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甲真是大善人:一场赠书“精神施舍秀”
陈行甲是懂流量密码的。
这一次,又因赠书农民工事件,赢得了满堂彩。
在我这里,懂流量密码并不是贬义词,它是价值上的中性词,技能上的褒义词。
我们先看他的摄影师张炜煜怎么说:
6月24日晚上我与陈行甲在赵健工作室聊天时,陈行甲说,他的爆款视频都是老婆拍摄的。作为他的责任编辑,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说网络上流量很大的视频,有相当一些是我拍摄的,比如四年前你进人民日报的视频。他连连称是。刚才我又给他发信息,说今天爆火的视频也是我拍摄的吧,可不能再贪我的功劳给嫂夫人了。
陈行甲在计算流量红利。
结果真是巧了,当晚新书签售,现场就遇到一个进京打工的河南代课教师,就给他加塞签名并拍了个视频:
行甲老师当夜要去日内瓦,在候机时收到我拍的照片与视频,特别激动。征求我的意见之后,他配上字幕就发送出去了,还一再叮嘱我,等回国后陪着他一起去寻访这位大哥,他说,很想为大哥做些什么。
视频就火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陈行甲后来对媒体说:
我想说的是,这个联系,不是一次性的。我内心有一个朴素的决定,我想和刘大哥建立一种长久的连接。如果他在北京,我希望能和他见面聊天;如果他回到了河南,我也会在每年某个时候问候他,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一直在惦念着他。这种连接本身,就会产生意义。它超越了书本,也超越了那场见面会。
媒体炸了锅似地跟进。
然后呢?
爱读书的代课教师为何失业了,他的养老金呢?
陈行甲流量思维拉满,这没什么问题。媒体跟着灌鸡汤就非蠢即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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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流量。
从出版社编辑张炜煜的镜头捕捉到陈行甲的“拥抱特写”,再到“最高褒奖”的煽情文案,全程精准踩中流量密码:
弱势群体+精英俯身+阅读神圣化。
农民工刘诗利,差不多被塑造成了“脚踩泥泞仰望星空”的符号,而陈行甲则化身“文化圣母”,双方在镜头前完成了一场流量兑换。陈行甲收割全网泪目与千万级传播。
这种操作本身无可厚非,但将其包装成“人性光辉”,就是用廉价感动掩盖系统性失职了:一个当过民办教师的农民工,为何59岁仍需在工地扛钢筋?他的养老金和教师待遇呢?
无人追问。
所有的毒鸡汤都有同一个配方,用个体叙事消解结构性不公。
这个事件中,最危险的逻辑是将系统性福利缺失,转化为个体精神胜利。
刘诗利“爱读李白李商隐”的细节被反复渲染,却无人质疑他住在何等简陋的地方?为何麦收后必须进京打零工?
当网友盛赞“河南人的质朴与求知欲”时,他们是在用地域标签转移矛盾——仿佛农民工的困境源于“不够努力”,而非社会保障网的千疮百孔。
这里有一种俯视性关怀。能让精英如此自我感动,并产生身份确认的事件真是千里挑一。
高位者的救世主情结,其实也没什么错。但“真问题退场,伪和解登台”,就是你们这群脑子拎不清的媒体干的龌蹉事。
刘诗利很像罗中立的油画《父亲》,满脸褶皱,在这里被符号化为苦难审美,成了精英标榜“共情”的勋章。
至于他何以要有类似于凌晨5点蹲劳务市场这样的生活,背后的机制性原因是什么,却无人关心。
这次的鸡汤是带有俯视性的,满足一种隐性高位者的圣母需求,其实是给低福利社会擦粉。没有比这种关怀更低成本、自我满足感飞起、扭曲且流量收益拉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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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发酵后,舆论沉醉于“人间温暖”,而真问题全面退隐。
出版社、媒体、网红大V合力将苦难包装成“正能量商品”,最终各方名利双收,但是刘诗利们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结局很可能是连一个关怀对象,都几乎没有丝毫改变,只涂抹了一个温情的圣世。能关联到的真问题全部退隐了,只有毒鸡汤灌得脑满肠肥的一众消费者,心满意足于自己做了一回善人。
看到一群人在为“农民工爱读书”而自我高潮,农民兄弟的基础福利却无人关心。
感动是特权者的娱乐,反思才是公民的武器。
真正的尊重不是赠一本书留下电话,拍下视频告诉全世界我是个大善人,而是追问:为何刘诗利们交了一辈子公粮,养老却靠打零工?
当陈行甲在联合国讲东方故事时,能否把刘诗利的工资单投影给世界看?
这场闹剧中,所有人都是赢家——除了刘诗利们。
当精英用一次拥抱抵消数十年福利欠账,用一本赠书粉饰教育不公,伪善便成了最优雅的社会暴力。
一个需要名人施书才能被看见的群体,配不上任何文化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