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与“反动”
反思与“反动”
隐之书
近年来,美国人所著的《美元大崩溃》、《即将到来的经济崩溃》、《中国如何摆脱美元霸权》、《次贷危机的真相》等经济学类书籍在我国悄然热销。作者的观点毫无隐晦,甚至有我们常常批判的过于激进的“左”的倾向,让我们见识了美国知识精英是如何百无禁忌地表达他们的盛世危言的。这些作者都对金融资本主义、美元霸权进行了无情的抨击,对于美国已经给世界人民造成巨大灾难并将继续带来更多灾难的经济模式进行了十分直白的揭露,大有利用此次罕见的金融危机对美国政策进行彻底“清算”之势。在我们的眼里,这种“反动”已明显觊觎了“反思”,“思想跑偏”,“走得太远。
最近,美国各大影院公映了一部由经济学家们担任演员的电影《美国白条》,惊醒了美国人,也震惊了世界。片中明白无误地告诉美国公民,他们富足的生活是建立在美国向全世界“打白条”的基础之上的,向未来大肆透支的债务生活也是不可持续的,并建议美国政府必须切实承担起责任来,从思想上和行动上进行彻底的“拨乱反正”。这可给美国政府出了个大难题。被美国人奉若神明的金融奇才格林斯潘在成就“美国神话”的十几年里屡屡打开美国国债上限,并鼓励无以复加的金融创新活动,造成今天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些可都是经过政府许可的。《美元白条》就是告诉人们政府完全做错了。另一方面,美元经济本身就是掠夺型经济,要斩断掠夺之手,就等于自绝门路,这很容易引发金融风暴和政治风波,更何况在美国这样一个民主意识超强的国家。美元霸权是一把双刃剑,既成就了“美国神话”,又把美国这些年的经济政策不断推向极端化。政治家们已经是骑虎难下。而在百年老字号雷曼破产,华尔街风声鹤唳之际,又有一百多名经济学家联名上书要求取消保尔森和布什发起的超级救市计划,这些经济学家此时发难,无异于釡底抽薪,显然是在跟美国政府“对着干”,何其“反动”!
现在看到财长保尔森为救市向国会女议长下跪可知《美国白条》所言非虚。这个霸气十足的美国财长可以一次又一次逼迫人民币走上升值通道,面对自己国家的国会却如此“下气”,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堂堂财长向一介女流下跪,保尔森也太不顾身份了!当然,现在也顾不得身份了。可见,失去反思的环境会将错误不断延续下去,政治家维系得了一时的面子和身份,但随着错误不断累积下去,问题会不断暴露出来,总会有“童言无忌”或“不识时务”的人站出来道破“皇帝的新装”的秘密,政治家的面子和身份也注定要为其犯下的不负责任的错误买单。前有伏兵,后有追兵,保尔森显然有点犯急了。
第一次看到《奇迹的黄昏》的时候,看了一下作者袁剑的身份,十分惊讶其如此胆大包天。最初该书在网络流传,影响越来越大。不过,现在袁剑的博客已莫名其妙打不开了。时值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大喜之时,袁剑们的盛世危言听来确有聒噪之嫌,偏离了主旋律。事实上,批判的武器永远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如果袁剑们讲的是谎话,所谓的大危机是子乌虚有,现实自会令其“不攻自破”,民众自会弃他而去,用不着那么担心。“让人讲话,天塌不来”,如果不怕真理会被扭曲,现实自会证明一切。
知识分子总爱反思,却对反思与反动的区别和界限始终“拎不清”,那个无形的临界点曾令无数知识分子的思考成了小心翼翼地“摸黑”,由于不知道临界点在哪儿,一不心就糊里糊涂地越过了界,成了“反动”。但思想这东西无形无影,却又客观存在,任何强力都拿之束手无策,再聪明的大脑也无法控制活跃的思想。“人生糊涂识字始”,真正经得起历史评判的知识分子总是爱钻牛角尖认死理的“异类”,他对自己反思或研究出的东西会“死咬住不放”,而糊里糊涂地就越了界,走到了边缘。但被“身份”收买或牢牢锁定的不会有此“陋习”。文化革命的时候,顾准“认死理”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按照他当时的身份即使不能完全避祸也至少能“苟活”。但若干年后,很多重新找回尊严的知识精英发现顾准对市场经济、政治体制的认识竟超越了同时代十多年,至今很多人读《顾准文选》总感怀不已,顾准总算为那一代知识分子挽回了一些面子。如今,袁剑们又在不顾身份地传播盛世危言,好在时代是进步的,互联网是相对自由的,人们还可见听到不同的声音。
美国的教训在那儿,美国中的是资本主义的百年魔咒“资本主义国家的问题是资本家的贪婪” 。在债务泡沫维持的长长的经济景气周期里,人的反思动力被贪婪屏蔽了。但我想如果你没去过美国,可以看看林达的《近距离看美国》,你就知道美国在三权分立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法制体系是如何将尼克松的总统身份给一点一点剥夺殆尽的,这个国家在面对巨大危机时所爆发出来的纠错能力是超强的。美国“反动”影片《美国的白条》毫无阻力地上映,说明这个国家在意识层面的反思和纠错已经全面启动。这个国家现在有的只是对危机全神贯注的应对,却少见在反思与“反动”之间的须臾徘徊,有的是方案选择的分歧,却少有无限上纲的意识形态之争。
让我们把眼光从次贷引发的超级金融风暴移开一会儿,用社会和历史的眼光进行“观相”,就可能发现金融危机不真实的一面,试问美国的法制崩溃了吗,三权分立失效了吗?罗斯福当年应对经济危机获取的“超级权力”后来为什么又完好的还回去了呢?华盛顿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交回手中的权力?试问,我们的历史里有过将权力从人民手中攫取后再还回去的“傻子”吗?可怕的不是这危机,而是面对危机时的“投鼠忌器”以及危机过后的无所作为。现在当官方和媒体把我们的眼球牢牢吸引在“问题奶粉”、周老虎、“瓮安事件”等等的时候,试问有哪一个主流媒体敢直言其背后的深层次政治体制问题,反思止乎于就事论事,再过去一点成了“反动”,于是戛然而止。多年来主流媒体频频怒斥地方政府的“殿堂楼阁”,但那些远远超过白宫豪华的县市级办公楼等经济理性主义恶果照样不可阻遏地在神州大地上遍地开花,而这只是系列惯性中的冰山一角,这种不可阻遏的惯性说明我们的问题可能不仅仅只是 “贪婪”,袁剑们所作的反思只不过试图解说我们到底中的是什么样的“魔咒”罢了。
历史已经证明,任何一种“身份”都无法给真正的精英打上“三缄其口”的标签,也没有任何阻力可以阻挡他们对现实进行反思,不管他是居于庙堂之上,还是草根庶民。这种声音,在政治家那儿或许会被视作聒噪之音,但在民间却可能是一次思想的盛宴,对整个民族素质的进步有着积极的意义。如果老是让人说话的时候去忖度反思与反动之间莫须有的界限,是很可笑的。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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