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学记
女导演讲述尼泊尔反政府武装的女人们
尼泊尔女导演苏比娜通过纪录片《炉灶、短衫和枪》讲述女性加入反政府武装后的挣扎与解放，探讨妇女权益与战争影响，展现女性在特殊环境中的生活与选择。
在尼泊尔，“短衫”通常是传统女性的代名词。导演苏比娜用电影描述在内战的残酷中追求解放的“短衫”们，讲述她们加入反政府武装后的生活。
2006年12月11日, 第五届尼泊尔加德满都国际高山电影节落幕。尼泊尔女导演苏比娜的纪录片《炉灶、短衫和枪》由于题材特殊，反映了尼泊尔反政府组织人士鲜为人知的生活，在电影节期间颇受关注。
《炉灶、短衫和枪》讲述了尼泊尔妇女渴望从封建体系中解放而表现出来的挣扎。导演在影片中主要关注的是妇女解放问题，不过引起人们兴趣的却是几位女性在一个特殊环境里的生活。
剧中主人公是几个女学生，她们都渴望冲破封建思想和封建体系的束缚，但在固有的环境中一一破灭。后来她们都被迫或主动加入尼泊尔反政府组织（自称“毛派”，其领导人明确表示该组织与外国政党没有任何联系），在那里她们找到了平等，但也经历了战争的残酷和牢狱的折磨。该片的拍摄获得了尼泊尔反政府组织高层的许可。
这部电影在电影节上放映后，引起人们的极大兴趣。不过，投资该片的英国公司保留该片的版权，并没有在尼泊尔市场推广的计划。实际上，由于尼泊尔反政府组织在2006年上半年与执政的七党联盟联手迫使国王放权并逐步落实和平进程，它在尼泊尔已展开公开活动。
刚刚参加完电影节，12月14日下午苏比娜就应约和《环球》杂志记者在加德满都泰米尔区一家咖啡馆见面，细聊她拍片的初衷和意义。“我的父亲上世纪60年代在中国学习过，主修工程专业。他在北京待了3年，不过后来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不得不从中国回来了。”苏比娜很开朗，一见面就和记者“套近乎”。
“异化的平等”
《环球》：我们注意到，《加德满都邮报》对你的电影的评价是，你的电影很无趣，尤其是从技术角度。
苏比娜（笑）：无所谓，你知道有很多电影评论员只看故事梗概，连电影都没看过。再说，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我在印度和英国学的是新闻，而不是导演。
《环球》：为什么第一次拍片就选择了妇女题材？
苏比娜：因为在尼泊尔，不说乡下，即使是在首都加德满都，女人的地位也非常糟糕。首先，我想让那些不承认妇女权益的集团和体制看看，我，一个女人，也能拍出好电影。
在尼泊尔，你别小看了这个意义，我这次拍了电影，什么样的评论都有。比如说那些电影评论员，恐怕就是因为我是女人而对我的电影说三道四。不过，作为独立电影人，我更在意自己的兴趣和探索。
《环球》：那为什么选反政府组织里的女性呢？
苏比娜：我很想看看，尼泊尔女人在另一个环境中如何生活。在反政府组织里，男女基本上是平等的。但是，战争让这种平等失去了该有的意义。
“不是宣传片”
《环球》：拍反政府组织时，应该跟他们有很多接触吧？
苏比娜：组织的几个领导人我都认识。我曾协助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普拉昌达（尼泊尔反政府组织主席）；巴特拉伊（该组织二号人物）在台上说错话的时候，会看看我在不在台下，如果在，他会说“别抓我小辫子了”。我跟他们负责妇女工作的中央委员也很熟，如果你要采访她，我这就可以给你她的手机号。
《环球》：和这些领导人的交往一定对你拍片大有帮助吧。
苏比娜：我拍这个片子时，需要经常到他们的控制区去拍外景。有他们的支持，来去会方便些。后来，我和他们有些地方的军区司令熟悉了，他们帮我运器材什么的，拍起来很顺利。
《环球》：他们给你留下的印象如何？
苏比娜：普拉昌达很有魅力，而且我认为他爱这个国家；巴特拉伊则像个大知识分子，很有智慧。
《环球》：你有没有看过反政府组织自己的宣传片？有没有担心过自己的电影被当作宣传片？
苏比娜：电影制作由我做主，他们不干涉我的拍摄。我应该有七、八张他们的宣传光盘吧。我不参与政治，但我认可他们的某些政策主张，不过也反对他们采取的暴力方式。
“他们对内容不在意”
《环球》：讲讲电影本身吧。我知道故事的原型后来多表示是主动加入组织的，而且她们中有些人对我说“要一直在党内工作”，但剧中有主角是被迫参加的。你那些朋友对这些情节反感吗？
苏比娜：这些角色具有典型性，但不能因为我说了三个人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是被迫参加的，就认为我在暗示1/3的人是被迫参加的。实际上，那个被迫参加反政府武装的八年级女孩（大约15岁）后来一直留在他们队伍里。
因为和平进程还在进行当中，普拉昌达和其他高层领导人非常忙，我还来不及邀请他们看这部电影。但是他们的两个中央委员看过这部电影，没有发表太多意见。
《环球》：故事原型们对内容并不在意，比如电影主角比娜，我看见她在电影节上大讲妇女解放。
苏比娜：是的，比娜大讲“我不想过那种被家务束缚的普通生活。女性参加我们部队后就拥有了自由。越来越多的女性正走向我们的领导岗位”等等。现在，她是反政府组织的学生组织领袖。她干得不错，宣传得很到位，但那是她的事。她15岁就成了他们组织在KANCHANPUR县的妇女主任。20岁就“失踪”被监禁，关了27个月。现在才23岁……
《环球》：看来你的关注点不只是在一般的妇女解放，也关注为妇女权益而斗争的女性。
苏比娜：某种意义上，这些女性也是普通人，至少她们曾经是。我就是想看看这些普通女性在走进大山摆脱了社会的牢笼，或走进城市的某个角落参与一个平等的群体之后，她们会怎样生活。
《环球》：你觉得电影给出如何保障妇女权益的答案了吗？
苏比娜：如同片名，在尼泊尔一说“短衫”一般就是指传统妇女，如果她们和从前一样选择炉灶没有出路，她们现在选择枪也不是办法。
当然，也可能和我学新闻有关。新闻只是记录，现在尼泊尔社会还没给出答案。但是，妇女权益保护者在影片最后谈到了，被政治家们忽略的妇女问题应该得到解决，对妇女权益许下的诺言必须兑现。
《环球》：可是，尼泊尔政坛通常是男性占统治地位。你是否认为妇女的权益还应该由男性来保障？
苏比娜：现实是政治家必须兑现诺言，妇女要靠自身力量来解放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伦敦公司赞助拍片”
《环球》：那么，这次你拍电影的资金从哪来的？
苏比娜：资金来自英国伦敦一家电影投资公司和这里的一些赞助。
《环球》：是谁或哪家公司赞助了呢？
苏比娜：应该说，就是英国公司投资的。我写了个剧本给他们。他们给了我十万美元让我去拍，拍完后片子是他们的。我花了七万美元。
《环球》：还有三万？
苏比娜：那就是我的了。
《环球》：这在尼泊尔可是笔大收入。你是否还打算继续拍电影？
苏比娜（笑）：是的，直到把钱用完的时候。
《环球》：还拍反政府组织吗？
苏比娜：可能吧，但肯定还是关于女人的。
2006年12月11日, 第五届尼泊尔加德满都国际高山电影节落幕。尼泊尔女导演苏比娜的纪录片《炉灶、短衫和枪》由于题材特殊，反映了尼泊尔反政府组织人士鲜为人知的生活，在电影节期间颇受关注。
《炉灶、短衫和枪》讲述了尼泊尔妇女渴望从封建体系中解放而表现出来的挣扎。导演在影片中主要关注的是妇女解放问题，不过引起人们兴趣的却是几位女性在一个特殊环境里的生活。
剧中主人公是几个女学生，她们都渴望冲破封建思想和封建体系的束缚，但在固有的环境中一一破灭。后来她们都被迫或主动加入尼泊尔反政府组织（自称“毛派”，其领导人明确表示该组织与外国政党没有任何联系），在那里她们找到了平等，但也经历了战争的残酷和牢狱的折磨。该片的拍摄获得了尼泊尔反政府组织高层的许可。
这部电影在电影节上放映后，引起人们的极大兴趣。不过，投资该片的英国公司保留该片的版权，并没有在尼泊尔市场推广的计划。实际上，由于尼泊尔反政府组织在2006年上半年与执政的七党联盟联手迫使国王放权并逐步落实和平进程，它在尼泊尔已展开公开活动。
刚刚参加完电影节，12月14日下午苏比娜就应约和《环球》杂志记者在加德满都泰米尔区一家咖啡馆见面，细聊她拍片的初衷和意义。“我的父亲上世纪60年代在中国学习过，主修工程专业。他在北京待了3年，不过后来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不得不从中国回来了。”苏比娜很开朗，一见面就和记者“套近乎”。
“异化的平等”
《环球》：我们注意到，《加德满都邮报》对你的电影的评价是，你的电影很无趣，尤其是从技术角度。
苏比娜（笑）：无所谓，你知道有很多电影评论员只看故事梗概，连电影都没看过。再说，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我在印度和英国学的是新闻，而不是导演。
《环球》：为什么第一次拍片就选择了妇女题材？
苏比娜：因为在尼泊尔，不说乡下，即使是在首都加德满都，女人的地位也非常糟糕。首先，我想让那些不承认妇女权益的集团和体制看看，我，一个女人，也能拍出好电影。
在尼泊尔，你别小看了这个意义，我这次拍了电影，什么样的评论都有。比如说那些电影评论员，恐怕就是因为我是女人而对我的电影说三道四。不过，作为独立电影人，我更在意自己的兴趣和探索。
《环球》：那为什么选反政府组织里的女性呢？
苏比娜：我很想看看，尼泊尔女人在另一个环境中如何生活。在反政府组织里，男女基本上是平等的。但是，战争让这种平等失去了该有的意义。
“不是宣传片”
《环球》：拍反政府组织时，应该跟他们有很多接触吧？
苏比娜：组织的几个领导人我都认识。我曾协助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普拉昌达（尼泊尔反政府组织主席）；巴特拉伊（该组织二号人物）在台上说错话的时候，会看看我在不在台下，如果在，他会说“别抓我小辫子了”。我跟他们负责妇女工作的中央委员也很熟，如果你要采访她，我这就可以给你她的手机号。
《环球》：和这些领导人的交往一定对你拍片大有帮助吧。
苏比娜：我拍这个片子时，需要经常到他们的控制区去拍外景。有他们的支持，来去会方便些。后来，我和他们有些地方的军区司令熟悉了，他们帮我运器材什么的，拍起来很顺利。
《环球》：他们给你留下的印象如何？
苏比娜：普拉昌达很有魅力，而且我认为他爱这个国家；巴特拉伊则像个大知识分子，很有智慧。
《环球》：你有没有看过反政府组织自己的宣传片？有没有担心过自己的电影被当作宣传片？
苏比娜：电影制作由我做主，他们不干涉我的拍摄。我应该有七、八张他们的宣传光盘吧。我不参与政治，但我认可他们的某些政策主张，不过也反对他们采取的暴力方式。
“他们对内容不在意”
《环球》：讲讲电影本身吧。我知道故事的原型后来多表示是主动加入组织的，而且她们中有些人对我说“要一直在党内工作”，但剧中有主角是被迫参加的。你那些朋友对这些情节反感吗？
苏比娜：这些角色具有典型性，但不能因为我说了三个人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是被迫参加的，就认为我在暗示1/3的人是被迫参加的。实际上，那个被迫参加反政府武装的八年级女孩（大约15岁）后来一直留在他们队伍里。
因为和平进程还在进行当中，普拉昌达和其他高层领导人非常忙，我还来不及邀请他们看这部电影。但是他们的两个中央委员看过这部电影，没有发表太多意见。
《环球》：故事原型们对内容并不在意，比如电影主角比娜，我看见她在电影节上大讲妇女解放。
苏比娜：是的，比娜大讲“我不想过那种被家务束缚的普通生活。女性参加我们部队后就拥有了自由。越来越多的女性正走向我们的领导岗位”等等。现在，她是反政府组织的学生组织领袖。她干得不错，宣传得很到位，但那是她的事。她15岁就成了他们组织在KANCHANPUR县的妇女主任。20岁就“失踪”被监禁，关了27个月。现在才23岁……
《环球》：看来你的关注点不只是在一般的妇女解放，也关注为妇女权益而斗争的女性。
苏比娜：某种意义上，这些女性也是普通人，至少她们曾经是。我就是想看看这些普通女性在走进大山摆脱了社会的牢笼，或走进城市的某个角落参与一个平等的群体之后，她们会怎样生活。
《环球》：你觉得电影给出如何保障妇女权益的答案了吗？
苏比娜：如同片名，在尼泊尔一说“短衫”一般就是指传统妇女，如果她们和从前一样选择炉灶没有出路，她们现在选择枪也不是办法。
当然，也可能和我学新闻有关。新闻只是记录，现在尼泊尔社会还没给出答案。但是，妇女权益保护者在影片最后谈到了，被政治家们忽略的妇女问题应该得到解决，对妇女权益许下的诺言必须兑现。
《环球》：可是，尼泊尔政坛通常是男性占统治地位。你是否认为妇女的权益还应该由男性来保障？
苏比娜：现实是政治家必须兑现诺言，妇女要靠自身力量来解放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伦敦公司赞助拍片”
《环球》：那么，这次你拍电影的资金从哪来的？
苏比娜：资金来自英国伦敦一家电影投资公司和这里的一些赞助。
《环球》：是谁或哪家公司赞助了呢？
苏比娜：应该说，就是英国公司投资的。我写了个剧本给他们。他们给了我十万美元让我去拍，拍完后片子是他们的。我花了七万美元。
《环球》：还有三万？
苏比娜：那就是我的了。
《环球》：这在尼泊尔可是笔大收入。你是否还打算继续拍电影？
苏比娜（笑）：是的，直到把钱用完的时候。
《环球》：还拍反政府组织吗？
苏比娜：可能吧，但肯定还是关于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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