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应该被遗忘的人》之二
《一个不应该被遗忘的人》2
爱晚亭
二、两个凡是,小平复出
(一)邓小平第一次给华国锋写信 王震胡耀邦相继拜访邓小平
一九七六年十月十日,邓小平给党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华国锋写了一封信:
东兴同志转呈国锋同志并中央:
我衷心地拥护中央关于由华国锋同志担任党中央主席和军委主席的决定,我欢呼这个极其重要的决定对党和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意义。不仅在政治上思想上华国锋同志是最适合的毛主席的接班人,就年龄来说可以使无产阶级领导的稳定性至少可以保证十五年或二十年之久,这对全党全军全国人民来说是何等重要啊!怎不令人欢欣鼓舞呢?
最近这场反对野心家、阴谋家篡党夺权的斗争,是在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后这样一个关键时刻紧接着发生的,以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战胜了这批坏蛋,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这是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胜利,这是社会主义道路战胜资本主义道路的胜利,这是巩固无产阶级专政,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的胜利,这是巩固党的伟大事业的胜利,这是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革命路线的胜利。
我同全国人民一样,对这个伟大斗争的胜利,由衷地感到万分的喜悦,情不自禁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用这封短信表达我的内心的真诚的感情。
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万岁!
党和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胜利万岁!
邓小平
一九七六年十月十日
邓小平同江青、张春桥之间,存在着永远也调和不了的深仇大恨。华国锋、叶剑英的的举动,无疑替他报了仇,雪了恨,何况他已从叶剑英那里得到暗示,王震等人给他报来了不少消息。
王震说:“现在我们头上的泰山没有了,政治局里那几个捣蛋的拦路虎也清除了,中国要想搞好,小平啊,关键是你要站出来来。”
“可有人不那么高兴啊!”
“中国内部的关系是无形的、微妙的,凭你的机智,难道还战胜不了他。”.
“做这个工怍,还需要叶帅亲自出马哟。”
“叶帅那边,我包了!”
邓小平身上一阵轻松。
十月十日以后的一天,汪东兴打开皮包,掏出笔记本对华国锋说:“还有件重要的事也需你拍板,说是邓小平的事。”
华国锋毫不迟疑地说:“邓小平,不要理睬他。他给我也写过信,对我们粉碎‘四人帮’表示祝贺,另一个想和我及中央负责人谈一谈。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反‘四人帮’和他又不一样,他是反对毛主席而不仅仅是反‘四人帮’。邓小平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死敌,他搞的右倾翻案那一套很不得人心,受到了毛主席的批评,在政治战线上,我们要采取两手抓的态度,一手抓揭批‘四人帮’,另一手继续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巩固文化大革命的成果。这个方向不能动摇。”
汪东兴眉头抖动着朝华国锋一笑:“我们完全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这个意见。为着继承毛主席的遗志,我们必须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偏离这个纲,就是背叛。”
“只有抓住这个纲,才能治理好一切工作。”陈永贵说。
华国锋脸上也露出笑容:“对呀,这就是抓纲治国。邓小平和‘四人帮’,他们各有各的帐,都不是些好东西。都要批。”
汪东兴说:“上次开会时李先念说,邓小平反‘四人帮’最早,最早能怎样?最早能粉碎‘四人帮’?还是没本事嘛。要不是我们华主席,中国还是在‘四人帮’手里攥着吗?邓小平没多大水平,只不过是有点小小的经验罢了。毛主席当初也只是用他而不信任他。主席真正信任的就是你华主席。跟我说过不下三、四次,说你是老实人,还说山西人厚道。”
汪东兴还在十一月十八日的中央宣传工作会议上说:“他(指邓小平)不听毛主席的,还是搞他过去的那一套东西。”“邓小平不要抱有幻想,他那两下子不怎么样”!他还说:“邓小平的错误是严重的,一直发展到天安门事件”。 “天安门事件到底怎么看法?反革命掺进去,这是肯定的,是反革命暴乱”。他还特别指示:“要把批‘四人帮’和批邓结合起来”。
十一月下旬,晚上八点多钟,胡耀邦来到邓小平的家里。
邓小平从沙发上站起来,亲热地和他打招呼:“耀邦同志,形势怎么样啊?底下的同志们有什么反映?”
胡耀邦搓了搓手,接着又揉脸,大声说:“形势就是春天,但是还有一股小寒风,底下的呼声很强烈,头一个就是要求你二次出山,重新工作。” 、
“恐怕不那不容易啊!”
胡耀邦说:“总比没粉碎‘四人帮’时容易些吧,谁不知你和‘四人帮’是死对头?打倒‘四人帮’的路线,这是很明白的现实问题,连三岁小孩子都懂得这个道理。”
“小平同志,你看出来了吗?我们党又在人为地造神了。说老实话,毛主席领导中国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一直到晚年才被人民尊敬到那个程度,情有可原。现在有些人根本不能和毛主席比,也要学毛主席的派头,要人们像尊敬毛主席那样来尊敬他,这样下去怎么了得!”
胡耀邦的话讲得有分寸,目的只是试探一下邓小平的态度,他看见邓小平只是笑了笑,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神色便有了底,继续说:“现在刚刚粉碎了‘四人帮’,党中央应该从上到下有个崭新的变化,更不能像过去那样一天价斗斗斗、批批批,弄得人心惶惶,个个自危,这样下去国家何时才能建设好?我和一些科学家好好研究了一些问题,我们国家的科学已经落后于世界发达国家起码二十年。”
邓小平动容了,他的眼皮跳了跳说;“你没有看到吗?我们的英明领袖还要继续批邓嘛,还要继续反击右倾翻案风呀。也就是说,我们的帐人家还要算,还没有完。”
“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这样下去了!”
“也别说现在形势就不那么好,我们还是打过点交道的。他,没多少主见。剑英同志说他老实,我看也有那么一点。”
“你别被假象迷惑啊!”
“迷惑?”邓小平笑了。
胡耀邦被他的气质折服了,心悦城服地说:“今天我来,一是看望你,二是想告诉你,同志们都盼你能站出来重新工作。中国没有你不行啊!就是为了党和国家的利益,我才城恳地对你讲这番话的。”
“同志们的一心情我理解。”邓小平说,“我也给华国锋同志写过信,我今年七十二岁,比你整整大十一岁,还可以继续工作几年。我试图和他谈一谈,但没得到响应。看来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呀。如果方便的话,你也可以给一些同志做点工作,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现在尤其需要多讲团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对付‘四人帮’,你不要看到‘四人帮’垮台了,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市场的,那个反革命的帮派体系并没有消灭。如果不下决心消灭掉,迟早是一大祸害。要跟大家讲这个道理。
胡耀邦很受启发,说:“小平同志,还是你看得远啊!”
“不,事实明摆的。现在就应该化一切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共同对付我们最主要的敌人。”邓小平说,“敌人就是‘四人帮’的残渣余孽”。
胡耀邦这时才恍然大悟,激动地说:“小平同志,今天教益非浅啊!”
(二)叶剑英要把批邓的调子放低些,汪东兴等人纷纷表示反对
人大常委会第三次会议之前,叶剑英和华国锋、汪东兴、李先念、陈锡联、陈永贵等人研究让周恩来的妻子邓颖超担任人大副委员长时,叶剑英曾很策略地提出可以把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调子放低些,重点突出揭批“四人帮”。
吴德马上说:“叶帅,批邓可是毛主席晚年的一个重大决策呀!这关系到巩固无产阶级的成果问题,不能马虎。为了不让社会上‘四人帮’的残渣余孽造谣惑众,我们应该把批邓的口号提得更响亮些!”
汪东兴也说:“我也听到不少议论,好像邓小平如何如何有能力,我看他比起我们华主席来差远啦!他既然有那么大的能力还斗不过‘四人帮’?还叫人家把他斗了个不亦乐乎?还是他不行!”
陈锡联和颜悦色地说:“毛主席临终之前为什么发动这场批邓小平、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斗争?就是担心他百年之后怕我们这些人斗不过他,才忍着病魔的折磨,下决心替我们除去这个隐患,这可是关系到能否继承毛主席遗志的大事,我们还是要慎重。”
陈永贵比他们谁都说的干脆:“说一千道一万,无论如何不能让邓小平再跳出来,他出来,全党全国都会认为我们是和党内不肯改悔的走资派穿着一条连裆裤,那我们可就丢尽人了!”
当吴桂贤、纪登奎等人也接二连三地发表意见以后,一直沉稳地坐在那里听他们议论的李先念开了腔:“同志们,邓小平虽然后来犯了错误,但毛主席可是始终不主张开除他的党籍。为什么?以观后效嘛。这就是说,毛主席还是认为邓小平能够改正的,还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嘛。文化大革命初期,红卫兵和革命造反派打倒了小平,林彪一摔死,毛主席很快解放了邓小平同志,说他人才难得,而且让他担任了国务院副总理、党的副主席,还兼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我们应该学习毛主席的胸怀,不但要团结和自己意见相同的人一道工作,还要善于团结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甚至是反对自己反对错了的人一道工作。主席的这个一贯的思想值得我们好好领会和学习啊!”。
虽然话的语气非常轻柔,大有语重心长的意味,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这实际上是给华国锋出了一个很严肃而且必须正视的课题。
“不管怎么说,邓小平并没有一份像样的检查嘛。”陈永贵咕囊着说,“他连错都不认,我们怎么好向广大党员和群众交待?现在,还必须继续批邓,不然不能体现我们是在继承毛主席的遗志!”
华国锋一直在沉思。他已看出党内出现了为邓小平翻案的倾向,这股倾向的背后究竟有多大的势力他还不很清楚,但许多老干部都有这种情绪他是感觉到了。说心里话,他是不愿意为邓小平说话的,他知道一旦邓小平站出来直接威胁着自己的利益,而且自己改变毛主席的初衷,也影响自己的形象。现在是如何处理好这个矛盾的时刻,他需要思索的时间。他对众人说:“现在我们暂不考虑这些问题,先解决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问题和继续揭批‘四人帮’的问题。”
“华主席说的对!”叶剑英首先响应道,“对江青、张春桥的反革命能量,我们千万不能低估。江青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老婆,主席逝世不到一个月,我们就把他的老婆抓起来了。这在感情上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但是我们--定要向全党讲明,粉碎‘四人帮’,正是毛主席遗志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毛主席临终前交给华主席的光荣任务。”
“这个问题要讲具体事实,不然说服不了广大群众。”陈锡联说。
汪东兴从提包里掏出笔记本来绘声绘色地讲道:“毛主席给华主席写了‘你办事,我放心’的条子,本身就是让华主席全权处理他身边的一切问题的遗嘱,这和过去的圣旨差不多。还在一九七五年五月三日,毛主席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再一次批判了‘四人帮’的反革命活动,这表明了毛主席一定要解决‘四人帮’问题的决心。”
毛泽东的这些话,在场的人大多都清楚,而且他们也清楚毛泽东整个话的前后意思及用心。
华国锋在汪东兴讲话时,频频点头:“东兴说的对!毛主席的这些指示就是我们彻底战胜‘四人帮’的最有力的武器。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内,揭批‘四人帮’的斗争。仍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斗争的中心。抓住这个斗争,就是抓住了纲。我们要在揭批‘四人帮’篡党夺权阴谋和反革命罪恶历史的基础上,进一步放手发动群众,大打一场深入揭批‘四人帮’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的人民战争,不但要从政治路线和组织路线上加以清算,而且要从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上进行批判,彻底肃清他们的流毒和影响。”
尽管华国锋的一言一行,都套用和仿效着过去历次运动的行话,显得有点装腔作势、滑稽可笑,但叶剑英还是承认,在眼前的条件下也只得如此。否则,更会在此引起政治和思想上的混乱,关于让邓小平复出的提议,还是暂且放一放好。叶剑英一生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掌握政治上的“火候”,懂得他的措施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提出,会收到更大的效益。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三十日开始的全国人大常委第三次会议召开,吴德作了《关于热烈庆祝华国锋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热烈庆祝粉碎‘四人帮’篡党夺权阴谋的伟大胜利》的报告。
当有人问到粉碎“四人帮”中谁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时,吴德不假思索地说:“那还用问,当然是英明领袖华主席。除了华主席外,谁也没这个权力,谁也没这个胆略。像郭沫若同志填写的诗词那样:‘接班人是俊杰,继承遗志果断,功绩何辉煌’。这个功劳,谁也夺不走!”
又有人问道:“天安门事件是否可以平反?”吴德说:“今年四月的天安门事件,是党内不肯改悔走资派邓小平一手策划的反革命事件。这个性质,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定的,正像‘四人帮’这个称号也是毛主席给他们起的一样,怎么能够平反呢?给天安门事件平反,不就意味着让邓小平翻案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王震把些情况讲给叶剑英听时,叶剑英对此已经考虑了好几天:如何讲述这件事?一些话该怎么说?他对王震说:“目前刚刚粉碎了‘四人帮’,外面包括国内都有人说我们是右派政变,马上提出给天安门事件平反和让邓小平同志复出.似乎太急了点。这里有个转变感情的问题嘛,得慢慢来。”
王震说:“总不能再等几年吧,小平同志还能再干几年?现在是历史性转变的关键时刻,中青年干部都受‘四人帮’的流毒极深,我认为得靠我们这些老家伙。老干部都受‘四人帮’迫害多年,对那帮极左派深恶痛绝,他们是最为可以信赖的力量。”
(三)叶剑英再次提出不能继续批邓了 华国锋为了保住地位想作出让步
全国各地的揭批“四人帮”的清查运动迅速展开,据汇报,各省各地各县甚至基层都揪出了他们的爪牙。那些在文化大革命中暴红的造反派头头,都沾上了“和‘四人帮’有牵连”的腥味,大多列入了审查范围,人数已经超过十几万了。
叶剑英深知江青其人,凭借着她的独特优势和地位,她是绝不会低头认罪的,很有可能她要戴着她那花岗岩般的脑袋去见上帝。他说:“华主席,对江青不要抱任何幻想,相反,她倒心存种种幻想。我们只有把‘四人帮’的帮派体系彻底清除,彻底砸烂,才能从根本上粉碎他们的社会基础。在此问题上不能心慈手软。”他开玩笑地拍了拍华国锋的手说,“妇人之仁可不足取啊!”
华国锋的脸微微一红,马上说:“我们决不施仁政,现在只有下最大的决心把他们彻底消灭了。我认为,我们同王张江姚‘四人帮’反党集团的斗争,是我党历史上第十一次重大的路线斗争,这次路线斗争,是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斗争的生死搏斗,关系我们党、我们国家的前途和命运。”
叶剑英赞赏地点了点头,把他拉到另一个房间里,恳切地说:“你看到了吧?‘四人帮’张牙舞爪,不肯投降。在很长的一个历史阶段,我们同他们的斗争都是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啊。最近,我重新学习了毛主席的《论十大关系》的基本思想,也是党的一条基本方针:毛主席一贯重视依靠谁、争取谁、分化利用谁,认为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基于这点,才能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并且尽可能地将消极因素转变为积积因素,以便服从整个大局。”
华国锋听到这里,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他照例和蔼地笑了笑,但显得有些勉强:“还是叶帅学毛著学得好,学到了根本上。”
叶剑英见时机已经成熟,一针见血地说:“既然‘四人帮’是我们当前最凶恶最主要的敌人,所以我们再不能继续提‘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了。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华国锋一怔:“不提合适吗?”
“我们要善于根据变化的阶级形势和阶级关系来调整我们的政策。‘四人帮’利用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将矛头对准了我,还有一大批老干部,严重地伤害了许多人的感情。我们继续按他们那一套办,势必会脱离这部分人!我们应该把这股力量团结起来,集中精力对付‘四人帮’和他们的爪牙。”
华国锋的整个心弦为之一动。连叶剑英都这样讲,那再提反对的意见就不好了,很可能会伤感情。他毫不犹豫地说:“叶帅,我听你的。既然当前的主要矛盾是‘四人帮’,那我们就集中力量对付这个冤家,其他问题以后再讲。”
华国锋不是傻瓜。叶剑英和他谈话的背后总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他现在势单力薄,粉碎“四人帮”后,所有人的面目都需要有识别的过程,只有像叶剑英这样的人,才是最可靠的同盟者。此刻,他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他。局部的调整是必要的,比如在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上,如果自己和叶剑英等人也发生尖锐的冲突,他一定也是很痛苦的。那自己呢?他感到了一种分歧将要出现在政治局内部,除非自己这一方作出巨大的让步。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至今咄咄逼人,发着可怕的叫嚣,他准备让步了。
华国锋还想到,一旦“四人帮”重新站起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那简直是不堪设想。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只有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给他们坚决地回击。
他想到这里,猛然提起笔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如果说“四人帮”真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是什么“造反派”、“革命左派”,那么:
为什么他们对给他们提意见的青年同志,那样不择手段地镇压和迫害呢?
为什么他们对犯了错误,包括犯了严重错误但愿意改正的新老干部,不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而是一棍子打死呢?
为什么他们煽动资产阶级派性,挑动武斗,全国内战,在工人阶级内部和人民群众内部制造分裂,制造新老干部对立,给人民群众带来极大的灾难痛苦呢?
为什么他们要挑拨民族关系,制造民族分裂,破坏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团结呢?
为什么他们是依靠像翁森鹤、张铁生那样一些新生的反革命分子,依靠那些野心勃勃、投机钻营、搞打砸抢、盗窃国冢财产、危害社会秩序的坏分子呢?
为什么他们对广大工人、贫下中农、知识分子和其他人民群众,那样恣意践踏,作威作福,不问人民疾苦,不顾群众死活呢?
为什么他们破坏毛主席的革命外交路线和政策,崇洋媚外,里通外国,投降帝国主义呢?
为什么他们打倒一切,根本否认我们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丑化我们党和无产阶级专政,疯狂地摧残社会主义的文化事业和经济事业,破坏革命、破坏生产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是极右派,是彻头彻尾的走资派,是穷凶极恶的反革命派。什么“左派”,什么“革命派”,他们的路线,右得不能再右了!
华国锋一口气写了十二个问题,把能够使用的一切罪名和帽子统统给他们扣上了。这样他才觉得出了一口气。
他很欣赏这段文字,认为这段文字能够起到了“一石数鸟”的作用。
(四)华国锋发出放弃批邓信号 邓小平打电话给华国锋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十日,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在北京召开了。会议召开的前五天,华国锋指示中共中央发出通知:凡属反对“四人帮”的人和案件应给予彻底平反。凡不是纯属反对“四人帮”而有反对毛泽东主席、反对党中央、反对文化大革命或其他反革命罪行的人,决不允许翻案。
十二月二十五日,即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即将闭幕时,华国锋发表了一篇令世人注目的宣言:“在毛主席逝世以前,‘四人帮’对抗毛主席、党中央一系列指示,批邓另搞~套,在思想上政治上造成很大混乱。”
政治家们的嗅觉都十分敏感的,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批邓另搞一套”这几个字。什么是“另搞一套”?华国锋的“批邓”究竟要怎样?什么是本来意义上的“批邓”?
在这篇讲话里,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变化,即“继续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一类的话不见了,也不再提了。
邓小平的目光在刊登华国锋讲话的《人民日报》上停留了很久。他搜寻了好几遍,不错,除了那一处提到自己的名字外,洋洋万言讲话里再没有过去几个月讲烂了的那些词汇。也就是说,华国锋已经从他刚上台时发誓要坚守的立场上退却了。
在政治的角逐中,只要对方的阵地有了裂缝,就不愁敲不开裂口,退却一步便是整个溃败的开始。邓小平把摊开的报纸往后一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压根就没对华国锋发生过什么兴趣。他认为,华国锋还远远没有达到他们这一辈领导人在建国初期就达到的水平!他充其量不过是靠“紧跟’’、“照办”成长起来的干部,连一个省的面貌还改变不了,岂能管理好一个大国!他还有点狂,又太嫩,没有真正经历过中国革命最艰苦的岁月,所以必然对毛泽东思想的活的灵魂缺乏真正的理解。他在老干部中,在一批以冷静的目光观察今日之中国的新潮流年轻人中,都毫无根基。在中国,没有足够的政治经验和资历,怎么能够压得住阵?就在这一连串的思考中,他也清醒地知道,尽管华国锋从根本上说不是领导中国继续前进的统帅,但他毕竟是一个过渡时期举足轻重的领导人,许多事情离了他,还真不行!
这就决定了他下一步采取的措施,必须谨慎又稳妥。
这些天来,胡耀邦经常到邓小平家来聊天,邓小平问道:“你没有去看望一下子陈云同志吗?他对中国的政治和经济的见解可是非常尖锐,往往能够入木三分。”
“看望过了,他说,粉碎‘四人帮’后,中国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拨乱反正,恢复被极左路线颠倒了的是非。这个任务相当艰难,极重难返,非得像小平那样的人才能担当此任。”
“他是这样说的?”
“是的。他说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找几位中央的负责人谈谈这件事。”
邓小平急忙摆手:“先不讲那么多,还是要分两步来走,步子迈得大了要把那个人吓住了。现在,他是要守旧。”
“守旧不符合民心。传统的迷信时代正在裂缝,一种崭新的观点和思维正在出现。我觉得我们的国家还是大有希望的。”
胡耀邦这番话,在邓小平心里撞起了激动的火花。
“我认为,”胡耀邦说:“任何人的思想都会有不完善、不正确的地方,就是毛主席也不例外。我们过去始终不敢承认毛主席有错误,这本身就不符合毛泽东思想。毛主席也是人,是伟大的人;但他的思想、他的理论,他的主张,都要接受实践的检验。通过文革十年,特别是通过揭批‘四人帮’的斗争,我们已经看到了毛主席的许多观点是错误的。”
“你认为他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发动无产阶级文化革命。”
胡耀邦的这句话,立即和邓小平的思想产生了共鸣。但是他不动声色,只是缓缓地说:“耀邦同志,你的这种观点是可以继续探索的,但现在还不宜公布出来。要知道,‘四人帮’刚刚打倒,他们的帮派体系还有很大的市场,还有很大的能量。一种正确的主张如果不经过充分的思想准备或论证,也有可能会被邪恶扼杀在萌芽之中。”
“当前的中心任务,是清查‘四人帮’的帮派体系!”邓小平的语调非常严肃。“我和剑英、先念同志打过招呼,现在如果不乘势追击,把‘四人帮’的余党和帮派骨干一网打尽,我们就会犯‘放虎归山’的错误,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华国锋在第二次全国农业大学大寨会议中不再喊批邓,是个良好的开端,他的这篇讲话我最欣赏的只有一段……”
邓小平拿过报纸亲自念了起来:“‘四人帮’长期控制舆论阵地,大量散布修正主义谬论,任意践踏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篡改和歪曲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和各项方针政策。形而上学猖獗,唯心主义横行。许多正确的东西被他们说成错误的,许多错误的东西被他们说成是正确的,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确实把人们的思想搞乱了。”他放下报纸,走到书架前,用手抚摸着那厚厚的一摞子书说:“讲了半天,就这几段还说到了点子上。”
“那帮派体系的清查……”
“不仅是对‘四人帮’的派系头头要清查,而且对在文化大革命中靠打砸抢起家的所有人都要进行清理,尤其不能放在各级领导班子的岗位上。”邓小平坚定地说,“不然‘四人帮’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不过,这是下一步或以后的事,现在同样没到解决问题的时候。”
送走胡耀邦后,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想起了叶剑英告诉他的那个电话号码,抓起机子话筒,试着拨起来。
“喂,您是哪一位?”听筒里传来已被人们日渐熟悉的山西口音。
邓小平没想到这一回他会亲自接电话,忙说:“华主席,你好啊!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我是邓小平啊!”
“哦,小平同志,身体怎么样?你要多加保重。早就该看望你,一直顾不上。”。
“谢谢华主席,我的身体很好,前几天医生还全面检查了一遍。什么毛病也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我正学习您在笫二次全国农业学大会议上的讲活呢。这个讲话水平很高,是一个重要的马克思主义文件。尤其是对‘四人帮’的批驳,真是气壮山河!”
邓小平说:“华主席,我衷心地拥护您,愿意在您的领导下,趁我有生之年再为党作点工作,协助您办点事啊。”
“小平同志,你的信和要求我都看了。过一段我会很好地考虑这个问题的。现在你要保重身体,好好休息休息。”
“坐不住喽。”邓小平说,“现在形势这么好,正是心情舒畅为党大干的时候,我怎么还能坐得住呢!请华主席放心,我会很好地拥护你的领导,干些我力所能及的事的。”
很长时间华国锋那边没有声音。
邓小平又等了一会,才说:“时问不早了,请华主席休息吧。”然后放下电话。
(五)天安门广场公开提出四五事件平反、小平恢复工作,华国锋提出两个凡是,叶剑英认为要求合理
一九七七年一月八日是周恩来逝世一周年。一月六日,天安门广场的革命英雄纪念碑上,出现了几个巨大的花圈,各种悼文和标语、诗词突然间贴出不少,要求恢复邓小平的职务,为天安门事件平反。
华国锋很快知道了天安门广场发生的事情。他的眉头紧锁,两眼冒着火星,简直太不象话了!纪念碑周围的这伙人,究竟要干些什么呢?这庄严神圣的地方,岂容反动的家伙张牙舞爪!
赶来汇报情况的吴德和纪登奎说:“很明显,这是去年天安门反革命事件的继续。一小撮反动分子利用我们粉碎‘四人帮’以后的形势,再一次煽动闹事,进行右倾翻案!”
吴德还说:“如果我们再不采取措施,到 四月五日 天安门事件一周年之际,可能会爆发更大的乱子。”
“你们说他们提出的要求能答应吗?”华国锋问道:“他们的要求就是推翻去年中央的两项决定。”
“不行!”纪登奎说:“两项决定是毛主席亲自作出的。推翻这两项不就等于砍掉毛主席这面伟大旗帜吗?无论如何不能答应他们的反动主张。”
吴德也说:“弄不好这种活动还是有后台的。关键现在党中央内部不统一,有人可能会纵容、同情这些人的活动。如果要有后台的话,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华主席,你马上表态,对广场出现的这种情况该采取什么措施?”纪登奎都有点着急了。“在重大事情上犹豫不得啊!”
华国锋想了想,说:“这件事还需要和汪东兴同志、叶帅商量一下才能定,但有一条必须坚持,那就是一定要注意凡是毛主席批准过的、讲过的无论如何不能改。这是我们的基本方针。还有,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要维护;凡是毛主席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如果离开了这个,我们这些人就不能成为毛主席放心的人了,也就辜负了主席生前对我们的期望。”
正说着,汪东兴来了。纪登奎、吴德把他们刚才议论的情况跟他一说,汪东兴立刻表态:“华主席说的完全正确,”
他们很快拿出了一个对付事变的意见,由华国锋亲自给叶剑英打电话,征求他的意见。叶剑英听完讲述的情况就笑了,他说:“华主席不愧是毛主席的好学生,处理问题处处不忘维护毛主席的崇高威望,这是很对的。我完全支持你的意见。不过,听说广场又出现了花圈和大字报,我看不必惊慌失措。”
华国锋一怔,立即注意听了。
叶剑英说;“不说是主张给去年的事件平反和要求小平重新工作吗?此外并没有什么过分行动嘛。群众对中央提点要求总还是可以的嘛。我们没有理由制止他们那样做,至于他们的要求,中央还可以讨论。看他们提的是否有道理。千万不要再采取激化矛盾的措施。何况大多数群众都是为了悼念总理,过几天他们的情绪自然就会平稳下来。”
“好,你的意见也有道理。我再和大家商量一下吧。”华国锋放下电话,把叶剑英刚才讲的跟他们一说,他们都不吭气了。
汪东兴最后说:“放放也好,如果广场上的那帮人就此止步,没有新的进展也就算了。如果得寸进尺,像去年发展到打、砸、抢、烧、杀,那我们就决不能客气。无产阶级专政不能是豆腐,而必须要有铁的手腕。”
“那就这样,我们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必要时采取紧急措施。”华国锋说完,又让汪东兴给公安部作了详细安排。
(六)韦国清许世友看望邓小平 邓小平批两个凡是
一九七七年二月七日,两报一刊发表题为《学好文件抓住纲》的社论,社论说:“高高举起和坚决捍卫毛主席的伟大旗帜,是我们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的神圣职责,是我们团结战斗、继续革命的政治基础,是把我国社会主义事业和国际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推向前进的胜利保证。为此,我们必须作到: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当前,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服从华国锋主席抓纲治国的战略决策。把揭批‘四人帮,的伟大斗争……”
邓小平听完广播,他又取来报纸,把这篇文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些话,怎样听了都觉得刺耳,怎样看了也觉得不顺眼!邓小平忍不住拍着桌了站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正巧,前来北京汇报工作的许世友和韦国清来看望他。
许世友大大咧咧地说;“我们早盼望你主持军务工作呢。叶帅年事已高,其他人太嫩,离了你不行哇。”
邓小平笑了笑,指着刚刚出来的报纸说;“有人不欢迎我重新站出来呀,他们很有点武大郎开店的味道,直怕别人冲击了他们。其实大可不必。他们也有理论,那就是‘两个凡是’的方针。按照这个方针,所有文化大革命中被整错的人都不能平反。这恰恰不符合马克思主义。”
邓小平很坦率地说:“毛主席的话也不是句句都是真理,也有错误。林彪口口声声喊高举,说毛主席的话一句顶一万句,句句都是真理。其实他本人也并不相信那是真的。这点无论如何应该纠正。”
“他说我是天安门事件的总后台,有什么根据?”邓小平的脸色发红了,声音也有点激动。“天安门事件是什么性质暂且不论,就说我是总后台,显然是诬陷。无论我,还是我的孩子们,都和这个事件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认识参与这个事件的任何一个人,就凭这一点,我们说‘四人帮’是政治骗子一点也不冤枉!”
许世友说:“当时我们都不了解情况。中央和毛主席指示,说要打倒你,我们当然得听了。中央指示要各大军区和各省市开大会,通电中央拥护两个决议,我们只有照办。我在群众大会上的发言稿是秘书们写的,我只不过是照本宣读,一个字没改。现在当着小平同志的面宣布作废,希望你不要计较。”
“我不计较那些。”邓小平哈哈笑着说,“不能怪你们,一点也不能怪你们。在那种环境下,大家都是说违心话,我也说过违心的话,不说不行啊!别说我们,就周总理也说了不少违心的话。文化革命十来年,他一直在说违心话。他不那样做,连他自己也保不住嘛。”
韦国清说:“我要不是毛主席、周总理替我说话,出来保我,早让林彪、‘四人帮’把我打翻在地了。”’
“他妈的,那些造反派天天找我的麻烦,要揪我,批我,还抄我的家,我就是不检查。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气得他们没办法。”说到这里。许世友突然感自己说漏了嘴,嘿嘿笑着说:“不过,有时作点检查应付应付他们还是必要的。像小平同志的策略也很高明嘛。这一次,小平你不防故技重施,再给那几个小蠢虫来几句假检查,也未尝不可。不然他们总老在会上瞎哼哼。特别是那个陈永贵,他懂个鸡巴政治,明明种地就好好的,非要让他当鸡巴什么副总理,还是政治局委员;一天就是喊口号,什么‘像保卫毛主席那样保卫华主席’,好像华主席就成了今天的毛主席。我看他比起毛主席来差远啦!”
韦国清也摇头:“陈永贵当副总理是不行!他四十三岁才扫盲,开会讨论撤销你的职务时,华国锋刚说完这是毛主席的提议,他就第一个举起了手说:‘毛主席说要撤销他,就把他撤的干干净净,开除了他的党藉才好呢,省得将来跳出来再害人。”
邓小平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什么也不懂,分不清什么大是大非。他最好还是种地去,对他对党都有好处。不过,这些话绝不能外传,只是我们自己家里的关门话。”
建国近三十年来,许多人都在复杂的路线斗争漩涡里翻了船,而许世友基本上稳稳当当地闯过来了。这一回,他再一次认定:跟邓小平没错儿,这小个子打不倒,他有头脑、有谋略、有办法。毛泽东健在,他难以施展他的才华。现在毛泽东一逝世,整个中央委员会的成员中几乎没他的对手,别看华国锋目前三权兼一身,坐到了权利的顶峰,他如果没眼,迟早要败在这小个子的脚下。所以,向军委汇报完工作后,他就约韦国清一块来看望邓小平。目的,也是为了将来给自己留条路,不至于弄得太被动了。这正是许世友的聪明之处。
同样,在他们面前,邓小平讲话也是比较随便的,他希望他们在政治局会上能够发挥作用,便进一步说;“两个‘凡是’的提法不科学,你们要用自己的话公开批这些不符合马列主义的东西。马克思、恩格斯没有说过‘凡是’,为什么有些人要自封高明,提这些不科学的口号呢?所以还要看实践。”
在政治生活中,一个人如果翻来覆去老批某个东西,那肯定是这个东西给他造成的威胁深深的刺激着他。连许世友、韦国清也感到,这两个“凡是”的提法深深伤害了邓小平的心了,要不然他为什么没完没了地总讲这几句话呢?哦。那个阴影的确有可怕之处,曾经置人于死地或绝境的幽灵,即使失去了原先的法力,受过惊吓的人提起它,也会谈虎色变的。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七)中央工作会议上,王震陈云带头提出两个问题;叶剑英主张在承认了错误的前提下让邓小平重新工作;华国锋同意在适当的时机让邓小平出来工作
一九七七年三月十日,中共中央召开的工作会议拉开帷幕。会议一进入分组讨论,预料中的矛盾立刻公开化了。
“我提一提小平同志和天安门事件的问题。”王震说:“天安门事件完全是‘四人帮’插手搞坏的嘛。广大群众热爱周总理,而‘四人帮’极端仇视周总理,两个对立的阶级相撞必然爆发了斗争嘛。”王震说话随便惯了,无论有多少人也是那样肆无忌惮地打手势,点桌子,说的激动时便溅起唾沫星子。“为了中国革命、中国共产党的需要,让小平重新参加中央领导工作是完全正确的、必要的。现在全党、全军、全国人民都热切地希望小平同志出来参加领导工作。”
苏振华也说:“不是有句老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吗?‘四人帮’那么起劲地反对邓小平,恐惧邓小平,我们就应该站出来支持他嘛。”
会议正在讨论中,陈云颤微微地在别人的挽扶下进来了。
一个青年代陈云作书面发言:
“同志们,我认为党中央粉碎‘四人帮’后面临着两件大事。这两件大事对于能否把全党团结起来,把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同心同德建设一个社会主义的强国,意义十分重大。
首先,我对天安门事件的看法有这几点,(-)当时绝大多数群众是为了悼念周总理。(二)群众尤其关心周恩来同志逝世后党的接班人是谁。人民不愿意看到领导权落在‘四人帮’及其同伙们手里。(三)至于混在群众中的坏人是极其少数。(四)需要查一查‘四人帮’是否插手,是否有诡计。因为天安门事件是群众关心的事,而且当时在全国也有类似事件。”
讲到这里,王震又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说:“依我看,天安门事件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骄傲,是全国人民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觉悟大提高的集中表现。谁不承认这是天安门事件的本质和主流,实际上就是替‘四人帮’辩护。”
汪东兴铁青着脸,微微垂下了眼睑,他认为王震这番话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他很不客气的打断了王震的话:“我们会前不是规定了一条,不准随便扣帽子吗?要是可以扣帽子的话,我这里的帽子多的是!我们不能那样搞嘛。我看还是让大家把陈云同志的书面发言念完。”
那个年轻人继续宣读:“邓小平同志与天安门事件是无关的,为了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的需要,听说中央有些同志提出让邓小平重新参加党中央的领导工作,是完全正确、完全必要的,我完全拥护。我国目前总的形势是好的。虽然有些困难,但这是暂时的困难。只要全党团结在党中央周围,共同商量,同心同德,经过努力,这些困难是一定会克服的,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
汪东兴生怕华国锋一时说漏嘴而坏了大事。他给华国锋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出会议厅,来到另一个房间。吴德看到这个情况,也找了个借口跟进来。
“华主席,你看到了吧?”汪东兴说,“他们完全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发难,就是要继续搞右倾翻案风。”
华国锋为难地说:“这些人很有市场,一旦搞得太对立了容易冲淡揭批‘四人帮’斗争。”
“那怎么办?我们就对他们的要求实行让步?”吴德问。
“原则问题不能让步!”汪东兴的态度很坚决,“这关系到维护毛主席的旗帜。这面旗帜一倒,我们就面临危险的境地了。”
“东兴说的对!”吴德说,“天安门事件是毛主席定的性,推翻了这个结论还怎么能谈得上毛主席的伟大?”
华国锋显然没了主意,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把叶帅请过来,今晚召集政治局委员开个碰头会,统一一下思想,你们看怎么样?”
在政治局委员碰头会上,叶剑英一直等纪登奎、陈永贵、陈锡联充分发表意见;又听了李先念、李德生、许世友、韦国清等人的发言后,才说:“大家争论的问题嘛,我看先不要匆匆忙忙地决定,放一放,来个冷处理。有一条必须坚持,这就是必须维护毛主席这面旗帜。这是原则,不能丢,谁要是在这个原则上动摇,那就是叛徒,就是修正主义。另一方面,也要讲灵活性,允许作些让步。比如小平在承认了错误的前提下可以不可以站出来重新工作呢?我看可以考虑。”
看起来,叶剑英的话天衣无缝,很难挑剔出什么。但汪东兴心里揣起了疑问。
“华主席,我想给你提个意见。”会后,汪东兴说。
“请直说无防。”
“在重大原则问题上,你不能太软弱了。”
“你是说在那两个最敏感的问题上?”
“是的”汪东兴诚恳地说,“我注意研究了一下,凡是主张给这两者平反的人,都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受过毛主席的不同程度的批评的人。像陈云同志,思想一贯右倾,毛主席一贯对他有看法。这样的人说那类话并不奇怪:至于叶帅,华主席,你也不能太迁就他。”
华国锋的眼睛盯住了他,汪东兴显得有点不大自在,但还是鼓着勇气说了下去:“我看他有点倚老买老的味道,而且态度暖昧。本来你是党中央主席,可他的话多少包含命令你的口气,我总觉得为你鸣不平。”
“唉,八十岁的人了,凡事能让就让吧。”
“但重大人事问题不能让。你想过没有,一旦邓小平站出来,谁能驾驭得了他?毛主席健在,他就敢大搞右倾翻案,现在……”
“他还敢推翻我们?”“不管怎么说,邓小平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说是活,他也不见得能活得过我们。让他出来再干上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汪东兴大吃一惊;“你真想让他重新出来?”
华国锋说:“站也不能马上站,还得再看一看,不过,从长远的观点看,他出来重新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好,利用他的经验把国家建设好一点也不错嘛。”
汪东兴担忧地说:“我是担心你将来控制不了他。”
“还有你和大家嘛。毛主席讲了那么多批评的话,都是对付他的武器。即便让他重新担负工作,也带有戴罪立功的性质。”
“不过,你还要三思。”
“是的,我还需要再考虑。”华国锋说。
“不过,现在需要树立你自己的权威。”
“我准备在三中全全或党的十一大上提议你为党中央副主席,这样我们可以更好地为贯彻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而奋斗到底了。”
汪东兴的声音颤抖了:“请华主席放心,我无论在任何时候也是忠于你的,我一辈子就忠于毛主席和你,以尽全节。”
中央工作会议在热烈的气氛中开了十多天,初步决定在今年六、七月间召开十届三中全会,到八月份左右召开党的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这意味着粉碎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四人帮”之后,中共中央权力再来一次补缺和平衡,是许多人所关一心的事。这个决定一公布,把与会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中央工作会议进入总结阶段,华国锋说:“会议中,有个别同志提出了邓小平同志的问题和天安门事件的平反,我们政治局同志反复作了研究。大家都知道,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决定的,批他是必要的,不批,就不能巩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就不能顺利地坚持在无产阶级阶级专政条件下的继续革命。去年四月五日清明节,群众本来到天安门去表示自己对周总理的悼念之情,是合乎情理的,但也应看到,确有极少数反革命分子插手,在大字报和反动诗词中把矛头指向毛主席,说什么‘秦始皇时代已经过去’,‘扬眉剑出鞘’想杀人,他们打警察,烧汽车,火烧民兵指挥部,打了那么多普通群众。所以性质变了。那一小撮反革命分子,制造了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所以说,这个案不能平反!不能翻案!”
会议厅内一片寂静。袅袅青烟在沉闷的气氛中缕缕上升。华国锋的这番态度强硬而又留下一定回旋余地的讲话,马上在一些人心中激起了强烈的共鸣,在另一些人心中则引起了甚为讨厌的反感。。有些人失望地摇头,也有些人用目光交换看法,小心嘀咕表示反对。吴德、纪登奎、陈永贵、吴桂贤等人眼睛里露出钦佩的光亮,许世友、韦国清、李德生等人眉心紧紧蹙起。寂静的会场上使人们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了相互间明显的对立,恰如燃烧起了没有硝烟的烽火。
华国锋说:“中央对于解决邓小平的问题和天安门事件问题,是坚决地站在维护毛主席的伟大旗帜这个根本立足点上的,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发生有损我们旗帜的问题。文化大革命是七分成绩三分错误,如不这样看,就会损害我们的旗帜。如果这个开了头,那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及其那一伙叛徒会不会跳出来翻案呀?那卖国贼林彪是不是也该翻案呀?所以,我们在座的每一个同志必须旗帜鲜明,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都必须维护;凡是损害毛主席形象的言行,都必须制止。”
正当有些人感到失望时,忽然又听到华国锋说了这样的话:
“当然,中央也对邓小平的问题作了一定的复查,他同天安门事件无关。邓小平一九七五年主持中央工作期间有成绩也有错误,中央将考虑再给他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在适当的时机让邓小平同志出来工作”。
(八)胡赵联访邓小平 小平策划再出山
一天,赵紫阳来看望胡耀邦。
“群众对一位领导的评价,光看在台上时的颂词是不算数的。更重要的是他下台或死后人们对他的态度。那时候的结论才是赤裸裸的,也是无可争辩的。”胡耀邦捏紧拳头晃悠着说。
“我承认。任何伟大的领导人都要接受实践和历史的检验。我没想到毛主席会这么快就被人民所正确认识。”
“噢,什么意思?”胡耀邦伸手点着他的脑袋,开玩笑地说:“你这话可是违反两个‘凡是’呀,有损毛主席光辉形象。”
“没关系,我们彼此都一样,我想你不会去打小报告的吧?”
“你就那么相信我?”
“我要不相信,就不来和你同流合污了。”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赵紫阳问:“中央最近又有什么消息吗?”
“你是指哪一边?你都听到看到了,他们在拼命阻挠小平同志出来工作。对陈云也抱有戒心。我看吴德是别有用心,他想当人大委员长。汪东兴的思想僵化了,开口闭口毛主席,言必称过去老一套。”
“老一套走不灵了。换句话说,毛主席自己能用的办法,我们就不能简单套用。每一领导人用什么方法,得根据他自身的素质和水平决定。所以我看到了他的悲剧。”
“一定是悲剧吗?”
“如果识时务点还可以。不顺应潮流就一定会走向反面。”
“我想问你,现在中央里,你最崇拜哪个?”
“我得先听听你的意见。”
“我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我最佩服小平。”
“看来我们是所见略同了。”
“你说的是心里话?”
“要不怎么会来拜访你?”
“什么意思?”
“请你一块去看望一下他。”
“这个时候去见?”
“等他站出来以后再看望他,就有溜须拍马之嫌,我可不愿意落那样的名声。再说,到那时再求见就不那么容易了。此时拜访最好。”
邓小平正在考虑给华国锋和党中央写一封信。看来,还是得承认自己犯有错误,硬撑是过不了那一“关”的。华国锋、汪东兴他们扣得很紧,非要自己说几句检查的话不可,就像当年毛泽东对待自己那样。如果自己不保证永不翻文化大革命的案,毛泽东是决不会那么痛痛快快地让自己重新站出来工作的。现在他还是如法泡制,不过,一定要来点更为科学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赵紫阳来看望他的电话。这当然是好兆头!
胡耀邦在旁边说:“紫阳同志也在呼吁,要求你重新站出来工作。”
邓小平说:“看来,光靠一两个人是改变不了这个局面的。非得大家一起努力不可。就是我站出来工作也得靠你们,发挥你们的作用,我已经老了,你们起码可以再干二十年。中国应该在你们手里建设好。”
赵紫阳说:“现在主要是思想不够解放,我们迫切需要从停滞的、凝固的、僵化的精神状态下解放出来,这样才会出现有力的行动,而且必须有足够有力的行动,才能改变一个局面。功到自然成,这个功,就是大家的努力,急性病是不行的。”
这些话正说到了邓小平的心里,他望了胡耀邦一眼说:“其实,你们在一起搭班子是最好的。将来我要工作了,是会向中央建议的。”
他说:“我准备再给华主席写封信,对他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讲的一些宽松话表示一下我的态度,我对将分配的工作是无所谓的,让干什么都行。不过我得强调一条,这就是:我们必须世世代代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我们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把党和社会主义的事业,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事业,胜利地推向前进。我这话是具有双关语的。”
“华国锋不一定能理解。”胡耀邦说。
邓小平笑了:“只要历史理解就行。”
(九)李先念坚持恢复邓小平的全部职务 叶剑英警告华国锋不要被人利用
一九七七年年四月十日,邓小平第二次写信给华国锋、叶剑英和党中央:
华主席叶副主席并党中央:
我完全拥护华主席最近在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完全拥护华主席抓纲治国的方针和对当前各种问题的工作部署。
我在七五年的工作虽然也作了一些有益的事情,但在工作中确有缺点和错误,我对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对我的批评和教导再一次表示诚恳的接受。
我感谢党中央弄清了我和天安门事件没有关系这件事,我特别高兴在华主席的讲话中肯定了广大人民群众去年清明节在天安门的活动是合乎情理的。
至于我个人的工作问题,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为宜,完全听从中央的考虑和安排。
在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的时候,我曾向中央用书面表达我内心的悲痛和深切的悼念。我们必须世世代代地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指导我们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把党和社会主义的事业,把国际共产主义的事业,胜利地推向前进。
在党中央决定由华国锋同志担任党中央主席和军委会主席的时候,我知道了以华国锋为首的党中央以最英明果敢、最正确的方式战胜四人帮的伟大胜利的时候,我在七六年十月十日曾向国锋同志和中央用书面表达我的真诚拥护和欢欣鼓舞的感情。
如果中央认为恰当,我建议把我这封信连同去年十月十日的信印发党内,究应如何处理,完全听从中央的考虑和决定。
顺致诚挚的敬礼!
邓小平
一九七七年四月十日
邓小平四月十日写给自己的信,华国锋拖了好几天才看到。
对邓小平在信中写的那些拥护、赞颂自己的话,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邓小平在信中请求将他的两封信在全党公布,华国锋看来他是大有誓言在耳,请党监督的意味,表示他要言必行,行必果。
这就算检查吗?
华国锋指示全党正在传达到中央工作会议的精神,其中也包括自己让邓小平在适当时候出来工作的许诺。这还需要在最高层统一一下思想,不然肯定会引起干部队伍中的广泛的不满情绪和思想的混乱。
本来他想把这个问题再拖一、二年后讨论,但有些老同志步步催逼,包括邓小平也不断询问,他们都有点急不可待了。这使得华国锋实在感到心烦。
可以说,为了邓小平重新站出来工作,有的软硬兼施,什么话都说了。当然总的来说是央求我,好话多,称赞的人多。这一点是很清楚的。看来不同意他们是不行了。问题在于,邓小平站出来以后分配什么样的工作?汪东兴在给他送文件的时候说:“只能有两种选择:一是给他点室内工作,别让他出头露面,这是最佳安排;第二,如果实在顶不住,可以让步到恢复他的副总理职务。其他的千万不能给他了。那个人一旦羽毛丰满可是不得了。”
四月二十日,中共中央召开全国工业学大庆会议。
会议期间,华国锋把李先念、汪东兴、吴德、纪登奎、陈锡联。吴桂贤等人召集起来,研究邓小平的安排问题。
华国锋主动提出:“小平抓工业经验比较丰富,是不是就恢复他的国务院副总理职务,分管工业。他在党内、军队的职务就不要恢复了。”
吴德说:“就这也恐怕全党有意见呢。这就安排够高了!”
汪东兴说:“最好先给他挂个顾问空职,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如果还搞翻案,立即打下去。”
纪登奎沉吟着说:“邓小平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上上下下都有一批人。我担心他现在把话讲得天花乱坠,到时间说话不算话,那危险可就上来了。”
李先念在大家议论的时候,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总的来说,事情正在向健康的方向节节发展。这些文化革命才发展起来的新权贵们从过去的不同意邓小平出来,到允许他参加工作只是在安排务职务上嘁嘁喳喳,说明他们正在步步溃败。所以他更不愿意在公开场合下说什么了。虽然公开场合他不谈邓小平的事,但却能从感情上理解他的心情,并对他始终抱着毫不动摇的信任。所以当华国锋直接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才不紧不慢地说:
“邓小平从来没有对他的职务想得那么多,他信中只说中央怎么安排都行,所以,我们不该用自己之心度别人之腹。我们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干多少年?归根结底还是要把权力交给你们的。邓小平站出来也好,就算恢复了他的全部职务也罢,还不是为你们年轻同志扶犁拉套,为将来的国家建设打点基础吗?所以我说大家还是想远一点好,不要把眼光看得太近视了。”
这么一说,反而把有些人弄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再也无话可说。
华国锋试探地问:“先念同志,我们还是坦率地说,你认为小平的工作到底怎么安排才好?,, ,
李先念说:“中国有句俗话‘让喜者更喜,愁者更愁’。既然让小平同志出来工作,就干脆让他甩开膀子大干一番嘛,干嘛非要给他留上一条尾巴,让人家很不舒服地工作呢?华主席,从小平同志的两封信中可以看出,他对你是很尊重的。你也应该信任他,‘四人帮’及其派系人物特别恨他,也是怕他出来协助你。他出来协助你,不是更可以镇住局面吗?”
“你的意思是…---”
“恢复他的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的职务,让他轻装上阵地干。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是毛主席上了‘四人帮’的当了!”
李先念不说则已,一说便把人们弄了个瞠目结舌。
好半天汪东兴才说:“我不同意先念同志的意见。这么说,邓小平好像一点错误也没有了,反而成了功臣,这不是科学态度。”
。 李先念说:“有错误就应该像‘四人帮’那样往死里整他?如果是那样,我看我们谁都免不了遭此厄运。大家都承认小平在一九七五年干的不错,为了纠正‘四人帮’的错误,只有他敢和他们对着干。如果没有他的坚持斗争,也许倒老霉的是我们这里的任何同志。大家记得主席刚逝世。四人帮’就想拿上华主席开刀,这段历史我们千万不能忘记啊!”
吴德连连摇头:“纠正‘四人帮’的错误不能连他们正确的东西也反掉。邓小平的问题一风吹是不合适的,也是不行的。这样下去,怎么向全党交代?”
“这个能成为理由嘛。”李先念说:“请问吴德同志,全党究竟有多少人了解事情的真相?不都是听了‘四人帮’主持下的报纸上那么宣传吗?那能起多大的作用?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人民就行了嘛,如果连这点气魄也没有,还怎么谈得上把‘四人帮’颠倒了是非再颠倒过来呢?你们说不是这个道理?”
在李先念的提问下,其他人谁也不愿意站出来和他正面交锋。一时都沉默下来。
一连几天,华国锋,心里七上八下,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汪东兴说道:“华主席,不管别人说什么,其实都得由你拍板。毛主席定下的这个规矩就是不能破除,不然谁都不会听你的,各吹各的号,各弹各的调,怎么行?他们主张恢复邓小平的全部职务,你就是不同意,看他们怎么办!我就不信他们敢造反!”
“万一他们在十届三中全会上造反怎么办?”
“学毛主席的办法嘛。”
华国锋想了想,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啊!刚刚粉碎了‘四人帮’,全国的局势还不太稳定,党中央再发生内乱不好,影响不好。”
“共产党的哲学是斗争的哲学。党内有斗争分歧是正常的。”汪东兴说,“其实话又说回来了,斗争、矛盾这是客观存在,你想避免也避免不了。你不斗他,他就要斗你。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你想避免也避免不了。”
华国锋苦笑道:“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也没那么严重。包括邓小平在内,他们还是拥护我的嘛。”
“哎呀,你如果否决了他们的意见,他还会拥护你吗?现在他需要你,不得不来这一套啊!一旦到了他羽毛丰满的地步,一切都晚了。”汪东兴说完这些话时,眼圈都发红了。
四月二十八日是叶剑英的八十大寿,还差两天,华国锋给他打去了电话:“叶帅,马上就是你的八十大寿纪念日,要不要我们去为你祝寿呀?”
“不要,不要。华主席啊”叶剑英的声音稍微变了一点调:“你现在是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的中心,地位变了啊!不管老的少的中年的,他们都是你的臣民啊!所以我想提醒你一句,说得对了供你参考,说错了全当我瞎说,好不好?”
“请叶帅指教。”
“我的意思是建议你多听各方面的意见,特别多听听老同志们的意见。他们经验丰富,阅历也多,他们包括小平同志,都没有野心,都不会和你争什么,都是为着一个目标即建设四个现代化的中国。”叶剑英说:“至于有些人就不一定了。他们和你年龄相当、资历差不多,如果搞的不好是会出问题的。”
华国锋一怔,头皮一阵发麻。
叶剑英又说:“现在大家都说拥护你,有真拥护的,有假拥护的,还有三心二意喊口号的。所以头脑要清醒呀。不要让别人利用你去达到他们的目的。小平、先念、陈云都说你老实,恐怕你上别人的当。当然,这些话我只是供你参考。丝毫没有强加于人的意思,一切大主意还是由你来决定。我全心协助你。”
华国锋听了这些话-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十)将帅们聚会誓作邓小平后盾 徐向前通电劝告华国锋明智
叶剑英在八十寿辰这一天,邀请了邓小平、王震、粟裕、聂荣臻、徐向前、杨成武、余秋里这几位将帅到家里欢聚一堂。
邓小平说;“今天是叶帅八十大寿,我特意祝贺你长命百岁!”接着又对众人说:“老帅们都在这里盛会,我也来祝贺。”
叶剑英说:“你也是老帅嘛,是我们老帅的领班呢。”
邓小平说:“我这个领班倒了,还需要你来拉一把啊!,”
众人立刻说;“不是拉,而是全力以赴地要保你起来。”
聂荣臻说:“我们愿意作你的后盾,坚决保你。”
杨成武说:“我只配当个马前卒。”
邓小平笑着对叶剑英说:“你听了吧?这些将帅都是保我的,你保不保我呢?”
叶剑英双手抱着邓小平的肩头:“毛主席就称小平同志是个好军师,可惜主席后来还是不信任这个军师,所以老人家晚年无比凄凉。我们见他都不那么容易,更别说在座的同志了。现在,我极力向华主席建议把小平同志二次从‘山上’请下来,他基本上答应,到时候还得诸位多捧场啊!”
聂荣臻说:“这没问题。我们都是老战友了,谁还信不过谁呀!到时候只要叶帅一声令下,这些将帅们哪个帐下不听令?”
邓小平问:“现在对我的出来,还有没有反对派呢?”
“什么时候也有反对派嘛。”叶剑英说,“这没什么了不起。只要华主席思想通了,什么人也阻挡不住。我担心他身旁有那么一个人,经常给他出坏主意。”
聂荣臻:‘“谁?”
邓小平忙摆手:“今天不点名,只让大家猜,谁猜着就算谁的水平高!”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搞政治的头一条就是善于识别人,好人歹徒一眼能看清。过去,我早就指出‘四人帮’不是好东西。但毛主席总是护他们。为了他,我也是投鼠忌器,才落了大难。我料定他们没有好下场,反正他们不倒霉在这个人手里,也得倒霉在那些人手里,终于他们还是叫叶帅把他们逮着了,叶帅是功高第一。”
“不敢当,不敢当。”叶剑英说,“实事求是地讲,华主席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的,还有东兴同志。”
“这个你就不要谦让了,应该当仁不让!”邓小平说,“如果没有你亲自坐镇,没有你当机立断,我看再有十个其他人也是不行的。”
杨成武说:“完全正确!”
他们一边碰杯,一边议论当今政治。几个将帅相劝几杯后,叶剑英脸上便泛出红光,他略有醉意地对大家说:“我年事已高,虽然身体还可以,但毕竟不如你们,也不如小平同志了,我极力向华主席推荐小平同志,他文武双全,的确人才难得。几次大难不死,既有人为,又有天意啊!今后就由小平同志扶助华主席抓纲治国,我得退下来打边鼓了。”
邓小平说;“那不成,你得当后盾。”
叶剑英笑了:“只配为你摇旗呐喊。”
徐向前一直没多喝酒,默默地品味着刚才他们的话,似乎明白了叶剑英为什么特意把这几个将帅们乘寿辰之日请来与邓小平见面的原因。他突然想到,除了已逝世的毛泽东外,当今政治舞台上恐怕没人能真正成为邓小平、叶剑英这两个人的对手了。他们几乎把政治权谋炉火纯青地渗透到了一切地方,运用到了生活的各个角落,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深刻的意义。
回到北海后门他自己的住处后,工作人员告诉他;“华主席已经打来好几次电话了。”
徐向前一怔:“你没告诉他我到那里去了吗?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
徐向前连连拍打着手掌说:“快,快,快接通华主席的电话,我要亲自和他讲话。”
听筒里华国锋的声音非常温和、亲切:“徐帅吗?我正忙着和国务院的同志讨论工业如何突飞猛进的事,想找你一块商量商量,听说你参加叶帅的八十寿辰宴会去了。”
“是啊!我们几个都去了。小平也去了。”
“什么,邓小平也出席了。”
“叶帅说你很忙,所以没打扰你,主要是我们几个军办的老同志一起聚一聚,我也没想到邓小平同志会去。”
“哦,这也没什么。他们都是多年的老战友,在一起聚聚也是正常的嘛。何况又是叶帅八十寿辰时候。不过,你们谈到邓小平同志的工作问题了没有。”
“华主席,没谈那么多,不过我还是诚恳地建议你,在他的问题上采取明智的态度比较好。既然那么多老同志支持他,干脆让他干一段时间也好嘛。不然,这样久拖下去,恐怕对党不利。”
华国锋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尽管对方的话说得吞吞吐吐。但问题的严重性是显而易见的。自己担任党内这两个极其重要的职务还需要在下一步召开的十届三中全会上追认。如果一旦邓小平的问题不能使大家满意的话,那他的问题会不会出现意外也很难说。现在,中央军委的实权基本上全部控制到了叶剑英手中,甚至是压倒一切的,自己明显的是个空架子。就连自己的山西老乡,堂堂的元帅,对自己说话都是这么吞吞吐吐,好像瞻前顾后的样子,说明了那股力量实在大得可怕。几乎已成定局了,没有什么再多加讨论的余地了。华国锋心事重重地放下了电话。
(十一)陈锡联悲叹“已经晚了” 邓小平畅谈“英明领袖”
一九七七年五月三日,华国锋经过再三考虑,批准中共中央以文件的形式,转发了邓小平致他和中央的信件,把他的信一直传达到全党,作为下一步让邓小平出来工作的第一步,即先造点舆论,不至于引起意外的反应。
吴德急匆匆地跑到陈锡联家里,说:“好,我的陈司令,一旦邓小平恢复了原先的三个重要职务,天安门事件的定性肯定要推翻。他是容不了事的,这点主席早就看得很清楚了。我是担心将来他果然要变成‘还乡团’,变成胡汉三,对人们说:又回来了。那可就糟啦!”
陈锡联抚摸着茶杯默然不语。在叶剑英的影响和暗示下,许多军队老干部都来拜访他,非常婉转地给他做工作,希望他站到他们的立场上来,支持邓小平恢复全部工作。正像他所预料的,从中央工作会议后,叶剑英一直在做思想整顿、统一认识工作。揭批‘四人帮’以来,上上下下都把罪恶的根源集中到那四个人身上,尤其是江青,把她当作了比妲妃和白骨精还要坏的罪人。
不管这种批判公正不公正,其产生的后果都使毛泽东的形象受到了损害。反正在党内以至全国形成了这样一个无形规矩,只要一说某个坏,就不允许任何人再说他半点好。即使他是正确的,也必须说成错误的方肯罢休。一旦有人敢替他说话,非把你当作他的同伙看待,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可。甚至批判的锋芒瞬间就会转向你,其程度比原先批判某人还要厉害。这种同样不正常的气氛使相当一部分人只能紧紧闭住嘴,使事情逐渐向相反的方向转化。
现在,呼吁邓小平出来并恢复他的全部职务的舆论已经占了上风,并足以对任何不利于这种措施的倾向展开一场斗争,最终争得多数。这正是陈锡联从好多人的态度中看到的转折。
“陈司令,难道你没有自已的态度?”
陈锡联叹口气,眉头皱了起来:“我就是有态度又能怎么样?能阻挡住这股思潮,不,是潮流吗?”
“怎么不能?我们有伟大领袖毛主席关于批邓、反击右倾翻风的一系列指示,难道这些能通通不算数吗?”
“唉,这个问题和‘四个帮’搅和一起就不好办了;”陈锡联为难地说:“‘四人帮’批得这么臭,邓小平过去又一直和‘四人帮’坚持着斗争,许多老干部、包括军队干部和普通群众都同情他,盼望他出来,这个民意…”
“那也不能没有是非呀!毛主席生前可是没有亏待我们,我们干什么事不能没有良心。这些事将来都得对历史负责啊。”
“不过,人家有些道理也讲得对,凡事要经过检验,看来人们----”
“这是右倾翻案,翻案不得人心。揭批‘四人帮’和反击右倾翻案同等重要,不能偏废。即使邓小平认识了错误,站出来工作,也不能官复原职。”
“现在讲这些话,你难道不觉得晚了吗?”
“不晚,十届三中全会还没开嘛。中央还没正式决定嘛。我们可以再找华主席谈谈,说明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华国锋掂量了又掂量,反复考虑着。他承认,自己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常常优柔寡断,缺乏气魄,但是,他又认为自己这种性格又是考虑周全,办事细致的优点。
邓小平为了促使华国锋早下决心,亲自登门求见。
邓小平双手摇晃着华国锋的手,激情满怀地说:“我非常想加入华主席领导的新长征队伍啊!老了,干几年,顶多十年的余生不献给祖国的四化事业,心不安哪。”
“小平同志,你、你吃苦了。”
“这是难免的。”
华国锋这才仔细地端祥了邓小平几眼。啊,他果然衰老得多了,额上的皱纹像蚯蚓似的非常突出,黑里透黄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精神明显地不如前两年。这位重实干、讲求实际的政治家,此时的追求很简单:他想站出来重新工作,越是上了岁数的人也往往追求得不是那么充满幻想了,只要能有个好的归宿就心满意足了。华国锋这样揣摩对面这位矮个子政治家。
“现在进行建设社会主义强国的新长征,我们有三个最有利的条件。”邓小平说。
华国锋眼睛里放出神采,这显然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请你说说看!“
“第一,扫除了障碍,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了。”邓小平说:“第二,中国地大物博,群众积极性高涨,我们比美国、日本和其他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有更丰富的资源。第三个条件最重要,也是决定前两个条件的,这就是我们有了华主席你这样年富力强、经验丰富、人民拥戴的英明领袖。”
“我不行,全靠你们这些老同志帮助呢。”
“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不然,我就不会亲自请缨领命了。”
“小平同志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实在难能可贵啊!”
“也是形势逼的。如果‘四人帮’还在台上,我早就甩手不干了。就是让我干也不干了,早寒心了。现在,我愿意有一份热能发一份光,决不带到棺材里。”
“说得太好了,老同志都该像你就好了。”
“这话让你说对了。老同志都是一心向你的,都抱着这样一种感情想发余热。此刻正是龙腾虎跃时啊。我已经老了,干不了几年了,给点什么工作都可以。”
“为了充分发挥您的才干,我们当然应该给你创造一切方便条件。”
“我可是两次受批判,群众、干部误解很多的人,可能要让华主席作不少工作呢。”邓小平脸上浮-起一阵淡淡的笑容,摇摇头说:“如果华主席不明确表态,政治局会议和中央全会上都阻力不小呢。”
“请小平放心,我和叶帅会做工作的。大家对你主持工作时的政绩还是比较满意的。当然,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是毛主席经常讲的话,全党都应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不过,希望你能在全会上,也做个自我批评。”
“这点没问题:”邓小平很高兴地说,“和你在一起,就觉得很轻松,什么话都敢讲,叶帅说你才是真正民主集中制的光辉榜样,看来一点也不假啊!”
临告别的时候华国锋一直他送上轿车。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对他产生了好感。
(十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三项决议 邓小平未出山先批两个凡是
一九七七年年五月三日,党中央印发了邓小平致华国锋、叶剑英、党中央的两封信。(《中发第十五号--邓小平致华国锋的两封信》)
一九七七年五月二十四日,邓小平同王震、邓力群谈话中说:“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一个人讲的每一句话都对,一个人绝对正确,没有这回事情。毛泽东思想是个思想体系。我们要高举旗帜,就是要学习和运用这个思想体系,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我们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
很明显,这时,邓小平提出“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这个概念:首先是针对华国锋的。
一九七六年十月二十六日,华国锋在听取宣传口汇报时说:目前主要是批判“四人帮”,也要批邓,一定要注意毛泽东主席批准过的、讲过的不能批。
一九七七年年一月,华国锋又要写作班子把“两个凡是”写在为他准备的一个讲话提纲中。
一九七七年年二月四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根据汪东兴的指示发表社论:《学好文件抓好纲》,公开提出“两个凡是”——“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定,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
这时,“英明领袖华主席”、“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万岁”的话虽仍在耳边回荡,邓小平虽然还没有正式恢复工作,但他就已经着手批判华国锋了。这就是邓小平!
当然,也是针对毛泽东的。
邓小平说:一个人讲的每一句话都对,一个人绝对正确,没有这回事情。从道理上说,这个话并不错,既可以适用于毛泽东,也可以适用于邓小平。但这里邓小平并不是讲一般道理,而是特别有所指的,指的就是一九七五年十月至一九七六年一月毛泽东关于“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谈话。对这些话如果要坚决维护、始终不渝地遵循,那么邓小平就不可能恢复工作,或者说邓小平不真诚地改正错误就不可能恢复工作。但是,邓小平既要恢复工作,又绝对不愿意承认错误。这样就只能是毛泽东的这些话“讲错了”。
进而,也是针对毛泽东思想的。
邓小平提出要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我们的事业。从道理上说,这个话也不错。问题在于怎么样运用毛泽东思想才算是“准确的”、“完整的”?党的七大、八大、九大、十大通过的政治报告、党章等包含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方针、基本政策,是“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吗?这个时候邓小平并没有说,他也不会说,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根据以后的事实可以知道:邓小平对七大、八大是承认的,对八大以后,毛泽东提出的一系列基本理论、路线、方针、政策,他就不承认了;运用这些思想来指导工作,他认为就不准确、不完整了。
可见,邓小平将要上台时提出的“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这个基本概念、基本口号,所包含的内容是“非常丰富”的。然而,当时有几个人能够领会其中的真意呢?即使是现在,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其中的真意呢?
一九七七年五月,中共中央召开十届三中全会。
一九七七年七月二十一日,十届三中全会通过了恢复邓小平各项职务的决,邓小平在会上说:对毛泽东思想体系要有一个完整的准确的认识,不能够只从个别词句来理解毛泽东思想,而必须从毛泽东思想的整个体系去获得正确的理解。要善于学习、掌握和运用毛泽东思想的体系来指导我们的各项工作。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割裂、歪曲毛泽东思想,损坏毛泽东思想。
这些话,说得无懈可击,但也高深莫测!不通过长时期的反复实践,就不可能认识它包含的真理颗粒究竟有多少。
虽然还没发公报,可邓小平即将官复原职的消息已经在中共上层家喻户晓。不少被整的老干部和他们的家属纷纷来找邓小平,几乎门庭若市,使邓小平应接不暇。邓小平并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热情好客,亲切接待来找他的人。他板着面孔,冷冷地听着他们的申诉,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连陶铸的夫人曾志和他的女儿来访,邓小平只是冷冷地接过他们的材料放在案头。那些满怀热情来拜访的人,临走时都有一种心灰意冷之感。
只有熟悉邓小平的人,才能够从邓小平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孔上看到他内心的震荡。知道他迟早会作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胡耀邦就是其中一个。
“三中全会开得怎么样?”他问。
邓小平微微一笑:“全会已经通过了《关于华国锋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共中央军委主席的决议》;《关于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党集团的决议》;在讨论关于恢复我的职务的决议时,尽管有人说三道四,但大势已定,他们也只好缄口不语了。”
“这些人就是这样,一旦大局稳定,他们就见风使舵,转弯子比谁都快。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改换门庭,投靠到你的门下呢。”
“通过这场文化大革命,我算把一些人的嘴脸彻底看透了。”
邓小平顺手拣起一把鹅毛扇子,边踱步边摇晃着说,“有些投机政客就是专门钻党内矛盾的空子,见缝插针,或者两面讨好,或者投其有权者所好,不惜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推人下井,落井下石。我恨透这些家伙了。”
“《理论动态》准备从新的高度剖析这个问题。”
“第一期的文章我全看了。写得不错,写得不错!这块阵地既然开辟出来了,那就要守得住,要从政治上、理沦上彻底站住脚。”邓小平说:“华国锋在三中全会的讲话中反复强调,这次会议的任务是从政治上思想上和组织上为党的十一大做准备。他是想着登基呢。他没有什么理论细胞,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多发挥秀才的作用。毛主席很善于发挥笔杆子的威力、我们也要用那些老秀才们,像胡乔木、邓力群,那些在文革中遭到批判的人,现在都需要发挥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迅速归队,占领阵地。”
胡耀邦很懂得他这番话的份量。
邓小平正在兴头上,话很多:“我在全会的讲话中,再一次强调要完整地准确地理解毛泽东思想。对毛泽东思想体系要有一个完整的准确的认识,不能够只从个别词句来理解毛泽东思想,而必须从毛泽东思想的整个体系中去获得正确的理解。”
“华国锋的反应如何?”
“他木得很。”邓小平说,“他丝毫没感到我在批他那‘两个凡是’的观点,还认为我的发言仅仅是针对着‘四人帮’呢。其实,我强调的是:要善于学习,掌握毛泽东思想的体系来指导我们各项工作,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割裂、歪曲毛泽东思想、损害毛泽东思想。”
“这话份量已经很重了。”
“他没有感觉。但汪东兴那家伙很滑。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矛头所向不仅仅是针对‘四人帮’,他含沙射影地说:其实,毛主席的每一个重要指示都体现了一贯的思想,我们只要坚决照办就会取得胜利。他是在顶我啊!他对我存在着戒心,总想唱对台戏。”
“看来斗争还会长期存在,并不意味着党内从此就风平浪静了。”
邓小平连连点头,不过他很快意味到什么,转过身子郑重地说:“你讲话要格外注意哟。除了讲揭批‘四人帮’外,不能再过多地强调党内斗争。现在人们的思想很敏感,我们的一些暗示性的语言很快就会使对方有所警惕。我认为,当前我们的任务一是不断地开辟阵地,二是要巩固这些阵地。比如《理论动态》这篇文章,正面阐述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就很好,如果直接批‘两个凡是’,那就坏了。”
胡耀邦也咯咯地笑了:“这个大局我早就考虑到了,小平同志,这些年来,我在你的直接领导下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是我最宝贵的财富。”
“我也在不断地总结经验教,既有毛主席的,也有少奇、恩来和其他人的,但更多的还是我的。你说得对,这些都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邓小平讲这几句话的时候,说得很轻,但胡耀邦听得出来,这些的确是他的心声。这说明,他很可能会成为集这些伟大人物的优点为一身的人物。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那个邓小平了。
华国锋提出“两个凡是”,完全是为了装门面。他本身就没有遵守“两个凡是”:逮捕“四人帮”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吗?是毛主席的指示吗?不是。不提“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吗?是毛主席的指示吗?也不是。让邓小平复出毛主席作出的决策吗?是毛主席的指示吗?更不是.为什么对要求平反四五事件,他就提出了两个凡是呢?因为正是在发生四五事件以后,华国锋才受命担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的。如果四五事件平反,华国锋的政治基础就会发生动摇。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就不得不祭起“两个凡是”这个法宝。而邓小平复出就是他的”两个凡是”的最好注脚.
2008年8月23日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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