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诸城的经验教训－－两条路，决定中国命运！

两条路，决定中国命运！

高木

毫无疑问，要搞市场经济，就必须推动中小国有企业进入市场，增强企业活力，提高企业经济效益，使企业适应市场的要求，成为依法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发展、自我约束的商品生产和经营单位，成为独立享有民事权利和承担民事义务的企业法人。但是如何才能建立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现代企业制度，却存在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

一条路径是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由全体职工以企业内部持股的形式，将企业的全部生产经营性资产全部买下，或分期偿还，或将企业全部生产经营性资产当作负债交由全体职工长期租赁，把企业变成由全体职工职工股东共同拥有，企业管理层由全体职工股东大会民主推选或由董事会选聘的，人人基本均股或均责权的股份合作制。这种股份合作制是标准的集体所有制，是公有制的一种实现形式。从1992年开始到1997年，诸城基本实行的就是全体职工将企业的全部生产经营性资产全部买下的股份合作制，虽然也存在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总的来说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

案例：实行股份合作制时的诸城四达公司1992年实现利税87.6万元，其中上缴47万元，到1995年实现利税1024.7万元，其中上缴税收526万元，实现利税平均每年递增312万元，上缴税收平均每年递增160万元。1995年与1990年相比，诸城国内生产总值由17.3亿元快速增加到70亿元，5年增长4.05倍。从企业规模看，1992年诸城全市大型企业仅1家中型7家，普遍实行股份合作制后的1995年已经发展到大型企业7家中型25家。从职工收入看，诸城企业普遍实行股份合作制的1995年诸城市属改制企业职工人均工资性收入4097元，加上股本分红，人均年收入达到5149元，是1992年的2.4倍，最高的四达公司人均收入超过万元。

另一条路径是全心全意依靠厂长经理精英阶层。剥夺普通职工的持股权，鼓励少数经营者和经营管理层人员多参股、持大股、控股权，形成一个持大股群体，这种形式也叫管理层收购，简称MBO。从1997年开始，诸城市委把股份合作制彻底推倒重来，用行政命令的方式全面推行了这种管理层持大股的MBO形式，目前诸城企业经营管理者平均持股比例达到58％。但是这种改制实际效果却差强人意。

案例：1997年诸城市委把股份合作制彻底推倒重来，用行政命令的方式全面推行了管理层持大股的MBO形式，实行了管理层持大股后的四达公司2001 年实现利税 1853 万元，利润 1287 万元，上缴566万元，与1995年相比，实现利税平均每年仅递增138万元，上缴税收平均每年仅递增7万元，几乎没有增加。从企业规模看，在诸城企业普遍实行了管理层持大股后的2003年大中型企业仍然只有32家，与1995年相比没有增加。从职工收入看，在诸城企业普遍实行了管理层持大股后的2005年，如果计算上已经下岗失业的人员在内，当初属于市属企业的职工目前人均年收入很难达到1995年的5149元水平，即便是效益最好的四达公司，广大普通在岗工人人均年收入超过万元的也不多。据知情人介绍，从2001年到现在，四达公司的经济效益进一步滑坡，市场进一步萎缩，上缴税收进一步减少。为了应付危机，四达公司偏离绝缘材料生产的主业搞起了文物收购。

为什么两种改制两重天，股份合作制会取得如此成功，管理层持大股的MBO却差强人意呢？

1 从理论上说，股份合作制同样可以实现产权明晰

产权明晰，也就是责权利明确。全体职工以企业内部持股的形式，将企业的全部生产经营性资产全部买下后，企业全体职工股东享有企业资产的全部所有权，企业成为享有民事权利、承担民事责任的法人实体。即便是国家将企业全部国有资产当作负债交由全体职工长期租赁后，由于国家和具体的职工个人的债权债务关系是明晰的，全体职工也等同于拥有了企业全部资产的所有权，企业仍就能够成为享有民事权利、承担民事责任的法人实体。因此，从理论上说，无论是由全体职工买下企业的产权，还是由全体职工租赁下企业的全部产权，都可以实现生产资料的责权利明确到人的产权明晰。据中国青年报报道，诸城的企业实行股份合作制后，就像大包干以后的农村一样，诸城的工人们迸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工作热情，短期内企业效益飞速上升。全员劳动生产率提高30％算是少的，有的企业甚至提高了将近两倍。

1992年诸城的股份合作制改革，是政府同意，职工自愿，也符合国务院《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条例》精神。诸城企业的全体职工用自己的钱买下了企业的全部产权，就已经成为合法的股份有限公司，任何人也没有权利，不经过全体股东表决，就越俎代庖把股份合作制彻底推倒重来，强制职工退股，强制推行管理层持大股的ＭＢＯ。如果1997年诸城市委没有违法和违背广大职工股东意愿强制实行了管理层持大股的MBO，而是协助企业对股份合作制进行了不断的完善，相信诸城的今天肯定会更美好。

2 从理论上说，股份合作制同样可以实现权责利明确

股份合作制企业以其全部法人财产，依法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照章纳税。企业全体职工既是企业的所有者也可以是企业的劳动者。工人股东的收入分为按资分配和按劳分配两部分，共同承担资产保值增值的责任。全体工人股东既按均股份额或均负债额享有资产收益、重大决策和选择管理者等所有者权益，并承担企业亏损的有限责任，又可以亲身参与企业的生产或管理，按照岗位贡献领取薪金。从理论上说，权责利明确后的企业，“短期化”“大锅饭”等通病就会消失。据中国青年报报道，诸城的企业实行股份合作制后，全体员工普遍树立起了“现在是给自己干了”的信念，“懒汉”消失了，原来“厂长大偷，工人小偷”的痼疾也不治而愈。

如果1992年诸城的股份合作制实行后，工会组织能及时介入，帮助工人股东建立起组织严密，自我维权的股东大会制度，有效阻止了1997年诸城市委单方违规废除股份合作制的举动，相信诸城的股份合作制就会具有更旺盛的生命力。

3 从理论上说，股份合作制同样可以实现政企分开

股份合作制企业按市场需求组织生产经营，以提高劳动生产率和经济效益为目的，政府不再直接干预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尤其不再干预企业管理层的任免，企业只接受法律法规的约束和国家依法行使的宏观调控。据中国青年报的报道，诸城的企业实行股份合作制后，职工们把原来无职无权的职代会变成了有职有权的股东会。改制后一个月，27家企业有24家原厂长经理被职工兼股东们选下了台。许多企业股东大会的第一项决议，就是卖掉厂长经理专用的小汽车，原来整天大吃大喝的经营者如今变成了普通职工。

1992年诸城的股份合作制改革实行后，如果诸城政府行政管理体制也同步进了适应市场法制环境的改革，人大的监督和为民维权的职能也同步得到了加强，约束权钱交易的财产登记帐户唯一制度也建立了起来，那么，手中突然丢权而感到不舒服的官员们和手中虽有权却无法随心所欲的厂长经理们，就不会一拍即合，在1997年联手扼杀了股份合作制。

4 从理论上说，股份合作制同样可以实现管理科学。

股份合作制与其他股份制的最大区别就是股份均等。股份均等的最大好处就是企业全体工人股东政治地位是平等的，重大决策是民主的，人们的精神是舒畅的，不仅可以极大调动全员劳动热情，而且任何人都无法倚仗对生产资料的个人占有而对他人实施压榨和剥削，大股东欺骗中小股东的弊端也得到克服。因此股份合作制是集体所有制的一种新表现形式，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公有制。这不仅对于巩固社会主义公有制，巩固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治基础，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意义重大。在这样一种人人均权的股份合作制企业当中，可以比较容易的建立起利用会计电算化实现的财务公开制度，可以比较容易的利用网络建立起高效快捷的民主监督和决策制度。

假如说1992年起诸城在股份合作制企业普遍建立起民主监督决策制度后，企业能普遍借助计算机和网络技术建立起了内部民主监督决策制度，使普通工人股东参与民主决策民主监督变得非常简洁容易，凡是企业重大决策事务经过网络表决系统在几分钟内就可以反馈出表决结果；凡是敏感的财务数据在几分钟之内就可以经过监督者的审核；凡是民意举报票达到一定比例的落后员工就会受到警告或辞退指令而迅即生效；凡是针对厂长经理的弹劾票达到一个预先规定的比例就自动生效；凡是被举报被惩罚的人除了在网络上据理力争和付诸法律外无法恶意追查到举报人而实施恶意报复，那么“搭便车”“议而不决”“内耗”“大股东欺骗中小股东”“贪污腐败”“穿小鞋”等现象就会基本彻底消失，也不会最终导致少数官员和厂长经理肆意妄为彻底强奸了民意而实行MBO。

5 从理论上说，股份合作制同样可以对管理层实施有效激励

虽然人性是自私的，但是企业全体员工集体购买下或租赁下企业国有资产后，全体员工也就结成了荣辱与共的利益共同体。为了把企业管理好这个最大的自私目的，全体员工就会很慎重地公推海选出本企业或聘请企业外最优秀的人担任企业的管理职务。这个新带头人也必然会以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为企业发展贡献聪明才智并甘愿接受职工股东的监督和弹劾。这种激励方式，对有责任感有骨气的中国人来说比金钱激励更有效，更符合中国的民风和国情。同时，为了激励企业管理者为企业发展作出了更多贡献，经股东大会或董事会讨论表决，可以对管理者实施绩效挂钩高薪奖励。

这种众望所归＋绩效挂钩＋股份分红的激励办法，就可以基本彻底克服“由于平均持股，经营者所持股本份额太小，经营成果在其收入中得不到体现，决策正确与否也与其利益不挂钩，因而缺少足够的责任感和压力感”的问题，因为股份合作制可以让自私的人充分施展才能。

假如1992年诸城的股份合作制改革实行后，“众望所归＋绩效挂钩＋股份分红”得到彻底贯彻，一些企业厂长经理的民选不是在政府主导下走的过场，当mbo这种更有诱惑力的诱饵展现在诸城官员和走过场当选的厂长经理面前时，他们也不会乱了方寸，也不会为了局部的眼前私利，就把自己的长远利益和广大职工股东合法利益彻底抛到九霄云外了，那么诸城模式肯定能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企业制度的楷模。

6 从理论上说，股份合作制有利于宏观经济健康稳定

股份合作制的分配是基本均衡的。从按资分配来看，由于企业全体员工持股比例是基本均等的，因此按资分配的分红结果不会导致分配悬殊。从按劳分配来看，虽然企业要按照劳动岗位和绩效差异在薪酬方面拉开档次，但是这种档次差异是有度的，不会造成分配过分悬殊。因此，分配基本均衡的股份合作制不仅一般不会导致宏观经济发生剧烈波动，而且这种分配的相对均衡无形中使得积累和消费的比例关系经常处于相对最佳状态，当工人股东把分红所得或借用债务资金进行新投资的时候，由于分配的比例仍然是比较均衡的，有效总需求和有效总供给可实现同步扩张，宏观经济可长久保持健康的运行状态。中国的企业在未普遍实行mbo等私有化之前的90年代上半期，虽然也出现过经济过热，但是总体形式是购销两旺，市场繁荣。

假如说中国的企业普遍实行的是股份合作制而不是mbo，没有出现劳资分配悬殊导致绝大多数社会成员收入较低而无钱购物消费，少数富人拥有大量的金钱收入而因为害怕露富而不便于花钱或该有的基本都有了而没有必要再花钱购物消费，就不会导致实体经济领域出现货币严重短缺，产品卖不出去而大量积压。即便是广大职工股东联合起来继续进行集体投资而扩大再生产，由于劳资分配的比例仍然是基本均衡的，宏观经济也几乎永远不会出现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整个宏观经济也就不会走上依靠国家超量增加货币供应量或不断扩大赤字财政来维系的危险之路。四达公司等诸城改制企业也不会普遍性的陷入销售市场萎缩的泥潭。

回过头来看，诸城1992年实行的股份合作制是一条适应市场经济要求的，人性化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公有化的正确道路，股份合作制改制应该在规范的基础上在全国加速推开。而诸城1997年开始的管理层持大股的MBO形式的改制，走的是非人性化的，私有化的道路，是一步错棋，这样的改制不仅不应该加速，而应该立即停止，问题严重的应通过反收购纠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