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妙用——驳貂斑华对鲁迅先生的恶毒诬蔑
无知的妙用
古人云,诗无达诂。意思是说诗歌没有至当的解释。虽然这种说法未免太绝对,但由于读者的思想境界、思维方式、文化底蕴、生活阅历,以及对作者——尤其是诗歌创作时外境内感的了解程度,对于诗歌的理解和鉴赏有很大的影响,欲准确地把握诗人所表现的思想,领略其所宣泄的情绪和创造的意象,酣赏诗歌之美,确非易事。中国旧体诗词的理解和鉴赏,又给人们提出了古代文字、音韵、文学、历史、哲学修养和神话传说、宗教知识等方面的要求,加之汉语表达的模糊性和多义性,使旧体诗词的理解和鉴赏殊为不易。这既是优点也是缺陷:从好的方面说,这也正是中国旧体诗词独特魅力的一个构成因素;从坏的方面说,它不仅造成了鉴赏的障碍,也给自负的白痴们提供了展示勇气的舞台,给无孔不入的魑魅魍魉们提供了又一个用武之地。基本的词义也不能理解,一些基本的文化知识也不具备,是不会妨碍他们信口雌黄谈论诗意的。对于他们来讲,低劣的文字修养,不仅不会是赧颜的触机,反能成为行邪的法力。下面所引就是一例。
1933年,鲁迅先生写了一首五绝——《无题》:
禹域多飞将,蜗庐剩逸民。夜邀潭底影,玄酒颂皇仁。
这首诗,是讥刺恐日卖国、疯狂剿共的国民党反动派的。
“禹域多飞将”:
这里的“禹域”可以有两种解释,一般意义是指中国或中国的疆域,但在古诗中使用较少。清代辑录的《全唐诗》中,“禹域”只出现两次。经常出现的是“华夏”、“神州”、“九州”等,《全唐诗》中有37处使用“华夏”。如果要表示中国或中国的疆域,在这里也可使用“华夏”,而且意思更加明了。若使用“神州”、“九州”,则违背近体诗格律。
还有一种解释是鲁迅先生在这里将“禹域”活用,以它代表寄托着中华民族光明未来的苏区。
鲁迅先生对于大禹是非常崇敬的。1910年春,鲁迅任绍兴府中学堂监学时,曾率领该校师生到禹陵凭吊,追思其功德。1923年,顾颉刚先生居然通过训诂考证出“大禹是一条虫”。鲁迅先生便在后来创作的小说《理水》中设计了一个鸟头先生以影射之(照搬顾的考证方法,同样可以考证出“顾”字,是鸟头之意,从而得出顾颉刚也不是人的结论)。
鲁迅先生对于中国共产党及中国工农红军也是由衷赞佩的。他有了解土地革命形势的多种渠道,1932年,还与到上海疗伤的陈赓将军作过长谈,陈赓给他讲述了红军的英雄事迹和白军的残暴罪行,他们还谈到了苏区人民的生活、土地革命和文化建设的情况。红军长征到达陕北,鲁迅先生与茅盾先生向中共中央联合致电:“在你们身上,寄托着人类和中国的将来。” 《亥年残秋偶作》中“竦听荒鸡偏阒寂,起看星斗正阑干”也表达了同样的评价。所以鲁迅先生把中国共产党人比作为人民兴利除弊的大禹。
“飞将军”是令匈奴闻风丧胆的李广。一看到“飞将”二字,人们就会想到王昌龄的名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1931年,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了9.18事变,从此中华民族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危机。1933年,日军又相继攻占绥芬河、山海关、赤峰、热河全省,并开始向华北渗透。这年1月,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中国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发表宣言,提出在立即停止进攻苏区、保证民众的民主权利、武装民众三个条件下愿与任何武装部队订立共同对日作战协定,并指示东北党组织在东北建立反日民族统一战线。
若将“禹域”解释为中国的疆域,那么这个词主要蕴含着人民生命遭受自然灾害严重威胁而等待大禹式的人物来救助的意思。由于国民党的腐败统治,江河堤坝年久失修,全国各地水灾频仍,1933年,仅黄河决口就达50多处,灾区有冀、鲁、豫等省60多个县市,灾民达300余万之众。广大民众挣扎在死亡线上。不过,在这种解释下,“飞将”们在民族大敌当前之际,进攻革命根据地的含义就弱化了,“飞将”正反两义的鲜明对比也弱化了,第一句和第二句的联系也弱化了。因此,“禹域”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当时的红色根据地。
在这个需要御侮的飞将军和兴利除弊的大禹(在“禹域”的第一种解释下)的时代,蒋介石有什么作为呢?他不仅尸位素餐,对人民的疾苦视若无睹,对日本侵略者继续采取不抵抗政策,还与日寇签订卖国的《塘沽协定》,并与日寇联合行动,进攻并瓦解收复了宝昌、沽源、多伦的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后来将该军前敌总指挥吉鸿昌杀害于天津。在这一年,蒋介石还不断发动对苏区的围剿。日寇掠去中国大片领土,他不嫌多;红色根据地哪怕只有一寸土地,也要摧毁。
鲁迅先生把“飞将“的典故反用,以它指代拥有现代化武器的国民党,他们不把飞机大炮用于驱逐异国的侵略者,却用于屠杀肩负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大任的现代的唐尧虞舜——中国共产党、红军和苏区人民。他们对于日寇闻风丧胆,屠杀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时却表现出人类少有的野蛮和残暴(很多人像贺龙的妹妹贺英姑一样,死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鲁迅先生将“禹”和“飞将”这个两个典故顺手拈来,加以活用。深刻的思想、丰富的寓意、强烈的义愤、辛辣的讽刺,凝聚在短短的五个字中。
鲁迅先生的诗具有极其深刻的思想内涵和极高的艺术魅力。正如臧克家先生所评价的——“许多诗句像刀锋的冷光,像涌自深心的喷泉。”
“蜗庐剩逸民”:
这时鲁迅先生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爱国者了,也不仅仅是一个中国共产党的同路人。大革命失败后,他研读了大量的马列主义著作,分析了苏联的社会现实,接受了唯物辩证法和阶级斗争学说,用马列主义的思想观点和方法观察社会、分析问题。这时的他已经成为一个党外布尔什维克。他虽然也受到了恐吓和生命的威胁,却还能幸免于飞机大炮的屠杀,蜗居(他自己的口吻)在笼罩着白色恐怖的上海。“逸民”就是鲁迅先生自己。
但是他没有丝毫的畏惧。“博大胆识铁石坚,刀光剑影任翔旋。龙华喋血不眠夜,犹制小诗赋管弦。”这是毛主席给他的评价。
“夜邀潭底影,玄酒颂皇仁”:
日寇侵华时期的“三光”政策,蒋介石是第一发明人。1933年蒋介石对中央苏区进行了第四次围剿,失败后开始了第五次围剿,还于同年7月对鄂豫皖革命根据地进行了第五次围剿。由于苏区人民对红军的支持,国民党军队在一些红军根据地实施了“石要过刀,草要过火,人要换种”的屠杀政策,制造了多处无人区,徐海东大将一家就被杀66口。然而包括这个独夫民贼在内的反动派,不管有多么邪恶、多么残暴,却都要给自己戴上“仁爱”、“正义”、“爱国”的漂亮帽子。
按照中国的传统信仰,深潭是鬼魂的藏身之所。夜阑人静时,鲁迅先生以极大的义愤和如椽大笔,为无数被国民党军队屠杀的共产党员、红军和苏区人民,写下这首有力的政治讽刺诗,声讨国民党蒋介石的滔天罪恶。这里,“潭底影”指被白军杀害的革命烈士和苏区群众的英灵,“颂”是反语,即口诛笔伐,“皇”隐喻蒋介石的独裁统治,“仁”也是反语,即国民党蒋介石的惨无人道。
“玄酒”,字面意思是黑色的酒,本义是古代祭礼中当酒用的清水。这首诗中的“玄酒”却指墨汁,引申为这首《无题》。
这个解读一定是最合理的吗?不敢说,但它至少与鲁迅先生的人格、思想、当时的政治和社会现实是相符的。
然而,对于这首诗,无知的丑类是如何歪曲的呢?
“天涯社区”有貂斑华的贴文:
……
“禹域多飞将”——“禹域”,各种版本的解释对指“中国”没有歧义。“飞将”,以鲁迅的一贯做派,对中国人都是极尽讥讽羞辱之能事,怎么会在这里无端提到飞将军李广呢?况且用“飞将”在这里代指李广,整首诗也解释不通啊,“指中国空军”更是牛马不相干,中国那时候怎么会多空军呢?空军多日本人还敢侵略吗?所以,我认为鲁迅在这里用“飞将”的意思其实是在讥笑中国军人多逃兵,这样才是比较准确的解释。
“蜗庐腾逸民”——有些版本是“蜗庐剩逸民”,大概意思是指破城市破房子里剩下的都是闲适的没有无所事事的老百姓。
夜邀潭底影——独自一个人喝酒孤独,于是邀潭底下的月影一起。
玄酒颂皇仁——玄,黑色,古代汉中的黑米酒是进贡皇帝的,这里意思是应该是:用黑米酒颂祝伟大的天皇裕仁!
由此可见,鲁迅在日本七年,早就培养成了汉奸特务,上海的书店老板内山完造,日本医生须藤,都是鲁迅同伙。
蒋介石的空军虽然不能和日军相比,对于他来讲,这没什么关系——他本来就不想抵抗侵略,他的飞机打红军是满够用的了。或许还嫌多呢——不然为何把东北军的260余架飞机(其中4架最先进的飞机为日本所无)连同东四省(包括热河)拱手送给日寇?既然他把飞机用于屠杀本国同胞,完全可以将他的飞行员冷嘲为“飞将”,但是“飞将”更准确的解释就是他麾下那些专门屠杀正义力量的刽子手将军。第二句中一个“剩”字,点出了“飞将”是大屠杀的实施者这一要义。
貂斑华的解读正像他自己所说的——“整首诗也解释不通啊”,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释驴唇不对马嘴,因此,他第二句的解释用了一个“大概”。“蜗庐”、“蜗居”一般用于自况,以示谦虚和诙谐。这种词使用上同“在下”、“不才”、“鄙人”、“卑职”的道理是一样的。把这种词加诸他人,违反中国文化传统和行文习惯。
把“皇仁”解释为“天皇裕仁”,就更可笑了。中国自古就有人名避讳。为何赵云被称作“常山赵子龙”,而不是“衡山赵子龙”?那是因为前者犯了汉文帝刘衡的名讳,为何在唐代,只能说“观音菩萨”、“观自在菩萨”,不能说“观世音菩萨”,因为后者犯了唐太宗的名讳。直到民国,这种人名避讳还很风行。一个原先袁世凯家的厨子到袁家问安,得了赏赐,临走时向大公子袁克定告辞,袁克定叫他常来看看,“我一定常来”,话未落地,这个厨子就挨了个大嘴巴。为何?犯了袁大公子的名讳也。就连蒋介石对他的下属也是称字——“雨农”,“墨三”、“敬之”,而不称名——“戴笠”、“祝同”、“应钦”,以示尊重与恩宠。
受中国文化影响,日本也有人名避讳。日本人认为,名称如同身体的一个组成部分,指名道姓就如同接触了尊贵的身体,等于亵渎了人的尊严。在日本,对于君主,除了称呼禁忌以外,还有接触禁忌和观视禁忌——连目光接触都是有罪的。
那么,遑论貂斑华的“解读”是对鲁迅先生伟大的思想和人格的恶毒污蔑,一个无视日本天皇称呼禁忌的人怎么会去“颂祝伟大的天皇裕仁”?,不仅不避讳,“颂祝”时还直呼其名,这是“颂祝”,还是轻蔑?
虽然可以说如今的败类正生逢其时,但要早生个一百年,他们一定会帮助蒋介石制造更多更大的“皇仁”。有学问的,固然会成为有力的帮凶;无知者自也会发掘无知的妙用——同样可充作行恶的本钱。对于他们来讲,制造几个文字狱还不简单?
看来蒋介石杀人还是太少。
哎,这个独夫民贼,还是缺人才呀。在那么黑暗的时代,蒋介石怎么就培养不出这种尤物呢?这个问题真是耐人寻味。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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