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辱师尊，惭愧了！

有辱师尊，惭愧了！　　

马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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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时渐秋凉，天天随着《北京青年报》的“每日连载”，细读《旧事与新说——我的父亲冯友兰》（宗璞著，新星出版社出版），深受教益。抗日时期的西南联大，师生也算是极其艰苦卓绝的，其救亡勘正之衷，至今仍令人敬仰、唏嘘。尤其是担任行政职务的教授们拒领政府发放的特别办公费一事，更叫在下追昔抚今，浮想联翩。　　

事情经过如下，请允许我偷懒，在此再当一回文抄公吧！　　

“一九四二年，昆明物价飞涨，当时的教育部提出要给西南联大担任行政职务的教授们特别办公费，这应该说是需要的，但是他们拒绝了。也有一封信，已由清华档案馆查出，全文如下：　　

“敬启者承转示教育部训令总字第45388号，附非常时期国立大学主管人员及各部分主管人员支给特别办公费标准，奉识一是。查常务委员总揽校务，对内对外交际频繁，接受公费亦属当然。为同人等则有未便接受者。盖同人等献身教育，原以研究学术启迪后进为天职，于教课之外肩负一部分行政责任，亦视为当然之义务，并不希冀任何权力。自北大、清华、南开独立时已各有此良好风气。五年以来，联合三校于一堂，仍秉此一贯之精神，未尝或异。此为未便接受特别办公费者一也；且际兹非常时期，从事教育者无不艰苦备尝，而以昆明一隅尤甚，九儒十丐，薪水犹低于舆台，仰事俯蓄，饔飨时虞其不给，徒以同尝甘苦共体危艰，故虽啼饥号寒，尚不致因不均而滋怨。当局尊师重道应一视同仁，统筹维持，倘只瞻顾行政人员，恐失均平之谊，且令收支者无以对其同事。此未便接受特别办公费者二也。此两端敬请常务委员会见其悃愫，代向教育部辞谢，并将原信录附转呈为荷。专上常务委员会公鉴。　　

签名人：冯友兰  张奚若  罗常培  雷海宗  郑天挺  陈福田  李继侗  陈岱孙  吴有训  汤用彤  黄钰生  陈雪屏  孙云铸  陈序经  燕树棠  查良钊  王德荣  陶葆楷  饶毓泰  汤嘉炀  李辑祥  章明涛   苏国祯  杨石先  许浈阳”　　

这封信使用的是当年通行的公文语言，半文半白，文言加杂着白话，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读来不太习惯不太好懂。有些词语、典故就需要查查书才能彻底明白。（马望野夹注：如“舆台”，乃古代奴隶中两个等级的名称。《左传·昭公七年》“人有十等。。。。。。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舆，舆臣仆，仆臣台。”后泛指地位低贱的人。张衡《东京赋》：“发京仓，散禁财，责皇僚，逮舆台。”见《辞海》1979年版[上]，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我也是磕磕绊绊地总算看清楚了它的大意，全文的主旨，无非是讲了两点：一，我们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二，非常时期要苦大家一起苦。用十个字去概括：竭力尽天职，齐心度难关。眼下平心静气研究琢磨一下，当年大后方的平头老百姓以至大小知识分子，和陕甘宁、晋察冀、苏鲁皖。。。。。。等等的敌后根据地的军民比较起来，除了没有被扫荡的日寇屠杀的危机之外，双方困难的情况并无太大的根本差别。用一根金条你也换不来湘、桂、黔、滇、渝逃难路上黄鱼车的一个位子，连闻一多这样的大学教授、知名诗人也得靠给人刻私章帮补家用。他们在那个时候还愿意坚守岗位拒绝照顾，同甘共苦不搞特殊。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有觉悟啊！　　

觉悟一词，原来是上个世纪中叶一个很普通、很流行的语汇。依我看来，就是一个人能够正确地准确地看待和对待宇宙、世界、国家、民族、家庭、个人等等方面冒出来的各种现象和问题的思想素质。在人民军队和解放区里成长起来的同志都知道：在解放战争时期，这两个字，说的是无产阶级意识，因为大家都是为了工人、农民和绝大多数人民大众奋斗的。为了阶级和群众的利益，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在建国以后，说的是主人翁态度。因为这个国家是我们自己的。为了国家的利益，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一个人，有没有觉悟，是很重要的事情。西南联大的那些老师们，之所以能够表现出那种特立独行的与众不同的精神，不能不说他们意识到了自己担负的教书育人的责任，意识到了自己要和周围同胞保持一致的位置。看来虽然很平凡，但是，与当时借口国防需要、依仗个人地位而巧取豪夺者，与投机倒把大发国难财者，与丧失民族气节投降卖国的汉奸。。。。。。等等相比较，他们至今还是值得我们尊敬和效法的楷模和榜样。他们的觉悟，你可以名之为：儒家风范，民族精神，华夏传统，。。。。。。等等，总而言之，是一种觉悟。如果拔高一点，上纲上线来讲，也可以认作一种主人翁的态度，无产阶级的意识吧。更可贵的是，他们的言行、态度、意识，是自觉的，是发自内心的，是发自自己的良知天性的。　　

然而，可悲的是，在这些西南联大的师尊们拒领政府发放的特别办公费之后，一个多甲子时光过去了，四分之三个世纪的日子过去了，抗日战争胜利了，新中国最终也站起来了，。。。。。可今天在我们中华大地上的某些角落里、某些人士身上，却找不到和前辈师尊们相同或相似的觉悟了。比之目前我们国家某些公仆，某些干部，这些前辈不知要高尚、伟大到哪儿去啊！近日被揭露的中山市女市长及其丈夫之亲族，在当地竟拥有至少20个亿资产。近日被揭露的陕西蒲县曾历任地矿局、安检监局、煤炭局的资深局长，自1991年来不到十年时间，违法违纪所得钱款达1·21亿元，还拥有房产36处。近日被揭露的深圳的一位前市长，在其任内全市没一个他没有插手捞好处的大项目，有人估计其数目将达50亿。近日被揭露的辽宁抚顺市的一位区级国土部门的小头目，竟然妄想收买审查她的纪委干部，牛气烘烘地放话：要不你开个价，多少都行，你今天放了我，我明天就把钱送过去。近日被揭露的抚顺市府的女秘书长，家藏的脏物就有48块劳力士好表、263个LV名包，1246套高档服饰，600多件金饮珠宝首饰。他们多能耐，多气派，也多猖狂，多威风啊！他们忘掉了他们对社会的责任，他们忘掉了他们对人民的义务，他们忘掉了他们个人应有的本分，他们忘掉了他们在群众中间应处的位置。他们忘乎所以，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们只知道有自己，最多再加上自己的情人（并不一定是合法的妻子），只为了这么一点点私利和私欲，甚至于不惜冒着身败名裂、倾家荡产一直到吃枪子儿的风险向前拱、往上冲。尔官尔职，民授民赐：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他们的觉悟到底有多高，在提升前面试的时候，就必需直白地问一问他们：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吃的是什么？他们极端的个人主义主导下的意志和行为，对周围的个体而言，已经构成一种侵略，戕害，对同一的集体而言，已经构成一种霸占，分拆。这是号称社会主义的国家所能够容许的吗？。。。。。。　　

写到此处，不想再写下去了，但愿从事纪检工作的同志们能忙碌出一个结果来吧。。。。。。结尾时唯一想说的一句话是：有辱师尊，惭愧了！　　

（2010/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