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从根本上转变发展思路

跟踪模仿和自主创新
--兼论国家竞争力导向、提高自主创新能力的战略目标

1后进国家和发达国家的一个最本质区别，是科学技术的差距，其背后是科技创新能力的差距。这是国家竞争力差距的本质。在当今经济全球化和知识经济的时代，正视这个差距，并力争在一个不太长的历史时期内，大幅度缩小它，提高自主（本土）创新能力，应是国家战略的一个基本内容。

一  “跟踪模仿”、“自主创新”背后的不同战略和政策思路

2 一般地说，人类知识是在流动和学习中逐渐积累和不断创新的，学习是创新的前提和基础。在宏观和大时间尺度的科学—技术—产品演进长河中的每个环节，任何个人或组织都有学习的必要和可能，也有创新的可能。
在专利制度下，与经济利益关联的知识和技术被禁止无偿引用模仿。而在基础科学领域的“跟踪”，低成本地获得前沿科学知识，是本土科学水平保持发展活力的必然。这对任何国家都是一样的。后进国家尤其如此。
后进国家，从总体上看，不论在基础科学领域还是应用科学领域，在长时期中必然是跟踪前进的。这不是谁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3但是，仅用跟踪模仿——自主创新这组概念，还没有接触到我国经济技术发展战略目前急需解决的根本问题。
后进国家的经济发展，总是要解决技术进步的源泉问题。我们当然希望尽可能多地获得国外先进技术为自己所用。除平等的科学技术交流外，大体可分为五类：
一是自力更生型。在得不到外界知识和技术供给的情况下，从对基础原理的学习起步，基本上通过自身的努力，综合国内资源，独立发展出自己的技术体系。我国的两弹一星是典型。
二是“模仿——创新”型。金鳞洙将韩国高技术产业的发展经验概括为“逆向工程”。日韩学者认为：正是没有听从西方“比较优势论”的劝诱，才有今日的崛起。此为后进国家实现赶超的成功模式。其关键环节是高强度吸收消化—自主开发以取得市场竞争优势，同时向前端基础应用科学延伸。
其更积极的派生型是从我国民营企业发端的“VCD/DVD模式”。即基于对市场潜在需求和对新技术的深刻了解，从创新链的中端出发前向延伸，以我为主将国内外相关元器件和信息技术进行系统集成，开发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品。在这个过程中形成自己的核心技术，占领产业高端位置（路风、慕玲，2003）。
三是简单跟进型。即单向引进——消化（如我国机械工业及部分军工的测绘仿制方式），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和外国技术是亦步亦趋、逐级跟进的关系。
四是被动引进型，即买设备，买专利，买图纸，直接投入生产，并且还作为技术进步、技术改造的“成绩”，不考虑消化和“进口替代”。
五是合资引进型。在这里，技术进步的主体已不是中国企业，技术主导权也不在自己手中。合资的出发点是“市场换技术”，以期外资企业的“本土技术溢出”效应。这种方式，技术的获得是完全被动的，无法把握本国产业的命运。
以上各种形式，后进国家（特别是在我们这样的大国）在开放条件下，可以同时存在。每种方式都有自己的主客观理由和存在空间。但不同方式的背后，反映了不同的企业、行业的发展思路。

4 应该说，上述五种方式中，后三种在我国经济生活中正在大行其道。企业倾向于单纯的买先进设备。消化吸收花钱多，费事，见效慢，也争不过先进的外国产品。北京愿意和现代合资搞CKD，因为这样见效快，出政绩，还“思想解放”（科技部调研室，2003）。提倡所谓“不求所有，只求所在”，只要税收就业，政府职能简单化为“搞好投资环境”，已成为很多地方政府工作的思维定式。
这个问题的另一面，就是“以GDP为中心还是国家竞争力为中心”。GDP增长不能单靠低端产业投资，要高技术就是引进外资最简单。这么走下去，或者国家失去增长后劲，或者高技术全掌握在外国人手中。这种急功近利不顾未来的“开放引进”，正受到理论界的鼓励和政策的支持，谁主张以我为主，就好像要回到计划经济，只有“融入国际经济”才是正统。在一些人看来，开放本身就是目的，而不是为了学习和激励自己提高竞争力。目前，这种观念的危害正在大量显现。

5 国家科技政策和经济政策，提倡鼓励什么样的技术获得方式，是国家总战略的反映和重要组成部分。这是非同小可的、影响深远的问题。
对国外的先进技术是被动地获得，还是积极主动地获得，是否鼓励大家学习中不断提高创新能力，这将决定未来中国科学技术进步的内在动力和能力，决定中国未来产业发展的命运，决定结构升级和持续发展的主导权，即经济主权的归属问题。况且，很多重要领域的先进技术根本买不来。如不具备和保持主动追赶的意志和能力，必将危及国家安全和主权完整，危及全民族的未来生存状态。
如果把跟踪模仿理解为学习过程和必要的技术获得方式，那么这和自主创新不是对立的，两者是手段和目标的关系。过去要引进，今后多少年也要有引进。但我们不能靠引进过日子，跟踪模仿决不能作为经济科技发展的战略方针。否则，国家的科技和产业永远不能“长大成人”。
所以，问题的本质在于，后进国家的政府，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和指导思想，对客观的跟踪模仿的进程和方式施加影响和干预，是否有自主创新和赶超的意愿和毅力。是被动跟进，惟洋人马首是瞻，拱手把技术进步主导权让给洋人，还是以我为主，瞄准世界科技前沿，从引进模仿起步，积极进取，力争自主创新，最终形成创新型经济？或像一般所说的，是走日韩道路还是走拉美道路？这是两种根本不同的发展观和发展路线，是影响未来百年的大政方针问题。是不可回避，不可不讨论清楚的。

6在全球化的局势下，什么叫做“自主创新”？这实际上是被经济自由主义有意搅乱的问题。今日尽管跨国投资大量存在，但国家间的利益分野和冲突反见清晰和强烈。在这种情况下，“自主创新”的内涵是清楚的，尽管实际边界有些模糊。问题的根本在于，“自主创新”的指向，是本国和本国国民的利益，而不是全球或外国人的利益；是国家的长远利益，而不仅仅是眼前的利益。

              二  科技战略必须强调自身能力的发展

    7 我国科技实力的落后状态和开放的市场经济环境，是新经济自由主义和比较优势论得以流行的基础。但这种理论，不仅是浅薄的，短视的，也是贫乏的。比较优势论把企业竞争力、技术和结构变动的因素，完全归结为市场影响和要素禀赋（特别是资本）的变动，忽视技术学习、组织能力等企业和产业结构的内部的深层影响因素。
事实上，工业竞争力和以此为基础的国家竞争力，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发生在企业、工业和国家层次上的学习过程（包括创新、模仿以及组织和制度的变化）的结果。发达国家之所以能够成为发达国家，是因为它们的“比较优势”基础早就通过创新和学习过渡到以科学为基础的工业上（路风、慕玲2003）。海湾国家的资源资本要素不可谓不丰富，但并没有自然发展出自己的技术能力。一国的学习——创新能力，才是技术进步和结构升级的基本动力。

    8 根据创新经济学的理论，企业竞争力的根本源泉是组织能力(Penrose, 1959; Prahalad and Hamel, 1990; Teece, Pisano and Shuen, 1997)。组织能力的生成和发展来自组织学习(Zollo and Winter, 2002)，这是企业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遵循一组连贯政策的累积性结果(Dierickx and Cool, 1989)。从集体对解决复杂问题的共同努力中产生的知识，储存于组织的惯例和运行程序之中，而惯例则成为组织能力的载体。能力只能由工作组织内生地发展出来，而没有任何组织之外的力量和过程可以替代。
来自企业长期的学习和累积形成的组织能力，最终决定了技术进步的能力。因为“技术”并不仅仅是以物质形态存在的“人工制品”(artifacts)，而且也是被组织所掌握的诀窍、惯例和程序。
是这种动态发展的技术能力，而不是对某项特定发明的持久控制，才是企业从技术进步上得到回报的长期保证(Nelson, 1990)。
生产组织向管理型大企业的过渡创造了西方工业强国的组织能力基础，由此而发展出来的组织能力，是企业和一国经济持续竞争优势的源泉和持续经济扩张的动力，决定了企业和国家的兴衰（Chandler, 1990）。

9 学习能力和组织能力，决定了一个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和持久的竞争力。对一个国家来说，也是如此。
按照这个理论，一个国家的学习能力和组织能力，来源于全社会从解决现存问题的共同努力中所产生的（固化为各级组织的惯例和运行程序）的知识。我国在计划经济年代和封闭式条件下的学习能力和组织能力，来自动员式体制、自主式程序和惯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改革了封闭僵化的体制，从国际合作中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从而大大提高了科技进步的速度。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原有以国有经济和科技组织为主的程序和惯例被打乱后，在巨大的技术落差冲击了自有的科技组织和能力的时候，连“以我为主、自主创新”的理念也被许多人抛弃、多年积累的社会的学习组织能力正被打散。甚至有人还主张让外国人来收拾摊子，并购我们的大企业。
当前，我们必须在开放和市场经济的条件下，重塑企业、行业和国家的学习能力和组织能力，也就是自主创新能力。要让全社会认识到，物化在设备上的技术可以买到，决定国家未来命运的学习能力和组织能力，是不可能买来的，更不可能让外国人来替我们学习和组织。“能力只能由工作组织内生地发展出来”，只能靠自己。依靠别人的民族，是没有未来的。
                                                                                         
三  我国必须实行以国家竞争力为导向、以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为基点的发展战略  

10  综上所述，当今知识经济时代，以企业和国家的创新能力和组织能力的增强，是中华民族的长远和根本利益所在。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着想，我们不能满足于“发展中国家前列”的位置，安居国家竞争力排名的第31位。基于这个理由，我国的经济发展战略，要以国家竞争力导向、以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作为我们的战略目标（指导思想）。

11 可能的反对意见是：我们的初级工业化任务还没有完成，劳动密集型的优势还没有充分发挥，资源过多地向高科技倾斜是不经济的。
在目前这个发展阶段，传统产业仍是发展的主力，而且还有相当的发展空间。但决不能以此为理由放弃国家竞争力发展目标。理由是：
第一，只有立即起步走科技强国道路，才能回应全球化的挑战。
（1） 我们是处在初级工业化任务和和全球科技飞速进步的双重挑战下。今天不追赶，差距还有可能进一步拉大。
（2） 创新的基础，是不断实践、学习和积累的过程。今天放弃实践和学习的努力，意味着一代人将失去学习和创新能力，失去创新的意志（引进模仿成为习惯就变成对自主创新的胆怯，就会成为压制创新的习惯势力）。既然科技进步需要不间断地学习积累，起步越晚则未来的“补课费”越大，甚至可能永远被“锁定”在低端位置。这才是最大的“不经济”。
（3） 科技进步，高技术产业的发展，必须有长远考虑。一个产业20年后要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取决于今天的远见、决策和行动。
（4） 最后，我们不是西方教科书意义上的发展中国家，而是发展中的大国，是复合型经济结构，已经具备相当的科技工业基础。我国50年来的建设，在战略性的产业和技术方面，在部分高新技术方面，已经做出了举世瞩目的成绩，充分说明中国人的才干和创新能力。
所以，被动的、无所作为的观点是错误的。必须从现在开始确定竞争力自主创新战略，而不是等到未来某一天“GDP达到3000美元”再说。
这里重申，我们不是否认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必要。根据我国国情，国家现实的发展战略，是基本（传统）工业化目标和科技及科技型产业发展目标的平衡。这应该今后一段时期内，我国经济起飞的两个“引擎”，缺一不可。
第二，国家竞争力目标应是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的核心。
（1） 符合经济社会发展的长远利益。
科教兴国，走新型工业化道路，必须有自主的科技进步作为支持。
经济结构调整的任务十分紧迫。今年我国经济外向度已达50%，一方面带来国际市场的不安和抵制，同时带来国内的不平衡。究其原因，由于上游工业自主技术创新能力差，导致产业链的断裂、两头在外结构的加强。这是无法持续的。只有引导国内创新链的互动，才能使国内产业链恢复循环，才能改善我们的生存发展条件。这条路如走通，全世界也会感谢我们。【1】从这个意义上说，自主创新是发展内需、为多数人谋幸福所必需。
发展国家战略性产业，必须掌握关键技术能力。
在信息化时代，新技术的“不可模仿性”越来越强，模仿的成本也越来越高。列强以“知识产权保护”的名义，加强对技术外溢的控制。我进入WTO后，被越来越多地卷入索赔专利费诉讼，民间企业损失惨重。不下决心走自主创新之路，单纯模仿日韩“逆向工程”，越来越困难，
（2） 以自主创新是国家安全所必须。
我国必须加快科技强军步伐，以应付突发事变，这要求我们高度重视国防科技的进步，加快军民融合的创新体系的建设。
美国兰德公司认为：“一个国家没有经济独立，就没有政治独立”。现没有技术独立，就没有经济和政治的独立。
（3）立足自主创新对未来可持续发展意义深远。
      
四  需要克服提高自主创新能力的障碍

   12 从我国经济运行的实际情况看，我国企业创新能力正在蓬勃成长，但有其自身的长处和短处，这本身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课题。举大要如下：
现实情况是：十多万民间科技型企业在市场拼搏，平均实力弱而资源整合度较差，而多数国有企业单位因地区部门分割体制人为造成协调的困难。
这样，除一般较关心的科技资源重复建设配置分散外，还有两个鲜明特点：
一是靠近市场的最终产品领域，企业反应能力和系统整合能力较强，而较多依赖技术推动型上游产品，创新能力较弱；
二是创新链相对短窄的领域（如上文的VCD/DVD）容易获得优势，而需要多部门协调、创新链深广的技术领域，不容易形成整合，也不容易形成竞争优势。
例如，在需要整合多部门多技术领域的产业（如汽车），尽管自主技术学习能力不差，也难以形成自主创新合力；又如在一些基础性工艺和高技术元器件方面，由于需要大量持续的投入和研发活动，我们的创新能力相对差距大、对市场反应慢。
总结：我国的技术创新能力，在“短周期”、“创新链短浅”的领域有相对优势，而在不确定性强、需要长期积累和难见近期功利的领域，处于相对弱势。这即有助于我们发挥已有的长处，也提醒我们，从弱点中找原因，把处于分离状态的创新能力连接起来，促进创新链条的延伸。

13 从外部环境看，在开放环境下，自主创新面临国外的技术封锁和打压。
无数事实说明，全球化条件下，“技术要素自由流动”是经济自由主义者制造出来的幻觉。不论在战略性技术（如高级加工设备、航空航天），还是普通的应用技术（如汽车整体设计的数据库），都是如此。
关系到国防的高技术买不到，花多大代价也要自己研发，而且很多情况下是研发成功的（如航天）。而在“战略性可贸易技术”领域，则需要面对技术资金市场的三重障碍。要引进先进技术，因我没有知识产权而处于谈判劣势，特别是核心技术绝不转让。而一旦我自主研发有了成果，人家马上降低转让门坎，甚至低价倾销。这就形成“引进一代、落后一代”的恶性循环，战略性技术自主研发能力被压制衰落。
无条件的合资鼓励政策，加剧了跨国公司对我产业的分割，和对我自主创新能力的冲击。其实质是经济科技的殖民化。这在前面已经论述过了。

14 恶性循环的摆脱：只有通过国家创新体系的建设，提高消化和再创新能力。能否克服重重障碍，达到这一目标，关系到后进国家是走“依附跟进”还是“跨越”道路。
首先，要求企业和科学研究机构，坚持不懈地学习。
其次，要建构超出企业范围的创新体系（路风、慕玲2003。只有将产学研合作的R&D制度化，集中行业力量，进行“高强度的消化—再创新”，克服技术资金的瓶颈，才能抵御来自国际市场的打压，才能将创新链延伸，获得自己的核心技术和核心能力。
日韩引进技术本土化战略：他们都搞R&D反向工程，高强度消化吸收，再开发。日本1950-70,企业调查，技术引进后原封不动的占很小比例。否则不可能崛起。
最后是国家对市场的有条件控制。

    15 需要强调的是，关键在于国家经济科技战略思路的根本性调整。20多年来，我们习惯于建议国家管的越少越好，把“放”作为“思想解放”的标志，今天这种单向思维应该变一下了。选择以自主创新为基点的发展战略，要求国家和企业增强学习和组织能力。这不仅意味着政府职能的转变，也意味着政府调控力度的增强。这首先需要解放思想，破除崇洋媚外情结、树立自立自尊自强，靠自己的努力奋斗争得国家富强的理念。

【1】例如，山东寿光以大棚蔬菜著名全国，但当地菜农年人均纯收入仅800元，而由于我们拱手把种子市场出让，外国种子公司成为寿光的最大盈利户（外国的种子公司每年在寿光销售额1亿，而寿光全县财政收入才5亿）。可见，即使在农业领域，仅靠劳动密集优势的发展，也无法持续下去。（顾淑林访谈）

附：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必须批判新自由主义理论的错误

比较优势论认为，后进国的结构升级，是市场经济下的自然演进过程，随着要素结构和相对价格的变迁，企业在利润驱动下，自然会加大科技投入。
1 过度强调市场机制的作用，片面鼓吹私有化，反对国家对科技和产业发展的支持和干预
2 在① 前提下的结构升级自然演进论
3 对经济全球化乌托邦式的理解，“技术自由流动”，合资会带来技术的溢出，
4 对技术进步路径的简单化理解：
政策的主张：
1片面强调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取消后进国政府应取消产业政策和技术政策。
2假定后进国只能循着发达国既有的技术路径跟进；不承认后进国家自主技术创新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3把合资看作引进技术、获得能力的最合理、最“经济”的途径，不承认发展民族产业（提高组织能力）的必要。认为在合资条件下，中国不需搞研发。
即：市场迷信——（满足低端）——被动跟进——殖民情结。
洋奴哲学、懒汉哲学：对国外技术顶礼膜拜，贬低自己过去的努力和成就，反对依靠自己的努力，反对民族自立自强。
沉醉于“融入全球化”的幻觉，走“最舒服、最便捷”的科技进步道路。为躲避眼前技术学习和自主开发的成本和风险，将使国家付出长期的代价——形成对外来技术的依赖，销蚀国家、企业组织和学习能力及竞争和自主创新的意志和能力，成为跨国公司附庸。实事上是主张走依附型道路（拉美化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