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行杂文：祖国的滋味——一个草民的体验（2001）

一、无题　　

沉默总有爆炸的一天 我看见　　

始皇大帝的战车兵俑 　　

正按既定的阵式 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冲锋　　

崭新的太阳就要诞生了 无数英雄　　

每一个 都是一道光线 一齐射向　　

远处的黑暗 黑暗燃烧起来了 烈火熊熊　　

（2001.07．26）　　

二、我渴望　　

（１）　　

我是一颗斯堪第纳维亚的种子　　

那儿的黑夜太漫长 光明姑娘啊 　　

我渴望 一股清新律动的大风　　

将我吹到人少的地方　　

动植物多的地方　　

漫无目的地飘泊和流浪　　

足迹所过 果实落地 一道美丽风光　　

那果实 是人的砒霜　　

是动植物的维生素和鲜王浆　　

（２）　　

起程吧 到一个我的远祖——猿猴　　

才见过的地方　　

那儿有个大瀑布昼夜流淌　　

冲洗着 无数雪白娇嫩的乳房　　

彩虹手拉手 站在周围的原野山岗　　

警惕地向所有方向张望　　

无数只有虎狼才知道名字的野花　　

是无数个美丽的嘴唇 不知名的树上　　

生长着各种动人的眼睛和心房　　

随意一片芭蕉 就是一张结实的床　　

还有太阳星星和月亮……　　

一切都同我所见过的不一样　　

（2001.08.12）　　

三、祖国之镜像——一个伟大的V形　　

清晨 见到那第一缕光明　　

我的祖先从山顶　　

缓缓下行 我祖先的父母亲　　

已把山上的一切挥霍得干干净净　　

我的兄弟姊妹都在谷底出生　　

其时黑暗已把峡谷填平　　

没有光 我不得不开动脑筋　　

靠焚烧自己的童年和青春照明　　

暮年降临 曙光自峡谷另一端的山顶　　

照亮谷底 我发现身在一个伟大的V型　　

脚迈不动 望着子孙们健步登山的背影　　

泪灌衣襟 不知身体正急速沉入脚下的坟茔　　

（2001.08．16）　　

四、听陕北民歌　　

博大而浩渺的苦难和情感　　

随喉咙拐了九十九道弯　　

飞向蓝天白云和黄土高原的河畔　　

把原始而纯朴的野性融入大自然　　

期盼幸福的回声拍打此岸　　

黄河没收了它们，连同泥沙和陈船　　

一齐抛向东海水葬，决无半点心软 然而　　

那歌声永远也葬不完，只因希望代代相传　　

（2001.09.09）　　

五、2001.9.11事件后的狂想　　

（1）　　

那无限漆黑的瞬间　　

把地球的未来照得透亮　　

五彩缤纷 喜气洋洋　　

黑袍子蓝西服中山装……　　

相聚于没有墙壁和圆顶的教堂　　

举行盛大的集体婚礼 　　

海洋上 密集的鸟群飞翔张望　　

寻找海底航母残骸折射出的光　　

天空中 庞大的旅游机群穿梭来往　　

北京 雅典 开罗 巴格达 纽约港……　　

然而眼下 炮弹将冲出美利坚的胸膛　　

——白宫是黑的 只有大血　　

才能将它冲刷成鸽子的模样　　

（2001.09.17）　　

（2）　　

耶和华和耶酥肩并肩　　

傲视白云和蓝天　　

胸怀横扫一切的欲念　　

真主和穆罕默德 如海燕　　

轻轻飞过来 瞬间　　

惊雷骤炸 烈火熊熊 灰飞烟灭　　

从此傲慢与偏见 将不得不　　

垂头忏悔——在白天 在黑夜　　

（2001.09.23）　　

六、天堂的诞生　　

不堪忍受地狱的冷酷荒凉　　

于是产生欲望的拙劣飞翔　　

天堂？——天堂的正中央　　

有龙椅一张，上面端坐着王　　

欲望的烈焰踏青寻芳　　

完满的意淫，放逐自我流浪　　

四肢麻木如柴棒，无意反抗　　

任凭一锹锹黄土 把自己厚葬　　

（2001.12.14）　　

七、酒　　

你的本质是透明的具体　　

一旦同你遭遇　　

天堂中的伪善会自剥画皮　　

情不自禁光临大地　　

地狱中的至恶也会自弃面具　　

挟持原欲跃出地皮　　

而大地上 游人如织　　

春光明媚 风和日丽　　

（2001.12.14）　　

八、大美无声　　

刹那间，我变成一滴“珍视明”　　

去抚慰你同万物对话的眼睛　　

随你的韵律波动，全然不清　　

自己正处于浩瀚的无意识波心　　

（2001.12.15）　　

九、后现代　　

后现代——正在我墓室中央　　

寻欢作乐，我知道墓在何方　　

可我要向相反的方向去寻觅彷徨　　

狂射呐喊，粉碎暗夜的床　　

（2001.09．30）　　

十、我已死定　　

清晨一睁眼 第一缕意识告诉我　　

还活着——感谢祖国　　

好久了 这刽子手只顾自己风流快活　　

把她所有的苦难都仍给了我　　

我是一粒尘 无用而轻浊　　

只知随她的阴风起落　　

无缘享受那壁立千仞中的一线光明　　

我的手 只在黑暗里乳房的生长处触摸　　

（2001.12.21）　　

十一、无题　　

光明走着 我飞跑着　　

可我只能踩它留有余温的脚印　　

却看不见她苗条的身影　　

返回黑暗 先拧断它的脖颈　　

（2001.12.15）　　

十二、初吞速效救心丸　　

针 按照一个固定的节奏　　

往我心窝猛刺 每当我　　

用心去感觉 痛感消失　　

三次巧合（？）的折磨　　

四粒浅黄而透明的救心丸　　

在左掌心里问 喝还是不喝　　

仿佛是四个哈姆雷特　　

半分钟犹豫出一曲凄凉的歌　　

端起董朋林上周送得野山茶吞下　　

这第一次 令我麻木和颤栗　　

点上一支吉庆 下意识地拿起笔　　

我的心光 立即射向天空和大地　　

（2001.12.20）　　

十三、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　　

我正在赶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亡之集　　

此刻的意识是如此明朗清晰　　

然而没有力能够阻挡 为什么？　　

我是我的上帝 可我回答不了这问题　　

难道这欲望中充溢着自私和卑鄙？
还是在珍惜生命中稍纵即逝的快乐游戏　　

我要好好回答这问题　　

阅卷者是谁？ 我看见荒冢和白骨拿起了笔　　

（2001.12.20）　　

十四、无题　　

伟哥 从宫廷中火一般地向外窜行　　

正像 瘾君子钟情海洛因　　

液体 正企图倾泻到最遥远荒村的　　

最后一位少女的头顶　　

（2001.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