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运动、道德风险与金融危机

资本运动、道德风险与金融危机

余文烈 吴海山　

    【内容提要】本文试图回归马克思资本运动分析的方法，从当代资本运动规律，即从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两大运动趋势入手，揭示经济全球化和当前金融危机的内在发展逻辑。当代以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经济全球化，是资本运动全球扩张的结果，当前的金融危机，是虚拟经济过度膨胀、资本运动极度疯狂的结果。过度膨胀的虚拟经济远离实体经济，极度疯狂的虚拟资本运动隐藏着巨大道德风险，而有效的监管机制却严重缺失，于是危机成为必然。文章的开篇阐述了当代资本社会化和资本自由化这两大资本运动的发展趋势及其表现形式，为问题的深入探讨奠定理论基础。

    当前的全球金融危机震撼了美国等西方国家的金融系统，对实体经济造成严重的破坏性影响。那么，全球金融危机是怎样产生的？金融危机的实质是什么？对此的答案可能大相径庭，各有千秋。我们的答案则是，这是当代资本运动的必然逻辑。在我们看来，当代以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经济全球化是资本运动全球扩张的结果，当前的金融危机是虚拟经济过度膨胀、资本运动极度疯狂的结果。过度膨胀的虚拟经济远离实体经济，极度疯狂的虚拟资本运动隐藏着道德风险，而有效监管机制却严重缺失，于是危机成为必然。因此，研究经济全球化和当前全球金融危机，甚至研究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发展新变化，都应当从当代资本运动入手，才能抓住问题的根本和实质。
    一、资本社会化的发展历程及其当代表现形式
    资本社会化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命题。它是资本运动发展的一种趋势、一种状态，其过程是资本或资本的各项权力逐渐从单个或少数资本家手中，以各种形式向社会其他成员广泛分化和转移的过程，其中，资本所有权关系的分化和转移是其核心内容。
    资本社会化是一种客观的发展趋势，贯穿于资本主义的整个历史进程。根据我们的理解，资本主义的历史发展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自由竞争阶段，一般垄断阶段，国家垄断阶段和国际垄断阶段。同样，可以根据这四个阶段来考察资本社会化的发展状况。
    在自由竞争资本主义阶段，资本社会化的发展主要体现在股份制的兴起和初始的合作制的发展上。股份制的发展揭开了资本社会化进程的序幕，股份资本是资本社会化的初始形态，也是基础形态。股份资本是一种社会化的资本，因为它包含着资本所有权关系的深刻变革。这表现在：股份资本形态上，资本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发生了分离：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使所有权与控制权的分离成为可能；资本的收益权发生分化或社会化；资本的所有权与劳动也发生了分离。由于所有权关系的这些变化，股份资本具有社会资本的性质，相应地，股份制企业也具备了社会企业的特征。合作社运动的兴起也是这一阶段资本社会化发展的表现。合作企业的发展表明一种比较直接的资本社会化形式的形成，但是这一时期的合作社运动还处于刚刚开始的阶段。
    一般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资本社会化，集中体现在垄断的形成和金融资本的发展上。垄断资本是股份资本的集合体，垄断企业则代表着股份制企业的几次方。因而，垄断资本以成倍的形式表现出了股份资本的社会化性质。金融资本是更高级的垄断资本，它包含着资本所有权关系更深刻的变革。由于工业垄断资本和银行垄断资本都是社会化了的资本，所以由工业垄断资本和银行垄断资本融合而成的金融资本是垄断资本的成倍发展形式，更加具有社会化性质。金融资本的所有权与经营权、控制权发生进一步的分离。最初的货币投资者在大垄断公司中投入资本以后，他们开始走上失去该资本经营权的第一步。工业垄断资本和金融垄断资本相互融合后，经营权又归金融寡头所掌握。而金融寡头在控制大垄断公司和以参与制等形式控制其他公司时，由于金融寡头一般不会亲自参与经营管理，最后的经营权又落入经理阶层手中。这时，经理阶层所掌握的经营管理权与最初的货币资本所有者的所有权已经完全没有瓜葛，它们发生了多层次的甚至可以说彻底的分离。控制权亦如此。最初的货币资本所有者的资本控制权被工业垄断资本或银行垄断资本所掌握，后来又被金融寡头所掌握，金融寡头所掌握的控制权实际上又是由公司董事会所拥有。因此，在金融资本的形态上，资本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和控制权都发生了多层次的分离，资本更加社会化。
    在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由于法人资本的出现和国有资本的广泛发展，资本社会化进入了新的发展历程。法人资本是战后出现的一种新型资本形态。从所有权关系上看，在法人资本形态上单个私人资本的所有权与经营权、控制权发生了多层次的分离。首先，在法人机构当中，所有权分化为法人财产所有权和私人资本所有权。法人机构的财产来源于私人资本，但是一旦形成法人财产，它就有了独立性而与私人资本相区别。这时，法人机构所拥有的法人财产权是真实资本的所有权，而私人拥有的则是虚拟所有权。法人独立地享有该财产的经营管理权和部分收益权等相关权益，而私人资本则失去资本的经营权，只拥有资本的部分收益权。其次，当法人机构将拥有的法人财产投向资本市场，购买工商企业的股票而成为股东后，资本所有权又进一步分化为法人资本所有权和法人财产所有权。这时，成为股东的法人机构将扮演私人资本所有者最初的角色，失去了资本的经营权，在法人财产实力微弱的时期还将失去资本的控制权。可见，在法人资本形态上，资本的所有权表现为一种集体的所有权，私人资本所有权关系发生更深刻的分离，资本社会化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国有资本是资本社会化在一国范围内的最高发展形式，无论是从其所包含的所有权关系的变革，还是从其存在的意义和目的上看，国有资本都是比较直接的和比较完善的社会化资本形态。国有资本的所有权主体是国家，国家占有资本本身就是一种社会占有资本的形式，其社会化程度已经达到了比较直接的和完善的程度。
    国际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资本社会化，主要表现在资本的国际化和国际资本的形成上。这里所指的国际资本，是指通过直接投资而形成的产业资本，其企业载体是跨国公司。20世纪70年代后，跨国公司的对外直接投资数额直线上升，成为主要的资本输出形式。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的资本是一种股份资本，因为跨国公司的母公司一般都是股份公司，其资本基本上都是以股份化的形式组成。所以，通过跨国公司直接投资而形成的国际资本本质上就是一种社会化了的股份资本，它包含着一般股份资本所具有的所有权关系的变革，所不同的是，这种股份资本超越国界，具有国际化性质。同时，直接投资的资本不单单来源于母公司的股份资本，它还包括投资国的国有资本。如果舍去其强占世界市场、谋取巨额暴利的主观目的，就会发现，股份资本和国有资本的这种国际结合无论从深度还是广度上都比一国范围内的股份资本和国有资本更具有社会化性质。所以，通过直接投资而形成的国际资本，是一种更高级的社会化资本，是资本社会化在世界范围内的拓展。
    以上考察表明：资本社会化是一个从低级向高级、从初始形态到成熟形态不断发展和演化的过程，是从一国向全球范围扩散或扩张的过程；随着资本主义历史阶段的更替，资本社会化的发展进程表现出加剧发展的态势，特别在当代，资本社会化的历史演变进入了空前高涨的阶段。
    资本社会化不仅具有悠久的历史过程，而且具有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尤其在当代，资本社会化的表现形式更是丰富多彩。当代资本社会化的多样性可以从以下六个方面得到印证：当代资本主义证券市场的发展和完善，股权的高度分散化和社会化，职工股份所有制的发展，利益相关者经济的出现（利益相关者经济是资本社会化在企业治理中的新表现），企业民主的发展（企业民主是资本社会化在企业制度中的表现），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发展（混合所有制企业是社会企业的新形式）。资本社会化在当代的这些表现形式并不是相互孤立的，它们之间有着内在的逻辑联系，这种逻辑联系以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为核心。正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当代的发展演变以及资产阶级被迫对其生产关系进行调整，引发了资本社会化表现形式的多样化，促进了当代资本社会化的扩张性发展。
    二、资本社会化、资本自由化与经济全球化
    资本自由化是与资本社会化紧密相连的另一种重要的资本运动趋势。资本自由化或国际资本流动自由化，是指以资本完全自由流动为目标，放松、减少或消除资本交易限制或障碍的过程。实际上，资本自由化是资本运动中更居主导地位的发展趋势。在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运动过程中，资本始终具有自由化发展的强烈冲动，这种冲动总是驱使资本不断打破原有的各种壁垒向外扩张，到处流动、到处落户、到处追逐超额利润。
    当代资本自由化运动在战后初期就开始在一些国家出现。美国、加拿大和荷兰等国家最早采取自由的资本项目体制，经合组织（OECD）也在1961年开始实施所谓的《国际资本流动自由化条例》。到了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新自由主义兴起、新保守主义政党上台和经济地区化、全球化的发展，西方世界掀起了一股声势浩大的资本自由化浪潮。英国在1979年消除了对资本项目自由化的管制，日本在这一时期基本完成资本自由化改革，德国、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欧共体的很多国家也在80年代后纷纷取消资本自山流动的各种限制。到90年代初，西方发达国家基本上都实现了资本自由化体制。与此同时，拉美、非洲以及亚洲的很多发展中国家也被迫进行了自由化改革。
    从总体上说，资本自由化的过程就是资本主义国家推行和输出自由市场经济的过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推行和输出的自由市场经济，已经包含了金融自由化、国际资本流动自由化、国际投资自由化、贸易自由化等内容。其中，金融自由化是资本自由化改革的核心内容。金融自由化的最主要的后果之一，就是促进金融全球化趋势，大大推动了国际资本的自由流动。可见，资本自由化过程促进了资本的全球化，全球范围内进行的资本自由化改革为资本全球化的发展提供了制度环境和物质基础，促进资本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张。在当代，资本全球化就是资本自由化的延伸，是资本自由化发展的必然结果，如果没有资本自由化的发展就不可能有当代资本全球化运动。
    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一方面，资本社会化为资本自由化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资本要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就必须以自己的强大作为前提条件和基础。资本社会化的过程使闲散资本大规模地集中在一起，为资本自由化运动奠定了前提和基础。另一方面，资本自由化又反过来促进了资本社会化的扩张性发展。资本自由化的发展推动了股权的国际化和全球化，造就资本社会化实现在空间上的飞跃，使其跨越国界走向全球。这样，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两者相互关联、互为前提、相互促进，成为辩证统一的关系，其统一的基础就是资本全球扩张。
    现在，我们可以更清晰地揭示出资本社会化的二重性质。资本社会化的进程，一方面使私人资本的所有权关系发生重要变革，使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统治地位产生动摇，是对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不断扬弃和否定的过程。另一方面，它又为资本自由化、资本全球化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为资本的全球扩张和剥削创造了必要的条件，从而巩固了资本土义私人占有制的统治地位，是维护资本统治地位和资本主义制度的过程。可以这样说，资本社会化的发展进程始终造就并加剧两种不同的结果：对私人资本所有权关系的分化又集中，对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扬弃又肯定，对资本权力的弱化又加强，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改变又维护。这就是资本社会化的辩证法，一个既矛盾又同一的发展过程。
    当今迅猛发展的经济全球化是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这两种主要资本运动趋势的重大表现，经济全球化的本质是资本运动的全球扩张。
    经济全球化是生产、投资、金融、贸易在全球范用内的大规模流动，是世界各国、各地区的经济融为“统一的、相互依存的”一体化的过程。经济全球化表现出信息网络化、科技全球化、分工体系国际化、跨国公司全球经营、市场全球化、国际贸易全球化、金融全球化等显著特点，其物质基础是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但是，当今的经济全球化，是以美国为首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全球化。因此，经济全球化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矛盾运动的全球扩张。由于资本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运动发展的主体，所以可以说经济全球化是资本运动的全球扩张；又由于资本自由化与资本社会化是资本运动的两种主要趋势，而其中资本自由化是更居主导地位的发展趋势，因此还可以说，经济全球化是这两种运动趋势的全球扩张，从更根本的意义上说是资本自由化趋势的全球扩张。
    经济全球化是资本运动的全球扩张，这种论断首先可以从全球化的表现形式得到印证。市场全球化、金融全球化、贸易全球化、跨国公司全球经营等等，实际上就是资本全球扩张的表现。这种论断通过对资本本质属性的分析可以获得更加深刻的认识。资本的本质就是追逐利润，资本流动的铁律是：哪里利润高就流向哪里。所以，追求全球化的趋势是资本的固有本性。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其条件是创造一个不断扩大的流通范围，不管是直接扩大这个范围，还是在这个范围内把更多的地点创造为生产地点。当今的跨国公司正是如此操作，它把生产搬到国外，从而实现更大的利润空间。跨国公司既是资本社会化的体现，也是资本自由化的载体，资本自由化与社会化这两种资本运动的主要趋势借助跨国公司而推动了经济全球化。资本扩张力求夺取整个地球作为它的市场，于是出现了市场全球化，包括生产分工国际化、贸易全球化、金融全球化等等。这就是当今的经济全球化，因为，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也可以说是市场全球化的过程。
    概而言之，资本由于外部的竞争压力和追求利润的内部冲动，必然导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全球的扩张；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球扩张，或资本运动的全球扩张，是理解当今经济全球化之本质属性的基本点。而经济全球化导致资本全球剥削这一后果，是理解经济全球化的本质属性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因此，经济全球化作为人类科技进步和世界交往扩大与深化的必然产物，在促进生产力巨大发展的同时，也实现了资本的全球剥削。
    三、资本运动、虚拟经济、道德风险与金融危机
    当前震撼全球的金融大海啸是经济全球化以来的第一次全球性危机。危机的直接导火索是美国的次贷危机。最初，华尔街金融机构向没有固定收入来源、没有信用证明的购房者提供大量贷款。这些金融机构之所以敢于如此放贷，是因为他们可以通过金融衍生工具把贷款层层打包转手出售。于是形成了一个相互关联的金融链条：专业机构提供次级信用贷款，投资银行发行金融衍生产品，评级机构提供信用评级“保障”，保险公司进行风险安全担保，投资银行、专业银行、保险资金、企业年金和其他社会资金则为了追逐利润不顾风险蜂拥而入，以平均1：30的杠杆比例极大地放大了次贷产品的盈利水平与投资风险。在这个长长的金融链条中，除了衍生品的设计者本人，其他参与者实际上都已经无法准确把握产品的风险与市场的风险。显然，这座耸入云端的金融大厦实际上是建立在松软的沙滩上的。于是从产品危机转化为产业危机、行业危机，进而形成世界范围的金融大海啸，并由金融危机转化为全面经济危机，给世界经济带来严重的破坏性影响。
    金融危机是虚拟经济过度膨胀、资本运动极度疯狂所酿造的苦果。为什么这样说呢？这首先要从虚拟经济和虚拟资本运动谈起。
    虚拟经济是指相对独立于实体经济之外的虚拟资本的持有和交易活动；虚拟资本是以有价证券形式存在并能使其所有者定期获得一定收入的一切资本。虚拟经济的形成和发展经历了一系列阶段。首先是闲置货币资本化，即人们手中的闲置货币变成了可以产生利息的资本。其次是生息资本社会化，即由银行作为中介机构将人们手中闲置的货币借入，再转贷出去生息，人们还可用闲置货币购买各种有价证券来生息，存款凭证和有价证券也就是虚拟资本。生息资本的社会化可以将分散在各人手中的资金集中起来进行较大规模、收益较高的经济活动，从而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第三是有价证券市场化，即有价证券可以根据其预期的收益而自由买卖，从而产生了进行虚拟资本交易的金融市场，如股票市场、债券市场、货币市场等。市场化大大提高了虚拟资本的流动性。第四是金融市场国际化，即虚拟资本可以跨国进行交易，在国际范围内流动以提高其利用率，并形成外汇市场。第五是国际金融集成化，即各国国内的金融市场与国际金融市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相互间的影响也日益增大。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虚拟资本的流动速度越来越快，流量越来越大，从而使得虚拟经济的规模不断增大。
    从虚拟经济的发展过程可以看出，虚拟资本与资本社会化和资本自由化运动的发展过程是一致的，但又出现了重大不同。当代迅猛膨胀的虚拟经济使投资主体更加多元化和社会化，资本社会化程度更高，资本自由化运动更加疯狂，资本的扩张方式和增值方式都有了根本性的异动，同时也使资本的所有权、经营权与受益权相对更加分离，从而形成了资本运动发展的新阶段。这里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前面我们考察资本社会化和资本自由化运动时，虽然也涉及金融资本，但更注重于股份资本在实体经济中的作用和演变。而在虚拟经济中，虚拟资本是主角，由于虚拟经济独立于实体经济之外，因而虚拟经济和虚拟资本可以极大地膨胀起来。2005年，全球金融衍生品未平仓合约的总量达到343万亿美元，加上股市、债市就超过400万亿美元，而现在全球的GDP总量也只有40万亿美元左右，前者是后者的10倍。目前国际市场上每天流动的资金有2万亿美元，但其中98％是在流动中寻找投机的热钱，只有2％是真正用于贸易，虚拟资本是实际贸易额的50倍。虚拟经济可以说是“信心经济”，不管这信心是建立在理智的基础上还是狂热的基础上。马克思说过，资本天生具有追逐利润锐而走险的习性。如果资本投机的氛围很狂热，虚拟经济就会过度膨胀起来。因此说，当代过度膨胀的虚拟经济是资本运动极度疯狂的结果，也是资本运动极度疯狂的温床。
    虚拟经济的急剧膨胀颠覆了市场监管模式，隐藏着重大信用危机风险。与实体经济相比，虚拟经济具有明显不同的特征。一是高度流动性。虚拟经济是虚拟资本的持有与交易活动，只是价值符号的转移，流动性很高。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股票、有价证券等虚拟资本无纸化、电子化，其交易过程在瞬间即刻完成。二是不稳定性。各种虚拟资本在市场买卖过程中，价格的决定并非像实体经济价格决定过程一样遵循价值规律，而是更多地取决于交易者对未来虚拟资本所代表的权益的主观预期，而这种主观预期又取决于宏观经济环境、行业前景、政治及周边环境等许多非经济因素，从而增加了虚拟经济的不稳定性。三是高风险性。由于影响虚拟资本价格的因素众多，这些因素自身变化无常，而交易者一般受专业知识和信息采集等多方面限制，虚拟资本投资就成为一项风险很高的活动，而大量投机性资金的介入加剧了这种风险性。四是高投机性。虚拟资本交易活动是热钱游资经常关顾的地方，其目的是通过短期投机赚取暴利，投机性很强。
    虚拟经济的高度流动性特征有助于提高社会资本的配置效率，提高整个经济的运行效率，对实体经济的发展具有巨大的促进作用。但是，虚拟经济的总体特征更表明其中隐含着巨大的道德风险。当金融衍生品在金融创新的旗帜下泛滥无度，而与经济本体发生了重大偏离的时候，风险已经存在了。这时，创新的红利被拿走了，创新的风险却留给了市场。当除了设计者本人，其他参与者对那些金融衍生品实际上都无法准确把握其产品风险与市场风险的时候，信用陷阱也产生了。这时，笼罩在金融幻觉下的金融创新，实际上成了让别人用他们的钱来为自己买单的过程，信用关系演变为信用陷阱。而市场监管的缺失，则是这些风险和陷阱存在的制度性根源。在“华盛顿共识”的自由市场、自由金融原则下，美国政府在20世纪80—90年代以后就大大放松了对金融企业和金融市场的监管，而后者本身天生就存在着规避监管的动力与手段。
    信用陷阱中包含着欺诈。近期暴露的美国麦道夫金融欺诈案和日本两千亿日元诈骗案是其中实例。纳斯达克股票市场公司前董事会主席伯纳德•麦道夫设立的麦道夫投资证券公司以高利率回报作招徕，同时用后来投资者的资金偿付前期投资者，多年来进行欺诈性运作，其受害者损失高达500亿美元。
    实际上，美国金融市场的信用危机从2002年美国“公司丑闻”就开始了。2002年前后，美国爆发了震惊世界的一系列“公司丑闻”，安然公司、世界通信公司、施乐公司、默克公司等虚报盈利掩盖债务10多亿到100多亿美元，事件爆发后有的破产有的陷入危机，股市暴跌，公司高层的欺诈损失却由中小投资者承担代价。如果说美国次贷危机是信用危机的话，那么这种危机在2002年就己经露出了端倪。
    过度膨胀的虚拟经济、虚拟资本的疯狂运动以及有效监管机制的缺失，酿造了一次次金融危机：1994年墨西哥金融危机，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1998—1999年俄罗斯金融危机，1999—2000年巴西金融危机，200年阿根廷金融危机等等。由于这些危机发生在经济全球化迅速发展的时代，而经济全球化又是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全球化，因此危机出现一些新的特点。一是局部危机的相互影响。局部危机在一个地区产生后对其他国家和地区也有影响，如俄罗斯和拉美国家金融危机产生的原因都有亚洲金融危机影响的因素。二是危机的世界性破坏作用。危机起初从金融体系比较脆弱（或被迫实行自由化）的发展中国家和转型国家爆发，最后终于出现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并冲击了整个世界，而且从金融危机转化为全面经济危机，破坏了世界经济的发展秩序。三是危机的严重性质史无前例。由于虚拟资本的规模已远远超过实体经济，因而当前由虚拟资本运动所引发的经济危机比历史上任何一次危机的性质都要严重得多。
    这就是当代资本运动的新特点，它决定了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新特点，也揭示了当前金融危机的根本和实质。
    （《环球视野》摘自2009年第8期《马克思主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