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中政治评析题引发的思考——对于养老制度改革的一些看法

　　在高中的最后一段时光中，我曾遇到过一道政治评析题，背景是这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有关延迟退休年龄以解决养老金短缺的养老制度改革问题，要求用矛盾的主次方面知识点评析反对者的观点。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我也是个反对者，一是像父母所说，这个方案有利于“坐办公室的”而不利于他们这些“干活的”(他们还嘲讽道那些坐在办公室制定改革方案的人哪能明白底层劳动者的辛苦);二是我认为这个方案不符合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的要求。可题目明摆着要我反驳反对者的观点(尽管在我看来他的观点也是浮于表面)，我也只有违心照本宣科了事。事后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同桌，他却认为这是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必然选择。我并不赞同他的观点，然而养老金短缺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养老金的庞大缺口该如何补上?我一时想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来反驳他，再加上还有很多作业，于是就不再纠缠下去。 第二天课上公布的答案，本质上跟我照本宣科所应付的是一致的，当然，它并没有，也不可能说服我。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毛泽东主席在1942年5月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一句话：“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原则的问题。”这句话提醒了我，在养老制度改革的问题上，最核心的是改革为了谁，又符合谁的利益。根据这条线索，回到家后，我在复习之余查阅了过去积累的有关资料，通过自己的思考，我最终得出了结论：问题根本不是没钱，而是钱没有用好。 关于延迟退休，根据人社部官员的理由，如果人口老龄化按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社会总抚养将大大提升，现在是现在是2个多一点的人养1个人，将来也许会到1个人养1个人。说白了就是说人口老龄化形势下的劳动力短缺会造成社保压力的增大。

　　然而人口老龄化真的是导致养老金短缺的主要原因吗?在两个世纪以前被誉为史上最伟大企业家的罗伯特•欧文先生有一天曾“突发奇想”:在他的工厂中的2500人中从事劳动的那一部分人给社会生产的实际财富，在不到半个世纪前还需要60万人才能生产出来。他问自己：“这2500人所消费的财富和以前60万人本来应当消费的财富之间的差额到哪里去了呢?”欧文老爹的这句话针对的并非当时的养老制度(因为根本就没有)。不过一位长期从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学者曾就这个例子指出：在欧文那个时代，由于劳动者所享受的生活资料与半个世纪前的劳动者相差无几，因而2500人的劳动创造出的财富就足以养活597500人，即一个劳动者的劳动就可以养活239人。既然两个世纪前都可以做到1:239，那所谓的2：1乃至1:1就更不用说了。显然，依照现在的劳动生产力，整个社会是有充足的物质资料为每一个人提供最最基本的养老保障的，因而人口老龄化不是导致养老金短缺的主要原因，进而延迟退休年龄以解决养老金短缺的改革是站不住脚的。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有人认为，这都是人社部官员的问题。在此需要指出的是，这个问题是由各种各样的因素综合而成的，人社部虽然管社保，但职能毕竟有限，因而只能搞搞延领养老金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改革了。不过，笔者认为上述观点的指向是正确的，要认清现在的养老金改革，就要明白养老金庞大缺口的缘由。既然养老金从头到尾都是由政府在负责，那么账自然要从政府头上算起。 首先，政府在收取养老金的时候就存在问题。众所周知，在我国并非所有的企事业单位都缴纳了养老金，实际上有许多私企和外企都不缴纳“三金”，很多地方政府对于这个问题往往没有什么强制性措施，而且一些地方政府为了招商引资玩GDP增长的数字魔方，以不缴纳养老金作为吸引投资的优惠政策。暂且不论GDP高增长符不符合再生产的条件以及政府有无这项权力，为了盲目追求GDP高增长而牺牲外企和私企员工的合法权益，这符合使全体人民共享经济发展成果的社会主义社会生产目的吗?何况，只让公有制单位缴纳社保却偏袒私企外企，怎么说也不符合市场经济公平竞争的原则。 接着，政府在保管和使用方面也存在着问题。包括养老金在内的社保金非法挪用的案例早就屡见不鲜了，某个在外人看来还颇有才华的前中央政治局委员就因为社保金非法挪用结束了政治生涯。此外，大量的社保基金被用于投资而亏损也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照理说，这么重要的玩意儿要投资也得用在最安全和最能升值的领域，但这些领域有很多都因为“抓大放小”和“国退民进”而成为了私有资本的天下(比如煤矿领域)，那些自私自利的“理性”经济人自然是不会去顾及什么公众利益的。而且，就历史记录来看，我国的投资操盘手水平大多都不算高，笔者就曾听闻过中投公司的一个主管曾投资入股过黑石集团和摩根士丹利，最后导致巨额亏损的事例(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位崽卖爷田心不痛的先生非但没被追究什么责任，后来还当上了国家财政部门的负责人)。

　　总之，在政府的“协助”下，养老金在投机市场的风云中被一帮大金融投机者享用，即使侥幸存活，也没法保证原来的价值，更别提升值了。至于本该补充养老金的财政收入被用于三公消费的问题，这里就不再详细阐述。 然后，是政府所搞的温和的通货膨胀。虽说不像“休克疗法”那样夸张，但再怎么温和终究也是通货膨胀。按照质量互变规律，日积月累之下还是会引起货币较大规模的贬值，今天缴纳的几百元，等退休时已经不值当年那个价了。当然，通货膨胀的持续跟持有外汇储备过多，国有资产大量流失，金融投机的屡屡失手等脱不了干系。 最后，是很多人都不会关注到的因素，就是有关地租问题即土地收益问题(近年来房价居高不下跟它也有很大关系)。了解土地制度的人都知道，作为资本化的地租，地价应归地主所有。在中国，也就是归中国土地的地主——全体中国人民所有。然而，这些地价除了部分被政府拿去用于财政支出外，其余大部分都被房地产商们(或许还有炒房团们)占有了，大量的土地出让金又被本来对此无权擅自占用的政府拿走了。而且，政府可以未经人大批准向私企乃至外企提供廉价土地，这种招商引资玩数字魔方的过家家游戏如今在中国市场经济被充分激发的地方比比皆是(这种不惜将本国重要资源送给外资的行径与当年军阀们的卖国行为如出一辙)。事实上，这些地价款和土地出让金本应通过一些方式归还给全体民众(比如进入养老基金)。 由此看来，是谁引起了养老金的庞大缺口?是那些境内外的资本家及其私有企业，是那些在国有企业私有化“改革”中赚得盆满钵满的官员家族们，以及无知的政府有关负责者们。事实上，在他们的“有产者有恒心”之下，广大劳动者不仅会迟拿乃至少拿养老金，甚至有可能因养老金的社保金的缴纳而获得更少的工资(在有些单位就发生了借养老金缴纳额的提高而降低实际工资的现象)。这是我国国有资产大量流失，公有制主体地位遭受严重动摇以至于事实上不再成为我国经济主体(除了热衷于自残的国资委所控制的日益减少的大型国企外，许多地方政府已几乎将地方上的国企消除殆尽了)的必然结果。现在那些不触及根本的改革并非是为了维护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甚至也不是为了弥补养老金的缺口，只是为了维护那些精于剥削的“社会精英”们和他们的仆从们(包括一些官员们)罢了。

　　这样继续牺牲人民大众的根本利益，进而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甚至政治问题，这难道就是维护国家的长远利益吗?所以，养老制度的改革不能以牺牲人民的利益为前提。 要缩小乃至消除养老金缺口，首先要严厉打击以国有资产私有化为首的腐败行为，追缴流失的国有资产并将其补充进养老基金中。以国有资产流失数额之庞大，难道还怕弥补不了所谓的缺口?其次，要控制通货膨胀，减持不断贬值且压根就得不到相应回报的美国国债，从而减少因此大量增发的人民币，维护币值稳定。同时要增加物资储备，尤其是我国大量缺乏的黄金储备、优质矿产储备以及保存期较长的原材料储备等，保证人民币的购买力;然后，是禁止政府官员未经人大批准将养老金投入不靠谱的投资市场中，严厉追究投资主管利用养老金投资资本市场造成损失的行政和刑事责任。同时政府可将养老基金运用于较为安全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甚至可以去支持收益较好的房地产项目，鼓励国企在房地产领域与私企展开竞争(或许还有助于房价的下跌);最后，国家可将地价和土地出让金用于补充养老基金，使这些土地权益收入归还给本应拥有它们的全体人民。关于这个办法之前早已有人提出，更详细的内容可参考薛宇峰同志和余斌同志的：《基于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中国社会养老保障筹资模式的探讨——兼论中国国有土地权益的归属》(《马克思主义研究》2010年第5期)。 总而言之，政府官员的无知和一些人的无耻造成的后果不应由广大人民群众做牛做马来解决(实际上也根本解决不了)。

　　需要指出的是，养老制度改革不仅涉及社保本身，还涉及经济、政治、社会等多种领域，因而社保专家在制定改革措施时，不应只从社保本身来思考。这一点对于其它领域的专家们亦是如此。 最后，我想多讲几句关于改革的题外话。近年来，“改革”成了一个时髦的玩意儿，以至于很多人觉得不喊几句改革口号就不叫“与时俱进”，其中就有“改革没有完成时，只有进行时”以及“宁要不完美的改革，不要不改革的危机”两句。对于第一句，我想说，中国的改革不是为了改革而改革，而是为了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如果中国的改革失去了终点，那么它也就失去了起点，改革的永恒性会使改革失去必然性，从而失去它的一切意义。至于第二句，只要将它与文革中的“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相对照，相信有些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出这句貌似“改革到底”的口号本质上是什么货色。的确，不改革有危机，正如不搞教改会有危机一样。但是不完美的改革，正如这些年来的教改那样，学生的负担反而越来越重，这样的改革真的能避免危机吗? 我们的改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尊重人民的意愿而不是口头上喊喊“一切为了人民”实际上令人民怨声载道?什么时候才能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进行改革而不是一个劲地迷信什么草什么苗的奇怪理论?现如今中央提出的全面深化改革，能否解决养老制度乃至整个改革开放产生的种种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