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何以如1840年般相互“无知”？

东西方何以如1840年般相互“无知”？

宋鲁郑

2008年，中法关系一波三折，前所未有的动荡和倒退。其实，国际社会双边关系的好坏，取决于很多因素。比如，2003年，法美由于第二次海湾战争而交恶，中法相互接近，关系则达到空前高度。可以说从根本上讲是两国的利益主导。但除此以外，影响两国关系的还有传统、文化、思维方式等差别的因素，以及为双方相互有限的了解所制约。尽管中法建交已经四十五年，但双方的“无知”和误读却仍然相当严重。

最近，法国一所大学师生要到中国交流访问，为此，专门将关心的17个问题列表咨询。而这些问题正可反映他们眼中的中国。这些问题中，有四个是关于是否需要打流行病预防疫苗。我一律回复为“NO”，告诉他们中国很安全，要不何以中国是世界第四大旅游国。（当然中国著名诗人艾青之子艾未未是不会同意的，他在杨佳事件后说：“我每秒钟都受到威胁，因为我生活在一个非常有危险性的国度里”）。另有六个问题是关于宾馆的。如中国怎样衡量宾馆的等级（是按星来分吗？）、可否干洗衣服、有没有娱乐设施、有没有网络、是不是国际宾馆、听说在中国没有早餐。关于网络，我很清楚他们为什么有此疑问。因为法国由于宾馆普遍设备老旧、面积狭小，往往不提供上网条件。即使三星的宾馆也有这种情况（法国没有五星宾馆，最高四星+）。而在中国，没有星的宾馆也基本都能上网。至于早餐一说，我就只能苦笑着解释有的，而且还很丰盛----尽管可能不合口味。其他几个问题是关于乘飞机的事情，他们都是第一次，也属正常。但有一个是问在中国他们将使用何种交通工具。我耐心的告诉他们，中国是世界上唯一拥有全部交通方式的国家：高铁、高速公路、海运、飞机、磁悬浮等等。当然，正如过去我接待或陪同的任何一个代表团一样，当他们从中国回去的时候，一切都会改变。也不会再有这样令人有时空倒错感的问题了。我还清楚记的自己陪同的第一个代表团第一天所发的感慨：“原来中国人也很爱笑”。

巧合的是，几乎同时，又有一位国内博友询问了我如下一个问题：“宋先生，我一直认为中国是个人情社会，而这同法治社会显然有些格格不入，不知这种情况在法国是否存在，程度又是怎样？还有前些天在网上看到说萨科奇影响了某位省长的调动，我想问的是法国的省长不是民选的吗？总统怎能干涉？”显然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误读，只不过误读的方向和前面的法国大学生相反。在法国，只有市长和总统是直选，其他都是任命，总理也是任命的，并且根据宪法无需国民议会批准。法国特别与众不同的是总统和市长可以无限制连任。在法国任几十年的市长多的是。前几天巴黎附近一个小市的市长干到八十多，才退休。去年中法冲突的时候，一位旅法学者在电视台上辩论时就说过：“中国比法国要民主，中国的领导人只做两届，就是市长也只是干两届。”当时就令主持人结舌。此外，法国也是重人情的社会，这一点和中国特别相似。不过几百年下来，法制意识已经形成。当然，人情还是摆不脱的。现任总统萨科奇不足三十岁的小儿子担任法国最富一个市的市长，虽然是通过选举选上的，但推出他做为候选人肯定也有人情的因素，至于选民可能会认为，选上他，可以从国家得到更多的支持。此外不到三十岁的他还担任执政党在该省的主席，相当于中国的省委书记，这种党内的职务，可更是明显的人情因素了。还有，这个公子娶了法国第一大电器经销商ＤＡＲＴＹ老板的女儿。如果说这与政经结合毫无关系，有谁会信呢？这几天，法国政坛另一件事是执政党议员质疑毫无任何官方身份、一介平民的前社会党总统候选人罗亚尔赴美参加奥巴马就职仪式时何以可以“留宿”在法国驻美大使馆官邸？而罗亚尔的支持者也作如此而已回应：萨科奇与40大股（CAC 40）公司的某些大老板过从甚密，因此，“他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训我们。”其实萨科奇大选一获胜，立即在其亿万富翁的朋友邀请下去豪华度假，面对批评，萨科奇则如是说：“我没有花纳税人一分钱”。可是，人们不由要问，这位亿万富翁何以不邀请一位平民百姓？这大概也是法国人情的特色吧。

令我惊讶的是，收到我的答复后，这位国内朋友却做了如下回复：“法国的省长真是任命的吗？我有些难以相信”。其实这种反应我在法国看的更多。当你告诉他们中国的真实情况时，他们往往也会做同样的反应。

现在的东西方对自己和对对方的“无知”，颇类似于1840年时的状况。只不过区别在于，1840年，中国已经落后，但我们自己不知道自己落后。西方知道中国落后，但不知道居然落后到不堪一击的程度。现在则是另一种情况，中国已经强大，但我们不知道自己强大。西方虽然知道中国开始强大，但却不知道中国已经强大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