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会”之际，说三权分立

　　在“两会”之际，说三权分立

　　周永森

　　三权分立学说的创立者孟德斯鸠，是历史上著名的启蒙思想家。

　　三权分立在历史上首先是一种理念，其次是一种制度，是一种体制，也可以被称为是一种方法。其宗旨是制止权力的滥用。

　　当然，任何制度和方法都有其最佳的适用范围。中国人对三权分立，确实有不同的认识。

　　我国媒体上，可以看见很多这样的说法：三权分立，不适用于社会主义国家。我们国家，不搞三权分立。有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也明确地说，不搞三权分立。改革开放以后的邓小平说过。后来吴邦国也说过。乌有之乡的编者、作者和读者，可能绝大部分都持这种观点。这种观点有其内在的逻辑，而且很合理：东西也许是好的，但我不需要。三权分立好，不等于适合中国国情。中国共产党无论革命还是建设时期都有不少不顾国情的历史教训，这使得中国领导人，对采取任何一种新的制度，必然秉持谨慎的态度。

　　在中国老百姓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中国的政治问题是对权力的限制不力，致使官员贪腐的太多了，三权分立正好解决这个问题。三权分立既然是一种方法，资本主义可以用，社会主义为什么不可以用?还是邓小平思想解放较早。对计划和市场，过去我们认为，计划是社会主义的，市场是资本主义的。1992年邓小平就指出，其实，计划和市场，都是一种方法，资本主义可以用，社会主义也可以用。按照邓小平这个逻辑，三权分立和计划、市场都是一种方法，既然计划和市场社会主义都可以用，那么三权分立，社会主义不也同样可以用吗?退一万步讲，我们连资本主义的有些制度(例如发展私有制企业)都拿来用了，为什么三权分立就不可以拿来用呢?

　　我觉得这样的争论很正常。从不同角度看问题，当然有不同的看法和结论。允许不同观点并存，也是民主社会的常态。

　　但是还有一种做法是很不好的，应该尽量避免，就是以批评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为幌子，实际上是批判三权分立，否定它是一种先进的理念。就像人们常常引用的一句话说的那样：倒洗澡水，把婴儿一起倒掉了!表现在，一是把它说成是资本主义的“私货”，只是为资产阶级服务，否认其对人类发展的进步意义。记得无论改开前还是改开后，相当长的时期，我们把人权、自由、民主、平等、博爱都说成是资产阶级的“私货”，直到胡温时代，大约10多年前，我党中央领导才正式承认了它们也是社会主义的追求。近年，这些内容，已经全都写进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三权分立，和人权、自由、民主、平等、博爱一样，也是人类思想的精华。二是贬低它的积极作用。例如把实行三权分立的国家发生的社会混乱问题都归咎于三权分立的制度，好像是搞了三权分立才引起社会混乱。其实这些国家，如果不实行三权分立，可能更乱。我们不了解人家的情况，就不要胡乱批判。

　　人民法院报有文章说，我们无权批判他国实行的政治制度，但是有权不采用这些制度。我觉得是有道理的。这可以避免在批判资本主义的时候，无意间贬低了和否定了三权分立本身。我国可以不选择三权分立制度，但是，不可以否定三权分立理念。对这一点，乌有之乡有的读者不理解，但人民法院报对此应该是非常敏感的。在那里工作的大部分应该是学法律专业的人士。学法律的人否定三权分立，在他们自己看来，应该是很怪异的事情，就像学哲学专业的人，否定康德的“二律背反”、黑格尔的辩证法、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马克思的唯物史观……

　　中国政治，所缺的正是对权力的制衡。各级党组织和各级政府之所以贪腐成风，就是对当权者的权力缺乏制衡。缺乏制衡，最主要的是制度问题。历史经验已经证明，如果没有制度保证，靠学习“运动”教育干部是没有用处的，靠空话套话是感动不了干部的，靠加大打击力度治理贪腐是不能持久的。毛主席与黄炎培“延安对”提出防止腐败的方法是人民监督政府。这里，也包含着三权分立学说的权力制衡思想。所以，三权分立未必不会成为社会主义政治制度建设的借鉴。

　　中国现行的政治制度，从文字表述上看，与三权分立是接近的。它也是分权的，并且体现了权力制衡的思想。人民代表大会是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有立法权、人事任免权和行政审议权。国务院是行政机关，行使行政权。人民法院和检察院独立于政府机关之外，有不受党政机关领导人员干涉的独立审判权和办案权。这个虽不叫三权分立，其实也体现了权力分立的思想。据说，我国是五权分立：人大、国务院、高法、政协、高检，五个权力相互制衡。

　　我们的毛病是，在改开之前，这些制衡都有名无实，人们称人大是“橡皮图章”，事实上没有形成权力互相制衡的机制;改开之后，人大有意循名责实，民众对人大寄予厚望，盼它可以真的成为最高权力机关，真的对中央和地方政权起到权力制衡的作用。所以改开以来，每逢“两会”，民众都关注它的一举一动，盼望它的些许的进步，并为之有所进步而欢欣鼓舞。

　　近年来，法院独立判案，检察院独立办案，平反很多重大的冤假错案，反揪出一批渎职和贪腐的公职人员，高院的巡回法庭对地方政府违法的有力制约，也已经显现。这些，让人看到了司法对行政的制衡作用。由此也看到，依法治国、以宪治国，确实有希望实现。但是，相比于司法界，人大如何制衡权力，有什么问责追责的行动，我还真不清楚。政协能起什么作用，更不知道了。我觉得人大以及政协在这方面的表现不如司法界，权力制衡的作用直到今天也并不突出。

　　我们的政治制度，从文件上看，并不缺少权力制衡。让我们能够“制度自信”的是，如果我们的政治制度，按照条文规定落实得很好，我们绝不逊于以英法美为典型的三权分立的制度，甚至比它们的制度更有利。只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制度，规定很好，落实很差，真正实行，路还很长。且看这次“两会”，在落实权力制衡方面，能够有何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