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游戏真是有趣

这场游戏真是有趣　　

           作者：毛云　　

这场游戏真是有趣——

这混凝土砌筑的四方的笼子，

本来八抬大轿抬我也不来，

现在却糊里糊涂地当了房奴。

已经到了还款的最后期限，

不然就到法庭上见。

债主的要求倒也仁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们没有困难，

一泡尿憋不死好汉！”

面对为我担保的大哥，

咬碎牙根我挤出了拿破仑的名言。

其实我知道，

要借到钱在人间是不大可能了。

我唯一的指望，

就是天上掉钱。

怎么办？怎么办？

仿佛我和导师列宁遇到了同样的困难。

这个问题我问了千万遍，

身上挨尽了生活的皮鞭。

不过是个小游戏，不就是人民币5万嘛，

可就是它使我日夜不安。

煎熬中我终于明白了生活的至理：

没外债是自由的第一条件。

可笑！可叹！

为这罪孽深重的房产！

为了这几坨混凝土我是何苦？

这把我和自然隔断的封闭空间？

我荣登了这文明的圣殿，

可是代价却太高昂！

这双还没从泥土中拔出的腿，

宁愿回到我们那可亲的村庄。

那里才叫生活，

土墙也并不全是为了遮挡！

那时我才感到是自然的孩子，

不管是躺在土炕还是趴在木窗。

如今，面对这光滑粉刷的白璧，

我无根的心灵感到窒息。

此时我看到的不是夜幕下的树影啊，

恰恰是无数债主亲善的面孔。

他们在对我微笑，

温柔堪比小村静夜的蟋蟀声。

他们的眼睛是何等清澈啊，

智慧纯真堪比天上的星星。

这群文明的无赖，

早已在物欲的陷坑里丢掉了人性。

他们的高香只拜着祖宗，

和财神爷那虚构的牌灵。

生活的皮鞭抽得是何等凶猛，

但愿遥远的小村能听到我叹息的沉重！

有多少棵白杨愿意为我挺身而出，

可我却舍不得砍伐这些亲爱的弟兄。

还有我的猪鸭牛鹅们，

一定在嚷叫着要为我卖身。

搂着猪的脖子我哭了，

为老牛那温暖宽厚的胸脯。

我那旷野的兄弟——金色的小麦和玉米，

也为我的遭遇义愤填膺！

他们都握紧了拳头，

把那粮食里充满了恨憎！

我知道，故乡的每一块砾石，

都暗暗憋着气；

它们不会变成金子，

但却随时准备着投掷！

有一条道路是自由的，

在那里并不是有钱人才挺胸直腰。

这许多年卑屈的日子已经够多，

我不再是荒漠中那只无言的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