”﹔3 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战略灾难”。4
美国16万占领军介入伊拉克内战﹐深陷比越战更难以自拔的泥淖﹐兵力紧绷﹐使美国无余力对付其它挑战。美军阵亡将近3800人﹐超过了9.11恐怖袭击的死亡人数﹔三万多人受伤﹐许多人留下残疾﹐导致家庭破裂等悲剧。直接军费支出五千亿美元。5 美国青年流血牺牲﹔国库把纳税人的钱不断倾入伊拉克这个无底洞。其结果确实是改画了中东地图﹐但是完全跟布什政府的初衷相反﹕为反恐﹐反而把伊拉克变成征召和训练恐怖分子的基地﹔打掉萨达姆政权﹐为伊朗除掉一个对手﹔树立亲伊朗的什叶派掌权的伊拉克政府﹐增强了美国大敌伊朗的战略地位﹐空前孤立了自己。

一、战争胜利的悲哀

2003年3月19日﹐美国发动侵略伊拉克的战争。这场无日不在摧毁文明古国的非法战争﹐正在进入第五个年头。美军在伊拉克陷入泥淖﹐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美国国内仍在辩论伊拉克是否已经处于内战﹐毫无意义地在定义上做文章。事实是宗派仇杀不断升级﹐形势已经失控。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反美什叶派教士萨德尔的马赫迪民兵已经扩大了八倍﹐达4~6万人﹐成为报复杀害逊尼派和反美的主要力量。美国国内有些人6 在议论要除掉这个危险人物。美军曾经配合部分伊拉克政府军多次进犯萨德尔城﹐企图抓捕马赫迪民兵骨干。暴力冲突不断升级﹐停尸房人满为患﹐每天收到宗派仇杀尸体百余具﹐2006年10月﹐共有创纪录的3709人被杀。伊拉克的乱局还在于各派民兵分化成为各自为政的小股﹐割据一方。另外还有许多匪帮。马里奇政府实际上被困在绿区。无论是这个政府或是两支什叶派民兵巴德尔和马赫迪民兵﹐都无法指挥这些小股部队。伊拉克最突出的是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的宗派仇杀﹐加上盗匪横行﹐全国处于无政府状态。
战争的最大受害者当然是伊拉克人民。48个月的日日夜夜﹐无时无刻没有伊拉克人被杀﹐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死于战争者十多万人﹔7 二百万人逃离母国﹔在国内离家流亡者也有180万人。每五个伊拉克人当中﹐就有一人死亡或者流亡。没有出走的人饱受死亡﹑失业﹑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的威胁和缺电﹑少公共服务之苦。
据“世界公众舆论”（WPO）8 2006年9月间的民意调查﹐主张美军在一年之内撤走的什叶派占74％﹔逊尼派占91％。在举足轻重的巴格达﹐什叶派有八成主张美军撤走。而在早些时候﹐他们当中有57％主张美军无限期留驻。这些人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他们看到﹐美军的存在与其说阻止暴力﹐不如说引发暴力。
布什要把伊拉克树立为美国传播民主﹑改造中东的范例。伊拉克议会选举后﹐曾经有过四个月的政治僵局﹐在美国的强大压力下﹐僵局终于打破﹐选出达瓦党的马里奇为新政府总理候选人。布什说﹕“这个新政府将代表伊拉克人民的新起点。”他相信﹐“这是伊拉克人民的一个转折点”﹐“美伊关系的新篇章”。
“新起点”﹑“转折点”﹑“新篇章”﹐布什不愧为夸大其辞的专家。但是美国公众则嗤之以鼻﹐支持布什伊拉克政策的只剩下铁杆共和党人﹐约占民调对象的三成。2006年4月﹐由“和平基金会”和《外交政策》杂志发表的“失败国家索引”﹐把伊拉克和阿富汗列入全世界最弱的十个国家名单﹐伊拉克排名第四﹐阿富汗排名第十﹐都在最失败的国家之列。9 美国国务院4月发表的“伊拉克救济与重建报告”吹嘘重建的成就﹐赖斯的国务院说大话的本事不在布什白宫之下。举两个实例﹐就足以说明美国究竟是如何重建伊拉克的。
2006年4月25日﹐《纽约时报》发表记者葛兰茨的长篇报道﹐详细描绘了副总统切尼曾任首席执行长的哈利伯顿子公司﹐如何把重建伊拉克石油管道的工程搞成一场灾难的情形﹕
2003年﹐这家公司未经竞标﹐就获得陆军24亿美元合同﹐主要是重建被美机炸毁的跨越底格里斯河的15条石油管道﹐这是连接盛产石油的伊拉克北部与输出口岸以及炼油厂的关键工程。未经竞标﹐就把这份大合同给了哈利伯顿﹐据说是因为这家公司最有经验﹐最擅长重建石油管道。工程如能顺利完成﹐将使伊拉克政府从出口石油获得巨额收入﹐有利于国家重建和发展。法塔赫石油管道工程可以说是总额450亿美元伊拉克重建项目的关键工程。
专家早就警告说﹐这个地区处于断层带﹐地质构造复杂而不稳定。但是哈利伯顿子公司未经详细勘探﹐盲目施工﹐钻头一再折断﹐钻孔不断崩塌。工程人员经过漫长的时间﹐才发现问题。几个月已经过去﹐7500万美元拨款已经用尽﹐纳税人的钱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伊拉克重建投资已经用掉了220亿美元﹐而发电﹑供水和下水道运作水平都低于战前。尽管国务院报告吹嘘公用事业建设取得重大进展﹐计划中的发电和供水项目完成不到一半。
计划建设的150个医疗保健中心﹐只完成了六个。美国官员已经为这些也许永远建不起来的中心所需器材设备﹐花了七千万美元。但是有一项工程按期按预算投资顺利进行。那就是世界最大的美国大使馆﹐建设总投资5.92亿美元﹐占地42公顷﹐10 有80个足球场那么大﹐21座建筑物正在拔地而起。正副大使官邸十分气派﹐高级官员有六套公寓。两座大楼可容八千职员办公﹐并有伊拉克最大的游泳池和现代化健身房﹑电影院﹑餐厅﹑网球场和俱乐部。巴格达市民说﹐侯赛因用民脂民膏建设宫殿﹐也从来没有建过这么宏伟的建筑群。
这项工程由科威特承包﹐全部雇用外籍工人﹐伊拉克人只能袖手旁观﹐得不到一点好处。他们说﹐这么大的使馆说明﹐美国人在伊拉克有庞大的计划和长期打算。思想库“国际危机集团”说﹐伊拉克人认为﹐美国大使馆的规模表明这个国家的实权掌握在谁手里。

二、美国军队心力交瘁

这是一场跟美国过去打的历次战争都不相同的冲突﹕只有全国人口3~4‰的军人和他们的家属﹐为之流血牺牲。这些人大多来自农村﹑小城镇﹑低收入家庭。虽然战争造成严重的财政亏空﹐最终会对美国经济产生不利影响﹐但绝大多数美国人却享受减税的眼前利益。布什﹑切尼都曾逃避到越南服役。他们的子女亲人也没有一个在伊拉克作战。正是因为负担极不公平﹐纽约州联邦众议员恰尔斯‧蓝格尔提出恢复义务兵（征兵）制﹐但是不获支持。
这就是美国公众长期以来对战争不大关心﹑布什得以连任总统的重要原因。直到伊拉克形势日益恶化﹐美军伤亡惨重﹐军费开支空前庞大﹐美国选民才起来在2006年的中期选举中﹐剥夺了共和党的国会两院控制权。伊拉克战争四周年﹐美军死亡人数超过3200﹐受伤逾2.5万人﹐每月占领费用90亿美元。四年总费用加上追加拨款﹐近五千亿美元。
伊战无法取胜﹐布什不仅不肯撤军﹐而且坚持战争升级﹐2007年1月做出了增兵的决策。突出的问题是美国兵员不足﹐轮换加速﹐休整期缩短﹐弄得陆军士兵和海军陆战队员身心疲惫。总司令和不久前下野的国防部长迷信高科技﹐企图以装备精良﹑火力强大的少数军队取胜﹐不适应第四代战争﹐尤其是城市游击战的特点。美国的战略战术完全错误。
布什决定往伊拉克增派3.5万军队﹐加上已经部署的14万人﹐兵力紧绷﹐濒于破裂。曾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前国务卿鲍威尔说﹕“现役军队已经差不多破裂。”曾任中央指挥部司令﹑现已退役的麦卡弗利将军说﹕“美国军队有严重麻烦﹐需要许多年才能恢复。美国正处在战略危殆的情况之下。”他在写给西点军校的备忘录中说﹕“陆军正在瓦解﹐如果我们不花大力气扭转趋势﹐今后两年内我们将会像越战时一样破毁军队。”
伊战不得人心﹐应召入伍新兵人数减少﹐陆军不得不降格以求。2006年的新兵有15％是降低标准应召入伍的﹐其中半数经过“道德豁免”﹐即有过犯罪记录的人也被录取。新兵中有高中毕业文凭者只占82％﹐低于九成的指标。
军人素质降低﹐现役军人总数从越战高峰时的160万﹐降低到冷战后90年代中期的50万人。加上后备役和国民卫队﹐陆军总人数为一百万﹐其中受过训练可以作战的不到40万人。打第一次海湾战争那样的仗﹐速战速决﹐还够用﹐但是打今天的伊战这样的“非常规战争”﹐就远远不能适应。 6
伊战打响前﹐当时的陆军参谋长Eric Shinseki将军警告说﹐要稳住局势﹐需要几十万军队﹐被当时的副防长沃尔佛维茨嗤之以鼻。直到伊战已经打了四年﹐兵力严重不足﹐新上任的防长盖茨才决定把陆军总人数增加到55万﹐把海军陆战队人数从17.5万增加到20.2万人。但是这要五年时间才能实现﹐解不了燃眉之急。
美国不但兵力不足﹐而且素质差﹐训练和装备都紧缺。为了增兵升级﹐原定轮换部署到前线作战12个月﹐现在延长到15个月。回国休整时间原定两年﹐现在一再缩短﹐最短到只有七个月。军人的体力和精神负担加重﹐问题丛生。
从根本上说﹐美国打的是侵略性非正义战争。这就更加重了军人的心理负担。五角大楼于2007年5月4日发表详细的军队心理健康状况调查报告﹐表明延长作战服役时间﹐一再轮换部署（有的军人已经第四次轮换到伊拉克作战）﹐加剧了军人的愤怒﹐促使他们违背军纪﹐虐待平民﹐与美军的反起义理论﹑争取民心的要求背道而驰。报告于2006年11月完成﹐推迟到布什宣布增兵以后才发表。
2006年8~9月﹐国防部对1320名陆军战士和447名海军陆战队员进行调查﹐并且访问了指挥官和焦点组﹐发现延长作战部署加剧了心理问题。在直接参战的士兵中﹐有三分之一主张在特定情况下可以动用刑罚﹔绝大多数不会向上级举报伙伴虐待平民的违纪行为。
长期以来﹐美国军方就在衡量军人的心理和情绪健康状况。一战期间﹐战火造成军人“炮弹休克”﹔11 二战期间是“战斗疲劳症”﹔12 越战到今天的伊战则是“创伤后精神紧张性障碍”。13
专家说﹐伊战是一场新类型的战争﹐离开设防基地以后﹐战场是360度空间。没有前线﹐没有后方﹐没有安全区。路边炸弹﹑迫击炮和冷枪狙击手的袭击难以预料。这个不确定性以及轮换时间的不确定性﹐加深了军人的焦虑和紧张度。他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战局无明显进展﹐也使他们感到沮丧。2007年5月的第一周﹐26名美军阵亡。更使幸存者紧张不安。
离开基地参加激烈战斗的部队﹐在战斗间歇有八天休整。但是他们抱怨﹐有四天时间花在路上﹐进入娱乐场所要排长队。报告表明﹐参加“高强度战斗”14 的战士有将近三成有“急性紧张”症状。15 多次轮换部署到前线的士兵﹐24％有这种症状﹔初次上前线的士兵﹐15％患这种病。
报告还表明﹐2003~2006年﹐在伊拉克作战的军人自杀率为每十万人16.1人﹐高于陆军平均11.1人。
一般说来﹐陆军心理健康状况和士气都不如海军陆战队。由于战斗压力造成的心理障碍和愤怒的积累﹐促使军人拿伊拉克平民出气。调查报告说﹐陆军士兵只有47％﹐海军陆战队员只有38％认为非战斗人员应该受到尊重﹔高度愤怒的士兵有40％曾经辱骂过老百姓﹐7％殴打或脚踢过平民。军人恐怕没有对调查人员完全说真话﹐数字显然偏低。报告根本没有提滥杀无辜的事情。海军陆战队员在哈蒂萨﹐一次就屠杀了24名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只有一人有一支步枪立在墙角）。
这样的军队能够打赢反起义战争吗﹖

三、承包商、军火商财源滚滚

伊拉克盛产石油。前卡特政府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说﹕“美国控制中东石油生产﹐就给了她间接但政治上具关键性的杠杆﹐影响也依赖该地区能源输出的欧洲和亚洲国家。”布氏只不过重复外交耆宿乔治‧凯南的预言﹕控制海湾地区资源﹐就使美国获得对其它工业化竞争者的“否决权”。美国人参与起草﹐并且施加压力﹐企图迫使伊拉克内阁和议会通过石油法﹐名义上是为了公平分配石油收益﹐实际上是为了美国石油企业参与控制伊拉克石油资源。正是因此遭到伊拉克人民的反对﹐至今未能通过。布什和切尼都曾是石油业者﹐赖斯曾是雪弗隆的董事。
发动伊战不仅代表了美国能源公司的利益﹐也代表了其它权力中心的利益﹐诸如军火承包商﹑高科技企业﹑金融企业等等。它们都发了战争财。
战争鹰派坐在华盛顿﹐派子弟兵到伊拉克去送死。开小差逃亡者日众。却肥了国防工业大老板。据政策研究所的报告﹐9.11以来﹐34名国防承包商首席执行长把将近十亿美元收入腰包。一名陆军士兵年收入2.5万美元﹐国防承包商大老板平均收入770万美元﹐为前线卖命士兵收入的308倍。
最著名的私人军事公司有“美国黑水”16 和副总统切尼曾任首席执行长的哈利伯顿子公司KBR等。其成员月薪超过现役美军年薪。据众议院国防拨款小组委员会主席莫萨说﹐有的承包商薪水比国防部长还要高。众议院监督和政府改革委员会主席魏克斯曼估计﹐花在这些承包商身上的纳税人钱已达40亿美元。民主党人的撤军案﹐根本没有涉及雇佣军。
五年半来﹐政府已经为伊拉克和阿富汗拨款5030亿美元﹐其中七成用于伊战。值得吗﹖

四、站不住脚的伊拉克政策

（一）发动战争的理由

布什政府为什么要发动侵伊战争﹖所谓的萨达姆拥有大杀伤力武器﹑萨达姆同基地组织关系密切等等﹐全都是无稽之谈﹐早已破产。
冷战结束后﹐美国成为世界上唯一超级强国。第一次海湾战争﹐军威大振。为了实现其世界霸权﹐显示威风﹐在中东心脏插上一把利刃﹐震慑周围诸国﹐17 以伊拉克为突破口﹐改画中东地图。同时也是为了控制中东能源﹐保护以色列。
第一次海湾战争﹐伊拉克战败﹐加上联合国安理会的制裁﹐国力大大削弱﹐成为最容易打的目标。拉姆斯菲尔德的“震撼与威吓”战法很快奏效。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更没有计划应对起义军的抵抗和宗派斗争的发展。
在布什政府中﹐掌握实权的副总统切尼和前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人称“坚定自信的民族主义者”﹐18 联同他们幕僚中的新保守主义分子﹐19 都极力怂恿布什侵略伊拉克。他们当中许多人是亲以色列的利库德派。打掉萨达姆的伊拉克﹐为的是保护以色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以色列的大敌伊朗。人们注意到﹐美英发动伊战﹐遭到全世界的反对﹐唯独以色列热烈支持。
新保守主义分子的特点是迷信武力﹐迷信“美国特殊（例外）论”﹐不惜以武力向全世界“推广民主”﹐按照美国的面貌改造世界。所以又称“新威尔逊主义”。罗伯特‧凯根专门写了一本小册子鼓吹武力。说什么美国人来自火星﹐信仰霍布士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世界充满了无限制的﹑自私的和普遍的竞争﹔强调美国的主权﹐不受国际法的约束。而欧洲人则来自金星﹐信仰康德哲学﹐主张通过谈判而不是武力解决分歧﹐遵守国际法。
新保守主义哲学的产物﹐2002年9月发表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其核心是美国有权发动先发制人战争。20 伊战就是“先发制人战争”的标本。罗伯特的兄弟弗列德里克‧凯根是2007年初布什提出“增兵”（surge）方案的设计师。
四年半来﹐布什总统利用“反恐战争”﹐制造恐怖气氛﹐形成一种“恐惧文化”。弥漫的恐惧心理淹没了理性﹐强化了情绪﹐便利了蛊惑人心的政客﹐动员民众﹐推行他的错误政策。
最近﹐布热津斯基在《华盛顿邮报》上发表文章﹐精辟地分析了布什利用“反恐战争”毒化气氛﹐倒行逆施﹐犯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战略错误﹐发动侵伊战争。也是靠了民众的恐惧心理﹐他在2004年的大选中﹐得以胜选连任。国家在打仗﹐不宜中途更换总司令。军师罗夫一再拿9.11吓唬国人﹐似乎共和党比民主党更能保护美国人的安全。
英国﹑西班牙﹑意大利﹑德国和日本都遭受过恐怖袭击。没有哪个国家的领导人像布什那样﹐拿9.11为国人洗脑﹐把美国人的恐惧偏执狂推向空前的高度。恐惧毒化了美国人的心灵。正如前总统罗斯福说的﹕“我们唯一要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美国因国人的恐惧文化更加安全了吗﹖2003年﹐美国国会认定160处可能成为恐怖袭击的目标﹔到年末﹐目标数目增加到了1849处﹔2004年底﹐28360处﹔2005年﹐77769处﹔2007年4月底全国数据库列出的目标达30万处。似乎美国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州际公路边的电子广告牌要求开车人举报“可疑活动”。是指长胡子﹑包缠头布的美国穆斯林吗﹖他们上飞机﹐进入国会大厦已经遭到刁难。一些共和党籍议员称“美~伊（斯兰）关系理事会”（CAIR）为“恐怖分子辩护士”。
布什政府利用违宪的“美国爱国法”肆意践踏公民权利﹐侵犯公民隐私﹔把美国公民贴上“敌对战斗员”标签﹐无限期关押﹔在海外绑架嫌犯﹐偷运到海外黑狱﹐严刑拷打。关塔那摩和阿布格莱布已经取代自由女神像﹐成为美国的象征。
惯于黑箱作业﹐一手遮天的布什政府丑闻频传。司法部出于政治考虑解雇联邦检察官案﹐闹得满城风雨。前司法部长冈萨雷斯在任时一再改变说辞﹐在参议院听证会上71次声称“记不得了”﹐“想不起来了”。甚至全体共和党籍参议员21 公开要求他辞职﹐布什却说他完满地回答了问题﹐总统对他更加信任。布什也曾经死保多数董事﹑同事﹑职工会强烈要求辞职的前世行行长沃尔佛维茨。声望低落﹐四面楚歌的布什重施故技﹐贩卖恐惧﹐在最近的每一次讲话中﹐都提到9.11。处境孤立﹐形势险恶﹐恐怕最该担惊害怕的是他本人。
美国国内撤军呼声高涨。布什为了替他坚持既定的伊拉克政策找借口﹐2007年8月22日跑到堪萨斯城﹐对国外战争退伍军人大会发表演说﹐声称“自由伊拉克”能够实现。过早撤退将像越战那样﹐造成数百万人死亡或者受难。
伊战打了将近四年半﹐布什一向避免把它同越战相提并论﹐怕的是“泥淖”这个词。如今走到穷途末路﹐突然又提到越战﹐强调过早撤出的危险。其实是为越战翻案。人们历来认为美国人仓惶撤出西贡是一场错误战争的可耻结局。布什却声称美军撤走﹐东南亚生灵涂炭。他特别提到柬埔寨数十万人死难。
那是篡改历史。正如科罗拉多学院美国外交政策史专家戴维‧韩德里克森所说﹐没有越战﹐红色高棉决不会取得政权。它是在战争环境中崛起的一支黑暗势力﹐是战争的产物。尼克松和基辛格秘密轰炸柬埔寨“胡志明小道”﹐B~29出动3500架次﹐炸死60万人﹐柬埔寨人民才愤而加入红色高棉造反。对外关系理事会的史蒂芬‧赛蒙说﹐那里发生的许多事情不是因为美国撤出过早﹐而是因为撤出过迟。
今天在中东﹐外国占领伊拉克造成的恐怖分子人数﹐远比它镇压的多得多。退伍将军﹑越战高级军事计划员﹑反起义专家约翰‧约翰斯说﹐美国军队不适应反起义作战。美军留驻越久﹐形势就越糟。这才是真正的历史教训。

（二）一定要打赢的决心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布什不会接受“伊拉克研究小组”提出的两条主要建议﹕改变占领军的使命﹐从作战转到训练和顾问伊拉克军队﹐到2008年第一季度撤出大部作战部队﹔同伊朗和叙利亚对话。小组报告实际上是为美国从伊拉克脱身打掩护。但布什要的不是脱身﹐而是要打赢。他说﹕“伊拉克是打败极端分子的核心组成部分。他们想在中东建立安全庇护所﹐用来从那里攻击美国。”他说﹕“这实在是我们时代的感召﹐即打败极端分子和激进派。”
布什跟他父亲的师爷贝克之间的区别在于﹐他是强调意识形态的梦想家﹐贝克则是实际家。说他是梦想家﹐而不是理想主义者﹐因为此人毫无现实感﹐又出奇地顽固。小组成员﹑前克林顿白宫幕僚长帕耐塔说﹕“我想﹐人们的感觉是你如何把这个政府从被意识形态所掌握中解救出来﹐强迫它面对现实世界。”但是布什不要遮羞布﹐不想面对现实。
美国民主运作的结果是共和党输掉了国会两院的控制权﹐因为选民反对伊战。如今更有71％的公众反对布什的伊拉克政策。22 反对总统重大政策的比例这么高﹐历史上罕见。两党的“伊拉克研究小组”报告也认为这个政策彻底失败了。但是看来布什仍然不顾一切﹐要坚持把伊战打下去。他借口要继续倾听多方面的意见﹐把“新的前进之路”决策推迟到2007年初﹐为的是拖延时间。但是越是拖延﹐公众的反对越是强烈。
布什的根本前提错了。在伊拉克抵抗占领的基本上是民族主义力量。外来“圣战者”只有1300人﹐占极小比例。而且在美国入侵前﹐伊拉克并无基地组织势力。把这说成“反恐战争的核心战场”﹑“反极端主义战争”﹐并无根据。民调显示六成以上伊拉克人认为袭击美军有理。保卫国家﹐反对外来侵略占领﹐抵抗有理﹐跟“极端主义”并无关系。
伊拉克内战是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的宗派斗争。美军没有理由介入这场内战。布什政府极力否认这是内战。因为承认内战﹐美军就没有继续介入的理由。占领是问题的根源﹐不是解决问题之道。美国公众大多数认识到美军不可能打赢。事实上正在输掉。军方和民间的少数鹰派主张增兵﹐23 不过是火上浇油。伊拉克政府安全顾问鲁巴伊看到这一点﹐主张美军把伊拉克军队控制权交还给伊拉克政府﹐撤退到周边去﹐越是隐蔽﹐越是不显眼﹐越好。美军的存在是伊拉克广大人民的眼中钉。
伊拉克军队靠得住吗﹖计划中的十个师﹐有一半人员只愿意在自己的小区服役。正是因此﹐美军要求调到巴格达六个伊拉克旅﹐只去了两个。伊拉克军人愿意为国家利益服务﹐还是为宗派利益服务﹐是个极大的未知数。“伊拉克研究小组”希望各个宗派和解﹐并且团结起来。但是﹐分裂之势早已存在﹐种族清洗正在激烈进行。逊尼派人士甚至不敢到巴格达的主要停尸间认尸﹐因为那里被什叶派所控制﹐到那里去的逊尼派人员可能被杀。
美国人希望马里奇政府解决宗派民兵﹐特别是萨德尔的马赫迪民兵。但是马里奇靠的正是萨德尔派的支持。这个派别反对马里奇到约旦会见布什﹐已经退出政府和议会。为了解决萨德尔﹐美国正在拼凑新的联盟﹐纠集两个库尔德集团﹐逊尼派阿拉伯党和萨德尔的什叶派对手“伊拉克伊斯兰革命最高理事会”。布什最近会见了这个伊朗支持的派别头头哈基姆﹐接着﹐又会见了逊尼派阿拉伯党领导人﹑副总统哈希米。但是试图排斥最具影响力的萨德尔派﹐风险很大。副总统切尼办公室强调提出的主要依靠占人口八成的什叶派和库尔德政党﹐以强化政治中派﹐也并不可取。
据Antiwar.com和《伦敦星期日时报》报道﹐美国大使哈利萨德通过前伊拉克临时政府总理﹑中情局资产阿拉维中介﹐同逊尼派武装集团谈判﹐企图搞“逊尼战略”﹐利用逊尼派武装打击什叶派民兵﹐共同对付伊朗势力。但是﹐逊尼派提出大赦武装分子﹐停止非复兴社会党化﹐美军撤出伊拉克时间表等条件。谈判中断。这说明美国介入伊拉克宗派斗争的复杂性。
派美国军事顾问到伊拉克部队更成问题。伊拉克军人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妻子他跟美军合作﹐因为那是个大污点。为了避免这个污点﹐同美军合作的伊拉克军人同时也跟起义军接触﹐以便取得平衡。
布什要寻求新的“前进之路”。伊拉克研究小组也以“前进之路”命名它的报告。但是美国在伊拉克有前进之路吗﹖

（三）继续增兵

整个华盛顿乃至全世界都曾经翘首以待﹐等着彼德雷乌斯和克罗克关于伊拉克形势的报告和对“增兵”效果的评估。但是这个报告其实不相干。不论他们举出多少数字﹐拿出多少图表﹐都无法改变客观现实。那就是伊拉克内战方兴未艾﹐军事﹑政治都仍然处于僵持状态﹐形势并未根本改变。美国青年流血牺牲﹐美国国库不断往无底洞里倾倒纳税人的钱。增兵五个月来﹐巴格达街上发现的无名尸体﹐2007年6月比1月多41％。 16
占领当局能够提出的主要“进展”﹐是同安巴省的部分逊尼派部族长老结成盟友。似乎安巴已经绥靖。但是阵亡美军仍然有五分之一死在安巴。部分逊尼派长老同占领军结盟是因为萨达姆倒台后﹐逊尼派失势﹔什叶派多数掌握了国家政权。逊尼派要发展力量﹐卷土重来﹐暂时依靠同占领军结盟不失为权宜之计。这个道理很简单。美国军官都知道他们的盟友恨他们﹐只不过目前更恨基地组织和伊拉克政府。分析主次矛盾﹐就丝毫不难理解事情的发展。据美国的ABC新闻﹑英国的BBC和日本的NHK 2007年8月联合对随机选样2212名安巴省伊拉克人的调查﹐72％根本不信任美军﹔76％认为美军现在就应该撤走﹔每一个安巴人都认为攻击占领军“可以接受”﹐都认为美国入侵是错误的﹔而且77％不信任本省部族领导人。刚同布什握手言欢的逊尼派领袖阿布‧里沙在布什讲话前数小时被谋杀。他是因同占领军合作而被杀的第六位伊拉克部族领导人。美国敌人的敌人并非美国的朋友。
而且美国吹嘘的安巴省战果不可能向全国推广。因为安巴基本上是清一色逊尼派。而最重要的逊尼派组织领导人坚决要美军撤走。
虽然伊拉克内战是突出的现实特点﹐外国军事占领仍然是根本问题所在。尤其是异教徒占领伊斯兰圣地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占领完全违背国际法。占领不是抽象的东西﹐它意味着数以十万计无辜平民死亡﹔数以百万计人民离家出走﹐流亡国内外﹔留下的居民朝不保夕﹐没有正常水电供应﹐更谈不上其它生活服务。占领军“增兵”后﹐它绥靖的重点巴格达﹐又有3.2万人离家出走。这样的人间惨剧﹐加上宗教﹑民族感情﹐再强大的军队也将最终被赶出国门。
布什的另一个借口是﹐他在伊拉克打的是基地组织﹐是为了美国本土的安全。他于2007年7月间在恰尔斯顿空军基地的讲话中﹐提到基地组织95次。但是基地组织在伊拉克的存在被大大夸大了。伊拉克原来没有基地组织。“伊拉克基地组织”（AQI）24 是2003年由已被炸死的扎卡维创办的﹐原名“一神论与神圣斗争集团”﹐2004年10月﹐宣布效忠本‧拉登的基地组织。其主要成员是激进伊拉克人﹐也包括一些非伊拉克人﹐主要领导人则是外国人。他们的总人数约2~3万人﹐占抵抗军总数20万人的十分之一﹔一说只有1300人﹐只占起义军总数10.7万人的1~2％。他们自称“伊拉克伊斯兰国家”。据“自由欧洲∕自由电台”对11个主要的逊尼派起义组织（包括AQI）2007年3月对伊拉克保安部队和什叶派民兵袭击次数的统计﹐AQI约占10％﹐25 对美军的袭击不到4％。26 美国军方的数字则高达15％。即使如此﹐AQI也远非起义军的主力。
主要力量是前政府人员﹐包括数以千计的萨达姆情报组织“穆卡巴拉特”成员和准军事组织“萨达姆费达印”成员。他们的目标是赶走美国占领军﹐建立逊尼派领导的反伊朗政府。其次是逊尼派宗教组织﹐例如“伊拉克穆贾黑丁军”。他们的目标是建立逊尼派领导的宗教政权。
彼德雷乌斯报告伊始﹐就声明是他本人作证﹐未经白宫或者五角大楼批准。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知道他的主子是谁。他的那些数字﹑图表显然是动了手脚有倾向性的东西。他怀有政治野心﹐想做艾森豪威尔威尔第二﹐从统帅到总统。被问及他是否打算明年参选总统﹐他答称“太早”。此人对于重大问题却老老实实一问三不知。参议员沃纳问他﹕伊战是否使美国更加安全﹖他说﹐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美军的最终目标是什么﹐究竟要占领伊拉克多久﹐需要多少军队。
布什在随后的演说中﹐一再强调人们不知听过多少遍的“进展”。除重复坚持既定路线那一套之外﹐表示接受彼德雷乌斯意见﹐提出年底象征性地撤出一个旅﹐5700人﹔到2008年7月再撤出五个战斗旅﹐回到“增兵”前的15个战斗旅水平。这不是自愿撤军﹐而是2008年4月起﹐美国作战部队必须逐步撤出﹐除非再度延长部队轮换期到18个月。这个轮换期已经从12个月延长到15个月﹐再度延长恐怕不大可能。主张撤军者除认为伊战没有前途之外﹐主要理由是兵力紧绷﹐无力应对其它挑战。防长表示﹐到2008年底﹐驻伊美军也许可以减少到十万人。
今后如何﹖布什将同患功能障碍症的马里奇傀儡政府订立长期战略关系﹐像在韩国那样﹐赖在伊拉克50年。27 他说﹕“伊拉克的成功要求美国政治经济和安全方面的参与﹐一直延续到我的总统任期以后。”国会会批准吗﹖民主党人只会叫嚷﹐不会有所作为。美军将长期占领伊拉克﹐继续让美国青年去送死﹔继续把纳税人的钱送进无底洞﹔继续在世界上日益孤立。

（四）“占领的代数”

笔者早就预言了﹐美国打算长期占领伊拉克。2007年末美国和伊拉克马里奇政府签订了“伊拉克共和国与美利坚合众国合作与友谊长期关系原则宣言”。这是一篇奇文﹐奇就其奇在它声称两国是“真正主权独立国家”。事实当然是﹕一个是占领国﹐太上皇﹔一个是俯首听命的被占领国。这个所谓的原则宣言﹐比城下之盟还要糟。宣言根本没有提到占领军撤走的时间表。美国军方已经表明要以五万军队长期留驻伊拉克﹐并且早已建立了14个永久性基地。
宣言的经济部分﹐“要便利和鼓励外国到伊拉克投资﹐特别是美国的投资”﹐而且要给以优先权。这就是说伊拉克的资源﹐特别是石油资源让美国公司任意掠夺。
在安全领域﹐美国要“为伊拉克提供安全保证与承诺”﹐“威慑外国对伊拉克的侵略﹐侵犯其主权与领土完整。”肆无忌惮侵略伊拉克﹐侵犯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不正是美国自己吗﹖美国要支持伊拉克打击恐怖组织。其实是要马里奇政府镇压反对占领的本国人民。
这份宣言双方都没有送交国会批准。他们声称那是原则宣言﹐不是条约。在伊拉克﹐除美国傀儡马里奇政府之外﹐几乎所有派别都反对这个宣言。实际上马里奇政府已经算不得甚么政府﹐更不是团结政府。所有的逊尼派别都退出了政府。最近﹐美军逮捕了议会中最大逊尼派组织“伊拉克调和阵线“（IAF）领导人阿德南‧杜莱米的儿子和保镖﹐并且把杜莱米本人软禁起来。IAF的44名议员全体退出议会﹐以示抗议。逊尼派阿拉伯人议长马赫穆德‧马莎达尼也退出了议会。IAF向美国大使馆提交一份由副总统哈舍米签署的措辞强烈信件﹐谴责宣言“有缺陷﹐含糊不清。”杜莱米指责马里奇“独裁﹐操控一切”。
强烈反美的什叶派领导人萨德尔的派别﹐也退出了马里奇政府。他们前不久曾同马里奇政府商谈返回政府问题。但是宣言一经发表﹐他们立即断绝了接触。他们说﹕宣言“奠定了（美国）长期占领的基础”﹐完全违背萨德尔派一向所追求的一切。萨德尔本人因马里奇从未把宣言提交国会﹐而极其愤怒。
近来布什政府﹐美国军方﹐主流媒体都在宣传“增兵”的成功。特别是美国跟部分逊尼派28 结盟﹐打击“伊拉克基地组织”（AQI）﹐维持治安。暴力活动降低。但是马里奇政府担心一旦这些逊尼派势力羽毛丰满﹐会调转枪口来对付什叶派和占领军。他们以本‧拉登为例﹕美国扶植本‧拉登打击苏联占领军﹔苏军撤出阿富汗以后﹐本‧拉登就调转枪口﹐对付美国。
值得一再强调的是﹐伊拉克的根本问题是美国的军事占领。英国记者罗伯特‧费斯克最近引用T.E.劳伦斯29 关于“占领代数”(Algebra of occupation)的论述﹕
反叛必须有个攻不破的基地……必须有个老练的外国敌人﹐有纪律的占领军﹐但因人数太少﹐无法从设防的据点﹐有效地控制整个地区。（起义军）必须有友好的居民﹐不必积极友好（支持）﹐但得同情到必要的程度﹐不至向敌人出卖起义军的动向。反抗军只需2％的人口组成打击力量﹐得到98％人口的消极同情。只要拥有机动性……安全性……时间和学说……起义军就能取得胜利。因为一切代数因素最终起决定作用。
阿尔及利亚﹑越南全都证明了这一点。劳伦斯的“占领代数”也完全适用于美国对伊拉克的军事占领。美国驻军德国﹑日本和南韩﹐跟军事占领伊拉克完全不同。绝大多数伊拉克人反对占领﹐认为袭击占领军有理。这就是美国在伊拉克终将失败的根本原因。

五、伊拉克战争骑虎难下

美国侵伊的结果的确是改画了中东地图。但是不是什么“民主化”﹐或是建立和增强亲美政权﹐而是大大加强了大敌伊朗的地位﹐削弱了自己和小伙计以色列的力量。美国侵伊﹐在全世界﹐特别是阿拉伯世界孤立了自己。她占领伊拉克和阿富汗﹐兵员不足﹐装备消耗巨大﹐无力应付其它冲突。军方私下里把这称为“死亡螺旋”。30 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兵员紧张﹐人员和装备轮换加速。有的部队已经四次到伊拉克服役﹐疲惫不堪。装备耗损高达四成。缺乏战略后备﹐没有时间训练和重新装备﹐以对付新的危机。海空军能够造成巨大破坏﹐但是解决战斗﹐还得靠“地上的靴子”。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在伊核和朝核威胁面前﹐色厉内荏﹐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原因。但是以布什为首的战争党仍然大权在握﹐不但不肯撤军﹐反而增兵﹐搞战争升级。软弱无能﹐四分五裂的民主党人束手无策。
民主党人控制了国会两院以后﹐把终止伊战当作头等大事来抓。2007年2月16日﹐众议院以246对182票通过决议﹐简单明了﹕支持在伊拉克服役的军人﹔不赞成布什增兵两万的决策。17名共和党人投了赞成票﹐两名民主党人投了反对票。决议没有约束力﹐只有象征意义。共和党人讥讽说﹐像一张明信片。
在参议院﹐民主党的多数薄如一张纸﹐想通过类似决议﹐两次都被共和党封杀。第二次﹐即在众议院通过决议的第二天﹐虽然有七名共和党人支持决议﹐表达了两党强烈反对布什增兵的立场﹐但是56对34票﹐不够60票超级多数﹐31 挡不住共和党的封杀﹐无法通过决议。重要共和党人前军委主席约翰‧华纳﹑前司法委员会主席阿棱‧斯贝克特﹑反对布什战争政策最强烈的切克‧黑格尔以及格登‧史密斯﹑诺姆‧柯尔曼和缅因州的两位温和派女将奥林匹亚‧斯诺﹑苏珊‧考林斯等七名共和党人﹐跟48名民主党人和一名独立人士一起投票反对布什增兵。可是前民主党人﹑以独立候选人身份胜选﹑布什战争政策的忠实支持者利伯曼跟共和党人一道投了反对票。笔者也曾把此人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事情远没有结束。这是华府第一次就伊战进行认真的辩论。从舆论准备到发动入侵和占领﹐国会授权总统动用武力﹐主流媒体推波助澜﹐漫长的四五年来﹐没有展开认真的辩论。
两名国际问题学者史蒂芬‧豪尔珀和乔纳森‧克拉克在他们2007年出版的新书《理性中间分子的沉默﹕美国外交政策失败的原因》32 中写道﹐伊战是二战以来﹐美国第三次由“大思想”主导政治辩论﹐把政策专家们边缘化了。所谓的“大思想”（Big Ideas）﹐指的是新保守主义分子的先发制人战争﹑单边行动和输出民主等等。美国人历来喜欢大思想。其根源是美国特殊论﹕美国人是天之骄子﹐摆脱了腐败和邪恶﹐来到新大陆﹐注定成为全世界的榜样。
在伊战舆论准备期间﹐智库如新保守主义守主义大本营美国企业研究所33 和《旗帜周刊》等主导辩论。而颇有声望的卡内基基金会和外交关系理事会等则基本上噤若寒蝉。其实﹐还是有人﹐例如老布什的国安顾问斯考克罗夫特﹐出来着文反对伊战﹐只不过人单势孤而已。
如今﹐伊拉克局势严重恶化﹐公众群起反对布什政策。甚至新保守主义阵营内部也出现分化。鼓吹“历史终结”的福山﹐最近着文说﹐21世纪世界形势大变﹐美国的压倒性军事力量对付不了隐藏在人民中间的起义军。优势火力几乎无例外的产生负效果﹐疏离了本来应该争取的民心。新保守主义分子丝毫没有吸取教训﹐仍然在那里鼓吹打伊朗。然而民主党人在布什的顽固政策面前﹐仍然束手无策。参议院民主党人﹑外委会主席拜登声称﹐布什要打伊朗﹐必须先得到参议院批准。共和党人指出﹐拜登等人没有仔细阅读授权总统动武的文件。文件说﹕“总统被授权动用一切必要和适当的武力对付那些国家﹐组织和个人他判定曾经策划﹑授权﹑承诺﹐或者帮助过发生在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分子袭击﹐或者曾经庇护那些组织或个人﹐以便防止那些国家﹑组织或个人对美国采取进一步的国际恐怖行动。”内涵非常广泛。有些民主党人提出废除这项授权。但是民主党人无法凑成三分之二多数﹐推翻总统的否决。
这里有必要提一提2008年竞选总统呼声颇高的希拉里。此人投票授权总统动武﹐至今不肯认错﹐只是声称如果当时知道实情﹐她不会投那张票。问题是她不仅投了那张票﹐而且发表了一系列好战言论。为了竞选总统﹐改变她的自由左派形象﹐讨好保守派﹐故作强硬。虽然华人非常关切她的政治前途﹐笔者一贯对她的机会主义持否定态度。
众议院通过无约束力决议﹔参议院也表了态。下一步怎么走﹐民主党内部照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多数人不愿使用控制钱袋权力﹐切断伊战拨款﹐怕担负不支持前线将士的罪名。参议员范因戈尔德34 的确提出切断财源的议案﹐参议院民主党领导根本不予理睬。于是﹐限制使用款项﹐限制兵员等等主张甚嚣尘上。鼓吹战时总统权力无限的右派法学家﹑现驻AEI的前司法部副助理部长﹑柏克莱加大教授余约翰﹐35 最近着文嘲笑“和平主义分子”被动﹐说他们要制止伊战并不难﹐只要切断拨款就行了。不但可以切断拨款﹐而且可以订出撤军时间表等等。布什已经提出战争拨款930亿美元的要求。且看民主党人如何动作。
与此同时﹐伊拉克局势丝毫没有好转。起义军有能力连续击落美军直升机﹐并且对美军哨所发起攻击。美军阵亡人数继续直线上升。所谓的反恐核心战场伊拉克不但没有降低恐袭威胁﹐反而促使恐怖袭击大大增加。《村声》杂志的研究表明﹐伊战以来﹐全球恐袭次数增加了607％。36 本‧拉登和扎瓦西里又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界建立训练营﹐训练恐怖分子﹐准备大干。北非各国的恐怖组织也在整合﹐宣布效忠基地组织。美国最忠实的盟友英国宣布不久开始从伊拉克撤军。丹麦等国也将跟进。美国单挑还能够维持多久﹖

六、伊战胜利失败后果严重

美国无法在伊拉克打赢﹐其根本原因是在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时代已经过去﹑民族意识和国家意识空前高涨的今天﹐再搞帝国主义行不通。尤其是异教徒“十字军”占领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伊斯兰圣地伊拉克﹐不能不遭到殊死抵抗。
伊战的根本问题是占领。这个占领导致宗派斗争加剧﹐造成数以十万计的无辜伊拉克平民死亡﹐二百万伊拉克人﹐包括大批精英﹐逃往国外。离家出走流亡国内者多达225万人。他们面临失业和基本生活资料匮乏的困境。留下的居民安全无保障﹐缺水﹑缺电﹐缺乏根本的生活服务。
伊战造成整个中东地区动荡不安。美国的阿拉伯盟友沙特阿拉伯﹑埃及和约旦政权更不稳固。
更加严重的是布什政府借口反恐战争﹐践踏宪法﹐侵犯人民隐私﹔无限扩大行政权力﹐破坏三权分立﹐互相制衡的根本制度﹔无视国际法﹑搞海外黑狱﹑实行刑罚逼供﹐使美国名声扫地。

（一）地区性影响

伊拉克问题涉及周边国家﹐特别是伊朗和叙利亚。布什白宫抨击它们制造乱局。叙利亚让外国圣战分子进入伊拉克﹐美国军方称俘获的外国人当中有两成是叙利亚人。美方也指责伊朗资助﹑训练和装备伊拉克什叶派民兵﹐特别是从萨德尔的马赫迪民兵中分裂出来的万人队伍。尽管如此﹐据报道﹐“伊拉克研究小组”仍然建议美国跟伊朗﹑叙利亚谈判伊拉克问题﹐基辛格和布莱尔也都建议不要回避跟敌人谈判。最近叙利亚外长访问伊拉克﹐两国恢复了两伊战争期间因叙利亚站在伊朗一边而断绝的外交关系。伊拉克总统周末访问伊朗。似乎接触已经开始﹐但是障碍重重。
同时传闻﹐美方也在跟起义军谈判﹐有消息说﹐美军即将释放前萨达姆政府副总理阿齐兹﹐由他代表复兴社会党人跟马里奇政府（和美国占领军）谈判。
美国面对的是中东广大范围的暴力冲突。正当美国考虑同叙利亚谈判的时刻﹐黎巴嫩工业部长﹑基督教派第三代传人皮耶尔‧杰马耶尔被刺杀﹐把黎巴嫩推到内战边缘。人们普遍猜测是叙利亚人干的﹐因为杰马耶尔是反叙右派。他已经是继前总理哈里里被杀后﹐第五个被杀的反叙人士。
在美国六百多亿军援支持下﹐曾经战无不胜﹑不可一世的以色列国防军（IDF）﹐在2006年7月12日发动的侵略黎巴嫩34天战争中﹐惨败在真主党民兵手下。以军参谋长哈卢茨引咎辞职。以此为转折点﹐以色列开始走下坡路。以军侵黎失败的原因跟美军在伊拉克失败一样﹕“震撼和威吓”不管用。对付不了没有集中的指挥机构﹑小股分散隐藏在民间﹑机动灵活的游击武装。这些武装掌握了威力强大的武器﹐如伊拉克起义军的“爆炸形成穿甲弹”（EFP）可以摧毁美国雅布拉姆斯坦克﹔真主党的俄制反坦克导弹可以摧毁号称装甲最佳的以色列马克IV式坦克。
以色列国防军很难在今后的战争中取胜。以色列的一个重要对手叙利亚﹐曾经与以色列进行认真的谈判。大马士革为了与美国改善关系﹐做出了重大让步﹐但是华府强烈反对。2006年夏天以色列入侵黎巴嫩﹐美国国安会中负责中东政策的雅布拉姆斯跟其它新保守主义分子﹐怂恿以色列把战争扩大到叙利亚。如果以叙再战﹐结果恐怕是两败俱伤。叙利亚正从俄国获取数以千计的先进反坦克导弹﹐以及更好的飞弹。现实是以色列同敌对邻国力量已趋平衡。以色列社会矛盾重重﹐为层出不穷的丑闻所困扰。
总统被控强奸被迫辞职﹐总理奥尔默特被调查四项腐败指控﹐新任警察署长曾经被控受贿和诈骗。对于他的任命﹐舆论哗然。布什政府六年来片面偏袒和支持以色列政府﹐撒手不过问调解以巴冲突。如今又不承认巴勒斯坦联合政府。中东乱局这样继续发展﹐形势只会愈来愈对美以不利。
真主党抵抗以色列入侵﹐声势大振﹐它联合基督教中的米歇尔‧阿翁同亲西方的辛尼奥拉政府谈判﹐要求扩大权力﹐失败﹐退出政府。六名部长辞职。这次杰马耶尔被刺。再有一名部长辞职或者被杀﹐内阁部长三分之一空缺﹐政府就自动垮台。实际上﹐所谓的“雪松革命”已经告吹。《华盛顿邮报》说﹐杰马耶尔被刺表明﹐美国在黎巴嫩的影响力已经大大削弱。
在这种情形下﹐特别是联合国安理会决定成立国际法庭审判涉哈里里案的叙利亚人的时刻﹐要早就召回了驻叙大使的美国跟叙利亚谈判﹐有困难。那么﹐伊朗呢﹖伊朗是美国在中东的大敌。西摩‧赫胥在《纽约客》上发表文章“下一个行动”﹐认为美国打击伊朗之心不死。一个重要原因是以色列。奥尔默特新任命的副国防部长斯内坚持采取行动防止伊朗取得核弹。尽管中情局认为伊朗离掌握核武尚远﹐以色列却提出情报说伊朗已经试验了核弹引爆装置。白宫内部以切尼为代表的势力打击伊朗之意已决。究竟如何﹐要看老布什﹐加上贝克和斯考克罗夫特能否压倒切尼。
布什政府把伊拉克当作反恐中心战场﹐实际上把这个国家变成恐怖主义的新基地﹑征召新的恐怖分子的训练营。战争常常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从来没有过一场战争的结果﹐跟发动战争者的主观愿望如此完全相反。《纽约时报》专栏作家纪思道写道﹕美国打掉塔利班﹐替伊朗去掉一个敌人﹔打掉侯赛因﹐去掉了伊朗一个更大的敌人﹔鼓励以色列入侵黎巴嫩﹐把真主党树立为阿拉伯世界的英雄。布什﹑切尼成了伊朗的代理人。他们当然不是暗藏的伊朗奸细﹐但他们的错误政策﹐比暗藏奸细能够造成的后果更严重。
布莱尔和约旦国王阿卜杜拉都强调以巴冲突是中东的“核心问题”。国务卿赖斯已到那里活动。但是布什上台六年来﹐一味偏袒以色列﹐对促进以巴和平毫无建树。正如前总统卡特在新书《巴勒斯坦﹕要和平﹐不要种族隔离》中所说的﹕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的压迫“令人震惊”。以色列霸占巴勒斯坦土地﹐在那里殖民﹐在西岸建立了205个殖民点﹐并在各个殖民点之间建公路﹐却不让巴勒斯坦人使用﹐甚至不让跨越。用高墙把巴勒斯坦人围起来。例如加沙﹐已经成为一座大监狱﹐只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以色列﹐基本上是关闭的﹔一个通往埃及﹐那里的人民也是遭到压缩和囚禁。以色列剥夺了巴勒斯坦人的基本人权﹐用武力对他们进行大屠杀﹐在经济上对他们封锁剥夺。如此严重的压迫﹐在美国基本上没有人议论。主流媒体甚至根本不提卡特的新书。亲以分子对这位前总统﹑诺贝尔和平奖得主进行围剿。主力却是民主党人。
美国入侵和占领了阿富汗和伊拉克。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屠杀压迫巴勒斯坦人。他们正在自食其果。

（二）美国罪恶行径变本加厉

1、黑狱虐囚
美国正在输出一项重要产品﹐不是民主自由﹐而是刑罚。布什~切尼政府坚持要对恐怖嫌犯进行刑讯。但是在国内进行刑讯违背宪法。所以中情局到海外去建立“黑狱”﹐37 以便放手对嫌犯38 刑讯逼供。
《华盛顿邮报》2005年11月2日发表长篇报道﹐透露中情局“黑狱”以后﹐欧洲反应强烈﹐要求美国澄清。据邮报说﹐四年多前﹐9.11恐袭后不久﹐39 中情局就在泰国﹑阿富汗和东欧若干国家40 以及其它国家﹐先后建立了一共八个“黑狱”﹐藏匿和刑讯囚犯。这些囚犯大约百余人﹐分为两类﹕其中30人据信是同基地有关的要犯﹐秘密关押在东欧国家和其它地方﹔另70余人是一般囚犯﹐有些已经送往埃及﹑约旦﹑摩洛哥﹑阿富汗等国的情报机构。“黑狱”中﹐究竟关押着什么人﹐如何刑讯逼供﹐因为完全同外界隔绝﹐人们不甚清楚。但是有些个案已经曝光。
例如在关塔纳摩刑讯“第20个劫机犯”卡塔尼﹐刑罚包括喷射盐水﹐使他往自己身上撒尿﹔54天中﹐有48天每天审问18到20小时﹔用强光照射和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刺激嫌犯﹔用凶猛警犭吓唬他﹔威胁要伤害嫌犯的母亲﹔在妇女面前剥光他们的衣服﹔让女审判员骑在他们身上﹐轻声说﹕“我们已经杀了你的同志”等等﹔统称“轻度刑罚”。41 所有这些刑罚统统都曾经施加在卡塔尼身上﹐42 明显违背美国于1994年批准的联合国反刑罚公约关于不得施行残酷﹑不人道﹑侮辱人格刑罚的规定。刑求卡塔尼并没有取得防止恐袭的情报。
2002年﹐巴基斯坦军队先后抓住基地作战主任阿布‧祖贝达和9.11策划者兰姆西‧比纳什布。中情局把他们送到在泰国新建的“黑狱”﹐在地下刑讯室进行拷问。
美国在阿富汗﹑伊拉克﹑关塔那摩等地以酷刑虐待囚犯﹐臭名昭彰﹐尽人皆知。“美国民权联盟”（ACLU）根据信息自由法﹐取得十万份政府文件﹐表明美国对囚犯动用酷刑具有“系统性的格局”﹐而且是遵循政府和军方高层领导制定的政策的结果。刑罚包括殴打﹑被迫采取痛苦难忍的姿势﹑威胁处死﹑性羞辱﹑种族和宗教性的侮辱﹑剥光衣服﹑戴高帽﹑蒙眼睛﹑放在高温或严寒环境里﹑不许进食饮水﹑不让睡觉﹑长期单独监禁﹑模拟溺毙以及用狗来恫吓。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有120名在押囚犯死亡﹐其中至少有27名囚犯被酷刑虐待致死。
所有上述刑罚统称为“强化审讯技术”﹐43 统统违背联合国反刑罚公约。布什宣称﹐恐怖分子不受公约保护。美国前司法部长冈萨雷斯在就任听证会上声称﹐美国宪法不适用于海外拘留地﹐包括关塔纳摩在内。
正是为了弥补这个漏洞﹐前越南战俘麦凯恩参议员才提出议案﹐禁止一切刑罚。参议院在2005年10月间﹐以90票对九票压倒优势通过这个修正案。但是布什和切尼要求中情局不受此案约束﹐否则予以否决。44 理由是他们有责任保护美国人安全。据路透社报道﹐赖斯赴欧﹐也会提出恐怖分子不遵守任何法律﹑不穿制服﹑不遵守任何规章制度。似乎因此﹐美国也可以搞海外“黑狱”﹐进行刑讯。这种把自己降低到恐怖分子水平的荒唐理论﹐能够说服欧洲人和其它“黑狱”东道国吗﹖
2003年6月﹐在泰国的美国“黑狱”曝光后﹐泰国政府坚持中情局予以关闭﹐把两名基地要犯送到别处的秘密监狱。从此﹐美泰反恐合作降温。
在欧洲﹐从斯堪的纳维亚到加纳利群岛﹐人们对于中情局未经允许﹐飞运囚机过境﹐在欧洲国家绑架嫌犯﹐设立“黑狱”﹐45 群情激忿。《纽约时报》记录了中情局26架飞机307次飞经欧洲。由当时的欧盟轮值主席英国外交大臣斯特劳出面致函赖斯﹐要求澄清。德国前外长斯坦麦耶当面向赖斯问起此事。欧盟司法与国内事务部长弗朗哥‧弗拉蒂尼警告说﹕25个成员国以及候选国任何一个如有中情局秘密监狱者﹐可能被中止欧盟投票权﹐受到严重政治制裁。欧洲理事会要求45个成员国提供有关信息﹐并且通过卫星侦察“黑狱”﹐特别注意波兰和罗马尼亚。虽然《华盛顿邮报》没有透露国名﹐“人权观察”说﹐CIA飞机飞往波﹑罗边远地区。但是两国都否认境内有中情局“黑狱”。
意大利检察官利用电话记录和其它文件﹐证明2003年中情局人员在米兰绑架了埃及激进教士阿布‧欧马﹐并把他送到埃及﹐途径德国拉姆斯坦空军基地。并且说欧马在美国官员在场的情形下受刑。2005年夏天﹐检察官对22名中情局人员下达逮捕令﹐他们在11月间要求意大利司法部让美国引渡那些人。但是司法部长卡斯特里对亲美总理贝勒斯孔尼负责﹐居然质疑首席检察官斯帕塔罗的动机﹐指他是左派好斗分子。
德国西南部拉姆斯坦地区检察官拜耳调查空军基地是否被用作欧马中转站。《柏林日报》报道﹐2001年12月~2003年8月﹐共有六架中情局飞机在法兰克福附近基地中转﹐其中一架飞往巴库。此外﹐慕尼黑检察官调查中情局绑架黎巴嫩裔德国公民哈利德‧马斯里案件。马斯里声称他于2003年底在马其顿被抓﹐中情局用飞机把他送往阿富汗刑讯了五个月后﹐把他释放﹐既未控罪﹐也没有道歉。
在西班牙﹐据说2004~2005年间﹐中情局飞机至少十次降落西班牙机场﹐很可能是运送恐怖嫌犯。其中一架于2004年4月从关塔纳摩起飞﹐疑是运送囚犯到布加勒斯特﹐中途在加纳利群岛田纳里非停留。这给社会党总理扎帕特罗出了难题。他上台后﹐从伊拉克撤回了西班牙军队。不想进一步跟美国闹别扭。
奥地利﹑丹麦﹑冰岛﹑挪威﹑瑞典都在调查中情局飞机过境问题。
事情越闹越大﹐国务院发言人麦科迈克强调要从反恐大局出发看问题﹐他声称美国的所作所为符合美国法律和她所承担的国际义务﹐但是回避了是否符合有关欧洲国家法律的问题。五角大楼发言人卡本特海军少校宣称﹐美国不会提供运囚飞机飞越或者短暂停留加油信息﹐因为这会对囚犯和美军造成危险﹐美国的安全高于一切。法律﹑道德﹑人权……所有其它价值统统不在话下。
根据美国法律﹐只有总统可以授权进行秘密行动。9.11后﹐布什签署一项“总统裁决”﹐46 授权中情局在世界任何地方暗杀﹑抓捕﹑拘押基地分子。不清楚他是否曾指示建立“黑狱”。但是情报官员普遍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著名政治评论员﹐《新共和》杂志前总编辑安德鲁‧沙利文说﹕“我们有战争罪犯（多数）在白宫里面。我们该怎么办﹖”
他说﹐“毫无疑问﹐绝对毫无疑问﹗（白宫批准的）是酷刑﹐可以作为战争犯罪起诉的酷刑。”他还说﹕“让‘决策人’47 明知他在歪曲法治﹐以便对任何他要施刑的人施以酷刑﹐那不是保守主义的功能﹐那是法西斯主义的功能。”布什政府所谓的“强化审讯技术”﹐德文原文是“Verschaerfte Vernehmung”﹐即希特勒秘密警察格杀打捕搞的酷刑。对犯者的惩罚是死刑。48
白宫以及政府里面坚持主张施刑的人物是戴维‧爱丁顿﹐切尼的法律顾问。李比因“特工门”案被起诉辞职后﹐继任副总统幕僚长﹐此人是死硬派。其实他不过是切尼的代言人﹐幕后的大老是副总统本人。其次是前白宫法律顾问冈萨勒斯﹐还有“司法部法律顾问办公室”主任史蒂芬‧布赖德布瑞和起草“酷刑备忘录”的前副助理司法部长柏克莱加大教授余约翰。当然﹐首脑是布什。
2004年12月﹐司法部发表法律意见书﹐声称酷刑“令人厌恶”。冈萨勒斯出任司法部长后﹐2005年2月﹐时隔不过两个月﹐司法部又发表秘密意见书﹐明确授权使用酷刑。阳一套阴一套﹐引起公愤。民主党人控制的国会要求司法部交出秘密意见书﹐遭到拒绝。白宫女发言人佩里诺声称﹐她不能谈论具体审讯方法﹐因为恐怖分子会针对那些方法进行训练﹐对付那些方法。言辞含糊﹐实际上是不打自招。
批准综合使用多种酷刑的是前司法部长冈萨勒斯。对此﹐当时的副部长詹姆斯‧寇梅强烈反对。他在因同白宫存在严重分歧而辞职前﹐对部里的同事们说﹕当全世界迟早了解真相以后﹐你们全都会“蒙羞”。大个子寇梅身高六呎八﹐是政府中唯一敢当面顶爱丁顿的人。白宫最不满的是寇梅任命他的朋友菲兹杰拉德为“特工门案”特别检察官﹐给李比定了罪。
当国会酝酿通过法案﹐禁止“残酷﹑不人道和有辱人格的”刑罚时﹐司法部又发出秘密意见书﹐声称中情局的各种审讯方法都没有违背上述标准。这两份秘密意见书把2004年造反的司法部律师们压了下去。
近两年来国会和高院一再采取行动限制审讯﹐布什政府不得不放弃最恶劣的审讯方法。但是2005年的秘密意见书仍然有效﹐而且为后续的备忘录所肯定。直到2007年9月﹐冈萨勒斯被迫辞职时﹐仍然声称他的司法部“在反恐战争所需的灵活性跟坚持法律（严肃性）之间﹐找到了平衡。”
秘密意见书是由“法律顾问办公室”主任史蒂芬‧布赖德布瑞签署的。此人曾经多次公开为国家安全署搞非法偷听国人电话电邮﹐政府非法拘押嫌犯辩护﹐违背了法律顾问办公室不公开为政府政策辩护的中立传统。
9.11以后﹐布什政府搞海外黑狱﹑严刑拷打嫌犯。而在过去别国这样做时﹐美国总是强烈谴责。如今布什政府照样办理﹐而且不经公开辩论或者国会票决﹐只凭少数政治任命顾问的秘密意见办事。甚至在2006年高院裁决日内瓦公约适用于基地成员以后﹐布什又在2007年7月签署行政命令﹐授权使用所谓的“强化审讯技术”。中情局再一次在海外（阿富汗﹑泰国和东欧）黑狱拘押刑讯嫌犯。
这里必须再次提到由余约翰于2002年8月起草的臭名昭著的“酷刑备忘录”﹐声称任何刑罚都合法﹐除非造成的痛苦相当于器官衰竭﹐“甚至死亡”。余约翰一切顺从白宫意愿﹐连极端保守的前司法部长阿什克罗夫特都称他“是博士”。
2003年3月﹐中情局抓获9.11主谋默罕默德。两周内﹐对他施行了一百种刑罚。一些情报人员说﹐默罕默德的许多供词都是夸大了的。他们认为了解背景情况的审讯员﹐耐心的审讯会比施刑更加有效。
2003年底﹐余约翰离开司法部﹐当时新任的“法律顾问办公室”主任杰克‧戈德斯密检讨余约翰的工作﹐认为问题严重。这位有正义感的新主任部分否定了国安署监听计划﹐惹恼了白宫﹐又在2004年6月撤消了余约翰的备忘录。但是2004年的造反终于失败﹐戈德斯密随后离开了司法部。
但是斗争远未结束﹐且看白宫如何对付国会传调秘密意见书的举措。无论如何﹐布什政府施酷刑虐囚已经在世界舆论面前名声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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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滥杀无辜不受追究
据说美国已经把主权交还给了伊拉克政府﹐而且美国占领伊拉克是为了传播自由民主。这个自由是占领军和雇佣军滥杀无辜伊拉克平民﹑而不受追究的自由。伊拉克的“主权”是既不能起诉滥杀平民的雇佣军﹐也不能吊销他们的执照﹑把他们驱逐出境的“主权”。
2007年9月16日﹐美国国务院雇佣的“黑水”公司保安人员护送美国外交官车队途经巴格达西部尼苏尔广场时﹐乘坐装甲车的黑水人员企图封闭广场﹐不让车辆进入。一辆汽车没有听从伊拉克警察命令﹐进入广场﹐被黑水人员开枪﹐打死司机和他的母亲。49 黑水牛仔继续向伊拉克民众开枪扫射﹐当场打死17人﹐打伤27人。马里奇政府扬言要把肇事者交付司法审判﹐并且威胁要吊销“黑水”人员的执照﹐把他们驱逐出境。但是四天以后﹐“黑水”人员照样上街“执行任务”。伊拉克政府声称跟美国当局共同进行调查﹐不再提驱逐出境之议。
“黑水”负责人照例声称他们的雇佣军遭到貌似平民敌人的攻击﹐才英勇开枪自卫﹐没有任何过错。
这不是“黑水”牛仔第一次滥杀无辜。伊拉克内政部发言人哈拉夫说﹐政府调查已经结束﹐黑水人员“百分之百有罪”。政府还在了解另外六次袭击的情况。2007年2月7日﹐黑水人员在巴格达伊拉克国家电视台外面开枪﹐打死三名大楼保卫人员。2006年圣诞夜﹐一名黑水保安员喝得酩酊大醉﹐向友人吹嘘说他要杀人。他跌跌撞撞走向伊拉克官员居住的“小威尼斯”区﹐跟一名伊拉克警卫员发生争吵﹐开枪击中这位警卫员前胸﹐又对他的背上连开三枪。第二天﹐黑水公司把他送上一架私人飞机﹐离开伊拉克。因为他在“绿区”行凶﹐打死的是伊拉克副总统的警卫﹐打死平民是不会有事的。
伊拉克政府想处理“黑水”雇佣军﹐没门儿。美国驻伊拉克“总督”﹐前“联军临时权力机构”负责人保罗‧布里莫把“主权”交还给伊拉克临时政府﹐匆匆离开前﹐签发第17号命令﹐跟占领有关的外国人不但在伊拉克拥有完全的行动自由﹐而且不受任何形式的逮捕﹑拘留。命令明文规定“承包商其合同条件不受伊拉克法律和条例的约束……在执行合同的过程中﹐不受伊拉克法律程序的约束。”起草这份命令的劳伦斯‧彼得现任“伊拉克私营安全公司协会”主席﹐代表至少50家私营安全公司。了解外国人在旧中国享受治外法权的历史者﹐能够体会伊拉克今天享受的所谓“主权”是什么东西。
私营雇佣军甚至也不受美国法律检控。2000年的军事治外法权法允许美国法院起诉在国外犯法人员﹐只适用于五角大楼承包商﹐而“黑水”和其它私营安全公司人员为国务院﹑而非国防部工作。
“黑水”承包商于2003年紧跟占领伊拉克的美军﹐进入伊拉克。估计约有两三万人。人称“牛仔”﹑“雇佣杀手”﹐还有更加难听的称号。
“黑水”牛仔滥杀无辜并不奇怪。《新闻周刊》的麦克‧赫希说﹐到过伊拉克的人﹐包括他本人在内﹐都知道布什的反起义主张就是﹕几乎所有的伊拉克人﹐至少是男性﹐在被证实无罪以前﹐全都有罪。他们被安全公司的雇佣军或者美军毫无道理地逮捕﹑殴打﹐乃至杀害﹐常常仅仅是根据最靠不住的情报。全体伊拉克居民仇恨美军﹐尤其仇恨承包商的雇佣军﹐丝毫也不奇怪。

结束语

伊拉克战争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动的错误的战争。其后果完全跟发动战争者当初的愿望相反。为了显示威力﹑巩固世界霸权﹑保护以色列﹐却暴露了唯一超级强国和号称战无不胜的以色列国防军的弱点。它们靠的是高科技﹑强大的火力以及严密的组织﹐不适应“第四代战争”50 的特点。反侵略的非国家游击队﹐如伊拉克的起义军和黎巴嫩的真主党民兵﹐没有集中统一的指挥控制系统﹐分散灵活﹐神出鬼没。他们得到广大人民的支持﹐很难被占领军消灭。他们的装备虽然远不及占领军﹐却在不对称战争中拥有“杀手锏”。如伊拉克起义军的路边炸弹﹐包括能够炸毁重型坦克的“爆炸形成穿甲弹”﹔真主党民兵的反坦克火箭打得以军装甲部队寸步难行。更重要的是美军火力夷平费卢杰﹐以军飞机把黎巴嫩南部夷为平地﹐其结果是树立了更多的敌人﹐遭到更加强烈的反抗﹐完全违背反起义战争“争取民心”的核心要求。总之﹐在帝国主义时代已经过去的今天﹐再搞帝国主义根本行不通。
美国在伊拉克建立世界最大的大使馆和永久性基地﹐准备长期占领这个文明古国。占领和反占领的斗争将继续进行﹐最终的胜利属于伊拉克人民。

1 本文是中信泰富政治暨经济研究部实习生王晶﹐根据作者2005~2007年陆续刊载在香港《信报》的文章编篡而成﹐后经过作者确认。文章包括﹕〈彼德雷乌斯报告不相干〉（2007年9月18日）﹑〈心力交瘁的美国军队〉（2007年5月14日）﹑〈府会“战争”﹖别忘了雇佣军〉（2007年5月7日）﹑〈“恐惧文化”〉（2007年4月30日）﹑〈伊拉克战争四周年〉（2007年3月26日）﹑〈民主党很难终止伊战〉（2007年2月26日）﹑〈反对伊战就是“绥靖”﹖〉（2006年9月4日）﹑〈美国重建伊拉克〉（2006年5月8日）﹑〈中东乱局﹐美以衰落〉﹑〈中情局的海外“黑狱”〉（2005年12月5日）﹑〈雇佣军滥杀无辜不受追究〉（2007年9月26日）﹑〈布什与前线军人〉﹑〈美国在伊拉克进退两难〉﹑〈不存在“新的前进之路”〉（2006年12月18日）﹑〈法外国家〉（2006年5月15日）﹑〈白宫里的战争罪犯〉。
2 伊拉克战争持续时间之长﹐超过了美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朝鲜战争的时间。
3 瑙姆‧乔姆斯基就新作《失败国家》一书接受“现在就要民主”电视节目主持人艾美‧戈德曼采访时﹐发表的意见。Noam Chomsky是麻省理工学院语言学与哲学教授﹐被《纽约时报》誉为“活着的最重要知识分子”。
4 退休中将威廉‧欧德姆在国会作证时﹐所做的结束语。William Odum曾任国家安全署署长。现任赫德逊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耶鲁大学教授。
5 战费每天高达7.2亿美元﹐足够为6500户家庭购买一所住房﹔或为42万人购买医疗保险之用。
6 例如共和党籍参议员麦坎。
7 法新社估计66万人﹐更高的估计一百万人。
8 World Public Opinion。
9 第一是战乱不断的苏丹。
10 104英亩。
11 shell shock﹐亦译“弹震症”。
12 combat fatigue。
13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14 high combat。
15 acute stress。
16 Blackwater USA﹐基督教右派Eric Prince于1997年创办﹐总部设在北卡﹐拥有庞大的训练营地﹑靶场等。
17 我们曾以“敲山震虎”形容。
18 assertive nationalists。
19 neo-conservatives﹐neocons。
20 preemptive war﹐其实是预防性战争﹐preventive war。布什“学说”的正式名称是赖斯所诠释的“预期自卫”anticipatory self-defense。
21 最保守的海契除外。
22 编者注﹕1月22日﹐由美国广播公司新闻网（ABC News）和《华盛顿邮报》发起的联合民调显示﹐71％的人认为美国在伊拉克问题上背道而驰﹐70％的人不赞同布什的伊拉克政策（〈美国公众多数反对向伊增兵﹐布什支持率创下新低〉﹐中国网2007年2月1日﹐http://big5.china.com.cn/news/txt/2007-02/01/content_7748267.htm）。
23 如参议员麦坎﹑右派学者艾略特‧柯恩和弗列德里克‧凯根以及新保守主义旗手比尔‧克里斯朵尔。
24 或称“美索不达米亚盖达”。
25 439次中的43次。
26 357次中的17次。
27 编者注﹕9月26日﹐美国参议院以75对23票通过一项决议﹐决定将伊拉克推向一个由三个自治区构成的联邦。该决议尚有待众议院审议通过。考虑到此院多数议员也支持此方案﹐应当不会有任何意外。今后伊拉克的整体发展极可能步上波斯尼亚的后尘﹐即建立一个形式上的统一国家﹐而具体地将该国一分为三。至于民主议会道路﹐似乎还得模仿阿富汗的办法﹐采取美国主导下的“山头协商制”。过去﹐萨达姆为求国家统一﹐推行的是资源国有化和培养伊拉克国民意识﹐压制的是与伊拉克国家主义相悖的原教旨主义和少数民族自治权益。往后﹐即将执行的怕是政权原子化（分化）﹑资源民营化﹑民主形式化﹑军事非武装化﹑国防美国基地化。统而言之﹐在这个新体制下﹐消费者该留意的是﹐“民主﹑自由”不能当饭吃﹐商品务必追求等价交换（俞力工﹕〈美国国会通过“三分伊拉克”决议〉﹐《环球华报》2007年10月3日﹐http://www.gcpnews.com/zh-tw/articles/2007-10-03/C1165_15541.html）。
28 所谓的“觉醒委员会”。
29 人称“阿拉伯的劳伦斯”。
30 death spiral。
31 九名共和党人﹐包括忙于竞选活动的马坎﹐没有参加投票。
32 Stefan Halper & Jonathan Clarke﹕The Silence of the Rational Center: Why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Is Failing。
33 AEI﹐其实并非真正的学术机构﹐而是大公司﹑军火商大量资助的游说团。
34 此人是唯一投票反对“美国爱国法”的参议员。
35 译音John Yoo﹐韩裔美国人。
36 战前28.3次﹐战后199.8次。
37 black sites。
38 人称“ghost prisoners”。
39 前中情局人员迈克‧薛尔对CBS“60分钟”节目说﹐海外秘密监狱在克林顿时代就有。
40 邮报应布什政府要求﹐没有透露国名。
41 torture lite。
42 陆军的“施密特报告”记录在案。
43 Enhanced Interrogation Techniques。
44 编者注﹕12月14日﹐国会众议院以308票对122票的表决结果﹐通过了麦凯恩提出的这一议案﹐最终促使布什政府在这一问题上妥协。15日﹐布什总统在白宫同麦凯恩参议员举行了会晤﹐宣布就禁止虐囚提案同麦凯恩达成协议。（〈布什被迫同意立法禁止美在任何地点虐囚〉﹐新浪网2005年12月17日﹐http://world.people.com.cn/BIG5/1029/42355/3950837.html）。
45 人称美国“古拉格”。转运囚犯叫做extraordinary rendition。
46 presidential finding。
47 指布什。
48 见The Atlantic.com﹐2007年10月4日。沙利文离开《新共和》后﹐曾到《时代周刊》﹐现转到《大西洋月刊》。
49 他们是前往医院接病理学家父亲回家的。
50 亦称“网络战争”或“不对称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