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文明与春秋天子秩序
随着华尔街的破产,美国神话轰然倒塌,中国的知识分子们顿时失去了主心骨,而不得不在迷茫中寻找新的支柱,于是民族主义的旗帜便悄悄的上升为主流意识形态,新左派的春天提前来临了。在2009年的5-6月份,新左派的大佬们团聚一堂,达成了共同协议,挺胡打温,突出边疆问题,妄图以民族矛盾压制阶级矛盾,依靠金融垄断资本,实现富国强兵的美梦。
但是,如我们所知道的,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民族主义从来都是个末流的概念,新左派大佬们的民族主义概念完全是西夷的输入,不仅不合体,还在新左派的削足适履过程中被阉割,只余下空洞的概念,而失去了附加在民族差别之上的政治经济主张,进而也丧失了民族主义在西夷底层组织动员上的积极性。而真是这种底层组织动员上的作用,才是西夷建立霸权的根基。新左派的民族主义,已经蜕化为国家的威权主义,民族区分不再是统治民族的福利,而是愚民的工具,对底层劳工分而治之的权谋。
中西方文化的分野,首先基于生活方式的差异,中国的文化首先是基于农业文明的扩展,一切愿意归附农业文明的种族,都可以归属到中华文化圈,一切愿意尊重中华农业文明的种族,都可以纳入中华文化的朝贡体系,这就是春秋时代的五服天子制度。这是一种以我为主,宽容开放,自信豁达的文明,这种博大的文明被抽象成天下的概念,一切愿意在同一片蓝天下生活的苍生,都是天子治下的化民,都是中华文明的载体。
天子制度的出现,是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的,在新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已经扩散到全球,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种族间的争斗已经变得越来越激烈,全世界范围内,种族灭绝的战争延绵不断,而中国处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下,农业文明暂时取得了压倒性优势,而农业文明本身的内敛保守,就决定了中华大地普遍的和平需求,更重要的是,农业严重依赖于天文历法的进步,而天文历法有依赖于专业的群体,在广阔的地理范围内严谨的协作。这就为天子制度的诞生创造了条件。也正是这一历史背景,决定了中国天子为天下苍生服务的政治伦理,决定了中华文明是基于农业文明,而不是基于种族特权的政治伦理。天子制度从一开始,就是以文明的力量,来化解种族间的冲突,也正是这一制度划时代的历史意义,造就了中华民族领先于世界直到明清的根基。相对于中华天子制度,西方基督教所谓文明不过是人类历史真正恐怖的黑暗时代,而这也是航海大发现之前,中西方普遍的共识。
天子治下的国家,只不过是家庭结构的扩大化。遵从血族的区分,以及繁盛程度,天下被划分成伯侯子男若干等级的独立国家,每个国家又被划分为若干个独立的大夫。无任是天子还是国君,抑或是大夫,都尊崇家庭的长子继承制度,形成自然的家国政治。而家国政治的核心是社稷,长子的继承人法理,完全建立在延续社稷的神圣任务之上。而借组社稷的概念,又特显了天下的概念,因为使得社稷得以延续的唯一办法便是以天下为己任,抑强扶弱,平衡各方利益,创造和平公正的发展环境。家国政治与天子秩序的和谐统一,正是基于这个社稷的概念,而社稷的概念背后,正是中华民族的天下观。
在中华文明的视野中,民众是不用承担对国家的责任的,除非国家的危机会引发天下的危机,所以既有“国家之事,肉食者谋之”的说法,又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说法,两种说法浑然一体,形成了中国老百姓特有的文化特质与承担,也正是这份文化特质与承担,造就了中国家国政治的天下道义长久不衰,形成了对天子、国君、大夫天下责任的强烈导向。有道之君,天下共守之,无道之君,天下共伐之,中国人正是在天下的和谐观中,进退自如,进而使得中华文明千年不坠。
也正是基于这种对天下的认识,使得民众超越了国家的概念,而保持了自身的纯真,进而发展出一种独特的文化,老子总结为持身三宝,也就是“慈、俭、不为天下先”,所谓俭,所谓不为天下先,都是讲韧性,都是讲器长,今天的中国,依然不缺少韧性,依然不缺少器长,所谓今天我更多的要讲“慈”。所谓慈,即爱人,爱天下之人,所谓天下之人,即彼此不加侵害,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老子说,“慈,故能勇”,“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 就是说,只要保持慈的特质,就会有天下的胸怀,天子有道,则退而耕,天子无道,则起而抗暴,慈的力量胜于一切力量,慈的力量就是决定天下兴亡的力量。只要心中还洋溢着对父母兄弟的爱,那么总有一天,他就会变成摧枯拉朽的力量,而改变天下的大势。中华民族屡次限于危难,都不是靠儒家知识分子,不是靠先进的理论来救天下之亡的,中华民族的不朽,在于中华文化的天下观,在中国农民中的数千年沉淀,在于中国农民永不磨灭的慈爱之心。所以老子又说,“天将救之,以慈卫之”。从这一层面上说,中华民族在今天的危难,首先在于现代科学神教对传统的冲击,在于西方说教对中国农民的蔑视,在于所谓“小农思想”的种种污蔑,中国的青年知识分子必须要正视农民的苦难,正视农民工在城里的一切不平等,用慈爱之心武装自己,联合一切志在救亡的同志,逆转天下的大势,中国的青年农民必须放弃对贵族乃至清流知识分子的幻想,必须明白世界的拯救者其实就是你们自己,必须带着自信,昂首打破城市特权的枷锁,正大光明的做城市的新主人。
中国农民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群体,他们不仅具有广阔的天下观,更在精致的生产过程锻炼出先进的思维方法与科学理念,每一个农民都算得上优秀的科学家、工艺师,他们不仅要用科学的方法在每一道工序上精益求精,更统领全部的生产流程,进而发展出一流的大局观,而农业的保守型,更锻炼出优雅从容的心智,这样的群体,怎么赞美都不为过分,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马克思所描述的黑暗时代愚昧的欧洲农民,小农意识的说辞更是风牛马不相及。马克思所描述的小农意识固然表现出黑暗时代欧洲农民的狭隘,但也更接近于中国历史上一直批判的小市民市侩,而正是这种小市民市侩,在传统城市工人中蔓延,可怜的城市工人对自己的狭隘浑然不见,却用马克思所描述的无产阶级先进性来欺骗自己,可是,马克思所描述的无产阶级先进性,正是基于破产的农民,也就是今天所谓的农民工群体之上。一切最求进步的青年,都要抛弃陈腐的说教,在中华文明的广阔视角中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寻找救亡的主力。
回到现实,也正是中华天子秩序的传统,决定了民族主义的无力,也正是中华文明广阔的天下观,决定了国家威权主义的破产,一切救亡的努力,都必须回归天下的视野,回到受压迫最深,而最先进最有前途的群体——农民身上来,回到背井离乡在城市里漂泊的农民工身上来,这才是真正的天下,未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