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乐的阿Q
不快乐的阿Q
不知过了多少年后,阿Q又重生了。新生了的他有了些改变,或许是时代的发展使然吧。但他生活在他那个新的时代里,还是有些不能随心所欲,令他很有些恼火。
在新的时代里,阿Q与别的人是有些不同的,但并非是与众不同。与众不同有些褒义,所以有些谦虚了的阿Q就认为自己还没有达到与众不同的程度,他还没有那么与众不同的勇气。
阿Q自己很清楚他是不善于与人交际的,他既缺少热情(是写他的那个鲁迅那样的横眉冷对千夫指吗?也不是。),也缺乏技术。但是,在新的时代里,阿Q又并不是无话可说。阿Q成了半吊子知识分子,但是他仍缺乏文采,不会说漂亮的话。但他也有一些无花无叶的光杆的话要说。新生的阿Q有了些幸运,讨到了老婆。然而,他的想说话的冲动劲儿又让他的妻子和他的岳母感到担忧。她们俩担忧怕他祸从口出。
阿Q的岳母就举以前的例子(她所知道的事情),劝阿Q少说与他的事儿无关的话。
“你是没经历过不知道啊,在那时候,有的因一句话就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的” 她怯怯地劝他。按她的意思,她好像是说他们所处的当今不像以前那么草木皆兵了,否则阿Q的一些话就很危险。
他岳母的话让阿Q一怔。但他又有些不甘心。当阿Q听到他的岳母那样说的时候,他的确有些儿恐惧,但很快又恢复了自己的想法。阿Q不能停止在脑袋中的批判。要是连在脑袋中都敢不批判了,阿Q就觉得有违他的道德,如同行尸走肉,忘了本,到最后是毁灭。阿Q是没太经历过那个岁月,在他五六岁的那一年,那一段历史时期被宣告结束了,后来又被定性为浩劫了。他们这个国家的人整好给它凑了个“十”,真乃巧合。他们也真会捏弄和打扮!
“但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就不懂得体会和理解吗?”阿Q愤愤地想。“难道我阿Q不懂得在任何时候都会有掩藏着的罪恶吗?”阿Q对老太太的话就有些不以为然,也有些反感。
阿Q对几十年前发生的那场革命并不憎恨,不是因为阿Q没有遭受所谓的苦难,而是因为阿Q有些懂得了表层下面的一些东西。“我阿Q那第一遭来到世间的时候都允许革命,几十年之后却又不让革命了,真是岂有此理?革命总是有理的!不是随便就否定得了的。”
他有些激动,就开始浮想联翩了:“我们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拂去历史的浮尘,我们看到的那可能真是一段与众不同的历史年代。那时期,是有一些善良的人遭到了一些磨难,那是肯定存在的。当然也有坏人受到了惩罚。说它完全无破坏是不诚实的;而完全否定它,同样也是极端错误的。按最一般的理解,那场革命不就是为了避免被消灭的旧制度复辟吗?能接受以前的急风暴雨的革命是正当的,就能接受它也是一次革命。你们某些人都说‘改开’实质上也是一场革命,不论大人小孩尚能鹦鹉学舌般地接受,为什么就不能说那也是革命呢?现如今,你们告别革命了,也不管革命的方向了,不管向前向后都可以称作革命了。你们有这革命那革命,有什么颜色革命、天鹅绒革命、橙色革命等等。允许你们革命,而不允许别人革命,真是卑鄙!看来,讲民主的人们只是对自己民主是真正的。只允许赞扬‘改开’,不允许赞扬那场被否定的革命,真是独断专行!在以前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偌大一个国家,那是不可否认的。但是,在今天你们的‘革命’里,因为你们的‘伟大事业’,又有多少平民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而殒命,你们有人计算和统计过吗?不要说全体人都沾了他们的光啊!如果都认为那是一段不该发生的历史,那还有什么希望呢?大家都沉下心来思考一下,难道那一段时期不是人类历史上可圈可点之处吗!有了它,这个民族才显得更加伟大(当然,从心底憎恨它的人是不会这样认为的),人类才露出一线生命的迹象,不是吗?假如没有那段时光,这个民族更显得碌碌无为,世界也只有沉没在黑暗中踯躅不前。俺阿Q是信仰这种看法的。俺们可是掉了几次脑袋才能这样想的啊!当然,随大流的人和本身就对那场革命充满愤恨的人,是很难转这个弯儿的。”
阿Q所生活的这个时代很令他窒息,它对大众真的很是摧残和蹂躏。 但又有多少人感觉的到呢?那位特立独行的英雄已告诉了人们为什么要做那件事,但有几个人想一想呢?又有几个不是想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呢?这就是矛盾。人类社会能停止斗争吗?说那个年代是盛行斗争,哪个时代不是斗争呢?在告别革命的时代里,人类能斗争出美好来吗?很难说。至少在扔掉了那个德国长胡子老头的理论观点之后,在这样执着地信奉市场和弱肉强食的信念支撑下是斗不出好结果来的。“或者就是真的灭亡!”阿Q气得有些诅咒了。
前几天,有一位名人的文章上了首页,他说以前是“扭曲”的年代。阿Q又感到那人有些造作。在心里就与那人钻起牛角尖来。他自己想:“扭曲是与平衡或均衡想对应的,那么什么是‘平衡’或‘均衡’呢?到了将来最自由最美好的时代,就没有扭曲了吗?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要一上来就给它贴上‘扭曲’的标签。说到‘扭曲’,每个时代都是与别的不同的,都是扭曲的。一条直线是理想中的线,直来直去,无始无终。现实中有那样的直线吗?没有的。麻花就是扭曲在一起的。不扭曲,两根面条儿是结合不起来的。只有扭曲,才能发生关系。能不能避免扭曲,或者杜绝扭曲呢?现在看不到那种迹象。或许人类灭亡了,才没有扭曲了吧?说那是一个扭曲的时代,也是事实。只不过它让一些人产生反感罢了,而有的人则没感觉到,或者很为它感到欢欣鼓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体会。而现在这个时代何尝又不是一个扭曲的时代呢?化公为私的手段与猖狂程度是古今中外所仅见的吧?还有别的各种匪夷所思的规定和条条框框,有几个不是让老百姓憋屈的够呛?你不喜欢以前,也不喜欢现在的(你把它叫做什么权贵XX主义,反正是不喜欢它)。如果不是权贵XX主义,你就高兴了吗?难道你还相信不是权贵的那玩意儿就不是扭曲的,或者就一直顺顺当当地走下去吗?或者你真的相信有不是“权贵”的那玩意儿吗?”
阿Q的岳母怕他丢掉饭碗,他的妻子怕来之不易的“好日子”被夺走,所以就怕阿Q在外面乱说。阿Q就有些激动。阿Q就想她们是目光短浅。她们也知道是目光不怎么长远,但又顾不了那么多,就怕阿Q因言致祸。阿Q的岳母对阿Q说不要枉谈政治,只要教好他的外语就行,可不要乱说话。阿Q更感到了她有些不可理喻。阿Q对他的英语教学感到没有信心。那许多孩子不会英语也不愿学它,他阿Q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了,英语不是令人讨厌的东西吗?劳民伤财,祸国殃民!还有,阿Q能脱离开政治吗?谁能脱离了政治呢?说不谈政治的人或者是傻瓜,或者有别的想法。但事实是除了真傻瓜之外,没有谁能脱离政治,不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它。
“现在敢不敢说话呢?”
阿Q接着自问自答:“私下里敢说一些吧。那也得看你要说什么。几乎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人和事,也有他/她不喜欢的人和事。在白纸黑字的熏陶下,你要是说某人的不是,有许多年轻学子就反感你的,也有已经做了爷爷奶奶辈的人反驳你。公开责骂那个特立独行的英雄行,批那个总什么师就不行。这就是现在的敢说话时代,真是莫大的讽刺!现在有了互联网,说是很方便了,但也不是真的一路通行。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东西还有敏感字眼的限制。曾经有一段时间,对那位特立独行的英雄,那可是横竖阻挡。不论你是想赞扬他,还是想批评他,统统发不出来。真是像用胶布粘住了你的嘴,有话发不出来。这是敢说话的吗?这是不扭曲吗?”
阿Q感到他所处的时代真的是天花乱坠,整天价连说带唱。但一对照现实,阿Q就不相信他所处的时代是更美好了。他绝不相信通过压榨剥削别的人是自由的体现。阿Q相,如果有普世或终极之说,那就是消灭了压迫和剥削。其它的,他一概不信。
他很是有些气愤。现在的许多人,特别是--1--9—4--9--年以后出生的人,一说起“不敢说话”,就想起是那一时期。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现在敢说话了。再早的时代是什么样子呢?再早的时候就是敢说话吗?要说不敢说话,在发生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和“维民所止”的事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那是敢说话的时代吗?在那血雨腥风大革命年代是什么样子呢?也再读一读 叶圣陶 先生的《夜》吧!在那白色恐怖下,姥姥骇得直教小外孙不要说姓“张”,而光教他说姓 “孙”,那是什么样的时代呢?还有,就和说挨饿受冻一样,一说困难就提“困难时期”。一想起这些怪事,阿Q有些产生了抱打不平的劲儿。“难道我阿Q好几辈子之前所经历的时代不是更糟吗?男女老少总是拿那几年与后来的时光比,真是犯邪门了!”
那一段被宣判了的十年里,虽有“四大”,但也的确不允许随随便便乱说攻击社会制度的话,也不允许说攻击那个特立独行的英雄的话。但那时的目标是追求巩固和保卫公有制。公有制有什么好处呢?工人们日子比较好过,有教育免费和医疗等,还有其它的一些好处。建设社会主义公有制有什么不好处呢?就是弄得一些人没办法靠占有生产资料去压榨剥削别人了。想摧毁它,生产效率低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生产效率的提高是绝对可以不采用剥削别人的办法完成的,是不必回到旧制度上去的。一切只是借口而已。搞成这个样子,就不要抱怨老百姓骂。超出百姓的忍耐,不仅仅是骂的问题的。现在可以说话了,但人民的企业都成私人的了,工人,农民都成了被雇佣的了。上学读书交费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了。可能有不少人说为了追求“效率”就乐意过这种生活,那别人也没办法。阿Q就想:“可能许多人就是需要残酷的现实来教育一下。” 但现实能自动地转向美好的坦途吗?现在是敢说话了,甚至也敢骂了,只要是不采取行动,说话者或者骂人者就可能不会有什么灾祸。那也难说,不招惹是非的善良人遭到杀身之祸的还少吗?好一个敢说话与不敢说话啊!这个敢话说的时代的确也不怎么样。阿Q很是不喜欢它!
教育有没有作用呢?应该是有的,否则,人类社会就不会发展进步。思考的人多了,传播的时间长了,就会起作用。半吊子知识分子阿Q曾很激动对他的妻子和岳母说:“我上了小学、中学、大学,还上了研究生,当着大学的老师,就让我不思考不说话吗?”他是有些不服气的。他已成为了一个有向往的人,他不相信全人类都要心甘情愿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那个德国大胡子年轻时曾说“peasants(农民)”非常是反动的(reactionary)。 从一些农民的表现来年,阿Q是有些信了。然而,他又很矛盾的。“农民,抑或一些工人,就是天生的反动落后吗?是不是因为被谁逼的,或者是被欺骗而又这样的?”
阿Q很肯定地想如果不说话,最后的结果是非常让人羞愧的,也将是非常悲惨的。平头百姓没有一个能逃脱。阿Q是相信这种后果会发生的。所以,他就不想太保持沉默。“如果不说话,还要嘴干什么?”然而,这的确又是一个不允许胡乱说的时代,也是会容易掉脑袋的年代,他就很恐惧。
阿Q的岳母和妻子害怕他乱说,他就乱写。然而,他不得不欲言又止,写也不敢写多了!
在新的时代里,阿Q却又真得很不快乐!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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