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昌星式的黑色幽默

    今年年初，赖昌星，这个潜逃加拿大温哥华的中国远华走私案涉嫌主犯，获得加拿大移民部的合法工作许可。这下，又让中国某些领导人面子上挂不住了，因为早在2006年，中国国内有关部门的官员就严肃指出：赖昌星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引渡回国，“接受中国法律的审判”。甚至有官员打保票说，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空前提高，在有关部门的外交努力下，赖昌星最多年底就要被送回来，他是跑不掉的，云云。但此后过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赖昌星非但没有被引渡回国“接受中国法律的审判”，反而在2009年新年刚过不久，赖老板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时，居然是在加拿大“合法”地找到了新工作，真真让人大跌眼镜。哦，原来这就是“中国国际地位空前提高”的结果。
    于是乎在今年的2月6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姜瑜再次严肃指出：加方此举已引起中国民众的强烈不满，中方对加方的决定表示严重关切。但中国民众的“强烈不满”与中国政府的“严重关切”已经没有人当成回事了，相反，倒是很多人表示，他们非常怀念赖昌星在大陆做生意时，为中国的低油价作出的“巨大贡献”，这一结果实在是近乎黑色幽默的味道了！
    我们知道，赖昌星是受中国司法部门指控和通缉的远华走私案一号嫌犯，他1999年举家外逃后就一直留在加拿大美丽的西部城市温哥华。在温哥华，赖昌星使用各种手法在加拿大反覆上诉，以司法诉讼起诉中国有关部门，2009年1月获加拿大司法当局的支持，并获得加拿大移民部签发的工作许可证。
    赖昌星1958年出生于福建省晋江。1991年4月通过中国的公安部门取得香港居民身份迁居香港。赖昌星在1994年初成立“厦门远华集团有限公司”，开始大规模走私活动，用走私得到的巨款修建了位于厦门同安的远华影视城、八十八层的远华国际大厦（未完成）、远华国际中心等。1999年8月因“上头有人弄自己的事”而出逃加拿大。2002年，香港特区政府指控赖昌星当年提供不真实的文件和资料、以讹诈及非法手段取得香港居民身份，将赖昌星及其家人香港居民身份和香港特区护照全部吊销。
    出身贫寒、曾过种地、捡过破烂、当过工人的赖昌星，早年在务农之外就很有“生意头脑”，后来创办了服装、雨伞、印刷等工厂，在他1991年移民香港时，已拥有几千万资产。到香港后，他主要从事房地产生意，获利丰厚，然后回厦门成立远华公司，开展房地产和电子业务，实际上做的大都是走私。
    厦门远华惊天大案其实起因于第31军一个副军长混混儿子的讹诈。这位副军长的儿子朱牛牛因为赌博欠下数千万元赌债，他向赖昌星要一千万还债。赖昌星在此之前曾经多次帮助过朱牛牛，但这次他决定不予理睬，结果朱牛牛1999年3月就向“上面”告发赖昌星走私，从而引发了“厦门远华案”。在这个轰动一时的大案中，牵连的官员和高干子弟甚多，包括姬鹏飞的儿子姬胜德、军委副主席刘华清的女儿、儿媳妇等人。
    赖昌星案事发后，中国有关部门指控赖昌星通过其名下的厦门远华公司进行了大宗的国际走私（主要以石油产品类为主），走私货物的总金额高达500多亿人民币，偷逃税款超过300亿人民币。
也许是近十年来赖昌星一直为远华公司偷税案官司纠缠的原因，他在获得加拿大移民部工作签证之，意味深长的对记者表示，他希望赶紧找到工作，“多缴税”，以回馈加拿大这个“讲道理”的国家。在中国偷税多达300多亿的走私犯，居然要“多缴税”回报加拿大，又是一个多么典型的黑色幽默！
    其实，让我们回忆下赖昌星这位超重量级走私人物的风云历史，便不难发现这其中浓厚到化不开的黑色幽默意味。
    我们知道，改革开放造成了官员的诸多特权，而形成这诸多特权的改革开放政策则是产生腐败最肥沃的土壤。很多更“黑色”的幽默表现在，既得利益者尽管享受到了腐败带来的极多的优裕好处，但在台面上，既得利益者绝对是比任何人都表现的清正廉洁，他们高呼要反腐倡廉，声称要加强廉政建设，把端正党纪党风挂在口头。正是这样一群既得利益者，他们对学习例如***理论等乐此不疲，尽管这些所谓的道德教化丝毫也不会不妨碍他们的腐败，甚至越是腐败者反腐败的调子越高。打开电视，报纸，广播，哪位英明领导不是强调又强调，挂在他们嘴边的经常是这样格式化的论调：“要充分认识反腐败斗争的长期性、复杂性、艰巨性，毫不动摇地加强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坚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惩防并举、注重预防的方针，以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新成效取信于民，为改革发展稳定提供坚强保证”云云。
    不能不说，这套格式化的论调还是很能忽悠人，让一般的缺少信息的“主人”即老百姓对他们的“公仆”即腐败官员们的反腐败产生幻想和迷信，头脑中产生“圣君清官”的思想，缺少对改革开放政策本身的反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赖昌星是“清醒”的，他虽然是个小学都没有毕业的穷人，但却对“公仆”们的虚伪和忽悠有着敏锐的认识，也正是这种眼光，赖昌星才敢在事业的发展壮大过程中放开手脚，利用各种手段把那些满嘴***理论和几个代表重要思想、其实一肚男盗女娼的大大小小的狗官们拉下水，这些官员中从公安部副部长，到市委书记到海关关长再到地方小官员历历可数。而这些因为涉及远华公司浮出水面之前的狗官们，有哪一个不是所谓“廉政制度”的建设者和“优秀党员”和“优秀干部”呢？
    至于说起因为远华走私案件变得赫赫有名的“红楼”，确实是赖昌星的得意之作。比起“红楼”来，现在所谓的各种“潜规则”实在是不值一提，赖昌星的“红楼”实在是把官商之间的“潜规则”表演得淋漓尽致。据说，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后，赖昌星在无数次的挫折和失败中总结了一条投资秘诀：在中国最赚钱的生意，就是投资大劝在握的官员，有了与官员们良好的人际关系就等于有了一切。这确实显示出了赖昌星的“雄才大略”及独到的“投资哲学”。废除了人民群众当家做主的改革开放政策必然产生特权，特权者必然腐败，而腐败者必然道德败坏。赖昌星显然深谙此理，除了金钱诱惑外，美色拉拢也是把腐败者拉下水、并为我所用的不二法门。
    在“红楼”顶层的房间，有一幅“天下唯我”的鹰鱼图：画上一只虎视眈眈的鱼鹰正窥视着水中一条硕大的肥鱼。看罢此图，我们不能不为赖昌星的“霸气”所折服，这又何尝不是对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握中国历史走向的特权者的一种巨大讽刺？赖昌星由于出身贫寒，他不喜欢别人在他的“红楼”里摆臭架子，即使你是一名道貌岸然的“公仆”。有次，一个“公仆”在“红楼”对小姐摆官架子，发脾气。赖昌星笑着对这个“公仆”说：“不要这个样子嘛，大家都是平等的人。其实作官和娼妓都是一回事，不过娼妓人们就叫娼妓，当官的头上还要加上两个字——‘政治娼妓’”他还刻薄讥讽那一个“公仆”说：“其实，当官的和作鸡的，都是用一张嘴‘吃饭’。只不过当官的嘴长在上面，妓女的嘴长在下面；当官的嘴巴是横着长，妓女的嘴巴是竖着长；当官的嘴巴上胡子少些，妓女的嘴巴上胡子多些而已。”这个关于“政治娼妓”定义的小故事，更让赖昌星式的黑色幽默凸现的淋漓尽致。
    在当今中国，表演赖昌星式“黑色幽默”的人还有很多，我们不妨信手拈来几个：
    之一：四川省南充市原市委常委、副市长李斌涉嫌犯有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该案在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时，被告及辩方律师竟说李斌195万余元巨额财产的来历是亲朋好友送的。副市长大人不愁吃不愁穿，亲朋好友居然还要给他“送”上195万余元的巨款。若是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亲朋好友能有这么大方？何不干脆说，是俺李斌运气特好，每次出去散步都能拣到金砖，那195万元巨款，全是俺在路上拣的！
    之二：贵州省原省委书记刘方仁在忏悔中反复申明：他对法律全然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原来已经触犯了法律。一个人民“公仆”利用职务便利，单独或伙同其儿媳先后22次非法收受他人人民币合计677万余元。数额如此之大，普通百姓也知道这叫犯罪，堂堂省委书记竟会毫无知觉？
    之三：山东省政协原副主席潘广田被捕时大声喊冤：“比我受贿数额大的多得是，为什么抓我？我想不通。”
    之四：“海南第一贪”戚火贵对办案人员说：“我把钱都交了，你们不能判我刑。”
    之五：最令人笑掉大牙的“黑色幽默”是，涉嫌贪污挪用扶贫款3000万元的广东“扶贫老总”薛长春上法庭就像赴宴会一般，每次都是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地与亲朋好友打招呼。而在接受法庭讯问时，更像是主持会议一样，滔滔不绝，不仅不知悔罪，倒时不时地翻出过去的老皇历，将庭审会几乎开成了自己个人的“表功会”。
    ......
    像这样的中国式的“黑色幽默”还有很多，相信你我都能罗列很多，但其产生的原因又有哪些呢?这不得不让每一个关心中国现实的人深思。比如赖昌星,案发前他一直是全国十大优秀企业家、政协委员，案发后他始终不承认自己犯了什么大罪，他坚持认为自己和所有做生意的人是一样的，别人也是这么干的.自己之所以这么倒霉，是因为上面有人把关系搞坏了，自己被当作了“替罪羊”。
    纵观赖昌星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可以用五个字加以形容：很黑很幽默。而这种黑色幽默大概也只会发生在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大陆，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老钟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275622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