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斯庇尔的最后三日(上)
引言
1794年,波澜壮阔的法国大革命已经进入了第五个年头。以罗伯斯庇尔为代表的革命领导人在暴风骤雨中勇往直前,获得了空前的胜利和威望。但是革命给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特别是恐怖政策的延续,也使不同的社会阶层产生了各自的不满,而混在革命队伍里的投机派、腐化分子和犯有杀戮无辜罪行的恐怖分子,更是把社会公认“不可腐蚀的人”罗伯斯庇尔看成妨碍他们“锦绣前程”的死敌。于是不同身份、不同派别的密谋分子集合在一起,策划实施了推翻罗伯斯庇尔统治的“热月政变”,并把罗伯斯庇尔和他的战友们送上了断头台。
发生在二百年前的“热月政变”是一起一波三折、极具戏剧色彩的历史事件,许多机缘巧合和个人性格的交织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历史结局。当人们为那些革命者的功亏一篑而扼腕叹息时,却往往又忽视了人物背后的社会历史因素。法国史学名家马迪厄说过,罗伯斯庇尔是悬空的,他的思想观念比整个社会超前了二百年。
罗伯斯庇尔是现代社会的革命先驱。此后的革命领袖(特别是无产阶级革命领袖)无不受他的影响。对他的是非功过至今不停争议,是不同利益、不同立场和不同阶层人们合乎逻辑的反映。
五幕法国革命历史剧 罗伯斯庇尔的最后三日(上)
剧中人
马克西米利安.罗伯斯庇尔 三十六岁 救国委员会委员
圣茹斯特 二十七岁 “
库通 “
科洛.德布瓦 “
俾约.瓦伦 “
巴雷 “
塔利安 二十五岁 国民公会代表
巴拉斯 三十九岁 “
弗雷隆 四十岁 “
勒匡特尔 “
布尔东 “
富舍(未出场) “
瓦迪埃 治安委员会委员
阿马尔 “
昂里奥 三十三岁 国民自卫军总司令
科芬纳尔 公社副检察长
莱斯科—弗勒里奥 巴黎市长
帕扬 国家代理人
勒巴 治安委员会委员
达维 治安委员会委员、画家
奥古斯丁.罗伯斯庇尔. 国民公会代表、罗伯斯庇尔之弟
艾莱奥诺.杜普雷 二十七岁 罗的房东杜普雷之女
治安委员会成员
沼泽派领导成员
雅各宾党人
起义者 女起义者
国民自卫军 宪兵
巴黎市民——面包工人、报贩、洗衣妇、卖菜妇、妓女、商人、石匠
编织女工、建筑工人、漂亮太太、吃年金者、铁路工人
点街灯老人
时间和地点:共和二年热月[注] 法国巴黎
序幕:热月初某日 皇宫咖啡馆秘室
第一幕:热月八日( 7月26日 )下午 国民公会
第二幕:热月八日晚至热月九日早晨
第一场:雅各宾俱乐部
第二场:罗伯斯庇尔居室
第三幕:热月九日( 7月27日 )下午 国民公会
第四幕:热月九日夜至热月十日凌晨
第一场:市政厅
第二场:国民公会
第三场:市政厅
过场: 国民公会走廊
第五幕:热月十日( 7月28日 )黄昏 革命广场
[注]法国大革命制定了共和历。新纪元自1792年9月22
日起,一年12个月,每月各30天。依次为:葡月、雾月、
霜月、雪月、雨月、风月、芽月、花月、牧月、获月、热月、
果月。共和二年热月相当于 1794年7月19日 至 8月17日 。
序 幕
塔里安 巴拉斯 布尔东 勒匡特尔
[皇宫咖啡馆的秘室。陈设简单,光线昏暗。室内有两扇门,一
扇通向内室。窗户上挂着厚重的深橘红色的帷幔,墙上有一座老
挂表,长桌上有一只烛台。幕启时,布尔东背对观众坐着自斟自
饮,巴拉斯在桌子对面来回踱步。
[静场。挂钟的滴嗒声显得很突出。
[塔里安从内室露出半个身子,略带焦急状。
塔 (对巴拉斯)他该来了吧?
巴 (停步)估计不会遇到麻烦。
[巴继续踱步,塔退回。
[挂表发出沉闷的打点声——大约下午四点。布尔东在最后一声
钟响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巴拉斯的步子加快。
[门铃声。布尔东向门口看了一眼,不动。
[门铃又响了两声,巴拉斯去开门。
[勒匡特尔上。
巴 欢迎你,国民代表!路上……
勒 (不屑地)谁也挡不住我要走的路!(对布尔东)你好呀,学监大
人!
[塔里安从内室走出,上前和勒匡特尔握手。
塔 欢迎你,代表!(并示意大家坐下)
[巴拉斯撩开窗帘看了一下,回到桌旁坐下。
[布尔东把酒和酒杯推给勒匡特尔。
塔 (环顾大家,沉稳地)先生们,我们该动手了!
[静场。布尔东给大家拿酒杯。
塔 先生们,我们该动手了!今后,不再有任何机会了。奔向断头台
的马车是没有空座位的!前天上面有埃贝尔、萧美特,昨天有又丹
东、德木兰,那么明天呢……(环顾众人)明天会有弗雷隆、会
有富舍,(分别对众人)还会有你——布尔东!有你——勒匡特尔,
会有你巴拉斯!当然,更会有我塔里安!弄不好,再过一星期,
我们会到断头台见第二次面的。对不对,布尔东?
十人(救国)委员会是条毒龙,而它的头是罗伯斯庇尔。打蛇先
打头。我们要把共和国从这个暴君尼禄手里解放出来!
巴 解救共和国,保卫革命,也必须保护为共和国建立了丰功伟绩的
山岳党人。
罗伯斯庇尔这个小人,这个卑微的外省小律师,竟然以共和国的
领袖自居,让人们向上帝一样地崇拜他……
布 (打断巴)难道他还不是“上帝”吗?恐怕谁也不会忘记他在最高
主宰节那天的得意神气,你看他穿着闪光的衣服,手举着鲜花麦
穗,满面春风,信心十足地走在全体议员队伍前面时,不俨然是
法兰西的大祭司吗?你再看人群里的乌合之众,那些肮脏的无套
套裤汉,那些卖咸鱼的臭娘儿们,竟然狂叫“罗伯斯庇尔万岁!”
难道他能代表法兰西?代表法国革命?我们不要暴君!既然砍下
了国王路易十六的头,绝不会再要一个新国王。如今无论谁要独
裁,前后一个下场!
塔 勒匡特尔,你呢?
勒 我是屠夫,只想用刀说话。
塔 这个念头从几时有的?
勒 在丹东上断头台那一天,我的刀就磨好了。
塔 你要单枪匹马的去干?
勒 (反问)你认为我不行吗?
塔 鲁莽。勒匡特尔,这是下策。(亲切地摸着勒的手)也许,也许我
们每个人都有一把刀,(慢慢地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
可它,(摆弄刀)必须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的。
[巴拉斯点上了蜡烛,又为每人添加了咖啡,室内显出怪异气氛。
塔 比如,被宪兵和刽子手堵在楼梯的时候;比如, 和那个暴 君狭路
相逢的时候——但是我不想搞暗杀,那样会使他永远成为英雄。
勒 应当怎么干?
塔 应当联合起来打倒他!
巴 应当把他送上断头台!
布 对,让这个杀人魔王成为千古罪人!
勒 联合谁?
塔 一切恨他的人。
巴 有弗雷隆、库图瓦,有罗维尔、勒冉德尔,有卡诺和康邦,也许
还有瓦迪埃、阿马尔……
勒 治安委员会那帮家伙怎么行?
巴 他们也恨罗伯斯庇尔。
勒 还有谁?
布 还有俾约.瓦伦和科洛.德布瓦。
勒 不行,这两个恐怖主义者一样该杀!
巴 这两个家伙早晚也逃脱不了!
塔 可他们现在也想干掉罗伯斯庇尔,况且他们又在政府内部。说不
定在十人(救国)委员会里还能找到合作者呢!
巴 谁?
塔 巴雷。救国委员会的发言人。
勒 他是条狗,是条泥鳅,这种人是绝对靠不住的。
布 可他在关键的时刻却能靠向强大的一方。
勒 这内部消息可靠吗?
布 绝对可靠。我们对政府的内部活动了如指掌。
勒 来源?
布 请你保密——他是黑衣修士约瑟夫.富舍。
勒 他不险些成了罗伯斯庇尔的妹夫?在上个月还当选雅各宾俱乐部
的主席吗?
布 他也是有名的“里昂屠夫”,这是和那位自称为共和国第二号人物
科洛在一起荣获的“尊称”。可也是在上个月,他又被罗伯斯庇尔
开除出俱乐部,而且公开称他为罪魁祸首。
巴 富舍别无选择了。
布 他绝不出面,但又无处不在;在哪里都可以发现他编制的网,他要
用这指网扣住他的对手。
勒 这可是个需要小心的人。
塔 可他现在恨罗伯斯庇尔。好了,让我们连起手来,为了法兰西,为
了共和国(举起杯子)……
[一阵马蹄声由远至今传来,巴拉斯转身从窗口边缝观察。马蹄声
又由近到远逝去。
巴 是昂里奥的巡逻队,这头罗伯斯庇尔的驴子!
勒 到时候我们连他一块宰!
塔 对,还有布朗热,还有迪马、科芬纳尔、莱斯科—弗勒里奥……一
个也跑不了!
布 首先是圣茹斯特和库通,让臭名昭著的“三巨头”一起见鬼!
塔 (举杯)先生们,今天我们是以咖啡代酒,庆贺之日我们在开香槟!
(四人相互握手,碰杯,一饮而进)好了,我们再细商议一下。
[四人凑近悄悄议论,巴拉斯将蜡烛放在桌子一侧。
[灯光转暗——蜡烛将尽,巴拉斯点上新烛。挂钟又开始打点。
塔 (站起)好了,好了先生们,我们分头行动吧!
勒 让我们会场上见分晓。祝你们好运!(握塔、巴的手,下)
布 我去再找一下富舍。(下)
巴 我去找一下弗雷隆。(下)
塔 (独白)
啊,仁慈的上帝!你也许同样听到了泰雷丝的呼声。可怜的泰雷
丝,当接到你那纤手在肮脏的牢房里写出的求救信时,我的心都
碎了。
万恶的罗伯斯庇尔,竟要把我的心上人送上革命法庭,我和你是
不共戴天的死敌!
啊,我的小泰雷丝,你放心,我永远忘不了你的千种风韵和对我
的万般柔情。为此,你的“波尔多骑士”要亲手结束那恶魔的性
命。泰雷丝,你等着我,(逐渐举起蜡烛)大事告成了,我马上
就去接你——让你一出狱就成为人人羡慕的塔里安夫人!(举灯)
——幕 落
第 一 幕
罗伯斯庇尔 库通 巴雷 俾约.瓦伦 瓦迪埃
国民公会代表多人
[国民公会。一座由原王宫剧场改建的革命舞台,由画家达维设
计。半侧对观众有台阶的主席台两侧分别装有《人权宣言》和《
共和国二年宪法》的黑色木框。从上边悬下一面巨大的红蓝白三
色旗。主席台侧议长的桌子上有铜墨水瓶、羊皮记录本和一只很
大的手铃。代表席由高至低呈阶梯型,有大厅圆柱挡住的部分。
外围走廊通向会场,也是供代表讨论的场所。会议激烈时旁听者
和宪兵都可从此进入会场。
[幕启时,会议即将开始,代表正在陆续就座。主席台内侧的议
长桌旁坐着会议主席巴雷。两个代表边议论、边从走廊进入会场。
代表甲 听说罗伯斯庇尔今天要发言。
代表乙 噢,有几个星期没见到他了。也许今天会有好戏看!(拐进座席)
巴雷 (摇铃)各位代表,请肃静!国民公会现在继续开会。今天,救
国委员会成员罗伯斯庇尔第一个请求发言。(对议席里的罗伯斯
庇尔)好,请吧,罗伯斯庇尔公民。
会场上的许多声音 是他发言,这个尼禄!
这些日子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
一看他那装腔作势的样子我就讨厌,更不愿听他那可恶的声音!
独裁者又要喝人血了,不知今天又轮到了谁!
[罗伯斯庇尔手执一打不厚的讲稿,从会场的座位上迎面走来,
随之拐上主席台。他平静地扫了整个会场一眼,然后打开讲稿,
开始了平和的发言。
罗 人民代表们:
让别人给你们描述迷人的情景吧。可我要向你们报告有益的
真理。我不打算实现背信弃义的人们造谣说的那种荒唐的景象。
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仅仅用真理的力量来熄灭不和的
火焰。我要在你们面前保卫你们受到侮辱的威信和被侵犯的自
由。我也要保卫我自己。你们知道,这对你们不是无关紧要的。
法兰西革命是第一个建立在人权理论和正义原则基础上的
革命。其他革命要求的只是功名富贵,我们的革命则要求美德。
愚昧和暴力使其他革命走上新的专制,我们的革命是以正义为
出发点,所以她只能在正义的怀抱里。
从共和国诞生那天起,为她而斗争的正直人士便不断受到
迫害;问题在于许多党派的首领和他们的爪牙为了保全自己的优
越地位不得不披上共和国的外衣。他们不公开反对我们的原则,
而是歪曲他们;他们不指责革命,而是借口为革命服务竭力玷
污革命的名誉;他们甚至把依据真理原则行使权力叫做暴政!
公民们,你们了解我们敌人的行为。起初他们攻击了整个
国民公会,这个企图没有成功。于是他们就攻击救国委员会,
不是有人曾散布一种注明某些国民公会议员为牺牲品的卑鄙名
单,并说这个名单是出于救国委员会之手,然后又说是出自我
的手吗?……
[会场逐渐出现议论声,罗的声音有时被它盖住
许多声音 他想洗刷十人(救国)委员会的恐怖政策,办不到!
这篇发言看来是准备好久了!
他又在指谁呢?好像谁都可能!
听,他又在唱动人的高调呢!
罗 (声音强了起来)……因此,在我们革命的一切奇迹中使后代最难
解的,将是我们怎样能够逃避这种危险。你们应当受到永远的
感谢,你们拯救了祖国。你们使暴君灭亡的命定时刻提早了半
个世纪,你们把一切心地纯洁宽宏大量的人们都吸引到革命事
业上来了,你们向世界显示了革命事业全部的美丽光辉。
(会场议论又起。
罗 ……这个阴谋的支柱是在国民公会的内部建立阴谋的犯罪同盟。
这个同盟在救国委员会和他的各办公室都有拥护者,治安委员
会的某些委员也参加了这个阴谋,这个同盟的目的就是要毁灭
爱国人士和祖国。……所以必须处罚卖国贼,清洗救国委员会
和治安委员会本身,建立在国民公会最高权力下的统一管理。
……我们的使命是和犯罪分子作斗争,而不是领导犯罪分子。
当骗子手和匪邦还占统治地位的时候,自由卫士只能受到放逐。
[当罗读完最后一页并和上讲稿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议员们
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映为好。连巴雷目送罗归座时,也只是
用手下意识地敲着手铃座。
[静场10秒钟,然后有一后坐代表站起
后座代表 主席,我提议,将罗伯斯庇尔的讲稿付印。
[人群中骚动,并有争论。
几个声音 应当印,有没听清楚的地方。
不能印!他将给人们造成混乱……
难道代表的发言都可以印吗?罗伯斯庇尔有什么特权?
可以印;但印前得让两委员会审查!
[随后一中排代表站起,看了一下大家,面向主席台发言。
中排代表 主席,这个发言不能印。一印就会出现导致国会、两委员
会混乱和相互猜忌的危险。
几个声音 对呀,对呀!
不能付印,它蛊惑人心!
印一下,让人们看看!
我们听两委员会的!
巴雷 (摇两下铃)代表们,认真听取了罗伯斯庇尔的发言,也听到了
代表们的意见。我想和公会上的所有发言一样,它可以公开发
表。我相信人民的判断力在任何时候都是无比公正的。对此,大
家可以通过吗?
库 主席,我要求发言。(因半身瘫痪,在座位上发言)
巴雷 请吧,库通公民。
库 罗伯斯庇尔的发言是一篇意义重大的讲话。它像闪电一样地冲破
了近来笼罩在祖国上空的乌云,照亮了革命前进的道路。应当戳
穿阴谋,让骗子手无处藏身。一切善良的人们都要联合起来,为
光荣的法兰西革命斗争到底!必须让全国所有公民都知道祖国在
危急中,都知道我们今天的会议。
为此,我建议立即付印讲话并发至全国每个乡镇。
会场许多声音 说的对,立即付印!
让全法国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付印!付印!
巴雷 (站起来)好了,正如大家看到的,代表的意见和革命的思想原
则是那么和谐一致。现在,国民公会宣布,罗伯斯庇尔公民的讲
话立即付印并尽快发放全国!大家通过!(随即带头鼓掌)
[会场上也响起掌声,但不久逐渐稀落,直至只剩下巴雷的掌声。
他左右张望并放慢速度,随即停止,尴尬地坐下。
[突然,一个上了年纪的代表直奔主席台,边走边喊,他是治安
委员会成员瓦埃迪。会场骚动,随即全都安静的注视着他。
瓦 主席主席…….我要讲话……我要讲话!
[未等巴雷反映,瓦已走上讲台
瓦 (由于激动而喘息不止)……代表们,公民们!(稍定神,拚力
嚷出)在蒙受奇耻大辱之前,我要向全国说几句话!
[全场哗然,接着又屏心静起地听下去
瓦 是到说出真相的时候了!有那么一个人,他为所欲为,凌驾于一
切人之上。他不仅要封住每一个人的嘴,使爱国者们在胆战心惊
中过日子,而且还要使国民公会的意志陷于瘫痪。他是谁?就是
刚才讲话的那位先生——罗伯斯庇尔!……
[会场震动。并在“说得对!”“说得好”的呼声中伴有掌声。巴雷
望着瓦迪埃不知所措
瓦 正直的爱国者们,请你们评一评吧……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罗望去,罗略动了一下嘴唇,终于没有做
出反应。此时另一人又快步冲向主席台,他是救国委员委员会成
员俾约.瓦伦
俾 (挡住了激动不已的瓦)瓦迪埃说得对,不管是谁脸上的假面具,
都应当扯下来!这个人不仅极端蔑视国民公会,无端猜忌无辜的爱
国者,而且还无情地压迫救国委员会的成员。如今,该真相大白
了!我宁愿听任一个野心家踏着我的尸体走上他朝思暮想的宝座,
也不愿意沉默不语而助长他的滔天罪行!现在,我请求大会撤销
对罗伯斯庇尔讲话的付印!
[会场响起热烈地掌声和“对呀!”“赞成!”和“撤销付印!”的呼
声。又有人走向主席台,也有人在座位上讲话——但目标全是对
着罗伯斯庇尔
讲话声音 罗伯斯庇尔,还不赶快把你和库通列的黑名单交出来!
罗伯斯庇尔你为什么责难花月法令,你们和投机商穿一条裤子!
你究竟出于什么动机,要使国民公会的财政陷于瘫痪?
你们“三巨头”近期以来又策划了什么罪恶活动?
…… ……
[罗有几句别人听不清的辩白和几下无力的手势,而这更激起了
人们雨点般的指责。整个会场成了面对罗的质问会,面对观众的
罗呈现出痛苦的无力……在声势略小之后,夹在几名议员之间的
巴雷又开始摇铃
巴雷 公民们,国民公会的代表们!人民的意志在你们勇敢的行动里得
到了彻底的体现。它显示了善良战胜残暴,正直战胜诡诈的信心
和力量!根据多数代表的要求和提议,我在此郑重提出,撤销罗
伯斯庇尔讲话的付印,并将原稿交送救国、治安两委员会审查……
表决吧,人民意志的代表们!
[会场里“同意!”“撤销!”“一致通过!”的呼声和喊声连成一片
巴雷 (用力响亮地摇了几下铃)好了,公民们,一致通过!我们国民
公会自己审理的这一提案顺利结束!
[代表们接连退席,并纷纷议论。只有罗缓缓站起
罗 (轻声含糊地)怎么?让两委员会去审查我的讲话?
————幕 落
第 二 幕
(第 一 场 )
罗伯斯庇尔 科洛.德布瓦 俾约.瓦伦 库通 达维 雅各宾党人
[雅各宾俱乐部。他是雅各宾修道院的图书馆,会议在此召开时
最多可容纳三千人。长桌长椅,会员坐两侧,主持者和发言者趋
于桌子的短面。房顶拱形,窗是修道院常见的镶着彩色玻璃的深
孔小窗。在会议中心有一盏汽灯,桌子上有烛台。
[幕启,人生嘈杂。科洛和俾约试图向人们讲话,却一再被打断。
科 公民们,朋友们,……我们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几个声音 谁到了关键时刻?
这里没有你的朋友!滚回国民公会去!
让他讲话!让他讲话!
这两个恶魔又到这里蛊惑人心来了!
俾 公民们,弟兄们,相隔了几个月之后,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俱乐
部,是要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大家……(人声:我们不听你的!)
科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今天下午……
几个声音 滚蛋,两个叛徒!
科洛,你这个“活着的烈士”闭上臭嘴吧!
我们要了解事实真相,让他们讲话!
不让讲!不让他讲!
俾 (费力地)善良的人们,请你们不要再受人愚弄了!你们应当知
道事实真相……
众人声音 胡说,混蛋!谁敢愚弄我们!
不许你诬蔑革命的雅各宾党人!
俾 弟兄们,请你们不要让狂热蒙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再受野心家的
欺骗……
一名成员 (拽住俾的胳膊)你说,谁是野心家?
众人声音 你说谁在欺骗我们?
科 (大声)善良的人们,正直的人们,勇敢的人们……
众人声音 你说谁是野心家?
俾 我们会说的……
一个成员 (进而抓住俾的上臂)你必须马上说!
众人声音 必须说!马上说!马上说!
俾 (挣脱后,振作、傲然地)我当然要说,他就是带着假面的马克
西米利安.罗伯斯庇尔!
众人声音 啊!你胡说!(有人吹口哨,有人上了椅子)
打这混蛋!让他滚!
[罗伯斯庇尔在一些人的簇拥下上场。
罗 (平静地)应当说清,到底谁是野心家?
众人声音 罗伯斯庇尔,你终于来啦!
我们的罗伯斯庇尔,欢迎你!
罗伯斯庇尔万岁!
让罗伯斯庇尔给我们讲话!
几个声音 让俾约讲话!
让科洛讲话!
更多声音 让罗伯斯庇尔讲话!(逐渐转入有节奏地)罗伯斯庇尔—
—讲话!罗伯斯庇尔——讲话!……
[罗被众人拥到了一个简单的讲坛上,他环视大厅,开始恢复了
往日的自信。有人把一枝点燃的烛台放到了讲坛上。
罗 从会场情绪很容易看出来,大家是清楚今天在国民公会发生的情
况的。显而易见的是,乱党分子害怕在人民面前被揭露!(众人:
对呀!)感谢他们使我更认清了我的敌人和祖国的敌人!(众人:
说得好!此时科洛和俾约都曾欲发言,但都被身边的人压住)下
面我重新宣读一下今天下午在国民公会的讲话(取出讲稿摊开)
[更多的人进入会场,桌子上点上了几只烛台。会场上只有罗平
静、低弱的声音,在人们的川息流动中他读至尾声
罗 (声音逐渐加大)…….我们的使命是同犯罪分子作斗争,而不是
领导犯罪分子。当骗子手还在统治地位的时候,自由卫士只能受
到放逐。
我的讲话读完了,它也可以说是我的一个政治遗嘱。我把它交给
你们,交给法兰西真正的革命者。同时,我也把它交给了历史,
交给了我们的后代——我希望让我们的子孙清楚地知道我们这代
人士怎样活着、怎样斗争的。我想,我无愧于他们。(众人:对,
我们无愧于后代!)
至于国民公会,它已经不是人民意志的表达者了;他已被贪污
行为所腐化,而且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它再也不能拯救共和
国了,国民公会将和共和国同归于尽。对爱国者的加害处死已经
提到日程上来了。
对于我个人来讲,如今一只脚已经进了坟墓,另一只脚也将进入
坟墓。其他一切——都听从上天的安排吧!
[人群出现静默,并有了唏嘘声,这时一位衣着整齐、别有风度
的人越过人群,走向罗伯斯庇尔,拉住他的双手。它是治安委员
会委员、画家达维
达 罗伯斯庇尔,革命不能没有你啊!我们和你福祸同当、生死与共,
如果你要喝下毒酒,我就陪你一起喝!
[二人痛楚真诚地抱住。人群激动。众人:我们陪你一起喝!我
们陪你一起喝!
[科洛和俾约乘无人监视又要讲话
科、俾 正直的公民,你们不要听他……
众人声音 (震耳欲聋地)把这两个家伙送上断头台!……送上断头台!
断头台!!
[在人群的呼喊中,由于库通的出现而转入平静。很快会场上就
是他一人温和的男中音了。
库 公民们,我确信罗伯斯庇尔揭发的都是事实。这是迄今为止最
严重的阴谋……在两个委员会里有好人,但无疑还有坏人,我
求审理这个阴谋,而不是罗伯斯庇尔的讲话稿!
[众多声音:说得好!库通!热烈鼓掌。
应当让阴谋家出现在这个讲台上,届时我们将对他们进行审查。
我们会看到他们的窘态,会记住他们吞吞吐吐的回答。他们将
在人民面前惊恐失色,他们将被定罪,他们必定灭亡!
现在,我希望大会审查并通过我的动议!
众人声音 (强烈地)我们赞成!!我们通过!!
[掌声越来越热烈,帽子在空中飞舞,会议厅和旁听席的人们都
站起来。在热烈的欢呼声中库通、达维与一般会员和罗紧紧握
手,相互拥抱。
[科洛和俾约见势不妙,仓皇退席
科 人民陷入了极度的狂热之中,压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走后
又回来取帽子戴上)
众人齐声 把阴谋家送上断头台!送上断头台!
[全场响起庄严的《马赛曲》。
————幕 落
( 第 二 场 )
罗伯斯庇尔 艾莱奥诺.杜普雷 圣茹斯特
[罗伯斯庇尔在细木匠杜普雷小楼上的居室。房间简朴整洁,最
显著的装饰则是一幅庄重的镜框里的卢梭画像。两把椅子,靠
窗子的写字台上有鹅毛笔和铜墨水瓶,还有两摞整齐的文件。
一座老式的烛台靠在边上。在屋子的另一面墙壁凹进去的空间
里挂表旁小书架上,有镜子和一尊青铜的罗伯斯庇尔本人的
胸像。下面有几摞报纸,侧面是一大只清水瓶。
[幕启时,一阵楼梯响,罗和艾上
艾 夜深了,我怕公园里的风凉,会吹病你的。
罗 不,现在我依然觉得浑身都在发烧,风吹一下倒凉快些。(走
到桌旁,点上蜡烛)
艾 那两个家伙就那么狼狈地跑了?
罗 可惜你没看见.科洛几乎连帽子都丢了,真是屁滚尿流啊!
艾 可我总有些担心,事情并不会这样完结。
罗 当然。较量在继续进行着。
艾 国民公会完全背叛了吗?
罗 还不完全是。活跃的倒是山岳派里的某些家伙,平原派的人还是
沉默的居多。他们的首领布瓦色.丹格拉斯不久前称颂最高主宰,
它甚至把我比作希腊神话的音乐之祖奥尔舒斯呢!再有他们也深
知塔里安、富舍们的作为;我公开坚持使在押的七十三名普通的
吉伦特成员不受审判也让他们非常感动,记忆犹新。我深信国民
公会里人数最多的派别还是可以争取的。
艾 那两委员会呢?
罗 现在是壁垒分明了,搞阴谋的人露出原形是好事呀。无论如何,
我相信法国人民。我们的士兵和遍布全国城镇的雅各宾党人是热
爱革命的也是支持我的。有巴黎公社有国民自卫军,有昂里奥、
莱斯科—弗勒里奥、迪马、科芬纳尔这些忠诚勇敢的雅各宾战士。
你放心好了,我的艾莱奥诺。
艾 唉……(从冷水瓶倒了杯水递给罗,然后在床上坐下)
(静场5秒钟)
罗 (已经坐到了写字桌前的椅子上,转身对艾)艾莱奥诺,卢梭
的《一个孤独者的散步遐想》你读完了吗?
艾 只差几页就读完了。一个隔绝于世的老人竟然有着这么丰富、
纯真的思想,真让人惊叹。原来我总以为《新爱洛绮丝》是他
最好的书,我读了《遐想》后真觉得书里那抑扬顿挫的音调总
萦绕在你的耳边,这种书真可以读上一百遍!我真想找时间咱
们一起去他晚年呆过的布格涅郊外森林……(怜爱地)马克西
米利安,你太累了,你的灯光午夜前从没有熄灭过……
罗 (笑着看了艾一眼)唉,是有点累…..不要紧。说真话,艾莱奥
诺,每天办公回来只要一看见你们楼下的丁香花从我的心里就
踏实了。闻一闻杜普雷老爹的新刨花也是香的,特别是一看见
你穿白色长裙配上浅紫罗兰色的上衣,我的劳累和烦恼就都跑
掉了!
[艾柔情地望着罗。走进他,用手摸住他的额头
艾 是不是有点热呢?
罗 (感激地拉下她的手,然后又柔和地以双手拉住她的双手)艾莱
奥诺,你听我说。(扶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罗 (深情地望着艾)艾莱奥诺,也许第一次见到你,也许是你第一
次上楼给我送蜡烛那回,我就常想带你去我的家乡阿拉斯,也好
像我们本来就住在那里似的。
艾 你要是一直住在那里,我们是没法见面的。
罗 是啊,是上帝——是革命让我到巴黎来的。
艾 可是,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马斯广场屠杀”,你也不会碰到我父
亲啊。
罗 要不是他老人家见义勇为地救我,恐怕今生今世我们也是无缘见
面的。
艾 (站起,低头,轻声地)是的,马克西米利安,我们是有缘分
的。接着说你的阿拉斯吧!
罗 我们的阿拉斯可好啦。真不像巴黎这么挤这么乱,绿草如茵野
花遍地,漫山遍野的牛叫羊叫好听极了。这个月份太阳烤的慌,
可山里的泉水清凉极了、甘甜极了。
艾莱奥诺,说不清为什么在我撰写讲稿或是阅读公报最累的时
候,脑子里总有这个画面——它清晰极了:好像我从律师事务所
回家,手里捧着一大把路上给你采的白色矢车菊,还没到家就闻
到了新鲜的烤面包味和奶油味。你出来在门口等我,满脸是笑,
亚麻色的发辫盘到了头上,身穿浅紫罗兰色的上衣和带小花的白
色长裙。栅栏边的鸢尾花开的正旺……..(停顿)可它一过去,
眼前又是晨光中的塞纳河或是细雨中的圣奥雷诺街了,也许囚车
这是正在鹅卵石的街道上隆隆的压过……
艾 (走道罗跟前,抱住他的头,激动地)马克西米利安,我们结婚
吧!
罗 (站起同时搂住艾)我们结婚。艾莱奥诺,不能让你再等了。
艾 (高兴娇柔地)几时?
罗 (郑重地)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届国民公会闭幕之后,它离现在
也就三个月了。(转而一想)看来还真得准备一下哪。你告诉一
下你的父母,我告诉一下我的大妹夏洛特,好吗?
艾 (点头)…….
洛 (转而坚决)在这之前,还是要彻底的较量一下,要把那些阴谋
家,野心家彻底揭露、审判,再送上断头台!只有这样,法国
千千万万的家庭才会有安宁和幸福。你说呢,艾莱奥诺?
艾 (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明天你几点回来?
罗 (略有不解地)最多六点吧,不会更晚。
艾 (仍不放心)那我去接你好吗?
罗 不必了,会议结束我马上回来。
艾 那好,我等着你。
罗 你等着我。
艾 我穿上你喜欢的衣服等你好吗?
罗 (不解)好,很好。
艾 那我下楼去了。晚安,马克西米利安!(望着罗,倒退关门)
罗 晚安,艾莱奥诺,赶快休息吧!
(把椅子对正写字台,默想了一会又点上了一支蜡烛,翻了翻文
件又放好。随后站起来回踱步)
罗 (独白)人生真是不可思议的。当年在阿拉斯做律师的时候,在
参加“玫瑰之友诗社”朗诵晚会的时候,甚至到了巴黎的路易大
王学院求学的时候,又怎会想到今天啊!
算起来,自从被选上三级代表,来到巴黎已经整整五年了。在人
类的历史上,五年只是一瞬间,然而法国这五年的变化也许要超
过几百年。也必然影响到我们的子孙后代。这五年的革命潮流确
是宏大无比和难以想象的,比起它来一个人的航程又是显得多么
微弱和困难啊。真没想到曾经是那么高大显赫的人物,却是那么
快的翻船和沉没。这前天有巴那夫和米拉波,昨天又拉法夷特和
布里索,而今天竟然轮到了埃贝尔和丹东了!没办法,船都是
他们自己弄翻的。现在狂风恶浪又朝我袭来,但我毫不退缩。(
走近卢梭画像)也许我正在实现着当初对您的誓言。(背诵17
89年当选后给卢梭的献词)“眼看着专制制度走向灭亡和真正的
最高主宰正在觉醒,眼看着四面八方乌云翻滚,风暴即将来临,
并将产生任何人间智慧都无法估量的后果,我受命将在那震撼
世界的最伟大的事件中发挥作用。您的范例就在我的眼前,我
愿意踏着您那令人肃然起敬的足迹前进,即使不能百世流芳也
在所不惜;在一场前所未有的革命为我们开创的艰难事业中,
如果能够永远忠实于您的著作给我的启示,我将感到无比的幸福。
(坐下,停顿。又站起)
罗 恐怕最没有估计到的是革命必须这样严酷。但没有恐怖的德行是
软弱无力的;而没有德行的恐怖则是残酷无比的。为了共和国美
好的明天,断头台是不能停止其工作的,当然这要节制。
五年了,革命的力量真是巨大无比。一个光明美好、以人的美德
为标志的新时代就要开始了!
[一声清脆的鸡鸣,罗走近窗户。
罗 一座新的大厦已经在地平线上出现了。对它可以于心无愧地讲,
我已经贡献了心灵中最纯洁最真挚的一切——从而去支撑着这座
大厦,尽管支撑它并非一人。(转身。低头,沉思)然而刺客的
暗害也刻不容缓了!这是一股狂风恶浪,可我的船呢?……我不
觉得自己非活下去不可,我只相信美德和天意。我现在的处境是
刺客们强加给我的,我感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应不受人类邪恶
的摆布……(坚决地)我比任何时候都应当更无情地揭露卖国贼,
撕下他们的假面具!
[又一声鸡啼,带动了好几声
一个真正的爱国者在革命需要的时候都可以坚强无畏地走向死亡
而他的步伐必须冲破任何挡住去路的恶习和罪孽。(略停)我只
是热爱祖国和渴望正义才珍视自己短暂的生命……我感到比任何
时候准备的都好,可以重新对那些阴谋反对祖国和人类的恶棍发
起进攻。他们愈是想尽早结束我的生命,我愈是想抓紧每刻时间
为人类的幸福多做些有益的贡献,
[天逐渐亮,又是鸡啼。罗伸了一下懒腰。
[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罗 谁?
圣 (内答)是我,圣茹斯特。
罗 (开门)你好,圣茹斯特。正等着你来。
圣 (夹着一卷纸上)你好,罗伯斯比尔。(转身对门外)杜普雷老爹,
打搅您休息了!
罗 你从哪里来?有什么情况?(倒水递给圣)
圣 从昨晚的八点钟,我一直在救国委员会的绿色大厅里,巴雷、普
里厄、兰代和卡诺也在。我一直在写委员会委托我起草的报告。
罗 两委员会委托你起草报告?
圣 是的,但我要按照我的思想来写。科洛和俾约这两个家伙曾一度
打断我的工作。
罗 (笑)噢,这两个家伙回救国委员会了。他们向你问了什么?
圣 我听说他们从雅各宾俱乐部来,也预料到在那里吃了你们的败仗。
看到他们那样狼狈不堪,我心里真是又痛快有好笑。
罗 他们没有向你泄火吗?
圣 这是免不了的。科洛一进门就对我喊,你是在写控告我们的文件
吗?
罗 你怎么回答?
圣 我说,对!你说的一点没错。俾约一听两眼直冒鬼火,两手挥拳,
嘴里喷出唾沫星子。大骂“三巨头”!
罗 别人有什么反应?
圣 卡诺耸耸肩为他们帮腔,我嗤之以鼻;巴雷却说,圣茹斯特,我
们还是相信你的。
罗 谁说?
圣 巴雷。
罗 又是这个巴雷!你怎么回答他们?
圣 我说,无论是谁,我都记得很清楚。我要在报告里阐明我的观点。
[又是鸡叫,一两声叫卖声传来。
罗 (关切地)看来你一夜没休息吧,我替你煮杯咖啡!
圣 不必了。报告我写完了请你过目一下。
[罗接过文件,又倒了杯水给圣。然后坐下认真地读讲稿,并不时
地点头或是翻回再看。
[圣走进窗户,拉开窗帘,打开窗子。两道粉红色的曙光照进屋内。
圣伸懒腰走进窗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
圣 (望着远处)…….早晨的塞纳河真漂亮啊!
[又是几声鸡啼,罗较块地看完后几页。
圣 你觉得怎样?
罗 不错。讲的时候尽可能清晰,发言顺序定下了吗?
圣 定下了,我第一个。后面是塔里安。
罗 好,给它个一锤定音!(又想起)夜里还有什么其他情况吗?
圣 有。午夜刚过,弗雷隆来了要求逮捕昂里奥、布朗热、迪马和杜
普雷全家。可没有任何人接见他,只得灰溜溜的离去。过了半小
时,勒匡特尔也来了,送来一封告急信。他要求逮捕昂里奥、莱
斯科—弗勒里奥,结果谁都没见到也离去了。
罗 想逮捕昂里奥,那好,看看谁逮捕谁吧。告诉你,昂里奥的大炮
又准备好了。
圣 听警方报告,前几天治安委员会的阿马尔、服兰他们曾经探访了
狱中被囚禁的吉伦特党议员。问他们有人截留信件吗?有人不尊
中你们的身份吗?还问他们有咖啡、巧克力和水果吃吗,阿马尔
甚至流下眼泪……
罗 这条鳄鱼!
圣 我临离开杜伊勒宫时得到的最新报告是,弗雷隆、布尔东在富舍
的帮助下,在深夜三点拜访了布瓦西.丹格拉斯和迪朗—马亚纳。
罗 …….他们是在四面织网了。可我想这些平原派的领袖们还不会马
上信任这些口是心非、生性残忍的家伙吧。
圣 新变化还是要注意的。关键在于我们要快打、猛打!
罗 我们还是要最后争取一下国民公会,你的发言非常关键。如果公会
完全拒绝我们 ,我们就有理由组织公社起义了。
圣 他们的准备充分吗?
罗 昂里奥、莱斯科—弗勒里奥、帕扬都已行动起来。许多区委员会的
战斗营已经拿起了武器。
圣 又一个 5月31日 开始了吗?
罗 是的。 5月31日 的太阳永远照耀着我们。
圣 敢干,就是革命的全部秘密。
(两人热烈握手)
————幕 落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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