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回了一趟老家（外二首）

    （一）暑期，回了一趟老家  　　

    那日，阳光直射，把红瓦
　　都晒透了，室内的热
　　与室外的热，完全融为一体
　　走到门前那条小河边
　　只见一根根芦苇无精打采
　　摇晃着身体，见我头也不抬
　　一汪汪浑浊的水，仿佛
　　失明的眼睛，看不到鱼虾
　　浮萍，白云，蓝天
　　妇女们在一起，淘粮说笑
　　成了遥远的风景，那棵
　　大桑树已被刨掉，喜鹊在我
　　头顶，叫了几声，便匆匆飞离
　　小树尚未成荫，脸上的汗
　　不停往下滴，站也不是
　　坐也不是，只好回到屋里
　　傍晚，独自迈向西大河
　　希望借此洗洗身心，重温童年
　　可接近一看，水也是
　　黄黄的，如果下去，一定会
　　带上来一身泥，村边路上
　　空无一人，要是在儿时
　　这时，早就会有孩子
　　趴在席子上面，数一颗颗
　　冒出的星星，夜半醒来
　　只听，一声声狗咬
　　两耳竖起，终未听到任何
　　其它动静，我忽然怀疑
　　那狗，是对着我来的，似乎
　　我，一刻不离开村子
　　它的咬，一刻就不会停止　　　

       （二）足   浴　　

    爬高上低，走南闯北
　　经年累月，似两只车轮子
　　随大脑的方向盘转，将
　　一百三十斤重的躯体，搬运
　　
　　离它最近的是一条条道路
　　常相伴，崎岖，泥淋，霜雪
　　所有的感受，都默默
　　写在脚底板，厚厚的茧中
　　
　　脱下鞋袜，怯怯地，伸入
　　飘散乳白色雾气的木桶
　　凝望，它那受宠若惊的模样
　　眼睛不由，汩汩冒酸
　　
　　洗个脚花六十元，这很快
　　引起体内许多部位强烈不满
　　直到阵阵轻松感，涌上去
　　才堵住那些高高在上者的口　　

       （三）沭城，东关大街　　

     还能记得我读高中时它的样子——
     三四里路长，全是青石板铺就
     仿佛一条绵延曲折的涌动着一层层波浪的小河
     牵系着小城的日升月落
     走在上面隐约听到底下淙淙流淌的水声
    　　
     旁边全是黛瓦粉墙的古宅
     虽因岁月风雨的侵蚀都已陈旧
     但从一户户厚重的大门
     以及门边的一个个正襟危坐的石狮子那里
     仍然能够窥见其昔日的繁荣
    　　
     街头有一个小杂货铺
     好远好远就闻见酱油和醋的味道
     我常常到里面买臭豆腐
     望着玻璃瓶中一块块紫红色的山楂糕
     牙齿间不由就会冒出一股液体
    　　
     有家门口，天天摆放一架架画册
     每逢星期日，我总要跑过去蹲下来看几本
     沉浸于一页页精彩的情节
     早将老师布置的一大堆作业抛在脑后
     我甚至想成为那家的人
    　　
     曾在拐弯处邂逅小学里最要好的那位女同学
     我望望她，她望望我
     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最终两人都没开口，以致许多要说的话
     至今，还淤积在我心头
    　　
     前年到母校，又经过那条路
     那些青石板不知何时已被搬走，换为水泥
     那些老房不知何时已被拆除，变为两排六层小楼
     徘徊良久，怎么也搞不清
     自哪走向它的未来，自哪走向它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