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蛋糕就是贪功，就是图名（外二则）

做大蛋糕就是贪功，就是图名

　肃慎书室主人

　　庄子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话很玄虚，大意是说功名心乃人之常情。尤其在职场，不建功，不树名，岂不是自甘默默？

　　我在《市镇直选，唯一消劫之道》帖中说，鉴于中国已经进入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时期，鉴于各地区的情况千差万别，所以再由中央制定一套对地方官员的“考绩”办法，已经显得陈腐老套了。中央应该“无为而治”，把评估地方官员业绩的权力交给各地方的百姓。只要他们能交足税赋，做事不出格儿，中央就不要管。

　　广东人是不是特别爱吃蛋糕，我还真有点怀疑。先做大蛋糕，然後再分，也让人不放心。这蛋糕有人做，有人分，但总得有人看管吧，被美倭偷切去一块岂不悲哀？而且蛋糕是有保质期的，其中的原料辅料，也需要有人操心。

　　所以，我觉得地方官的职责，不是主导做蛋糕，也不是主导分蛋糕，而是为一方百姓仔细检验蛋糕，并好好看管蛋糕。至于百姓说不想吃蛋糕了，想换换口味，地方官也不至于被动。

　　做大蛋糕的说法，听起来的确是“政治正确”的。把问题向後推，不争论，快发展，也的确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做好的蛋糕先留着，当作国家的储备资产，也的确可以增加自己说话的份量。但是贸贸然地提出先要做大蛋糕，毕竟是功名心在作怪。

　　功名心不是坏事，苏洵就说：“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但既然身在职场，说话就宜慎重，不要随着别人的节拍起舞，不要总说些“腾笼换鸟”之类的村俗话。

　　当然，在中国，其实一个人说些什么，真地是无关紧要的。塞翁失马，反而胡马可期。

　　（20110713）

本来无思想，何处解绑绳？
　肃慎书室主人
　　“解放思想”四个字常常让人浮想联翩。或者以为中国大地朝野上下处处藏龙卧虎，一个个硕学鸿儒正在像布鲁诺一样备受冷落与排挤，一声“解放”令下，顿时释草褐而纡青紫，登玉堂而发鸿词，从此四海昇平，处处莺歌燕舞。或者以为央地官员不唯行动中统一步调，头脑中也统一思想，稍有心猿意马，想了不该想的，不堪想的，马上自殴一记耳光，神经元又紧急列队操演；现在有了“解放思想”的号召，这些人才可以智者呈其言，谋者献其策。
　　如此评估中国思想界的现状尽管乐观，其实盲目。我国正处在发展和转型时期，就如同是在攀登一座险峰，既需要高瞻远瞩的路线图，也需要渡过冰滩的救生索。可叹思想界的整体表现却令人失望之极。一些海归之士，窃欧美哲人二三唇吻，摭西方贤俊一点陈说，忘乎所以，不但把人家的整本书纳入自己名下，更要当国师帝傅，不顾国情差异生硬地与“国际接轨”。很多乡土草根者流，或者囿于经验，或者限于条件，即使有一些创见，也是断碎不成体系。“朝无才相，阃无才将，疆无才臣，野无才农，市无才商，肆无才工”，即便对他们高呼解放，也只能听到嘈杂中传来数声叹息。
　　当今之急，不是“解放思想”，而是优容思想、培植思想。优容、培植思想并不是说要如何在经济上优待多如过江之鲫的“思想者”，而是要建立一套办法，保证思想的成长、交流、评价、竞争、综合、分裂、生灭。如果思想界真的能够演化出春秋之际的百家争鸣，或者古希腊的诸派林立，那实在是朝野之福。
　　果能如此，官方就有了明晰有力、百姓支持的治国工具，民间也可以畅所欲言，得到赞赏不再受宠若惊，遇到批评也不再怒火中烧。诺贝尔的人文奖项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中国人的价值观也可以走向世界，成为不可小觑的软实力。
　　现在最缺少的，是一种客观的评价体系。学者们唯官、唯上、不唯实，师心自用，欺世盗名。此弊不除，学术无望。
    （20080712）

笼腾鸟换未？
　肃慎书室主人
　　年初听说广东“腾笼换鸟”的口号时，觉得话糙理不糙，我是持肯定态度的。我国三十年来的对外贸易已经走到极端，的确到了该调整的时候了。如果占尽天时地利的广东能够率先实现产业升级，真乃国家之幸，人民之幸。不过听其言，还要观其行，眼看一年时间就要过去了，人们只看见了广东一波又一波的小企业倒闭风潮，却难觅高新企业的芳踪。
　　笼子腾了，鸟却没有换的迹象，让人不能不反思“腾笼换鸟”政策本身的毛病了——
　　第一、把广东比作鸟笼，反映了狭隘、封闭的落后眼光。广东常住人口数千万，面积也可与很多欧洲强国相埒，高、中、低技术产业完全可以并行不悖，互利共赢。幻想“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人进门”，是一种非常机械教条的想法。
　　第二、“腾”“换”二字，反映了自大、蛮横的权力意识。在产业升级问题上，对于技术创新能力差、行政效能低的广东而言，最适合的原则就是亚当·斯密式的无为而治。随着中产阶级勃兴，比较价格抬升，外来资本自然会偏向于高精尖企业。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腾笼”则寒了众心，“换鸟”则自作多情，最后两手空空。
　　第三、“腾笼换鸟”其实是自欺欺人的文过饰非。金融危机仅仅是金球大萧条的序曲，就已经让片面依赖出口的东亚地区手足无措。广东很多城市的小企业倒闭潮，是受外部冲击造成的，不是政策上主动“腾笼”的结果。把不可抗力的效应说成是主观故意，给人一种胸有全局、胜券在握的错觉，显然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
　　良好的愿望与媒体做秀，常常只有一步之差。如何应对大萧条对我国经济的冲击，需要的是解放思想，集思广益，而不是强自镇定，无所作为。
    （20090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