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洮河明珠——毛士元传奇   第三章:赵振华   七

火烧 2011-10-11 00:00:00 文艺新生 1025
毛士元被关押期间收到神秘礼物,赵振华审问时透露杨建真暗中相助,展现人物关系与秘密线索,引人入胜的传奇篇章。

洮河明珠——毛士元传奇   第三章:赵振华   七
                                                                               作家静渊

第三章:赵振华

有天夜里提审,赵振华说:“毛士元,有个人来看你,我说你出差啦!他送的什么东西?那人是谁?”

毛士元说:“你是明白人问糊涂人哩!我是你的阶下囚,关在暗牢里,听又听不到,看又看不到;送东西的人,你见来,你就知道他是谁;我没见,你问的我弄啥哩?”

“他为什么给你送东西?为什么不给我东西送呢?”

“这个问题,你问他不就清楚了吗?再说啦,谁没有个三朋四友,一定也有人来看过你,你怎么解释?你不要‘八公山上草木皆兵’,凡看我的人,都是坏人! “

“那人是想毒死你哩!”

“那人和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毒死我?再说啦,他要毒死我,你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逮捕判刑都由你,你有这个权利,你掌握着人的生死命运!“

“你放狗屁!”

“有的人放的屁, 还不如狗屁!”

过了几天,警卫拿来一包东西,毛士元问:” 谁送的?”

“杨建真送的, 他问你弄啥去了, 赵部长说你出差去了!他还不知道你关在狱中!”

包里装着糖果和香烟, 毛士元陷进了回忆之中, 那个警卫说:” 杨建真在司令部工作,常言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把你的处境 告诉杨科长, 请他救你!”

陷入回忆中的毛士元,没有反应过来,那个警卫失望地走了。

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有一天早晨, 太阳刚刚出山, 赵振华望着一个人,对毛士元说:” 你把杨科长送到学习的地方去!”

毛士元看见杨科长长得高大壮实, 长方脸型, 高鼻梁,肤色黑而黄, 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 腰干挺起, 军容整洁; 一派职业军人的形象, 毛士元只知道他是科长, 但是, 因为什么问题要送去学习, 他一点也不知道。杨科长是骑马来的, 去的时候, 他照旧骑着马, 毛士元牵着马缰绳, 向西走去, 路上, 杨建真问道:” 你要把我送到什么地方?”

毛士元说:” 一会儿就到了!”

杨建真是四军十二师队伍科科长,一直随军驻防兰州,没有来过临洮, 见路北有个大院门口有警卫站岗, 说:” 这是什么单位?”

毛士元说:” 军司令部!”

走到离西门约百米远近, 向北就到了边家大院。前院住着菅训人员, 后院住着被菅训人员。队长刘俊辉是个黑胖子,听见毛士元叫他, 急忙出来招乎。杨科长下马后, 刘队长倒荼敬烟, 然后说:“杨科长,你在这儿学习哩,枪用不上;我替你保管,学习结束后,我再还给你!“

杨建真将手枪取下来,递给了刘队长。送杨建真往后院去,老远就听见一阵阵的口号声,震天价响:“不老实交待,死路一条!“

刘队长叫杨科长坐到被管训人员队伍中去,毛士元看见杨建真眉头紧锁,怨恨之情溢于言表。这给毛士元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毛士元立即开始了杨建真问题的调查,他从赵振华手里拿过揭发材料后,因为管训队在河滩开荒种地,侵占了民田,群众反映上去,军政治部李宗贵主任批示立即向群众退田和检讨,毛士元到菅训队,同刘队长买了点礼品,到村子里解决此事。回来,在管训队吃过午饭,就把杨建真叫来。毛士元说:“杨科长,你知道为什么来管训队吗?”

杨建真无可奈何地说:“我不知道。我在兰州只听说保卫部电话通知去军部学习。管训队是个坦白交待问题的地方, 这里像斗争地主似的, 只能交待有, 不能交待无; 如果你说自己没有这事, 就说你顽固不化。我才来两天, 我不知道怎么办? 为什么要叫我来这里?”

毛士元没有向他透露黄龙县有人来信揭发他率部起义时私藏手枪一把以及敌特党网的事, 他只是叫他把起义的经过讲述了一下, 并让他写了一份材料; 毛士元对他说:” 我们马上向黄龙县委发函, 请他们协助我们调查!”

杨建真说:” 我就依靠保卫部查清我的问题!”

” 你放心,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绝对不会冤枉好人!”毛士元说。走的时候, 毛士元还对刘队长叮咛: 要照顾好杨科长的生活。

但是,就在这时候,毛士元与刘俊辉队长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有一天早晨,管训队又派人报告:各单位送的人太多,住不下了。邵永周让毛士元去处理,走时,李宗贵主任叫警卫把毛士元叫到他的办公室,说:“司令部有人反映,管训队捆人、吊人和打人,你去调查一下,发现问题,及时纠正。要是刘队长不听你的,你立即向我汇报。顺便检查一下管训队的伙食。”

毛士元骑着自行车赶到小东门管训队,亲自听了几个小组的斗争会,然后,他对刘队长说:“把全体学员集中起来,开会!”

在会上,毛士元说:“学员同志们,你们虽然来到这里,但是,你们依然有自己的权利和尊颜,不管什么问题,都要实事求是,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能胡编乱造。这些话,我今天是当着刘队长和管训队员的面说的。同志们,今后再不能逼迫大家了!我们再也不能容忍对学员们捆绑、吊打和逼取口供的事情发生了!下来,谁有问题,就可以提!”

有一个人约有十八岁,大高个儿,长脸,高鼻梁,厚嘴唇。站起来说:“毛干事,我想向您反映我的问题!”

毛士元说:“你叫什么名子?”

“我叫李志杰!”

“你到管训队里来,保卫部怎么没有你的材料?”

“我是后勤部直接送到管训队的!”

“为什么事情?”

“有两位同学,在兰州干部学校培训,路过临洮,到后勤部找我,住了一夜。班里开生活会,有人说我的两个同学是特务,并要我坦白交待。我说:‘我的同学来看我,怎么就变成了特务呢?’班长又以清查枪支弹药为由,说我少了一颗子弹,并给我扣上了‘想剌杀首长’的罪名。这里, 不是你说的把事说清, 而是逼迫你承认哩!”

“你承认了吗?”

“没有!”

“你如实写一份材料!”

李志杰就立即从身上掏出材料来, 说: “材料,我早就写好了!”

毛士元看了一下, 交给刘队长,说: “没有真凭实据, 怎么就可以随便说李志杰的同学是特务呢? 少了一颗子弹就是想刺杀首长, 这更是无稽之谈! 我们现在就放你回去! 不过, 你回后勤部以后,还是给家里去封信, 叫那两个同学写个材料,证明一下他们的身份,那些人就更无话可说了。刘队长给后勤部写个信,说查无实据,不予追究。你带信回去吧!”

会议结束后,毛士元在管训队吃了早餐,就又开始继续工作。他对刘队长说:“我问你记录!”他按照学员的花名册,逐人叫来,结合单位报来的材料,审查核实。这才发现大多学员都是想回家了,连队不准,反而说是瓦解军心。本人不承认,材料上就写着顽固不化等等;还有的人因鸡毛蒜皮之事,被无限上纲;有的人被无中生有,造成冤案。一百八十多个人,都让其返回单位工作。只有一个人,瘦高个子,没请假就逃跑了,排长追他,他撂了个手留弹,把排长炸成轻伤。他说:“在国民党的军队里,我是个卖壮丁的兵诱子。我很后悔,请假回家多好呀;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愿意接受军纪处分!”

但是,那个长得细高个儿鼻梁高眼睛大的王厚安,却不愿意回去。毛士元把电话打回保卫部。邵永周说:“你把他带回来!”

刘队长说:“你把王厚安带走,我无法向赵部长交待?”

毛士元说:“什么? 赵部长?”

刘队长说: “赵部长打了王厚安两个耳光, 叮咛我要严加审讯!”

按花名册,怎么还差一个人?刘队长也说不清楚。这时候,有人悄悄地向毛士元反映:后院一个暗室的屋梁上吊着一个人。毛士元立即叫警卫将那人放下来,他看见那人四十多岁,中等个儿,面呈红黄颜色,眉毛很重,眼晴很大,嘴唇也很厚,即使不说话,他的嘴唇也不停地上下活动着,好像心里在想着什么,嘴里就不由自主地说着,但又听不见他究竟说着什么。那人的嘴张了张,终于说道:“毛干事,谢谢您又一次救了我!”

毛士元多少有点诧异,说:“您是谁?您认识我?”

“您忘记了我,我没有忘记您。在向兰州进军途中,我生病了,掉队了;要不是您这个收容队长把马让我骑,不说我走到今天,恐怕走到兰州都成问题。”

毛士元也想起来了,说:“原来是田可成同志!您怎么在这里?”

“连里开生活检讨会,听说我是起义人员,就逼着我检讨。我说我没有什么检讨的,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而这里更不讲理,没问啥,就先把我吊起来了!”

毛士元说:“刘队长,把田可成同志也放回去!”

刘队长说:“放谁都可以,田可成不能放!他的案子是赵部长亲自交待的!”

“你放您的!有问题我担着!”

后来,毛士元把王厚安带回去,却与邵永周谈崩了。

邵永周说:“王厚安,你因为什么事送到管训队的?”

王厚安说:“我是排长,对战士有责任严格管理。因为住在群众家里,我要求他们尊守群众纪律,要打扫厕所卫生,要帮肋群众劈木柴、挑水; 我常和战士个别谈话, 几个老区来的战士就诬告我商讨叛变, 就为这事, 连部、营部、团部和师部的领导,都要我承认组织叛变,我说没有这事,师里领导就说:‘把你送到牢狱,没有证据;把你送到管训队,你慢慢交待证据去!’”

邵永周说:“你假如没有商量叛变,那几个战士怎么会举报你哩?”

王厚安说:“说来说去,你也要我承认叛变哩!我跟你没有什么可谈的啦!我王厚安走的端行的正,没有做下见不得人的事!我要是想叛变, 一九四六年我就不会带领一个机枪班投奔八路军了; 一九四八年九月,在西府战役中我又被虏, 一九四九年七月, 在扶眉战役中,我又带了一个机枪班投奔解放军! 我王厚安是为共产党做事的,假如我应该交待,你们共产党也应该交待!”

毛士元看见王厚安对邵永周的话很反感,就安慰他说:“我们把你带过来,是冲着对你特等英雄的敬佩而来的!就是想把问题弄清楚。到底为什么事情?你实事求是的讲,不要计较问话的方式,不要生气。咱们心平气和地谈,先休息一下,喝水抽烟!”

邵永周说:“王厚安,刚才我的话,是反问你的,不要生气;我的心情和您是一样的!你和小毛同志谈!”

王厚安喝了一碗水,抽了一支手卷旱烟,情绪稍微好点了。毛士元说:“你识字吗?”

王厚安说:“我上过初中!”

毛士元说:“我给你纸和笔,你把你的历史和这次发生的事情写一下,好吗?”

王厚安说:“要得!”

毛士元拿出笔和纸,说:“你就在这桌上写!”

坐在一边的毛士元,望着爬在桌上写东西的王厚安,看见他的头发很长,好像几个月都没有理发了,一身军衣污秽不堪,手和脸脏兮兮的。毛士元看不下去了,他和邵永周到伙房抬了一桶热水,倒在木盆里,叫王厚安洗了个热水澡, 他们俩人帮着搓背。毛士元拿来一身干净的军衣叫王厚安穿上。毛士元亲自把王厚安的军衣洗干净, 晾在院子里。

午饭是蒸馍及回锅肉,毛士元和邵永周两人打回饭菜,三人一块就餐时,毛士元说:“王厚安,我对肉不大感兴趣,吃几块就不想吃了,我这份肉给你拨些!”说着,就将一大半肉泼进王厚安碗里;邵永周也给王厚安拨了一半肉。王厚安这顿饭,吃了两份肉菜和五个蒸馍。饭后,三个人喝了一会儿水,休息了一会儿,就上街逛去了。走到一个剃头担子跟前,毛士元说:“邵干事,你身上有钱吗?”

邵永周说:“你干啥呀?”

毛士元说:“想给王厚安理个发!”

邵永周说:“钱,我身上有哩!”

毛士元说:“王厚安,你在这理个发!”

王厚安说:“要得!我是个剃光头的人,两个多月都没有理发了!”

王厚安剃了头,邵永周给了剃头的老汉十五元。回去后,过了一会儿,王厚安就把材料写完了。邵永周看了一遍,递给毛士元,说:“师部报的材料也就一句话:‘有人检举王厚安想组织叛变,经和本人谈话,态度恶劣。’”

毛士元说:“听刘队长说赵部长还打了王厚安两个耳光!”

邵永周说:“赵部长霸道,不讲理;王厚安遇到他就倒八辈子霉了!”

这天晚上,他们三个人一块睡在炕上,一直聊到天亮。王厚安讲了他小时候在付食加工厂当伙计偷学技术的故事。

第二天,邵永周将王厚安安排在军部总务科。王厚安有付食方面的技术,领着几个战士办起了付食加工厂,造醋和大豆酱油,磨豆浆和做豆腐,军部及所属各部都能喝上豆浆吃上豆腐了,战斗英雄王厚安的名字也重新响亮起来,他又做起了碗豆粉条和粉面,军工人员发展到十五个,足够一个加强班了。

但是,好景不常。赵部长住院回来,突然把刘占富调到保卫部,而刘占富又突然把王厚安调到保卫部。王厚安不想来,拒绝不了,就请邵永周替他说情,邵永周说:“不是我不愿意为您说话,刘占富现在是赵部长的红人,估计调动多半是赵部长的主意。话我可以去说,但不会有作用!”

王厚安说:“那就不麻烦你了!”

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对于王厚安来说,特等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又算得了什么呢?它居然抵抗不了一张少女的玉照引发的杀身之祸。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刘占富看见王厚安书里夹着一张少女的玉照,就央求让他看看。但是,当王厚安要收回的时候,刘占富说:“我找不着了!”王厚安说:“你怎么找不着了呢?”刘占富说:“你要哪干什么?那照片上的女人是个特务!”王厚安气得不得了,说:“那是我表妹,正上学读书呢,你说她是特务,我看你才是特务呢!”两个人打起来,双方都同时拔出了手枪,后被赵部长制止。但是,这天夜里,不知道刘占富呆在赵部长房子做什么?他一从那里出来,就叫了几个警卫,突然把王厚安捆起来,戴上18斤重的大脚镣,押送看守所。邵永周和毛士元虽然为王厚安的遭遇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毛士元将杨建真的材料送赵部长审阅,并提议向黄龙县委发协调函。赵部长说: “请对方查清检举人和杨建真是什么关系? 他怎么知道杨建真私藏手枪和敌特党网的事? 依据是什么?”

毛士元写信时,邵永周说:“你给三原县公安局也写个函,叫他们把徐展的家庭情况调查一下!”谁也想不到那封公函,却救了徐展的命。徐展是个高个子,身体端正,瘦瘦的脸形,侧看有点长,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一九四九年五月,三原县解放了。出于对解放军的热爱和向往,时任三原县剧团青年演员的徐展,参加了四军文工团。但是,徐展弹、拉、唱、画,无所不通,是个多才多艺的艺术家,徐展走了,就把台柱子走了。人才难得,三原县剧团向四军文工团发函,其实是想把人弄回去,但是,信上却说:“徐展有历史问题,要求回三原剧团交待!”李宗贵主任说:“历史问题,在部队也能交待!”徐展没有被送回三原,而被送到管训队来了。在文工团里,徐展看见有个老演员,因为历史问题被吊在树上,打得遍体鳞伤。徐展就“不打自招”,自己给自己编造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因为所谓的“罪名”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徐展就在管训队当了班长,有一天,邵永周和毛士元在洮河里吊了几条鱼,托火房做好,打了一斤白酒,叫了徐展一块吃喝。后来,李宗贵主任把邵永周和毛士元找去谈话,说:“你们吃喝咋把徐展叫去了?”邵永周说:“也就叫了徐展一个人嘛!什么历史问题呀?不过拉了几天壮丁嘛!也不能按敌我矛盾对待嘛!谁爱说就叫他说去!再说,吃个饭又没做啥坏事!”李主任说:“今后,说不定有什么事,还是注意点好!”没有事,徐展就又回文工团了。但是,在镇压反革命运动中,徐展突然被捕,被以赵振华为首的保卫部军法处判处死刑。8月24日,就要拉出去枪毙;8月23日,救星从天而降,保卫部突然接到三原县公安局的信函,信函说:“解放了,徐展家里分到了八亩耕地,三间房;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土地由政府代耕,请徐展同志在部队安心工作。”邵永周看过信,像突然被人刺了一刀似的浑身一震。他没有按正常渠道把信呈送赵部长,他直接把信呈送李宗贵主任了。这天,李主任办公室的灯,彻夜未息。一个人的生死命运就在他的手中,脸板得像一面绷紧了的鼓。他亲自提审了徐展六次,终于从枪眼里留下了一个冤魂。

两个月后,中共黄龙县委的复函说:杨建真于1946年率县大队600余人起义,投奔延安,为解放军带去轻重机枪6挺, 小炮4门以及大批枪支弹药。检举人原属杨建真县大队一个排长,因调戏妇女而被杨建真杖二十军棍并赶出军营,举报人对杨建真怀恨在心,举报内容纯属子虚乌有。问题弄清后,杨建真从管训队出来了,并被任命为军党委委员,军作战科科长,杨建真知道自己因祸得福,和力主正义力主调查实际的毛士元关系不小,他带着礼物来看他。杨振华不敢疏慢,接下礼物,烟茶相敬,说毛士元出差了,东西一定转交本人。这时候的杨建真无从知道毛士元被秘密关押的消息,但是,后来,多亏了杨建真,要不是杨建真,毛士元早就于1951年八月二十四日,被一颗无情的子弹送上西天。

10月中旬,临洮的气候,早晚就显得十分凉爽。这天夜里十二点左右,毛士元被警卫带到赵振华办公室。毛士元坐下后,看见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坐在写字台前,毛士元看见,女同志坐在赵振华平时坐的位置上,而赵振华却坐在偏面的沙发上。女同志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毛士元面前,说:“请喝水!”毛士元见女同志个子不高,但是,她那像百合花一样纯洁的脸蛋,她那像深山小溪一样清澈见底的眼睛,她那像云彩一样轻盈的身条,还是给他留下了无比美好的印象。毛士元看见这位女同志担任记录,但是,她似乎一个字也没有记。她对他和赵振华激烈地争辩似乎有点惊讶,她一直注目凝视着他,只是偶尔侧目斜视一下赵振华。

毛士元感觉她是那么全神贯注,那么聚精会神;甚至连他与李赵振华部长辩论的每个问题的细节她都丝毫不肯放过。而他呢?他感觉到自己今天论战的精神是那么旺盛,那么强烈,今天的辩论,无论口才还是智力都发挥的特别好,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与赵部长,他简直就是‘寸土必争’,’ 得理不让人’, 穷追不舍;直到赵振华无言以对, 但是, 毛士元却还追讨证据, 赵振华非常无奈地说:” 没有就没有, 还要什么证据?”

赵部长说:” 你在记录纸上写了些什么? 哪些阿拉伯数字代表什么?”

毛士元说:” 你说我在记录纸上写上了阿拉伯数字, 这个可能会有的。我不是专职的书记员, 我是一面要和学生谈话, 一面又要作记录; 而且呢, 我的主要思想和注意力都在相互如何谈话方面, 有时候, 也会一边讲着什么, 一边就下意识地写下几个与案件无法对号入座的什么字来。比如说: 有时候给学生解释什么, 手中的笔就随便写下了个什么字, 我写过1234567890, 还有什么, 我确实记不清了。你审问苟文起的时候, 在记录纸上不是也写了与案情毫无关系的’ 心’ 字了吗? 你说’ 心’ 字能代表什么吗?”

赵部长说:” 为什么看见我从县委回来, 你就不审问了呢? 你就急忙把记录纸收起, 往桌斗一放, 就送王军下去了呢?”

毛士元说:” 这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事,我在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时候, 请你不要打断我的话!”

赵部长说:” 可以!”

毛士元说:” 我在公安局是干什么的? 我是临洮县联合治安组组长, 是临洮县六. 二专案组组长, 县委是依据你的提议而任命的, 本来嘛, 我提议你当组长, 可是, 你说:’’ 就由毛士元任组长, 部里工作忙, 我当组员, 部里有事, 我随时就回去了! 你是这样说的吗?”

赵部长说:” 是的!”

毛士元说:” 我是专案组组长, 是执法者, 不是罪犯; 作为一个执法者,审案时怎么审,怎么问,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停止;这是执法者最起码的权利。你说我看见你回来了,就不审问了,就把王军送下去了;我问你:你又没有规定应该审多长时间,或者没有你的指示;就不能停审!况且,你回来正好到了吃饭时间,你叫我到饭店叫四个菜,你说我停审有什么错?记录纸一直放在桌斗里,我放在桌斗里,没有装到我身上,我有什么错?”

赵部长说:” 你说省委书记叫我,你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你是想让我离开,你好取桌斗里的记录纸!!”

一连三个晚上, 赵振华的审问, 都是” 老牛拉磨, 原地转。”到了第四天夜里,毛士元被警卫从看守所提出,从满天繁星观察,毛士元估计时辰已经不早了,狱警把他送到赵振华办公室门口,就退到一边去了。毛士元隔着门帘,在门口外边站着,听见那个女同志说:“赵部长,我看你每次审问,毛士元都好像无可奈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他参加了反革命组织,咱们调查的证据,一点也没有。你说他政治部拉拢了多少人,为什么也同样没有调查的证据呢?我建议咱们以调查的事实为依据!”

赵部长说:“我在公安局亲眼看见的,他见我进去,就不审了,就急急忙忙把记录往抽屉一放,就把犯人送回看守所了;有一次,我还命令他把王军叫回来重新审问,我说他参加了反革命组织,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单凭这一点,你也不能证明他就参加了反革命组织;而且呢,他又是专案组组长,这个反革命组织又是他审出来的,他说杀人案案中有案,他不但破获了杀人案,而且也从杀人案进一步破获了这个反革命组织的连环案。你说他参加了这个组织;他能心服口服吗?毛士元对破案有贡献,连省委书记都表扬了他,要在全省为他开表彰大会,你凭什么要人家毛士元承认参加反革命组织呢?毛士元问得你闭口无言,答不上话来。你说你看见的,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他在谁跟前参加的?怎样参加的?以及人证、物证都在哪里?你拿得出来吗?你在这个时候,把他关起来究竟是为什么呀?是不是你……”

 “还没有等女同志说话,毛士元就听见赵振华很不高兴地说:“你说我还把他冤枉啦?你刚走上社会, 世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你不要想得太多!你跟他谈谈, 看他怎么说?启发他坦白交待。”

赵振华走到门囗,将门帘一撩,正好盖住了毛士元。赵振华说:“人哩?”

警卫在院子回答:“人早进去了!”        

赵振华又走到门口,将撩在毛士元身上的门帘取下来,说:“你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毛士元说:“你没有叫我迸来,我就站在外边,等你叫我哩!”

毛士元坐下后,赵振华递来一根香烟,毛士元将香烟扔到地下,说:“我不吃敌人的烟!”

“谁是你的敌人?”

“上次, 我叫你赵部长, 你说:’ 我不是你的部长, 我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敌人, 你当然也是我的敌人!这话是你说的, 不是我说的!’”

“你毛士元会说!”

“会说还不如会作!”

赵振华说:“你要好好想想,争取宽大处理!”

毛士元说:“我又没有犯法!我为什么要你宽大处理呢?”

赵振华再没有说什么,双手朝后一背,走出了房门。不过,毛士元心想赵振华” 猴手不离笼攀”,也不会走多远,多半就在窗外偷听呢。

那位女同志非常热情,又是倒水又是递烟。毛士元说:“谢谢!我从来不抽赵振华递的烟; 但是, 我在禁闭室坐的时间长了, 感到无聊; 您这支烟, 我接受了, 我吃了。”

那位女同志说:“我是四川军大的,分配到四军已有两个多月了。我听赵部长说你在保卫部工作,因为参加反动组织被收监。我问过赵部长:‘毛士元在保卫部工作,又是军法处的;他怎么会去参加反动组织呢?‘

毛士元说:“赵部长说我在学生那里参加了反动组识,你相信吗?我想问一下,你是共产党员吗?”

那位年轻的女同志笑了笑,说:“我现在还只是个共青团员!”

毛士元说:“共产党现在是公开的组织,但是,你想参加,不但要审查你的祖孙三代和直系亲属,而且要看你的实际表现;还有预备期漫长的过渡,才有望成为正式党员。赵部长说我参加的这个组织,是个与共产党为敌的秘密组织;打死他们,恐怕也不敢接受我这个腰里挎着手枪身的解放军军官!再说了,我一个共产党员,解放军军官,县联合治安组组长,六.二专案组组长;我去给我的审查对象说:‘我要参加你们的组织哩!’,那岂不叫人笑掉大牙?在押的学生怎么肯相信我的话呢?他们纵使不把我的话视为引诱他们上钧的圈套,也要把我视为神经病患者。”

停了一会儿, 毛士元非常感慨地说:” 我现在是绑着的娃娃好挨打!赵部长逼我、打我、骂我,但是,我不会听着风就是雨,泼火挑灯添盐加醋!”

女同志笑着说:“你的问题,有了就交待;没有了,就坚持真理,我也不能逼着你说假话!”

 毛士元看见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女同志再次给他递烟的时候,还擦着了火柴,替他点着了烟。他说完话,她就非常信任地朝他点点头。那时候,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真是千载难逢啊!毛士元似乎言犹未尽,但是,就在这时候,杨部长突然进来了。

他说:“你想的怎么样啦?”

毛士元说:“还是老样子,莫须有的事,就等你调查结果哩!”

赵振华说:“你不好好交待,难道你坐在里面不急吗?”

毛士元说:“急?就能急出来?我的性命在阎王爷手里,他要我死,我不得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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