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斯庇尔的最后三日（下）

 第      三     幕　　

    　　

    罗伯斯庇尔  圣茹斯特  塔里安  科洛.德布瓦  俾约.瓦伦  巴 　　

     雷   瓦迪埃  弗雷隆  勒巴  奥.罗伯斯庇尔  库通  国民公会　　

     代表多人  宪兵数人  旁听观众多人　　

     [景同第一幕，但要突出高窗外面的天气变化　　

     [幕启时，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隐隐传来，闪电偶尔掠过。大会即　　

将开始，代表有的脱下了外衣，有的用文件当扇子掸凤。可会场的气氛　　

更为紧张：有的人异常沉默，有的人窃窃私语。而主席台上的执行主席　　

科洛却神气十足，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他今天特意佩戴了一副醒目的　　

紫红色领结。罗坐在面对讲坛的瞩目座位，圣在他的身旁。开场时塔里　　

安、弗雷隆边走边谈，从走廊奔向会场。　　

弗   这天气怎么这么热！（解衣领口）　　

塔   热月嘛，可国民代表的心比天气还热。（停住，向进口看，悄声问　　

     弗）怎么样，谈妥了吗？　　

弗   万无一失。你看，他们来了。　　

     [又有三四位代表先后上　　

弗  （快步走向前）啊，您好！迪朗—　马西纳　先生。您好！布瓦西.丹　　

     格拉斯先生。（热烈握手）　　

塔   欢迎，欢迎！勇敢无畏的国民代表，共和国需要你们！（也去握手）　　

     [他们的接触惹的有些代表回头看他们。比起塔、弗来，这些代表　　

     显得有些勉强、平淡，在代表们多数落座后，塔示意弗入席。　　

塔   到时候了！（坐在第一排距讲坛最近处，然后向主席台上的科示意）　　

科   （摇铃两声）诸位代表！法兰西国民公会现在恢复开会，首先请　　

      圣茹斯特代表发言。　　

      [代表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圣，圣手执讲稿，沉静、自信地一步步　　

      地从座位走向主席台，今日他洁白的丝巾结格外明显。　　

圣    各位代表：本来，我今天是要代表救国治安两委员会来做一个报　　

      告的。可现在我觉得自己的心受到了冤屈，我要在这里向大家剖　　

      白自己。　　

      首先，我觉得救国委员会已经名存实亡：库通和让帮—圣丹德累　　

      经常不出席；兰代和普里厄几乎被埋葬在办公室里；而我本人也　　

      长期出使军队。这样，委员会就落在了三个人的手里：而这其中　　

      只有巴雷不是危险分子，他的错误在于过分称赞了夫鲁律斯的胜　　

      利，可剩下的科洛.德布瓦和俾约.瓦伦则另当别论了。（会场略　　

      有骚动，塔悄悄离开座位走向讲台。）　　

      至于罗伯斯庇尔，他不是暴君，不是独裁者，他有接近灵魂的艺　　

      术……　　

塔   （走过来打断圣，并粗暴地占据了他的位置）代表们！我们祖国的　　

      悲惨状况已经到了令人落泪的地步。处处是分裂。从昨天到今天　　

      还有人在相互攻击，还在加重祖国的危难把祖国推向深渊。正直　　

      的公民们，我们还允许他们那样做吗？（众人：不允许！不允许！）　　

      对，为了祖国，为了革命，我要求把黑幕彻底揭开！（众人：揭开！　　

      揭开！！）　　

      [人生喧哗中俾约.瓦伦乘机快步走向讲台，塔转身挡住了圣，又　　

      把位置让给了俾。　　

俾    尊敬的国民代表们，在这里我不得不说那令人无比愤慨、无比难　　

      忍的事实——昨天晚上在雅各宾俱乐部，竟有人肆意攻击国民公　　

      会，扬言要把真正的革命者送上断头台！而现在其中的一个家伙　　

      竟然又混进我们这庄严的国民公会，（手指后面）他，就是站在旁　　

      听席靠台柱的那个家伙！我呼吁…….（众人：把他逮起来！马上　　

      逮起来！　　

      [随即两名宪兵把一个挣扎不服的人带走。　　

俾    代表们！说明真相的时刻已经到来。如果国民公会不承认处在生　　

      死存亡之际，那他就判断错了；如果它示弱，就会要垮台！　　

众    不，国民公会不会垮台！　　

      坚决保卫国民公会！　　

      国民公会万岁！（旁听席也响起掌声）　　

俾   （得意、激烈地）现在，我第一抗议圣茹斯特的报告，这是一篇　　

      未经两委员会批准也不代表两委员会的“私货”；第二我抗议罗　　

      伯斯庇尔及其同盟者，他昨天的讲话里对诸多爱国者指名或是　　

      匿名的进行诽谤，这是他搞阴谋独裁的重要一步……　　

      [勒巴要求发言，被多方阻挠、按住。　　

      [罗在坚定地承受者众人的注视以后，终于难以抑制地冲上讲台。　　

塔    [抢在俾前面挡住罗，然后对大会讲]好！我刚才要求把黑幕揭开，　　

      现在黑幕完全揭开了！我非常高兴,阴谋家的假面一旦被戳穿，他　　

      们马上就会被消灭——而自由博爱就会得到胜利！（张开双臂。众　　

      人鼓掌：说得好！说下去！）   　　

塔    （大声地）昨天，我曾看到雅各宾派在开会，我不禁为我们的祖　　

      国不寒而栗！因为我留心到这个克伦威尔军队的成立。（稍慢）　　

      今天，我是怀揣着这把利刃来开会的（一下子从怀中取出匕首，　　

      闪闪发光的匕首使不少人惊讶的发出声来)如果偌大的国民公会　　

      不敢指控我身边的阴谋家（用刀指罗，罗怒目相视）、野心家、　　

      暴君！我就要用刀刺进他的胸膛（做挥刀手势）！　　

      [此时全场沸腾、人声哗然。有人喊：塔里安，好样的！塔里安，　　

      英雄！逮捕罗伯斯庇尔！窗外雷声也隆隆响起。　　

塔    （扫视会场，神气、自信地）我很高兴，我们的国民公会是不允　　

      许野心家们为所欲为的。为此，我提议：一、立即下令逮捕罗伯　　

      斯庇尔的走狗昂里奥；二、国民公会长时间开会。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高呼：通过！通过！　　

      [俾相继走到讲台前，罗退至台下一座席　　

俾    我也提议：立即下令逮捕罗伯斯庇尔的死党迪马、布朗热和迪弗　　

      雷兹（全场鼓掌，高呼：通过！通过！）　　

      [罗又冲上台去，但却被悄悄溜上台的巴雷挡住去路。在会议主席　　

      科洛的支持下，巴雷发言。　　

巴    基于当前形势，我认为国民公会有必要有必要向全体公民发布一　　

      个通告。它的中心内容是在取消国民自卫军总司令这一职务的前　　

      提下，要求各区派武装人员来保卫国民公会。此外，我还建议每　　

      个人都提出一项防御措施来。（众人：通过！通过！）　　

科   （摇铃）下面请瓦迪埃先生讲话。（罗又不得不退下讲坛）　　

瓦   （咳嗽几声）　诸位　先生们，不久前，我曾代表治安委员会向大家报　　

      告过那个泰奥斯案件的审理经过。那个自称为“上帝之母”的老　　

      巫婆竟然向她的信徒们宣称，一个新的世纪就要来临了，人人都　　

      可以解除贫困，而她说的这个新世纪的救世主是谁呢？就是曾经　　

      自称为最高主宰的、如今像耗子似的在会场里窜来窜去的罗伯斯  　　

      庇尔先生。诸位，你们看这个双手发抖、两目无光的家伙像全知　　

      全能的上帝吗？（笑，众人亦哄堂大笑）　　

塔   （打断）我们应当把讨论回到正题上来！（瓦不由地退至旁边）　　

罗   （在下面喊）我能把讨论引回到…….　　

众人  打倒　暴　君！打倒独裁者！　　

塔    对，我们就讨论暴政者的问题吧！　　

罗   （走向讲坛）我抗议！我的敌人企图愚弄国民公会！　　

     （众人声：愚弄国民公会的是你！想打倒国民公会的也是你们！）　　

塔    我要向大家揭发一个罗伯斯庇尔的新阴谋，就在他昨天的讲话　　

      里……　　

罗   （喊）这不是事实，我要……（在哄闹、反对声中走上台）　　

罗   （急切地）我要求发言，议长…….（科洛使劲摇铃打断他的话， 　　

      而塔里安在一旁得意的冷笑。）　　

罗   （愤怒已极但又无能为力）议长，你这杀人凶手般的议长，能不　　

      让我最后发一次言？       　　

      [科洛继续用力摇铃，塔里安双臂交叉看罗。　　

罗   （回身走到中间的台阶停下，面向会场近乎祈求地）纯洁的人们，　　

      有道德的人们，我就靠你们了。杀人凶手们不准我发言，你们准　　

      许我发言吧！（没有回答，罗转身退回又走上右边的台阶。目光　　

      恳切、慢慢地）正直的人们，就看你们了。我……要求你们……　　

      [依然没有回答，罗又前进了几步，退回。　　

塔   （指罗）　诸位　先生们，你们都听见了这个恶魔在说什么？他说　　

      我们是杀人犯！　　

众人  把这个恶魔轰下去，抓起来！　　

     [罗颓丧地倒在台下的椅子上，喘着气。　　

一个代表  （对罗）看，丹东的血把你噎住了！　　

罗    （看他）你们要为丹东复仇？　　

另一个代表  我是山岳派议员卢歇，我代表我和议员洛瓦佐向大会提出　　

      动议——下令正式逮捕从前的统治者马克西米利安.罗伯斯庇尔！　　

众人  通过！一致通过！一致通过！！（夹杂着欢呼和鼓掌）　　

      [雷声隆隆　　

罗   （环顾四周，已感到失败）好，可我，我要求处死我！　　

另一个议员  你早就应当死过一千次了！　　

罗    死……死去吧。　　

奥.罗 （站出来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对众人）我是他的弟弟，我支　　

      他的活动，我也愿意分担他的责任。我要求一起逮捕我！　　

      [众人略停顿　　

勒   （对讲坛）我不愿意分担你们的罪恶，也要求逮捕我！　　

弗   （大步上台）我要求同时逮捕圣茹斯特。　　

俾    我要求立即逮捕库通。大家知道，库通是只老虎。他是要喝议员 　　

      们的血的。（众人：对！）他是罗伯死庇尔的死党，他要把我们的 　　

      尸体当作台阶，靠此一步步登上他的宝座！　　

科    请大家表决逮捕库通、勒巴和圣茹斯特！　　

众人声  一致通过!!一致通过！！！　　

      [大钟敲响五点。　　

      [一队宪兵持枪上座席分别将罗、圣、奥、库、勒抓住然后押下座　　

      席，走到讲台前的过道。此时讲台上的科、塔、俾、弗振臂欢呼。　　

弗    代表们，自由恢复了。我们的共和国在废墟里站起来了！　　

罗   （挣扎着抬起被宪兵按住的头，向讲坛）共和国完了！强盗们得　　

      胜了!　　

　 　

                                  ————幕    落　　

　 　

           　　

                     第     四     幕　　

                    （第  一  场）　　

      莱斯科—弗勒里奥  帕扬  科芬纳尔  昂里奥  罗伯斯庇尔   　　

      圣茹斯特  奥.罗伯斯庇尔 起义者  女起义者  雅各宾党人　　

      国民自卫军数人   区委会代表　　

　 　

　 　

      [巴黎市政厅。是隔壁有房的宽阔大厅。从窗户可看见外面街景。　　

      [幕启时钟声阵阵，鼓声隆隆，加上手执火把和刀枪的起义者形　　

      成热烈壮观的场面——它可以说是法国大革命的一个缩影。此时　　

      这次起义的组织者巴黎市长莱斯科—弗勒里奥、国家代表帕扬和　　

      副检察长科芬纳尔正在紧张商议。四周的起义者们神态庄严、满　　

      怀热情。一士兵急上　　

士兵  出事了！去营救罗伯斯庇尔的昂里奥也被捕了。罗伯斯庇尔他们　　

      分别被关进五座监狱。　　

莱  帕  科   啊？！情况究竟怎样？　　

士兵  昂里奥解救罗伯斯庇尔时，由于人单势薄，反而被国民公会的宪　　

      兵抓了起来。现在被扣押在救国委员会里。　　

莱   （对二人）这确实很严重啊。　　

科   （果断地）你们留在这里与雅各宾俱乐部和各区委员会继续联系。　　

      我带人立即去救昂里奥。（戴上帽子，往腰间插好手枪。对外面喊）　　

      —— 炮兵二营！圣安德烈上尉！                　　

莱    请你速去速归。大胆也要心细，我们再此等你。　　

科    请放心。（与二人握手，下）　　

帕    公民们，战士们！把鼓擂的更紧，把钟敲的更响些！立即关闭城　　

      门，查封报刊，让全体公民知道，法兰西共和国又到了生死存亡　　

      的时刻。　　

      [鼓声大作，进来的起义者增多。莱、帕再次商议后，莱站到了　　

      个子弹箱上　　

莱   （大声、庄严地）公民们！（鼓声减弱）　92年8月10日　和93年　　

      　5月31日　，我们的祖国就是在这里被拯救的。今天，她在这里　　

      将再次被拯救。我们呼吁所有公民在着祖国的危机时刻都团结　　

      到公社来。保卫祖国！　　

众人声  保卫公社！拯救祖国！　　

      打倒国民公会！　　

      罗伯斯庇尔万岁！　　

      [二起义者高举一贴有《人权宣言》的牌子，停下　　

莱    这是人权宣言，它是革命的法典。我们遵照执行它的时候到了！　　

     （念）当政府侵犯人民的权利时，（众人随念：当政府侵犯人民的　　

       权利时）起义是人民责无旁贷的神圣义务！（众人随念：起义是　　

      人民责无旁贷的神圣义务！）　　

众人 （高举武器和火把高呼）起义！起义！！起义！！！　　

      [一起义者上，雅各宾俱乐部人员跟上　　

一起义者   雅各宾俱乐部的弟兄们赶来了。　　

莱    欢迎你们，勇敢的人们！（众人：欢迎！欢迎！）　　

雅    我们俱乐部正在通宵开会，我们宁死也不愿意在罪恶的统治下生　　

      存。我们希望咱们随时保持密切联系，协同一致！　　

莱  帕  好！密切联系协同一致，我们一定要夺取最后的胜利！（众人　　

      鼓掌，欢呼）　　

      [又有起义者引五人前三（一女）后二上　　

起    市长，伟人祠区的1200名战士前来报道！　　

伟代  我们决心和公社一起誓死拯救祖国！　　

      [众人鼓掌、欢呼，莱、帕与之热烈握手　　

后二  我们红帽区火枪营和卢森堡区的两个炮兵连向公社请示命令！　　

      [众人鼓掌、欢呼，莱、帕与之握手　　

莱   （跳上木箱）我代表公社热烈欢迎一切爱国者在这特殊时刻和我　　

      们并肩作战，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一阵脚步声，科芬纳尔、昂里奥带领士兵上　　

莱    (惊喜地张开双臂，拥抱二人)真是喜从天降啊！欢迎你们凯旋！　　

众人  科芬纳尔——英雄！昂里奥万岁！　　

      [弗、帕、科、安站到一起商议了一下，然后，莱取出一张名单　　

莱    现在宣告，公社总委员会正式庄严起义。下面宣布起义执行委员　　

      会名单——罗伯斯庇尔—暂时缺席；（人们鼓掌）国家代理人帕 　　

      扬；（鼓掌)巴黎市长莱斯科——弗勒里奥；（鼓掌）副检察长科　　

      芬纳尔；（热烈鼓掌）国民自卫军总司令昂里奥（鼓掌）……　　

      [一名起义者匆匆上　　

起    报告，现在罗伯斯庇尔已经出狱，但他不肯到这里来！　　

      [四首领对视了一下　　

昂    我和科芬纳尔去接他！　　

莱    好，给他带去我们执行委员会的一封信（飞速写信，然后请帕扬　　

      签名。又交给了昂，昂、科随后下。）　　

莱    现在向大家宣布一个大好消息——我们的罗伯斯庇尔已经出狱，　　

      正向市政厅赶来！执行委员会已经派昂里奥和科芬纳尔去接他。　　

      请他尽快的来这里为我们出主意！（人们又欢呼）下面请执行委　　

      员会委员、国家代理人帕扬宣读执行委员会的告法兰西人民书。　　

帕   （宣读）告法兰西人民书。公民们，我们的祖国现在已经到了最　　

      危机的时候。阴谋家们正在国民公会里发号施令，他们竟逮捕了　　

      一批功勋卓著的爱国者，革命面临着毁于一旦的危险。为挽救祖　　

      国，保卫革命，我们根据人权宣言的精神，庄严宣布起义，并号　　

      召全体爱国者立即拿起武器和我们共同作战，彻底打垮危害祖国　　

      的阴谋家、野心家。为此我们宣布：一、任命昂里奥为执行委员　　

      会最高军事负责人；二、公社所有委员必须于10日到市政厅集　　

      合；三、立即逮捕下列反动分子，他们是：塔里安、弗雷隆、科　　

　 　

     　　

      洛.德布瓦、富舍、瓦迪埃、布尔东……　　

      [场外人声：罗伯斯庇尔来了！罗伯斯庇尔来了！随即罗、圣及　　

      奥.罗在安、科在部分士兵的陪同下来到了大厅。众人惊喜齐呼：　　

      啊！罗伯斯庇尔！　　

罗   （激动地）人民刚把我从想把我们置于死地的乱党手里解救出来　　

      ……　　

众人声：罗伯斯庇尔万岁！消灭卖国贼！（欢呼）　　

      [罗等向大家招手，并在弗、帕的陪同下来到窗前。窗外的火把　　

      照亮了大家的脸。《马赛曲》悄然唱起，骤然雄壮。　　

　 　

                            ————幕      落　　

　 　

                       　　

                    （第     二     场） 　　

　 　

       科洛.德布瓦  弗雷隆  巴拉斯  巴雷  众议员（阿马尔  罗维　　

       尔  布尔东  费罗等） 各区委员会首领  宪兵　　

       [这是国民公会大厅旁的一件办公室。陈设简单，墙上挂有布告　　

       以及文件类的镜框。有两扇可看见大厅的窗户，窗外有三色旗　　

       的一角。雷声从外面隐隐传来。幕启时科洛正和一些议员在商　　

       议问题，一穿逮捕过罗军装的宪兵匆上　　

宪     议长先生，“三巨头”已经被人救出了监狱，而且到达了市政厅！　　

       科芬纳尔也将扣押在救国委员会里的昂里奥救走了！　　

众    （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啊！……　　

科     请镇静先生们，这消息未必属实。我们应派人核实一下。　　

众     对，可各区……（依然人心惶惶，有人往墙角挤）　　

       [治安委员会成员阿马尔急上　　

阿    （喘，上气不接下气）危险了，危险了……先生们！科芬纳尔　　

       救出昂里奥后又率数百名炮兵拿着武器，举着火把朝国民公会　　

       开来….想想办法吧，先生们……　　

       [科洛无言，下意识地拿齐放在桌子上的帽子。其他人更是恐慌，　　

       有人往屋里走，有人在找自以为可以抵挡一下的棍棒　　

       [巴雷带一护兵上　　

众    　巴雷　先生，情况究竟如何？　　

巴   （较为镇定地）昂里奥切实被救走，但我穿街走巷到这里，沿途　　

      并没有发现他们在朝着里进发。　　

众    好！量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这群暴徒！　　

巴   （继续说）可是，我听说昂里奥到达了卡卢塞尔广场。向炮兵们　　

      发表了演说，要他们把炮口对准国民公会！　　

众   （大惊）啊，这不又是个5.31吗！？　　

瓦   （惊魂不定地）是这样，在经过新桥的时候，我好像发现河边有　　

      运动着的炮队……　　

巴    难道他们真的来了……　　

     [一道闪电，旋即一声响雷。三色旗在震动。此时在人们心中似有　　

     一种“雷炮合一“的心理共振。　　

众   (皆大惊失色)啊……（有人无意中将蜡烛拿走）　　

     [雷声继续隆隆坐响　　

科   （郑重地戴上帽子，看着大门入口，沉重地说）代表们，以身殉　　

      职的时刻到了 ！让我们死在自己的岗位上吧！　　

众   （并不响亮）对，让我们死在自己的岗位上吧！　　

      [停顿。闪电照进屋内，雷声一直不停。不久，又传来大滴雨水　　

      的落地声。屋内一片寂静。　　

一代表  （悄声地）下雨了。　　

又一代表 对，下雨了！　　

      [在雨声嘀嗒中静场10秒钟。　　

      [突然，一阵人声嘈杂，火光闪耀。一宪兵穿雨衣上　　

宪    报告，格拉维叶区委员会派人来了，推勒里区也派了代表。　　

      [四五人穿雨衣，执火把，带枪械上　　

来人  报告，我们格拉维叶区来保卫国民公会！　　

      [众代表如梦初醒。连声欢迎，欢迎！有人又点上蜡烛　　

科   （与来人热烈握手）你们来的太好了、太及时了！先生们，你们　　

      是为拯救祖国立了第一功的人！　　

来人二  我们推勒里委员会决心听从国民公会的调遣。　　

科  巴  欢迎，欢迎！太好了！　　

来一  我们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大厅。]有什么指示吗？　　

来二  我们的队伍也马上就到。    ]     //　　

      [在众议员和来人寒暄之际，有数人在一旁低声商议。其中有科　　

      洛、巴雷、塔里安、弗雷隆、布尔东等，然后科洛走出。　　

科    诸位真诚勇敢的爱国者们！……　　

      [一宪兵又引两位衣服整洁、面容白皙的人上　　

宪    议长，这两位先生务必见您。　　

科    请这边，先生。（引到一侧）　　

巴   （站到科原来的位置）诸位勇敢坚定的公民们……　　

来一 （小声）议长先生，伦巴人区商会，罗亚尔区的银行家向国民公　　

     会表示支持，并愿意提供……　　

科   太感谢了！让我们团结一致吧！请你们和公会秘书具体谈。（握手　　

     二人下）　　

巴   现在我代表国民公会，向大家宣布，也是向全国人民宣布：一、　　

     原国民自卫军总司令昂里奥不受法律保护；二、被捕的议员和搞　　

     暴动的公社不受法律保护；（众人鼓掌）三、大会派员到各区联　　

     系，取得支持……　　

     [巴讲话时科、塔、弗、巴等站在旁边。又有来人，同样接待，窗　　

     口人员见满。　　

科   根据目前特殊形势，我们两委员会和国民公会共同协商，决定成　　

     立军事委员会，统一指挥武装力量。（众人热烈鼓掌）并任命巴拉　　

     斯先生为最高指挥官。（带头鼓掌）同时任命弗雷隆、塔里安、布　　

     尔东、罗维尔、费罗、勒冉特尔 全力辅助巴拉斯先生。（转身向　　

     大家介绍巴及其助手，人们热烈鼓掌）　　

    （一宪兵领一国民自卫军上　　

宪  （对弗）先生，市政厅的队伍已在大雨中离去；这位先生愿意报告　　

     昂里奥的暗号。　　

弗  （扶住两个人肩膀）你细说……（听了一会儿后，转身）　　

弗  （跳上小台）　诸位　先生，根据最新情报，市政厅前的队伍在大雨时　　

     已经走散，门前燃烧的篝火照亮的已是一座空荡荡地广场。只有　　

     一小撮罗伯斯庇尔的死党龟缩在市政厅。兵贵神速，时机千载难　　

     逢。我建议——队伍立即出发，进攻市政厅，我们要以国民公会　　

     的名义迫使他们交出所有的卖国贼。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们就踏　　

     平那座建筑！　　

科   队伍立即出发，要在天亮之前把几个叛乱者的脑袋取下来！　　

     [群情激动，众人在窗外绕场游行　　

巴   布尔东率格拉维叶区第39营为左路；弗雷隆率香榭丽舍区第17　　

     营为右路；塔里安率罗浮区、革命区卫队保卫国民公会。出发！　　

     [队伍前进，唱《马赛曲》。　　

　 　

                              ————幕      落　　

　 　

　 　

                    （第     三     场）　　

      安里奥  科芬纳尔  罗伯斯庇尔  圣茹斯特  奥.罗伯斯庇尔　　

      勒巴    莱斯科—弗勒里奥   帕扬  库通  布尔东  巴拉斯　　

      宪兵    区委员会自卫军　　

      [景同第一场。但要突出一间可见灯光和人影的内室，入口则在　　

      另一侧。二者之间有两扇可看见外面的大窗户。幕启时内室有　　

      听不清的议论声，外面下着雨，有火光（篝火）从窗外照进屋。　　

      偶尔有送烛台的士兵进出。昂里奥来回踱步，它腰跨军刀、不时　　

      地取出怀表来看，有时也焦躁地向室内张望。　　

昂  （独白）时间这样一秒秒地过去了……就像外面的雨水一样。难到　　

      刚才那充满格莱夫广场刺刀、长矛、大炮和起义着也会成为过去？　　

      不，我的大炮永远守候着革命，那曾使国民公会的议员老爷们丧　　

      胆、把吉伦特派的先生们送上断头台的炮口，是不会生锈的。有　　

      人说，昂里奥的大炮是罗伯斯庇尔的独特语言。对，它是让一切　　

      保王党和一切反革命分子屁滚尿流的钢铁语言！　　

      （看表又朝室内看，一士兵走出大门旋即返回）可现在，罗伯斯　　

      庇尔的语言为是么那样迟疑不决呢？难道斗争的合法性比斗争的　　

      成败还重要？瞧，在这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仅仅就拟几件通告？ 　　

      外面的雨这么大，也许命令下来时，人都走没了……(摇头，按刀)　　

      [副官上　　

副    当我们送牛奶和面包的时候，发现广场上的人可不多了。他们又　　

      饿又冷，让雨浇得那么厉害。我们的行动命令下来了吧？　　

昂    屋里要最后的商议一下，也还要等一下各区委员会的消息。现在　　

      只有圣马瑟勒郊区的天文台区和沙里尔区向公社表示支持。别的 　　

      人为什么还不来，难道被雨挡住了去路？　　

副   （紧张小声地）总司令，听广场上的人说国民公会下了命令，凡　　

      参加暴动者不受法律保护。这个讯一传开，不少人就悄悄地溜了，　　

      这可比挨饿受冻更厉害呀！　　

昂    国民公会这帮坏蛋，大概真想尝尝我的炮弹了！你再过去把人稳　　

      一下，说新援军马上就到。（副下）　　

昂   （走上前去打开窗户看广场，脸上被火光照亮）他妈的，这雨真　　

      大!(往远处看)咦？怎么拐角处的炮队不见了！难道五个小时前　　

      刚刚救了我性命的炮兵又这样可恶的丢开我，得下去看看！（随　　

      后抽出军刀，向大门走去。却和进屋的科芬纳尔撞个正着） 　　

昂    各区委员会怎么样？科芬纳尔！　　

科   （接过一士兵递过的毛巾擦脸）情形不妙，昂里奥。我跑了近十　　

      个区，大都态度冷漠。即使在罗伯斯庇尔的选区皮格区，也没　　

      立即表态，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内部恐怕是国民公会派占优势，当　　

      然还得最后决定。今天夜里全市四十八个区中的三十九个区委员　　

      回都在通宵辩论。不少区的桌子上同时放着我们的通告和国民公　　

      会的命令。有的区要取消最高工资限额。昂里奥，就是你的无套　　

      裤汉选区，至今也没明确表态。这些看来要向执行委员会立即汇　　

      报。口令我已经向他们交待了，没有变化吧？　　

安    没变，还是“沙滩”。（科进屋）　　

      [库通在两名自卫军的陪同下来到。　　

库   （环视一下室内）应当立即给军队写信。　　

      [罗、圣、奥.罗、莱、帕、勒等上　　

罗   （和库握手）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昂再看表又看窗外）让我们　　

      最后确定一下行动方案吧。（坐下，众人围拢过来）　　

罗    我这里写好了一封致皮格区公民书。也初拟了一篇向军队发表的　　

      声明，现在勒巴手里抄改。库通， 你看这声明用谁的名义好你？　　

库    是不是用国民公会的名义？　　

罗   （沉吟一下）不行，我们应当和他们有所区别——就用“以人民　　

      的名义吧！”　　

      [从远处逐渐转来的人群喧哗声，逐渐向大厅逼来。当屋内人们　　

      开始注意细听时，听见了口令？以及“沙滩”的回答声。接着一　　

      阵“罗伯斯庇尔万岁！”的口号声也急速传来。　　

圣    什么人来了？　　

昂    不知是哪个区的队伍，来的这么突然！　　

科    应当再向他们问一下… …　　

      [突然，大门口一下子出现了十几个举枪的士兵，见到屋里人立　　

      即开枪射击。枪声大作，屋内顿时乱成一团：罗见反击无望，摸　　

      到桌子上的手枪，向自己开了一枪，击中下颚，当即倒下；勒巴　　

      见此朝自己的头上开了一枪；奥.罗从窗口跳了下去；库通向内　　

      室逃去时被一士兵用枪柄狠命一击后，全身扑倒。混乱时布尔东　　

      在四处指挥，逐渐停息时众人只见圣茹斯特平静地矗立在战友的　　

      尸身旁，等待着被逮捕。他的出奇镇静使袭击者惊讶了一下，随　　

      即把他抓住逮捕。此后又一批持枪士兵涌入死伤多人的大厅，在　　

      抓捕了室内的其他人之后，两名军官转向布尔东　　

军    报告，议员先生！罗伯斯庇尔一伙已被我们全部歼灭——罗伯　　

      斯庇尔受伤被捕；（此时两个士兵用担架将其抬上）勒巴自杀验　　

      明身亡；小罗伯斯庇尔、库通逃脱，跳楼负伤后均已被捕；圣　　

      茹斯特束手就擒。其他人除击毙外全部被俘。　　

布    好！那个昂里奥呢？还有科芬纳尔！莱斯科—弗勒里奥？　　

      [几个士兵架着被打伤的昂和科上　　

布   （凶狠地）总司令大人，你的大炮今天怎么不响了？（大喝）全　　

      部带走！　　

      [当罗被抬走经过时，布尔东凑上前去对已经昏迷不省的罗　　

布   （嘲弄地）你好啊，陛下，检阅一下你的队伍吧！走！　　

      [巴拉斯一身戎装带自卫军上　　

巴    辛苦了，议员先生，战果如何？　　

布    除去已经见了上帝的那几个， 无一漏网！　　

巴    好！（拍布肩）干的漂亮，你真是热月英雄，共和国的功臣。我　　

      要在国民公会为你请功了！    　　

布    不敢不敢，我们不是在您大人的英明统帅下才能够如此吗？哈哈，　　

      哈哈。　　

　 　

                                 ————幕    落　　

　 　

                     过           场　　

     受伤昏迷后的罗伯斯庇尔在治安委员会的一个房间先后和路易十六、拿破仑、列宁、毛泽东进行跨越时空的对话。（未完成）　　

　 　

　 　

                     第      五     幕　　

     在囚车上的罗伯斯庇尔及其战友  塔里安  科洛.德布瓦  宪兵　　

      艾莱奥诺  点街灯老人  报贩   漂亮太太  商人  妓女  吃　　

      年金者   面包工人  建筑工人  女编织工  洗衣服  卖菜妇　　

      石匠　　

      [塞纳河畔的革命广场——当时用断头机处死犯人之地。环境有　　

      三个层次：囚车的路由右往左从中间经过舞台；远景有楼群、有 　　

      桥和著名的自由女神像；近处有街心椅、树丛、街灯和已经倒了　　

      的雕像。此时为热月十日的黄昏，从雨后斜阳直至暮色苍茫，街　　

      灯亮起。幕启时多为背影的人们三五成群，望着囚车必经之路议　　

      论纷纷，一报童由远而近　　

报    《箴言报》！《巴黎新闻报》！罗伯斯庇尔同伙全部落网！全部落网！　　

        [人们买报，报贩远去。　　

吃年金者  （伸了个懒腰）雨过天晴，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呀！　　

漂亮太太   是啊，又痛快，又舒服！　　

卖菜妇   （背对观众对洗衣妇和建筑工人说）听说， 都要处死的……　　

洗衣妇   可也真是……　　

建筑工人   谁让他们搞最高工资限额了！　　

         [又一报贩上　　

报贩  看报！国民公会的《公报》！国民公会的《公报》！罗伯斯庇尔一　　

      伙全部处死！全部处死！看报！　　

漂   （买了两份，送吃年金着一份。后者掏钱）我送你的！　　

     [报贩将报纸塞给人们，买菜妇等掏钱。一戴红帽的石匠买了好几　　

      份，然而却是卷在一起撕掉。　　

     [远处人生嘈杂，并有卡尔纽拉舞曲传来。　　

洗   （对菜）囚车该过来了吧？　　

菜    时间可不短了，路上有三个钟头吧！　　

商人  是啊，应当人人们好好看看，他们也有今天呦！　　

妓女  （边吃零食）囚车还在杜普雷木匠家经过呢。　　

      [人声加大，舞曲加强。先后三辆马拉的囚车上，拉着反绑着  　　

       手的罗伯斯比尔等人不紧不慢地经过。车上的囚犯衣服褴褛、　　

       血迹模糊，车旁都有押车的宪兵。下面跟着人群、小孩。　　

       [发现断头台，囚犯们用尽最后的气力唱起《马赛曲》。　　

众人   呸！你们这群恶鬼，　　

       你们不配唱马赛曲！ 　　

       打倒最高工资限价！　　

       打倒恐怖统治，打倒“三巨头”！　　

       [人们趋向前去，并随车移动。只有石匠和编织女工面对观众　　

编     看他们今天也真可怜！　　

石    （无语，两眼发直）噢……　　

商人   （远处）啊哈，看昂里奥这头驴子，连眼珠都流出来了。再也　　

       不能拿刀吓唬人了！　　

漂     这叫恶有恶报吧。（建筑工人瞪了她一眼，无言）　　

妓     啊，圣茹斯特还那么漂亮，胸前还插着石竹花呢！（用手连连　　

       遥送飞吻）你好，美男子！　　

面   （对建）他们和埃贝尔相隔不到四个月，也是这条路，也是唱　　

      着马赛曲……只是那天下着雨。　　

洗   （插进）马拉没有了，埃贝尔没有了，今天他们也没有了。以　　

      后，我们再有话找谁去说呢？　　

      [远处鼓声大作——这时行刑的信号　　

年    这些恐怖主义者没想到自己会上断头台！　　

妓    谁第一个？库通。第二个是小罗伯斯比尔，他也好漂亮啊，真　　

      可惜。　　

编    他们的妻子姐妹这时的心里多么难受啊。　　

漂   （打断）把别人的丈夫、情人、父亲、兄弟送上断头台的时候，　　

      她们心里难过吗？　　

菜    断头台赶紧别用了！　　

      [一阵激烈的鼓声　　

年    罗伯斯庇尔已经上去了！　　

商    好啊，这个“陛下”该找那个陛下去了！　　

漂    这只老虎会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呀。　　

      [其它人略微沉默，编织工看见石匠神色异样，有些惊慌。　　

编    你怎么了？　　

石    （从后裤兜取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头部）我也为自由而死！（开枪，　　

      倒下）　　

编   （奔向）啊，你这是怎么啦？！　　

      　　

      [人们发现，建筑、面包看后失望地和洗衣妇将他抬到后面。　　

菜    真可怕！　　

年   （过来看一下，赶紧走开）……　　

商   （挽着漂亮太太）嗨！还真有人殉葬，有意思。（笑）　　

漂    哼！　　

编   （对菜）他也完了，一个多么诚实的小伙子啊！　　

菜    是啊，如今这年头……　　

      [人们逐渐散去。塔里安与科洛上，他们挂着花环，身上有鲜花　　

      瓣。塔哼着歌曲，科夹着报纸。　　

塔    哈哈，没想到这些人竟把我们当成救星了！　　

科    更没想到你让少男少女们吻你衣服时的那股虔诚劲，热泪盈眶　　

      的，真胜过我这个名演员了。　　

塔    我们都是演员，而且是优秀演员。对不对？　　

科    是的，我们都是历史舞台上的英雄。那些小老百姓，无论他们　　

      痛哭流涕也罢，愤怒无比也罢，还是像刚才那样感激不尽也罢，　　

      到头来只能是台下的看客。他们是随着我们的种种变化而喜怒　　

      哀乐的。没有我们，他们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历史终究是　　

      凯撒、克伦威尔和我们这些人创造的。　　

塔    （讥讽地）噢，议长先生，怪不得人家说你说自己是共和国的　　

      第二号人物呢！　　

科    我只是不否定别人对我的称呼。　　

塔    不过我看，想当克伦威尔总没好结果。刚才这位（指已上断头　　

      台的罗伯斯庇尔）不也是国王吗？　　

科    （换话题）议员先生，您那位卡巴吕斯.泰雷丝可真名不虚传啊！　　

塔    （颇为得意）怎么， 你看清她了？　　

科    那当然。我敢担保，在场所有的人——从宪兵到车夫无一不被　　

      她的美丽所震惊。你这个波尔多骑士，真是艳福不浅啊！　　

塔    可我们也是患难之交啊。科洛，你不知道他在监狱里给我写的　　

      那封信是多么凄婉动人了，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过不了几天就　　

      要上断头台了——也许，正是这封信帮我下了立即铲除罗伯斯　　

      庇尔的决心！　　

科    听说是罗伯斯庇尔亲自下令逮捕她的。这个　暴　君也真是个不近　　

      人情的家伙，对这么一个妩媚多姿、光艳照人的女人竟舍得这　　

      样处置。哼，要是我……　　

塔   （警觉）是你会怎么样？　　

科   （灵活地）如果是我，也得全力抢救。你说对不对？塔里安。这　　

      样的美人全法国会有几个呢？简直就是当代的蓬巴杜尔夫人。　　

      不过从前我也听说过她在和封特诺瓦侯爵离婚之后，和波尔多的　　

      金融界来往甚密，特别是和布律恩将军交往极深，听说她家的门　　

      对他是永远敞开的。不知这是不是谣言，先生，对于流言蜚语我　　

      一向不以为然；可是也要注意一下人言可畏吧？　　

塔    （反感）我怕什么？我要让那帮没事爱嚼舌头根子的家伙们上断　　

      头台！　　

科    有些家伙确是可恶之至。甚至，甚至造谣说，这位美人在监狱里　　

      为了得到优待就不顾……　　

塔    （愠怒）混蛋，这是哪个该杀的家伙，竟这样恶语伤人！　　

科   （故作谄笑）先生，说真的，我根本就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真　　

      是无聊之极，恶毒之至。（塔欲打断）你想身上流着蓝血的西班　　

      牙银行家的女儿，会跟卑贱的无套裤汉、龌龊的狱卒怎样？这不　　

      是弥天的大谎吗！　　

塔    可我看这撒谎的骗子离咱就不远，早晚让得他和你们的罗伯斯庇　　

      尔做个伴！　　

科   （不满）我们的罗伯斯庇尔？　　

塔    对！是你们的罗伯斯庇尔，你们是一路货！　　

科    胡说，搞掉罗伯斯庇尔首先是我们！　　

塔    你们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恐怖主义者。　　

科    恐怖政策是维护革命的根本手段。两委员会除了“三巨头”和　　

      他们的同谋，都是纯洁的革命者，不准你诬蔑！　　

塔    哈哈，我诬蔑？那么你和富舍在里昂搞的大屠杀——甚至还为此　　

      获得了“里昂屠夫”的美称，究竟是谁的政策？恐怕连罗伯斯庇　　

      尔都反对你们了吧？　　

科    （反唇相讥）作为特派员你又是怎么被罗伯斯庇尔召回来的？还 　　

      不是在波尔多贪赃受贿、滥施暴行、庇护投机商，你这个腐化堕　　

      落的丹东派残余！　　

塔   （大怒）你和罗伯斯庇尔是一丘之貉！下场也会一样！　　

      [又一报贩经过：卖报！最新消息——罗伯斯庇尔登上断头台！　　

      卖报！最新消息！科、塔二人停顿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恶狠狠　　

      的对视。　　

塔   （摘下花环扔掉）哼！咱们国民公会见，你们的罪行就要受到审判！　　

      （下）　　

科   （扔掉报纸）好吧！法国革命会审判一切叛徒和阴谋家！（从另一 方　　

      下）　　

      [停顿一段时间后，穿紫白两色衣服的艾莱奥诺上。她动作迟缓、　　

      神色凄然——显然已经得知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犹如晴天霹雳　　

      的打击使她难以相信眼前的现实。她背对观众从台侧一步步、时　　

      走时停的向断头台处移动着脚步，口中念念有声　　

艾   (小声呼唤着)马克西米立安，马克西米里安！你在哪？你在哪啊？　　

      我找你来了！你昨天不是答应我黄昏前就回家吗？你为什么不让　　

　 　

      我去找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绝望地）为什么……　　

      我找你来了，马克西米里安。你看，我穿上你喜欢的衣服来了，　　

      你说你最爱看这件上衣和裙子，我给你穿来了！　　

      [手扶河边栏杆　　

艾    塞纳河，你今天怎么了？河面上怎么像流着血啊，啊，远方楼　　

      上的窗户里的太阳也像血一样红啊——今天的一切都怎么了？　　

      [退着走，直至退到游人椅旁，下意识地坐下。望着前面的树丛，　　

      仍有一小块夕阳在上面闪烁。　　

艾   (出神地)马克西米里安，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阿腊斯吗？你怎么不　　

     早点带我去呢？你说那里野花漫山遍野，山坡绿草如茵，泉水清　　

     凉甘甜，为什么不早点带我去呢？你说要采一大把矢车菊和鸢尾　　

     花送给我，让我穿上这套你最喜欢的衣服等着你，你为什么不来？　　

     马克西米里安，也许你根本就不该到巴黎来。长眠着你母亲的阿　　

     腊斯会永远保佑你的。　　

     ……..我怎也忘不了你来我家的那一天。真是没想到那么大名鼎　　

     鼎的你会是那么清秀、文静，穿得虽然俭朴，却总是那么干干净　　

     净。那几天邦妈妈坐针线活的时候，我总是想看见你又怕看见你。　　

     当时我是多么傻呀。以后你每天从国民公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对　　

     这小厨房前的丁香丛吃饭的时候，不就是一家人吗？你带我和伊　　

     丽莎白去歌剧院，你在晚饭后给我们念卢梭的诗，怎么就像昨天　　

     的事呢？你到了巴黎，到了圣奥雷诺街就给我们带来了欢乐和希　　

     望。可是……来？还是别来；也许，你还是别来吧……（痴痴地　　

     用一小段树枝随便的划着）　　

     [夕阳消逝，天地逐渐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紫色暮霭之中。远处有　　

     老人步履蹒跚地开始点起了街灯。艾似乎惊醒了一下，又望了望　　

     河那边。来回踱步，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艾   我知道，人们都叫你“不可腐蚀的人”。我亲眼见过，一位夫人仅　　

     送了你两三块手帕，你都谢绝了，你说国家这么困难，我怎能用　　

     这么讲究的装饰呢？可人们知道你还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吗？在　　

     我家楼上住了三年了，你的灯光哪一天午夜前熄灭过？可天一亮　　

     你又精神抖擞地去工作了。就是发烧病倒头烫人的时候，你的鹅　　

     毛笔也没听过。你是个没有享乐的人。你吃的总是那么简单，爸　　

     爸偶尔让你喝一杯啤酒，你甚至都觉得奢侈，你的常用饮料是清　　

     水，你不也是清水吗？马克西米里安，这一段时间，我知道你太　　

     累了。有时上楼给你送点牛奶时，也见到过你头晕了扒在桌子上。　　

     一见我，你就眨眨眼，深深腰，笑一笑，好像是么什都没有。可　　

     这又怎能骗过我呢？　　

     马克西米利安，你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强壮，近来的消耗又使你更　　

     加瘦弱了。不少人在革命中有了豪华住宅、有了丰厚田产，甚至　　

     有了贵族情人和新的奴仆……我知道你瞧不起他们、痛恨他们，　　

     可你为什么那么亏待自己呐？你才三十多岁，可已经有了白头发，　　

     你还不让我把它拔掉呢！可如今，我再也……（哽咽、停顿）　　

     我也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恨你。他们怕你的廉洁无私，他们嫉妒你　　

     的才能，他们参加革命不是因为信念，而是为了给自己捞取好处，　　

     是你挡住了他们发财的路，他们容不下你这个为革命献身的人。　　

     于是就把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强加在你的头上。我知道，在你的一　　

     切敌人中，没有一个是你的私敌……　　

     可谁又知道你是多么善良呢？多么宽厚呐？你曾竭尽全力要废除　　

     死刑；你曾保护那么多人使他们没上断头台；甚至我知道，哪怕　　

     看见别人受痛苦你也受不了——怎么，现在竟有人说你残酷……　　

     杀人……这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　　

     我还知道你也是最温柔又是最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你在念诗是　　

     那么安详，看戏是那么专注，甚至常为舞台上人物的不幸命运而　　

     流下热泪……我永远也忘不了你拉住我的手轻轻抚摸它时的神情，　　

     你说我们结合吧，你那眼神真像天使，多么柔和清澈的眼睛啊。　　

     现在，一切，一切都不见了，可你这双眼睛还在我的眼前，它是　　

     多么蓝啊，像清晨的塞纳河一样……　　

     [点灯老人走来，仔细地看了看艾　　

点   天黑了，姑娘，你在等人吗？　　

艾   唔……是，……不是。　　

     [老人去点街灯，然后吹灭火种　　

点  （自言自语）唉，灯亮了，可人却没有了——也许他的灵魂永存　　

     吧。　　

艾  （一惊）老爹，您在说谁呢？　　

点  (搪塞)……我的一个朋友。姑娘，该回家了。（下）　　

艾  （独白）也许他说得也是他呢。　　

     (质问上苍)上帝呀，我恨你——为什么你把它给了我，又把他夺　　

     了去——永远地夺去了！（哭）　　

     上帝啊，我恨你——你让我们订婚，却不让我们结婚——我将永　　

     远做他的未婚妻——直到我见到他的那一天！　　

　 　

　 　

                                ————全  剧  终　　

                                             1992.5一稿　　

                                             1995.5打印　　

                                             2002.2重打　　

　 　

　 　

作者附识：　　

这部剧本写于十年之前，去年做了些文字更正。写作它的初衷来自自己三十几年前的人生经历和事后多年的学习与思索。　　

可它仍是个未定稿，因为当年空下来的第四幕与第五幕之间的过场至今未能写出。我的具体设想是，在罗伯斯庇尔在被打昏后，有一个超时空的对话——即他和同代人卢梭、拿破仑以及后代人列宁、毛泽东的对话。（对话对象还设计过路易十六、马拉、扎可.鲁甚至路易斯.米歇尔）若此，剧本的容量必将加大，而且形式上也会增加现代感。然而遗憾地是，十年过去我还是没有写出这落下的一幕。究其原因，是世事纷扰还是学力不足、思考不深？恐怕主要还是后者。　　

现在我觉得让它早见天日也自有理由。第一，毕竟它还是比较完整地讲述了一段大多数国人可以了解但又未必了解的重要史实，写作时也融入了一定的个人感受；第二，更主要的是希望在人们对它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会出现志同道合的合作着。于是我便借着这次发表的机会，抛砖引玉了。　　

                                     2003.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