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本乎？以利为本乎？

    日前，《南风窗》社论标题大书：《人的价值至上，人的权利至上》，令人眼睛一亮。细读行文，发现是于光远、任仲夷等发起了一个广东人文学会，倡导人文主义。文曰：“什么是人文主义？简言之，就是把世界上一切政治、经济、社会生活、思想、学术、道德等等，还原、归结到一个大写的‘人’上面，一切以人为出发点，一切以人作为最终的目的。”
    一段令人动容的慷慨陈词。然而，这段叙述缺少一个主语，谁；缺少一个状语，在什么问题上、在什么过程中。今天，市场经济正在深入到社会生活的每一个细微的孔道，每个人考虑的都是自身利益最大化，每个企业追求的都是利润最大化。用老百姓的话说，大家都在为人民币服务，而不是为人民服务。
    银行为人民币服务，所以遵循“锦上添花”原则，愿意给有钱人贷款买车、买房，不愿意给穷困学生发放助学贷款。日前，两位还不起贷款、找不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在北京香山跳涯自杀。煤矿为利润服务，所以减少安全设备，造成煤矿矿难不断；制鞋厂为利润服务，所以使用有毒胶水，职工纷纷得上癌症；肉联厂为利润服务，所以注水肉就出现在农贸市场；学校为利润服务，所以收费越来越高，名目越来越多，全然不顾学生家长可能要节衣缩食，甚至饿昏在农田、矿井；油田为利润服务，所以低价买断职工工龄，将艰苦创业的老工人一脚踢出门外；鞭炮厂为利润服务，所以一个接一个鞭炮厂爆炸，无数人血肉横飞；铁路施工企业为利润服务，所以工人得上了肺矽病；造纸厂为利润服务，关闭污水处理设置，造成沿线居民生活饮水严重污染；粮食收购、销售企业为利润服务，所以丰收时压价收购，谷贱伤农，欠产时哄抬物价，米贵伤民；各地政府为招商引资服务，所以处理劳资纠纷时总是站在资方一边，迫使工人用跳楼的方式来讨工钱。
    这就是于光远先生八十年代提倡的“一切向钱看，才能向前看”的市场经济逻辑，在今天结出的丰硕果实。不知道于光远先生是否真懂得市场经济。如果是，那么于先生应该知道，市场经济是以利润为中心，而不是以人为中心的；市场经济的法则是弱肉强食，而不是人道主义。如果是，于先生应该对“以人为中心”的论题退避三舍，否则，免不了别人有婊子牌坊的联想。如果不是，那么于先生就是一个心地善良、语无伦次的老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君子远疱厨”，于先生眼里的人都是宴席上的人。由于现代隔离设施良好，厨房间里的血腥气根本飘不到餐桌上来。于先生吃得到，闻不到，自然就可以大念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