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如何才能重建劳动的意义？

　　郭松民按：《北京青年报》不久前发表了一篇警察朋友写的文章，认为劳动意义的丧失是当前社会犯罪率高的一个重要原因，我认为很有见地，也写了一篇呼应的文字，贴在这里和朋友们分享。那位警察朋友的原文附在后面。

如何才能重建劳动的意义？

　　民警雅晨真是一位爱思考的民警，让人不能不肃然起敬，如果这样的民警今后能够逐渐成为中国警察的主流，则中国离海清河晏也就真的不太远了，这是题外话，打住。

　　劳动的意义，我认为并不能从劳动本身当中去找，而要到劳动之外去找。要搞清劳动的意义，就必须首先搞清楚劳动的目的，简言之，劳动动机至关重要！

　　在两种情况下，劳动不仅会让人感到有意义，而且会成为幸福和快乐的源泉：一是劳动能够和某种神圣、崇高的价值目标联系在一起；二是劳动能够成为个人自我完善和自我发展的一种方式。

　　我们都知道这个故事：雷锋在看病的途中，被建筑工地上热火朝天、忘我劳动的场面所吸引，推起小车加入了送砖的队伍。雷锋是为了赚钱吗？显然不是，因为根本不可能有人付钱给他；那么是为了获得好名声？也不是，因为他完全是匿名的。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在雷锋看来，他的劳动其实是在为建设他心中美好的理想社会——社会主义而增砖添瓦。因此他不但认为自己的劳动是有意义的，而且他也从中获得了极大的幸福和满足。

　　至于劳动成为个人自我完善和自我发展的一种方式，则要等到“物质财富充分涌流”，人们不再被禁锢在分工当中之后，才能为大多数人解决劳动意义问题。在今天，这样的提法还是有些奢侈的，至少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

　　但在中国逐步向市场经济转轨之后，劳动逐渐也就不再能够和任何神圣崇高的目标相联系了，而被“脱魅”还原成为一种谋生的手段、赚钱的手段。市场经济的运作机制，就是用“看不见的手”，去调动每个人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市场根本不承认任何神圣崇高的价值。这种情况不是中国特有的，而是所有的市场经济所共有的，可以说是一种“现代性”问题。

　　因此市场经济也就天然地具有“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实用主义品格。从赚钱的有效性的角度来看，劳动，尤其是体力劳动是很差的，“勤劳致富”是非常困难的，那些最勤劳，从事着最危险、最繁重、最肮脏的职业的人，比如农民工、矿工等，恰恰是些最没有希望致富的人。相反，由于劳动仅仅是一种赚钱的手段，因此那些不劳而获的人，能够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的人，反而会成为众人追捧的“成功人士”。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甚至要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劳动的意义几乎是无法寻找的。

　　当然我们也不是完全无所作为。按照韦伯的理论，在有新教传统的国家，劳动的意义通过“人-上帝”之间的关系得到了解决，但中国没有这样的宗教传统，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觉得应该做到两点：

　　第一，要确保劳动者的权利。劳动即便不能致富，但如果能够确保劳动者过上一种免于匮乏的、有尊严的生活的话，那么劳动至少会变得不再那么让人讨厌的了。而要确保劳动者的权利，国家就应该采取措施节制资本，实现劳资双方的力量平衡，在我看来，这是比完善劳动法规更具有决定意义的举措；

　　第二，要重建一个被全体国民共同认同的国家信仰（无论这个信仰是社会主义的神圣价值，还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只有在这个信仰的映照下，我们才能重建劳动的意义：诚实劳动，无论怎样简单平凡，都是光荣的，因为它有利于实现这一信仰；而为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巧取豪夺、不劳而获，则不论他聚敛了怎样巨量的财富，都是可耻的，因为他损害了这一信仰的实现。

附录：

劳动节中的深思

　　作者：雅晨（北京 警察）《北京青年报》2007年5月9日

　　“五一”国际劳动节逐渐被“长假”、“黄金周”这种休闲方式所取代。这本应该是纪念劳动的节日，却渐渐被人们所淡漠了。在这“长假”中我的心情很不平静。

　　毛主席曾经说过：“劳动者最光荣。”然而，曾几何时，纵观电视荧屏上下，处处（剧情中描写的）都是一片莺歌燕舞、灯红酒绿、豪华奢侈的景象。人们沉醉于花花世界当中，仿佛美好的生活是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尽情大把地挥霍着，还谈什么劳动？

　　笔者是一名有近十年工龄、工作在监管安全一线的首都监狱人民警察。在这多年的工作期间，接触过各种各样背景的罪犯，虽然他们犯罪的动机各不相同，但有一点都相同的就是：感受不到劳动的真正意义，失去劳动的积极性，被好逸恶劳所取代，从而以非法手段满足私欲，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一部人类社会的发展史其实就是一部劳动史，是劳动创造了历史，是劳动改变了世界。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向来以勤劳著称。就是这种不畏劳苦辛勤劳动的精神，我们的先人创造了灿烂的华夏文明。

　　勤劳作为一种美德，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继往开来，今天我们更需要用辛勤的劳动创造辉煌的未来。对我们而言，辛勤劳动的传统美德，需要我们每一个人从自己生活的一点一滴做起。我们一部分人生活在大都市之中，认为劳动理所当然就是农民兄弟的事，而参加劳动好像是被动的，从事的劳动没有什么更大的价值，存在着消极劳动情绪。

　　例如：某个城市在举办学习雷锋同志的活动日期间，义务者居然没有一个能看到身前有需要帮助的人，只是象征性地做宣传而已，这样的劳动做得有什么意义？所以，要想真正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就应该在行为上，以积极的态度去参加劳动，从劳动中体现要改变的态度。同时要有恒心，以坚定的毅力坚持下去，这样才能真正以良好的精神面貌树立正确的劳动意识。

　　歌德说：劳动可以使我们摆脱三大灾祸———恶习、寂寞和贫困。所以我认为，现实的社会中之所以会出现公民违法犯罪的行为，就是因为他不懂得如何劳动，也不理解劳动的真正意义，总认为劳动就是一项令自己吃苦的事。因此，我们要树立良好的自我改造观，积极参加到劳动当中来，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去创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