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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宅子长出城的模样

火烧 2007-08-17 00:00:00 网友杂谈 1031
文章讲述一座宅子在城市发展中逐渐演变的过程,聚焦于太傅里、井水故事与贾谊故居,探讨城市记忆与文化修复之间的关系,展现城市变迁中的历史痕迹。

  一百年后,抑或一千年后,后人对这座宅子长出城前的一些记忆已经没有了,或者模糊了,他们看到的,或者记住的,是这座宅子长出城时的模样。

一座宅子长出城的模样

  早就想去看看这座宅子的,好多朋友都因为“修复”了这座宅子写下了不少文字,当地的文化精英们也对这座长出城市的新宅院进行了根源之寻,一时间,这座宅院成了当地文化之源。

  我早就想写下点什么的,那时,我不知道写些什么,如今,我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样的文字了。

  都注意到了,前面的修复二字我用了引号,不是我对这个符号的作用不了解,我引用它,纯属是因为我觉得在修复宅子之前,这里原本就没有宅子。

  我的身份证上的地址是金线街38号,我在这条街上住了很多年。金线街南北不足100米,北走出金线街,是太平街,太平街西走几步,拐进小弄堂,就是太傅里,现在的宅子就长在这里。太傅里是我外出的必经之路,那时候,我每次经过这里时,都会在两口井前逗留一会,我会俯下身子,去看井里的水,井底很幽暗,井水呈黑绿色,有很多的钱币静卧在井底,用手轻轻拂拭井水,那钱币就一会拉长,一会缩小。井水恢复平静时,有锅口大的天空浮在水面上,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人的身影来。两口井是紧挨着的,如同过去的一对盐油坛子,居民一年四季在井边洗脸刷牙,淘米洗菜,洗衣冲澡,也有市民常来这里挑水。

  我居住的这一片,原来是一个很热闹的批发市场,太平街,金线街,坡子街,下河街,在全国都是有名气的,不是因为这座宅子,而是因为这里是中南几省的商贾送货出货的中心,每天人山人海,十分繁荣。在这座宅子还没有修复之前,那里是一栋七层高的大楼,一层做市场,二层办公,以上的做居住用。除了这两口井外,在大楼的后面有一个破败不堪的小院子,院前有一个农贸市场,杀鸡杀鸭破鱼买肉的摊贩在门前排了一溜,关鸡的笼子就堆放在门前的台街上。院的门已经斑驳,一些地方已虫蚀,油漆也早已脱落,风雨侵蚀后的缝隙能插进去一根手指。一把铁锁长满了锈渍,院内堆满了杂物,一株椐说是贾谊亲手栽培的橘树顽强地生长着。院门上原来是有块匾的,我记得“贾太傅故居”几个大字是呈翠绿色的,不知什么时候,匾没有了。从此,再经过这里时,没有人再去关心这个小院了。

  我搬出这里的那年,居民们都在议论,说这里要拆除了,为此大家都有一点失落。城市的规划已经出来了,政府准备以贾谊为契机,在这里修造一个超大规模的文化广场。一辈子没有走出过这里的居民,贾谊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段历史,他们关心的,是各自将来的命运,他们不愿离开这块生息之地。

  再回到这里时,是在一个晚上,我带上儿子,说回老家去看看。儿子今年十三岁了,有些事情应该让他知道,他的课本上,有贾谊的诗,但儿子并不知道自己和贾谊是那么的近,让他和这座宅子接近,也许有一天,他会对别人说,他和这位2000年前的老人曾经是邻居。

  除了天气炎热外,这座城市没有太多的变化,正值满月,像一个足球倒挂在有点浑浊的天空,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归家的人如炽,新长出的宅子在这些忙碌穿梭的人群中倒生出几分肃穆。

  屈原是怀着悲怆的心喊出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然后对汨罗江一跳,跳出了一个民族魂魄;贾谊则是悲哀地喊出了“国其莫我知兮,独壹郁其谁语?凤漂漂其高逝兮,固自引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以自珍。”他以匹夫之责,担当起了天下之兴衰。

  和屈原相比,贾谊的人生轨迹称得上是少年得志的,18岁时,就以博学能文而闻名于郡中,得到郡守吴公的赏识,收为弟子。文帝即位后,因吴公的推荐,任为博士,掌文献典籍。其时,贾谊不过20多岁,在博士中最为年轻,但以见识和议论,赢得博士中年长者的尊敬,受到文帝的重视,不到一年,被擢升为太中大夫。朝廷上许多法令、规章的制定,都由他主持进行。贾谊的才华和文帝对他的信任,引起了一部分朝臣的不满。他们以“洛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的流言,动摇了文帝对贾谊的信任,结果文帝让贾谊离开长安,来做长沙王的太傅。后人称贾谊为贾长沙、贾太傅。在长沙任职的三年中,贾谊的心情一直抑郁不欢。文帝七年(公元前175),贾谊被召回长安,任梁怀王的太傅。此时文帝虽仍赞赏贾谊的博学,但对于他多次上疏陈述的政治主张并不采纳。后来梁怀王骑马时摔死,贾谊认为自己没有尽到太傅的责任,经常悲泣自责,33岁便死去了。学者李泽厚说,屈原之死,把情感的丰富性提高到一个空前深刻的新高度。喷发着一种金刚般硬度与光泽的底薪缊,刚烈倔强,不屈敢死。而贾谊之死,给后人留下“志大而量小”(苏东坡语)的印象,就是说,他唱的比他做的好听,志向远大,但他的能力或者他的行动却是很少的,所以他是因心疾无谓而绝。

  不管后人如何评价贾谊的死,当他被命运之手推过湘水,进入了另一条江,怆然为逝去的诗人写下《吊屈原赋》并在洲上焚诗以祭时,我看到,一个仓忙追赶的灵魂,与诗人重叠了,并且山洪地爆发出了不向命运倔服的呼唤。

  2000多年来,不管风如何吹,那盏灯一直没有真正熄灭过。屈原与贾谊,前者饱含了浪漫主义的激情,后者则一生在探索经世实用主义。虽经战火与动乱,贾谊故居一再毁坏,但那口井一直存在,只要那口井还在,贾谊的魂魄就不会丢失,井在这里,城在这里,家在这里,总有一天,贾谊会回来的,就像今晚一样,我不是带着儿子回来了吗?

  夜深了,行人寥寥,唯有都市的灯光映红了半个宅子。真是感叹人的力量,鬼斧神工般地一栋崭新的宅院就这样长出地来,完全不是先前的寒碜,人的大脑是多么地富有想像力。历史是可以想像的,人们按照自己的想像,在这样一个局促的地方,拆除了大批建筑和民宅,设计并建造了2000多年前一个被谪的文化人的房子,而这房子,已经成为我们的政绩,也成为了历史。

  一百年后,抑或一千年后,后人对这座宅子长出城前的一些记忆已经没有了,或者模糊了,他们看到的,或者记住的,是这座宅子长出城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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