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精神家园今安在

　　这段文字是一个年已四旬者寻常经历的点滴。　　

　　“60后”的这代人尚在读书阶段就赶上了改革开放，这玩意儿意味着什么，大人们偶尔议论议论：“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那些人先富了，肯白给你使东西么，当然要出力回报，那不是劳动换钱？”“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那狐狸逮住老鼠算啥子？”孩子们自然不去理会，准确描述只有一个词－－懵懂。工农阶层的北方的人们，大多数处于听收音机的水平，日子勉强温饱，人际关系和美。常常端着饭碗出东户入西家，孩子们的衣服张三借去王五穿上李四用，不小心划破了也不用赔主家，一团呵呵声中了事；日常家用不足部分，站在门口的人说一声“XX，借你的自行车使使。”有时不用主人回声径自拿去了，归还时必定拿自家的稀罕物诸如核桃、栗子等物事回报；偶尔有一家买了14英寸黑白电视机的，荧屏底下几十人，满脸皱纹的，赤麦色国字脸的，瓜子脸的，呱呱啼哭的………　　

　　不知道怎样送走日子的，但有一件事却让懵懂的脑袋开始了青春期的第一次人生思索。这一时期时光已经接近80年代的尾声，有好多工人已经买了彩电了。……

　　出了校门后，因为家里人口多，一边干建筑活，一边开始考各种招工。待业证换了4、5次，先后参加了5、6次考试：有时名列前茅却因为交不起几千元的费用，有时因为成绩靠前被做了手脚，有时知道面试的时间晚了……最后自个儿厌倦了，横竖都拒绝再参加任何形式的招工。既然家里不让去南方，干脆出了家门，在周围有限的职介所介绍下，去饭馆干每月60元的刷盘子。期间家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政府号召买断工龄，父亲召集全家商讨，要不要买断。激烈辩论了3天，差点掀翻了房顶，最终公议，不买断－－共产党不是言而无信的党，它会让老工人安安稳稳地拿到退休金的。但是，不买断工龄就要停薪留职，每年只有75%的收入，而且逐年5%递减。　　

　　那时候，职业病已经停检好几年了，父母考虑每月不足百元的代课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听从了中间人的介绍，在本就家徒四壁的情况下，咬牙分两次交清了各种“费用”。后来的一年生活，不堪回首：父亲停薪留职的薪水不足百元，4个学生。家里的面粉老是超计划吃完了，蔬菜是母亲去菜市场捡回来的烂菜叶，有限的钱还有其他用途。后来老二参加了工作，终于告别了7口人每月2、3斤油的日子。但是那个拿走了4000元钱的人得癌症翘了，他爱人承认有那回事，但声称无力偿还，最终不了了之。　　

　　进入20世纪的时候，家庭面貌渐有改观，父亲正式办理了退休，月收入800元，几个女孩子成了家。唯一遗憾的是代课已经10年了，转正遥遥无期且眼看着连希望也越来越渺茫，无奈之下参加自考，希望得到一点谋生的资本。在那一边打工一边自考的日子里，虽然依然过着比较封闭的日子，但耳闻目睹的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一次买菜去，正低头翻检，身边的女士跳起来大喊：“有人抢了我的钱包！”那个挂着钱包的手腕红了一圈，显然是屑小趁她不注意，强拽了钱包。当时那年轻男子跳上自行车逃遁，有人建议坐出租车追，但明显是不可能的－－屑小转了个弯，奔一条小路去了，那位女士跑步或坐出租怎可能追上？有一天出了考场，心里轻松，见楼下的围了一堆人，缓步前去，便见一位大爷滔滔不绝叙述自己的丰功伟绩：先天凌晨2点左右，有一小偷爬上了5楼阳台，渐渐凉爽的空气透过阳台传入室内，退休的大爷搬动凉席刚躺在床上，便听见异常声响，遂走向阳台，和小偷打了眼对眼，那人反应灵敏，大爷没抓住，等拿着擀面杖出来，人影早没了。于是躺回床上生气，大约4点左右，辗转不能安然入眠的大爷又听到阳台方向的异常声响，忙蹑手蹑脚拿了擀面杖，缩低身子候在了阳台一侧。月光下，先是一只手扒上来，接着另一只手扒上来，大爷悄悄直起身，瞄准了方向，使劲儿挥下去，就听见一声“啊……”，接着又一声“咚”，隐隐约约中，看见一瘸一拐的人影钻进了一辆车（一楼有住户的私建房，掉下去居然没瘫了不动），在急速的发动机声和转弯声里，屑小逃掉了。这两件小事早先没有见过，也很少听过，算是社会治安不大安定的一种表现吧。　　

　　大约02年去中原，曾看见一家新奇的菜市场，引人探究其奥妙之处在于，之前见过的菜市场标志平淡无奇：此间的这个挂了一个左边竖着的木板上写着－－中国最大菜市场。进去一看，方圆不足10亩，而且仅仅是一家县级市的菜市场，又不是蔬菜区，竟这样大的口气，是不是坊间传闻的“XX省人”爱吹牛呢？期间有兄弟去读硕士，暑期谈东论西，说南方考试作弊成风，北方纷纷仿效，根据班上有的人上英语课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因为口语不好，羞于发声吧！才不是呢，简单的4、5个字母组成的单词错误百出，学位考试比及格的半数多了一点点。哦，哦……及到自己读硕士时，方明白兄弟所言不虚：进校英语高达70分的的人上英语课不发一声，也亲眼见了该人的学位英语枪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统考时，有监考老师拿着工兵探雷的玩意儿在每个考生进考场时，场场都齐齐探了一遍，怎么就能做了弊？　　

　　到自己买电脑时，送货上门的小伙子电话中说，上门服务不带发票，因为懒得出门便同意了。等月余后电脑有了一点小故障拨那个小伙子的手机时，对方已经换了号码，售后服务白纸一张，软件是盗版的；随后不久和同学买MP3时，花了260买了一款钢印刻打1G字样的“优迈”实际是512m，因为发现晚，又没有开发票，自认倒霉。　　

　　三鹿奶粉案发后，一阵阵地惊怕：国有、大型、畅销海外的企业，竟敢生产毒奶粉？那么前几年央视“新闻调查”播报的屎泡臭豆腐、吊白块豆腐等等相隔几年后又传播了多大的面积呢？白白胖胖的豆芽不敢吃了，颜色过分鲜红的罐装辣椒扔掉了，个个粉白的核桃不敢买了，商场腌制的蔬菜只有咽口水了，夏天的凉皮禁口了，矿泉水不敢喝了……不敢回头审视30年经历的身边事，什么时候竟这样了呢？为什么路不拾遗的日子竟然变成了如履薄冰了呢？　　

　　一个普通公民一天的生活：清晨吃早餐，怀疑牛奶有三聚氰胺不敢喝了，怀疑鸡蛋有三聚氰胺不敢吃了，怀疑油条用了废油不敢买了；坐公交上班，防小偷、性骚扰、机车自燃了；八小时察言观色了；银行取钱左顾右看了（摄像头、模拟板）；买衣服找专业伴了（质地检测、杀价，不然就被忽悠了）；夜里回家不敢晚了……只有放松身体躺在自家的大床上时，喃喃自语一声：终于平平安安送走了一天了！　　

　　老百姓想要的平淡安心的生活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