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与效率——朋友而非敌人

在目前的主流话语中，公平与效率好像成了天敌，要得到甲就必须牺牲乙。所谓“效率优先，兼顾公平”、“效率优先，更加注重公平”，无不是这种观点的体现。在这种语境下，不公平往往以效率的名义被合理化。这其实是一种莫大的谬误。　　

公平与效率在某些情况下是可能产生一点矛盾，然而，在总体上、在长时段中，公平和效率是朋友而非敌人。　　

我们可以看看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它“既是生产力发展的历史，也是公平发展的历史”。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奴隶变成农民，社会难道不是变得更加公平了吗？这个转变不是“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吗？”，解放生产力，不就是更加有效率来吗？从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农民变成工人，社会更加平等，生产力更是爆发式地增长。资本主义本身也是在不断地变得更加平等，从原始的资本主义向福利资本主义发展，从部分人有选举权向全民有选举权发展，在此过程中，生产力也在不断发展。　　

中国在封建社会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根本原因也是中国是当时最公平的国家，特别是唐朝，“均田令”和“科举制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公平，也造就了一代盛世。后来，西方创造了更加公平的宪政民主制度，才得以超过了中国。　　

有人可能会争辩说，“是生产力的发展带来了公平，而不是公平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我认为这实际上是一个相互促进的过程，你可以把公平换成生产关系，用官方话语说就是“生产力的发展决定了公平的发展，公平的发展对生产力的发展有促进作用”。　　

我们可以相当有把握地说：“如果一个社会的公平随生产力的发展反而倒退，这个生产力的发展必然是不可持续的”。甚至可以说“如果公平的发展没有跟上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的发展将出现停滞甚至倒退”。　　

我们来看看所谓“拉美化”。实际上就是不公平严重导致的生产力发展停滞。我们再来看看“民主印度不如集权中国”的原因。印度虽然是民主体制，可它的社会不公平比中国有过之而无不及，种姓制度是根本原因。　　

公平是比民主、法治更加根本的东西。也可以说，民主法治是促进公平的工具。民主给予公民以平等的政治权利，制约国家机关的特权化，它就是公平的利器之一。现代法治的根本原则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甚至可以说，完善的司法体系比民主能带给公民更实实在在的公平。在同样实现了民主的西方国家中，法治的是否完善，是否能更好地保障社会公平，几乎决定了它们之间发达程度的差异。北欧国家最公平、最发达，南欧国家最不公平、最不发达，中西欧国家居中，只有美国例外，是因为美国拥有国际货币——美元。有的国家，民主不算好，例如新加波，但法治好，社会的公平程度高，仍然发展得很好。相反，许多亚、非、拉国家，虽然实现了民主，却没有实现公平，仍然发展不起来。　　

公平除了跟民主、法治关系很大以外，跟一个国家、民族的文化传统关系颇大，比如，新教国家就比天主教国家更容易实现公平。　　

公平为什么是效率的朋友而非敌人呢？公平有两个层次：第一层次是机会公平；第二层次是结果均等。机会公平与效率是完全正相关的，这一点很少有反证。所谓机会公平，就是公平竞争，只要用法律禁止住负性竞争，其结果必然是优胜劣汰、效率提高。人们平常所说的“处理好公平和效率的关系”主要指的是第二层次的公平——结果公平，暗指的就是在这一层次，公平和效率是矛盾的。我认为，在这一层次，公平和效率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矛盾，因为，如果结果没有任何差别或差别太小，也就没有人愿意去竞争了。但是，放在一个人整个生命周期的长时段上来考虑，结果公平对效率的不利影响其实远远没有想象的大。以瑞典为例，虽然其过分追求结果公平削弱了人们的竞争动力，但其给予人们的公平保障使人更加按照自己的兴趣充分发展，尤其是对少年儿童，不存在因家庭贫困导致的潜力得不到发展、甚至天才被贫困扼杀的情况（实际上是上一代的结果比较公平保障了下一代的机会公平），整个社会人的素质非常高，即使他们没有尽全力去竞争，整个社会的竞争力也相当强。瑞典民主社会主义福利模式表现出来的生命力、国际竞争力远远超出人们的预料。　　

最好的资本主义是资本平等的资本主义。自由主义只追求机会均等，不追求结果均等。公平是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公平是最大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