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凤莲在“集体化时代的中国农村社会”国际研讨会上的发言
正当我们国家六十周年之际这个时期,大家来了大寨,我感到是很有意义的,从我本人来说,我一直是从事农村工作,伴随共和国走过整整六十年,因为我今年虚岁是六十四岁,周岁六十三岁,我是虚岁十四岁参加劳动,一直从事农村工作,一直走到了现在,虽然中途也离开了大寨十多年,但总归来说还是农村的姑娘,农村的媳妇,农村的孩子,农村的女人,伴随共和国走过这么多年,在我的记忆当中,从孩儿的时候就是合作化,一开始老前辈将的是互助组,由变工队变成了互助组,互助组变成了初级社,初级社又转变成了高级社,高级社里还并过大社(1955年),53年实现了合作化,55年初级社转变为高级社,在当时就是把周边的几个农村都合并到一起,其中大寨叫兴盛农业合作社,当时兼并了武家坪等三个村,这四个村成为一个村,56年由于合不来解体了,为什么和大寨合不来,因为大寨条件太差,其他村跟上大寨吃亏,到了56年,大社分成小社,各归各个村管,到人民公社之前,一开始叫武家坪乡政府,我娘家的村,我婆家是大寨村,到58年成立了人民公社,也不叫大寨公社,叫城关公社、阎庄窝公社,到了60年代学大寨的时候,才成了大寨人民公社,我记得是这样来的,到后来公社设在了大寨,咱们现在有个旧址大寨人民公社,成立人民公社就在那里成立了,后来人民公社搬了家,搬到了对面一排一排的窑洞,这个沿革的时间很长,我记得在1958年人民公社化,正是我们国家大炼钢铁,三面红旗,那时候我58年12岁,我记得大寨村评劳模,评了五十条好汉,我后来在大寨村劳动把五十个好汉的名字记在了日记本上,后来让大寨的娃娃歌唱这五十条好汉,昔阳县文化馆有三个人编了五十条好汉之歌,然后我也是跳舞的其中之一,主要讲演唱还是我,这两天你们来开会之前,有人提起这个事情,说郭凤莲同志,你把这五十条好汉歌想一想,我还把这首歌想起来了,力争把它沿革下去,年轻人都不知道了,比如说当时唱陈永贵,陈永贵是好当家,从来不坐办公室,带头干活干劲大,男女老少人人夸。这一个一个都编成了故事,把他们唱下来,所以提起中国农村这历史,我就感到回想起来时间很短,沿革的时间很长,而且非常有意义,在大炼钢铁的时候,全村的劳力,一百零几个劳力,男女全半劳力,全部离开了撤离了大寨,跟着大队伍到了另外一个村,去炼钢铁,把我们这些孩子都扔下了,到公共食堂去吃饭,群众是群众,专门给我们学生搞了一个餐桌,坐在小板凳上,拿上碗,大师傅拿上桶自己舀上,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好饭,就是菜里有些玉米面条,以吃饱为止,到了59年后半年就吃不饱了,赶到了60年食堂散了,那时候饿的非常厉害,我是61年毕业的,59、60年记得老百姓饿的,你到食堂看看,除了卖给国家的,所剩下的是寥寥无几,大伙说三百六是饿着肚,□□□露着肉,确实就是那种情况,饿得孩子们上课都没有精力上课,软的成一扒塌,老年人上地时候,陈永贵说把腰带往紧抽一抽,咱就能支持下去,到了60年散了食堂,到了61、62年最饿,58年是粮食吃不了,拿上窝窝头还打酸枣,到了59年后半年突然饿起来,到了60、61年饿得真厉害,穿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我记得这娃娃们回去以后,没有办法,上山上,提上篮子,把草子扯下来,回到家里晒干,撒上咸盐,然后捣烂吃,公社食堂的红萝卜皮、白萝卜皮都晒在房顶上,等到刮风的时候,哗啦哗啦刮到地上,我们上学的娃娃,看到人不在赶紧抓上几把放到挎包里面,在上学的路上边走边吃,那也是一种办法,但是不能那么长久下去,村里抓住你要整你,而且很厉害的,所以说农村的沿革发展,研究研究,我感到是很有意思的。那时候有人问我郭凤莲同志你认为社会主义是什么,唱的是社会主义好的歌曲,那时候也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社会主义和社会主义新农村究竟是什么弄不清楚,反正只要是不饿肚子就行了,穿上了一个整齐的衣服就行,我记得65年5月21号,周总理第一次来大寨的时候,我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不知道周总理来,刚知道外国人来,早上起来劳动完了迎接外国人,排成队,跳大秧歌,人民公社给发了一条红绸子,系在腰上,准备跳起来迎接外国人,等到直升飞机落到了昔阳,才知道周总理陪着来了,听说周总理陪着客人来大寨了,群众高兴地一切都忘记了陈永贵说就喊我,你排到前面接待接待总理,我把红绸子解掉,露出衣服破的全是补丁,我想穿着这破衣服怎么见总理,正好有一个和我特别好的一个姑娘晚上缝了一件衣服,后来我和他说,你和我换换吧,他说,我也是刚穿上,怎么跟你换。我说总理来呀,陈永贵叫我去接待,你说我穿着这破衣服去接总理去?我说你还给我吧,我把他一把手拉到房后面,换上了衣服,借上衣服接了周总理,所以相片的衣服是借下的,当时说社会主义怎么好,我就是想能吃饱肚子,穿上衣服,穿的整齐一点就差不多了,13、14岁的时候,自己就缝衣服,手套是纳鞋底纳了又纳,垫肩是补了又补,过得是这光景,现在过上这光景,真是感到老人们走的太早了,留下我们这些人现在是福气,我们这一代人的福气,又赶上了改革开放,我非常赞成邓小平主席的话,发展是硬道理,社会主义不是贫穷,社会主义应该是富裕,现在财政真正体味到社会主义,什么叫富裕的社会主义,现在才体味不到,现在才体味到,只知道先干,干好了才能干出社会主义,原来大寨破破烂烂,不成个样子,我当铁姑娘队长的时候,我说男同志走不了了,我们女同志有熬盼,咱过上几年找上个对象离开这个地方,这太累的不行了,陈永贵同志听说了这句话,那天晚上说了这句话不知道谁倒流传给书记了,开了半晚上的青年会,整整批评了我半个晚上,给我提的一个劲地掉眼泪。后来大伙说郭凤莲找对象也很有趣,原来我是不愿意在这地方的,又穷又累,我想带出姑娘来,让他们在外面找上个对象就离开这里了,结果支部也不愿意,让我带头找对象,我也没有合适的人,我去那里在大寨找合适的人?我就不找,然后我这对象确实是陈永贵给找下的,我记得是一天半给我找下的对象,这个男孩也挺老实的,我爱人原来在山上放羊的,我是在学校上学,他在山上放羊,当时我们没有交往过,后来64年陈永贵送他参了军,我和他66年结婚,那时候真实没有感情,不知道感情是甚,只知道咱俩是好老乡,后来结婚的时候,那天让订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那个订婚,让公社的秘书拿上纸笔砚下来坐在陈永贵的炕上让我去签字去,陈永贵说你过来按接头印就行了,我说我不摁,我还没同意呢,后来老书记说你不摁,我给摁,所以到了八十年代的时候,我们两口子就吵起架来,我大儿子说二儿子,他俩人挺有意思,他俩人光吵架,离婚不了,因为什么,他俩人没有结婚证,就是没有结婚证,当时我没有签字,就没给我结婚证,他也没有,我也没有,回想起,在农村长大,农村的故事最多,我们那时候很小,最大的17岁,最小的13岁,说得虚岁不是周岁,只知道劳动,把穷山沟改变了,那你要横下一条心来,到后来又一半姑娘留在了大寨,有一半姑娘没有小伙子了走了,这二十多个姑娘就这么分手了,但是我认为在大寨最有意义的是在铁姑娘的这一段,我们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一个一个时期走过来,有实践性。
现在农村变化非常大,现在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我就不多讲了,正真要把三农问题作为一个课题,把中国农村的变革、沿革的每个时期写下来,我感到蛮有意思的,现在对于农村的模式,不要一刀切,一刀切是比较害人的,农村要发展,是自己要摸索出一套经验来,你感到怎么发展好,松散的经济或是集体巩固的经济,反正路是由自己来走,我们曾经一块的农村干部谈论过这个问题,现在在中国农村,华西村的模式、南街村的模式、大寨村的模式,还有很多若干村的模式,有的一个样,有的不一个样,分配关系、经济发展以及经济管理方面都不是一个模式,我认为不要依照一个模式走,就是要发展多种形式的农村经济,现在在农村整整体味到了还是应该有一些集体经济,不要把它全部毁掉了,因为现在五个统筹之下其中之一就是城市农村统筹发展,农村与城市永远不会划成一个等号,无非是城中村,城中村与我们乡下村又不一样,基本上成为城市化的农民了,土地没有了,都建了房了,那么还要看到我们山村的农村比较多,那么农村现在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出外找活,外出打工,留在农村的基本上都是弱势群体,一个是上了年岁的人,一个就是妇女,还有一个就是带有残疾性质的男孩子,这种情况都有,那么没有农村的稳定就不会有我们国家的全面稳定,农村经济上不来直接牵着国家经济命脉,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政府一定扶持以外,要让农民真正摸索出自己所走的路,应该怎么走,比如说大寨发展经济,我基本上是企业化管理,但是企业话管理的过程当中,模式还是集体企业,为什么要搞集体企业,我感到农村有很多事需要拿钱去投入,包括城市的街道整理,美化绿化,城市的居住条件改善,养活老人,这都是我们农村的事,公共卫生、水利、电力、通信等设施,都要靠个人自己去解决,这个包袱是很重的,所以我感到社会发展必须要有一块集体经济,用这部分经济拿过来综合治理农村。这样有了规划可以实行规划,没有这一块拿出规划也叫白话,所以现在经济发展了,还可以给农民入股,咱们可以给农民补偿一部分,现在在农村国家拿了一大批钱补偿三农,要让农村尽快发生变化,农民生活来提升,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但是我感到这个距离还是很长,因为他不平衡,有的村镇没有企业,什么也发展不起来,你靠什么?政府支持下来的钱,在贫穷的农村可以见到效益,在一些富裕的农村,在大寨基本上看不到他的效益,应为他已经超前走了一步了,他自己的问题解决的比政府还要多,所以他感觉到集体经济还是有优越性,当然我不是宣扬集体经济,你大寨受到批判了,你现在又要讲,我现在不讲这个,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现在你感到农村怎么发展好,我在农村这么多年,我不是沿革大寨原来的路,我还是突破原来的路走出来了,那么现在的发展有大寨自己的模式,集体的光景和个人的光景一样,以前我们说老百姓好说,“女同志是个匣匣,男同志是个耙耙”男同志耙回的来,女同志把这个耙来的放在箱子了掌这个家产,集体经济和这是一样,你这个书记和村长就得过好这个光景,你要过不好这个光景,几百口人跟上你要受罪、受穷,我经常说,用了的、花了的、手里拿着的、集体放着的,这样才行,假如说集体一点经济也没有了,你像汶川大地震呀,咱们不是那样打的灾害,加入说还像63年、96年那样大寨遭的水灾,集体没有一部分,你就支撑不起来,所以说我公共积累下的钱是干什么的?我就是防止天灾人祸,也要防止群众有了一种特别的困难,你就要采取特别救助的办法,你说郭凤莲把钱装进自己口袋,这一辈子不会干这种事情,我认为我受共产党培养这么多年,就是说现在拿出钱和力量来资助社会,帮助人们都富裕起来,我现在是挣工资,我的工资花不了,也给了我的群众,群众办什么事情,有些孩子家里考上大学了,没钱了,半夜敲开郭凤莲的门,书记给咱想点办法,我怎么想办法,我自己口袋有多少钱,都会给这孩子们去上学去,我也花不了,过去那种光景过到现在,内心感谢社会、感谢党,感谢的不得了了,咱们生也带不来,死也带不走,对于我们这些人,应当是共产党的放心人,不会那么做,所以集体把这个光景过好,个人也把这个光景过好,让群众都能过上安逸的日子,和谐呀、稳定呀这个就不用发愁了,现在的社会秩序在某些方面不是太好的,但是我们要加强教育,对于年轻人来讲,对于其他方面我没有什么不放心,我们这些人对他们不放心对他们加强传统教育,他对咱们的艰苦奋斗,他不相信过去是怎么走过的,你们艰苦奋斗为什么,你们自力更生为什么,国家给了,还要退回去,那是什么精神那就叫爱国主义精神,他们不懂,然后说中国这么大,年轻人也得学会种庄稼,将来是害怕没有种田人,咱们是不该担忧的担忧,现在看到从南到北劳动的都是老年人,孩子们都到了城里打工去了,将来科技要上不去,有土地也得荒了,没有人下地去劳动。现在为这个事,我大寨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现在大寨的土地是分给群众了,83年分的,现在是集体帮个人管理,集体负责整修土地,耕田种地,购买种子,带动群众把地种好,如果在大寨发现了荒地,就要受到惩罚,现在退耕还林剩下五百多亩土地,一口人不到一亩地,为了种好这些地,集体全部给群众补助了,就是群众收回来的粮食,到市场卖了这钱是你的,集体一分也不要,集体出钱拿上机器秋收后全部把地耕种,到春天全部播进去,负责把肥料拉回来,种子播下去。这都是集体承担了,但是集体没有这点经济,你依靠谁来承担,有些地方我看到地荒芜了,我心里头还心痛,我就是说将来有一批青年要留在农村专门搞农业科研,抓住农业,如果再不抓住农业,将来可能有点□□,可能是些多余的想法,但是目前也存在一种现实,对后代加强一些历史的教育,除了我们现代的教育,还要进行一些传统的教育。
(邓宏琴、马维强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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