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巨人肩上的《经营生命》第一章第一节(1-4)

第一章    佛家   　　

第一节              小乘佛教　　

1．佛教的创立　　

新知：说起佛教，先生祖上从无一人信仰之且又无任何家学渊源，又怎么会对其感兴趣的呢？

清风：我最初对佛教并无好感，对它仅有的一点肤浅理解完全来源于正统的教育，那就是——其一，此为迷信因为大凡宗教都是迷信的；其二，此为唯心主义，大凡宗教都是唯心主义的。而在学历史的书上，则是如下的论调，佛教以风、火、水、土为构成物质的四大元素，四大元素又都是属于空的，所以称为四大皆空，充分说明其唯心主义特色。直到后来经过许多磨练，在深入研究了东方哲学特别是佛教经典后，方领悟世间万物如果一概以唯物、唯心而立论，其思维方法之粗糙、幼稚与小时候看的那些公式化的国产电影，片中人一概非好人即坏人一样的可笑到极点。

新知：　相比　先生的艰辛探索，我辈从一开始便跟着先生从全息论入手来研究古典哲学，自然就少走许多弯路而直接登堂入室了，真正是羡煞旁人了。其实真空非空也，而空又生万有，万有又将归于空。这些在常人看来的玄机，用全息论来看，也就是一个潜态世界与显态世界的相互关系问题。潜态世界已包含了显态世界的全部信息，所以真空非空也，而所有显态的信息既由潜态而来，所以即使是变幻无常，但其背后的潜信息又是不变的，所以万有又将归于空。

清风：这就是《心经》中的一句经典语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呀。弟子呀，你固然是跟着为师长进了不少，但是要考虑读者　诸　君的接受能力呀，我们还是从头开讲吧。

新知：好的。佛教是在2500年前，由古印度的释迦牟尼所创立的。公元前565年间，佛祖降生人间了。他本姓乔答摩，名悉达多，后世尊称释迦牟尼。释迦，在汉语里意译作“能仁”，即我们通常说的大慈大悲心。牟尼，意译为“寂默”，意指佛祖修行达此抛弃一切烦恼而智慧圆满的境界。释迦牟尼，综合起来意即大慈大悲且智慧圆满的释迦族圣人之意。

释迦牟尼在成佛前是古印度迦毗罗王国的王子，与我国春秋时的圣人孔子是同时代人，在他成道后被尊称为佛陀，略称为佛，也有许多人爱称其为释尊。佛陀是古印度梵文的音译，其意思是“觉者”，就是觉悟了的人的意思。在汉语中，佛这个字由“人”与“弗”所构成，弗的意思是不的意思，合起来解释就是非常人之人的意思也。

清风：我们这里限于篇幅，不能如同传记一样去描述佛陀的成长历程，只能择其精要而简述之。话说王太子自幼聪明过人，且受到很好的教育，遍学了当时的所有知识，且好静思冥想，加之武艺超群。

新知：如此优裕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9岁，有些时日太子坚持要驾车从东、南、西、北四门出游，先后见到老、病、死、僧人而领悟人生皆要经历生老病死之苦，而立志如同僧人一样求得解脱，从而萌发了出家修道的念头。

清风：话说太子矢志不渝，不顾一切阻拦，毅然舍妻别子，出家修道。头五年，他到处参访，却未得究竟，想到求人不如求己，只有靠自己修持才能获得最终解脱。后六年，他是过的一种苦行的生活，发展到最后每天只吃一粒米的地步，全身瘦得几乎透明。这时候，尼连禅河边上的一个善良的牧羊女拿牛奶来喂养太子，使得太子慢慢地恢复了体力。身体渐渐恢复的太子于是来到一棵毕波罗树下，连续参禅打坐七天七夜，并且发誓不证得无上正觉就绝不离此座。

新知：师傅我来替你说吧，在这七天中（另有一说为四十九天），太子顶住了一切心魔的干扰，进入了一个无比澄明的境界，彻底了误人生烦恼的根源，并且进入了一个脱离生死苦海，不生不灭的极乐彼岸。那棵树以后就被称为菩提树，因为菩提是开悟的代名词。

清风：三十岁的太子变成了佛，自此开始了长达五十年的传道教化生涯，并且成了佛教的创始人。另有一说太子二十九岁从宫中出走，三十五岁成道，传法四十余年。

新知：我知道师傅下一节就将开讲佛教的主要教义，但我这里想先要搞清楚的是释尊何以要抛弃苦行，而取苦乐之间的“中道”呢？

清风：要讲清这个问题，要从当时的印度地理人文环境谈起。我们前面曾经讨论过，印度那独特的地理和气候环境，造就了古印度人极其富于思辩的性格。另一方面，这种环境，也造成了两种极端的生活方式。

一则以顺世论为代表，它在印度各派哲学中是以反对禁欲主义著称的。此派肯定人在现实世界中追求幸福生活的合理性，主张放纵人的欲望，尤其是情欲，一天到晚都应陷溺于享乐的生活中。耆那教被认为是另一极端的代表，此教提倡苦行，有些苦行甚至是非常残酷的折磨自己肉体的行为，希望以此来获得彻底的解脱。比如，有的人翘起一脚，只用另一只脚站立；有的就睡眠在尘土里，有的甚至睡倒在荆棘之上，还有的成天睡卧在水火之侧，使身体经受水深火热的考验。释尊以前贵为王太子，自然对世间享乐的生活并不陌生。但他后来认识到享乐是不能长久（无常）的，并对人世的种种痛苦有了深切感受，因而毅然出家修道。不过他在尼连禅河附近的林中修炼苦行达六年之久，并未修成正果，因而这一种极端也就被他坚决地放弃了。

新知：比较极端的环境，所以造就极端的行为。就好象现代的许多去过泰国的人，非常惊叹这个气候地理等与印度有些类似的国家，至今仍是这样的融合两个极端为一体。比如一方面遍布各地的色情红灯区，并且象“人妖”这种畸形产物也处处招摇过市；而另一方面，到处寺庙林立，且和尚在泰国倍受尊敬，并且成年男子都有出家两月当和尚的习俗（这种情形在我国云南西双版纳地区的傣族内也存在）。所以，禁欲与纵欲的混合与并行不悖，也堪称一道独特的风景，令人叹为观止。

清风：我们讲过古印度人是耽于思考的民族，产生了许多哲学家及宗教家，并且留下了从《奥义书》《薄伽梵歌》《心经》《金刚经》等数不胜数的经典文献。其实，任何一个宗教所涉及的最本质的东西，就是追求生命永恒的意义。顺世论一派所实行的纵欲方式，表面看是不去思索人生的意义，实际是对永恒的疑问无从排解，而做出的一种借放纵行为而消愁及消除恐惧的举动罢了；至于说耆那教所倡导的苦行，则是通过折磨肉体而希望得到精神上的安宁，或希望死后升天，以此来实现永恒。

新知：我悟也，释尊舍弃这两种极端方式，而取中道，通过参禅入定，证得那不生不灭的涅槃之境，从而证得生命永恒的意义，从而获得一切解脱。对了，师傅，何以把最初创立的原始佛教称作小乘佛教呢？

清风：原无此说法，后来在大乘佛教兴起后，为便于区别而将原始佛教称作小乘。乘者，运载工具之义也，即指借此工具而脱离充满痛苦、迷惑、生死的现世的此岸达幸福极乐之彼岸也。因大乘采取较为灵活的态度，认为教义的精神实质是比原初的陈述更重要的，强调入世修行，自利利他，心量显其大也，故有大乘之谓。小乘属正统的流派，强调出世，偏于寻求自身解脱，且拘泥于佛陀教诲的每字每句，故有小乘之谓。

新知：我观先生所准备的书稿，除了第一章“东西方文化比较总论”之外，就以佛家及道家这两章最为浩繁，其中又以对小乘的论述着墨最多，是因为先生特别推崇抑或是虔诚信仰小乘佛教吗？

清风：非也，非也。为师既无任何宗教信仰，也不对任何一家学问持偏爱的态度。我对任何一家之言都持批判之态度，客观公正地剖析，一心想使有缘　诸　君能择善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修正之。在东西方文化比较总论上花费较多笔墨，是因为起一个提纲挈领的作用，以便能使读者对于令人望而生畏的古典哲学思想，理解起来变得容易耳。而在佛家尤其是小乘佛教上花较多精力来阐述­­，原因有三——

一则因为本身佛家小乘思想极其博大精深，若只言片语实难窥其究竟；二则小乘思想已几乎涵盖人生的所有重大问题，通过对它的剖析，则可一通百通，对后来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大乘等流派的佛家思想，以及本质相同而侧重点不同的中国道家等的理解也就迎刃而解也；三则通过学习小乘进而理解了出世哲学的精髓后，对与东方哲学相对立的西方思想流派理解起来也可事半功倍，驾轻就熟也。

2．佛性、三法印与四圣谛　　

新知：先生前面讲了这许多，想必读者　诸　君一定想知道释尊究竟领悟了什么呢？

清风：释尊在成道以后，他观察到一切众生都具有智慧种子，只是由于妄想、执着将这些种子的本来面目遮蔽住了，因此而堕入世间烦恼爱欲的旋涡中，饱尝种种痛苦而不能自拔，所以不能成佛，抵达智慧的彼岸。

新知：所以释尊说，“奇哉，奇哉，一切众生，个个具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若离妄想，则无师智、自然智，一切显现。”

清风：此说明众生是未觉悟的佛，佛是觉悟了的众生。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关键是要发大菩提道心，努力修行，把心中的妄想执着的烦恼消除净尽，那人人所具的佛性也就显现出来了。此人人皆能成佛之观念在后来中国禅宗中由惠能一派发扬广大，对中国佛教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新知：此正如中国古人所说，“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我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从另一方面来说，佛教是世上唯一一个无神的平等的宗教，它宣传的众生皆是平等的道理。佛所要做的不是自己高高在上，而是普渡众生，脱离苦海，到达极乐彼岸，使人人皆能成佛。

清风：人人皆能成佛，这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但如何成佛，需要提供一种可操作性。佛说“八正道”，概况了具体的成佛的步骤，具体内容为正见、正思、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前两道正见与正思可看作正确的见解与想法，也就是以明确地洞察人的境遇作为必要的起点。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论述正确的行为，是正确的起点之后必然的正确的行为准则。最后的两道正念与正定涉及正确的智慧和收获定境，这是必然的结果，获得了智慧，进行了直接的直觉体验，达到了涅槃的境界。

新知：那么这些正见，便是佛教的基本教义和核心思想了，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便是“三法印”与“四圣谛”了，老师以为然否？

清风：说得再正确不过了，让我们先从三法印谈起。一谓诸行无常，二谓诸法无我，三谓涅槃寂静。而无常无我的道理，就是佛教对于宇宙人生万事万物的解释，也可以说是世界一切诸法的总则。无常就是生灭相续的道理，它不但包括一刹那一刹那生灭不停的意思，而且也包括因果相续的道理。佛教说世界有成住坏空，众生有生老病死，万物有生住异灭，而且是时时刻刻在那里新陈代谢，刹那刹那的在那里变化迁移，这就叫无常。

什么是无我呢？无我也就是人生、宇宙、心身世界，乃至一切诸法之中，没有一个我能够主宰一切，也找不到一个我可得，这就叫诸法本无我。我是由“色、受、想、行、识”这五蕴假合而成，色代表身的方面，其它代表心的方面，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并无一个确定的我呀。在佛家看来，众生因有妄想执着的心，于诸法无常，执为真常，于诸法无我，妄执有我，因此就生出种种妄心，所以就造业受报，因果相续不断，轮回六道之中，且滋生痛苦，不得解脱。

欲解脱痛苦，就要用无常无我的观点，发心修道，断苦恼因，勤修戒、定、慧三学，息灭贪、瞋、痴三毒，到了功行圆满，就能够摆脱生死轮回，证得不生不灭寂静安乐的涅槃境界。

新知：够了，够了，一下子灌多了，读者们肯定消化不了。老师呀，佛的观点就是世间的一切都不具有恒常性，而对它们产生执着就是烦恼的根源呀。但是，如果绝对地认为“无我”，那就会使人产生疑问，既然我都不存在，那去寻求涅槃境界的又是谁呢？

清风：问得非常好，许多西方学者都认为在这个问题上存在一个根本的悖论。佛是伟人，但也不必迷信他的所有观点，他的无我无常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是无比正确的，在一定程度上又走向了极端，这是毋需讳言的。此问题为师自有自己的见解，先作为一个悬念放起来，我们在以后的“贡献与局限”那一节中再来讨论它，好吗？

新知：我非　常欣赏　老师的治学态度，崇敬伟人但不迷信伟人，从不人云也云，也从不拾人牙慧。接下来讲授四圣谛，为免得老师过分的辛苦，就由我来代劳吧。我想换一个方式，直接让读者读下表吧——　　

　　　　　　　　　　　　　　　　　　　　　　　　　　　　　　　　　　　　　　　　　　　　　　　　　　　　　　　　　　　　　　　　　　　　　　　　　　　　　　生    苦—初出母胎，冷风割体，烦恼业力，众苦交集。　　

　　老    苦—颜衰色变，体力减退，举止言行，皆不如意。　　

病    苦—四大不调，精神欠和，身心受病，苦痛无安。苦　　

果—苦谛  死    苦—五蕴分散，神识相离，茫然自失，业境现前。　　

迷界              爱别离苦—亲族朋友，名位权利，一切爱乐，离失之时。当　　

求不得苦—一切荣乐，可爱诸事，心生欲望，求之不得。　　

怨憎会苦—怨家仇人，及诸事物，相遇会见，心生不安。知　　

五蕴炽盛苦—身（色）心（受想行识）无常，变易炽盛。　　

　　　　                  贪—名利财色，一切贪欲。　　

因—集谛    瞋—瞋恚忿恨，嫉忌不平。    集当断　　

               （无明—我）  痴—事理不明，迷暗愚昧。 　　

    四                                                             　　

　　圣                                                                  灭　　

　　　　谛         果—灭谛  无明烦恼，集谛业断，我法执除，贪瞋痴尽。 当　　

生死解脱，众苦云消，得寂灭境，安住涅槃。  证                       　　

　　　　      正  见—正解佛法，远离唯神唯我唯物等迷谬妄见。　　

正  思—远离邪贪欲，希望慧命增上，道业早成。　　

悟界             正  语—远离虚言暴语，诽谤戏论要能非礼勿言。  道　　

因—道谛  正  业—遵守法，严持律仪，实行高尚善良生活。   当　　

正  命—常存道德观念，谋求正当职业，以维生命。修　　

正精进—自信自尊，勇猛精进，修学戒定慧。　　

正  念—正心诚意，远离妄想颠倒不失正念。　　

正  定—磨练身心，发出真正智，养成完满人格。　　

清风：很好，一目了然也。释尊对最初皈依他的乔陈如等五个比丘说——

乔陈如！你们现在再听我说：“此是苦，逼迫性；此是集，招感性；此是灭，可证性；此是道，可修性”；所以你们要记好：“此是苦，应当知；此是集，应当断；此是灭，应当证；此是道，应当修”；因为：“此是苦，我已知，不复更知；此是集，我已断，不复更断；此是灭，我已证，不复更证；此是道，我已修，不复更修”。这个苦、集、灭、道，名为四圣谛，不能研究了知这四圣谛，就不能解脱。你们懂得我说的法吗？”乔陈如等五个比丘心怀敬畏地答道：“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您是成就三觉（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万德俱备的佛陀。佛陀！我们听得懂你说的真理。”

新知：在古印度佛陀那个时代，正是婆罗门种姓制度盛行的时代。佛祖虽出身于王宫，也属于刹帝利贵族阶层，但他对人生的变幻无常和烦恼痛苦，有着无比深刻的体验。这种痛苦，由一个出身名门望族的人来体验揭示，这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也许佛陀降世是具有宇宙学意义的，是因为宇宙发展到一定阶段，宇宙自身也有一个反省的需要，因此这样一位超越千古的智者也就应运而生了。

佛对苦谛的强调，是因为他深切地体会到执着于有我、有常观念的无明众生，必然随时随地置身于苦海之中。正如他对无常、无我的过分强调一样，他对苦的论断也有极端之嫌。但这种片面的深刻，在今天也是越发的有着巨大的启迪意义的。特别是在今天这个快节奏的，整个一个快餐式文化充斥的社会，物欲横流，到处充满了追名逐利的喧嚣与浮躁。人们在沉浸于物质享乐中时，也时刻体会到竞争的压力，攀比的诱惑等带来的欲壑难填的巨大痛苦。所以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也不乏其警世的意义啊。

回头是岸，何解？苦海为何无边，是因为欲海无涯也。回头，就是说我们要从自身内心中去寻找幸福，而不是在外界。当我们收摄精神，与天地融为一体时，我们难道不正是到达了真正持久幸福祥和的彼岸了吗？

清风：啊，辩才无碍，我看你干脆去佛学院进修进修，然后开法会一心说法算了，哈哈。在为师看来，佛陀把人生的本质看作一个苦字，并不为过，为什么呢？这是有生物学根据的，你看人的长相分明是一个“苦”相嘛。人的眼睛眉毛就是那个“卄”字头，而鼻子嘴巴不就是下面那个“古”字吗，充分说明古人造字时就是按照人之面相来造这个苦字的呀。

新知：老师说的太对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过，我怎么都觉得有些牵强附会吧，　权当　老师的一句戏言吧。我还是单来说说苦中之病苦吧，古人云“病来方知身是苦，健时却被五欲迷。”诚然一个人生病的因素可能有许多，但很多则主要是由于人之嗜欲过度所导致的，这是一点不假的。尤其是在现今的社会，医学界早已达成共识，放纵欲望，生活没有规律等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是导致疾病尤其是一些文明病、富贵病发生的主要因素。现在的生活水平是大大地提高了，但许多古时候没有的疑难杂症也开始接踵而来了，除了气候异常，环境破坏等因素外，最主要就是人心受到污染，人欲膨胀，因而许多疾病也不请自到了。

清风：很好，我来谈谈集谛，佛陀将苦之根本原因归纳为贪欲、瞋愤及痴愚三方面，并称之为三毒。这几个原因不难理解，而如我们前面强调过的其中又以贪欲为一切苦之根本，如同俗话常说的“祸莫大于不知足也”。再来看看道谛，我们前面已讲述过此八正道，以后佛教中人又将其归纳为戒定慧三学。徒儿，此戒定慧从字面上来讲很简明易懂，关键是其对修行的意义该作何理解呢，速答速答？

新知：此难不倒我也，戒是保证，定是手段，慧是目的。所谓“戒”是指戒律，它是佛教约束信众，特别是出家信徒的基本规则，最基本的也是大众所耳熟能详的“杀、盗、淫、妄（语）”也。没有戒律的约束，就无法使心灵得以安静下来，就无法给自己创造一个有利于修行的外环境，这一点我想没有人会产生疑问吧。至于说修练禅定，将使人创造出一个身心和谐的内环境，然后定境现前，就能很好地体认佛法的真理，因此定是手段，是产生大智慧之途径。在佛教中，“慧”是使人获得根本解脱的途径，佛教的一些根本教义如三法印、四圣谛等都属于慧的范围。信徒获得了这样的智慧，就会自觉地摆脱对无常之物的追逐，而摆脱一切烦恼，直达涅槃极乐之最高境界。

清风：此三学之间有着密切的关联，你已经说得大致不差了，我再给你补充一二。戒是定的前提，不守戒就很难达到定，而不达到定，又很难真正体认佛法的真理，就难以真正的开慧。而从另一方面来讲，开慧之后，又能促进修道之人自觉自愿地去持戒，去不断提高禅定的层次。至于你说定是手段，慧是目的，这可以说是说对了一半。开慧之后，最终还要回到定，因为佛法所追求的涅槃境界就是一种极高层次的定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慧又是手段了，而定又是目的了。古人云，证悟双修，证是为了更好地悟，而悟又能促使更好地证。此二者一旦形成一种良性循环般的互动，那修道之人必然是功力与智慧比翼齐飞，直至达成最后的圆满境界也。

新知：唉，姜还是老的辣，先生到底是先生，弟子是自叹不如也。

清风：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你我之间现在的差距仅仅就是一张纸的差距，很近了，你很快就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新知：先生实在是过奖了，不要小看一张纸的距离，要捅破那张纸也是极不容易的呀。因为，就知性之类而言，我与老师几无差距了，但若论因人生阅历而于思想中沉淀下来的悟性而言，其差距又是何等的巨大呀。你不是常说，“你吃的盐也比我吃的饭还多，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吗？”

清风：哈哈，一句用于逗乐的戏言何必当真呢？言归正传，最后来看灭谛，毫无疑问地，当通过持久地努力使得定与慧都达到了很高的层次时，此时寂灭现前，众苦云消，解生脱死，可以安住涅槃了。

新知：这些道理应该说是不难理解，只是我想知道的是佛家所言涅槃境界究竟与古印度宗教哲学中的梵我一如，中国古代文化中的天人合一之境界有什么区别呢？

清风：很好，问得正是时候。梵我一如的思想出自于古印度最重要也是最负盛名和影响最深远的《奥义书》中。梵的概念我在这里不做过多解释，读者　诸　君先想想我们以前如何论述道的概念就可以了，或者简单点说，它就相当于老子所说的道。梵我一如的境界是需要去证悟的，或者说在禅定中，我们的原性显现了，我们与宇宙的能量彻底沟通了，就达到了人生的最高境界。为什么人与宇宙能达此沟通呢，因为人是一个小宇宙呀，而宇宙又是一个大“我”呀。很显然的，梵我一如的境界与中国文化自古以来就追求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完全是一回事，只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古印度与中国的文化，我感觉就象是一对孪生兄弟一样，实在是有着太多的相似性呀。

新知：我要帮老师纠正一点就是，这对双胞胎非是同性，而是龙凤胎，古印度文化为凤，古中国为龙。何也？老师在以前不是早就概括过了吗，同为东方文化的代表，重视思辩的古印度文化还要显得更加阴柔一些，正如老师在开篇人类思想文化之树中所介绍的一样道理，佛家为阴中之阴，而中国的道家为阴中之阳。

清风：还是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吧，我可以根据自己的研究心得明确无误地告诉你，佛家所言的涅槃与梵我一如或天人合一的境界是一致的。涅槃一词在梵文中原意为熄灭的意思，佛家由此引申来形容消除了一切烦恼的圆满境界，即获得了最高觉悟的境界。可以这样说，涅槃一词重在形容个人定境现前的一种主观的极乐感受，而梵我一如或者天人合一则重在描述个人定境现前时个人与环境之间关系的一种客观状态而已。

新知：这种状态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呢？很显然是一种全息共振的状态呀。哦，对了，老师在第一章即东西方文化比较总论中已反复引用全息论的思想，我在这里正可用全息思想再来描述一下涅槃之境也。当修道之人放下后天的一切欲念之后，他静静地进入了禅定的境界。刚开始他也许变成了动物，只有一些本能的意识了。再后来他也许变成了植物，已没有任何一点意识可言。再后来他完全融入了自然之中，他已从一个显态世界返回到了潜态世界之中。

清风：我要补充一句，与一般的动植物不同的是，唯有人这个最高级生物在返回潜态之后，虽然后天之所有意识都已泯灭，完全进入一种无知无欲的状态，但却能够体认这样一种身心俱融的难以言说的极乐状态。

新知：这时候，他这个小宇宙便和宇宙接通了，如同电视机的频道接通了一样。能量在自由地出入，清气源源不断的呼吸进来，浊气源源不断地开始排出去了。这时候生命开始进入一个最和谐有序的状态，因为这是一个全息共振的状态，不是有一种说法叫生命在于振动吗？这时候一切似乎都已经停止了，没有任何生灭幻化可言，虽然后天的意识已经停止，但先天的原性显现，大脑呈现一种高度的抑制状态，得到了最充分的休息。但同时大脑又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但这种兴奋不同于平常的感官刺激所带来的兴奋，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因大脑细胞得到高度活化和有序化而带来的祥和喜悦。

清风：看来前段时间我让你试着参禅打坐还是有一定成效的，果真有点进入状态了呀，弟子该摆一台谢师宴了吧？

3．缘起与因果 　　

新知：先生，是否可以将佛教教义的因果递进关系梳理如下——释尊在菩提树下，彻悟世间皆是无常的，我也不例外，因而引申出无我的概念。而世人执着于有我，有常，所以生出苦来，只有学习四圣谛方能获得解脱。而释尊之所以能彻悟世间无常的道理，是因他首先体察到缘起与因果的道理，而这正是佛教的核心之所在，先生以为然否？

清风：然也。佛教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和现象的存在都是依赖于某种条件和关系（因缘），没有了条件就无所谓存在，因此都是不断生灭变化的，此意即为因缘生果。由此而生彼谓之因，依此而生彼谓之缘。因和缘用我们日常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关系与条件的意思。一切宇宙现象莫不是由因缘和合而成的，即成了在显态上为人所见的“有”。

新知：还是那句老话，学习了全息论之后，理解起佛教教义来就容易了。正因为宇宙万物全依因缘为转移，是变幻生灭的，并无任何恒常性可言（即无常），所以其本质是空呀。但是，这本质的空，却反映了潜态的全息性呀，故佛教又有真空妙有之说。我再多扯一句，中国人可能有不少人不熟悉因缘一词，但却无人不知姻缘一词。这说明，至少我们在婚姻这个问题上是极其相信缘分的作用的呀。

清风：很好，很好，看来徒儿现在已是脱胎换骨，言必称全息了呀。缘起的概念是说明事物同时互相依存关系的道理，正如佛经上所说，“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除了同时互存的关系外，还有一种异时互存的关系。例如种子和芽的关系，因为过去有了种子，所以现在才能有芽的生起，而正因为现在有芽生起，过去的种子，才能叫做种子。

这种异时互存关系，其实也就是佛教所谓因果的关系。例如种子是因，芽就是果。但是就开花而言，芽又是因，开会又成了果。所以，没有一个绝对的因，也没有一个绝对的果。因此，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就好象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大网一样。从时间上来说，是由无数的异时因果连续的关系所组成；从空间上来说，是由无数的同时互存的因果关系所组成。这就是因因果果，果果因因，相续不断，流转不停，连绵不绝，终而复始，永无止歇。

新知：一切依﹝因﹞缘而生的东西，都属于有为法，处于生死轮回中的人生也属于有为法。而通过缘起因果的道理，认识到世间一切的无常，而趋于涅槃之境，此为无为法。缘起与因果的道理虽可用于解释整个宇宙万物，但释尊当时主要是把它限定在解释人生现象的范围之内。作为这一理论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他所提出的著名的十二因缘学说。

清风：我最欣赏徒儿在业余时间的自学能力了，这使我们的配合越发地渐趋佳境了。早期释尊对“世界是否永恒存在的”之类问题是拒绝作答的，因为他认为相对于有限的人生而言，最迫切需要的是解决如何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问题。由于因缘与因果的存在，一切众生所以有轮回流转的生生灭灭，这在十二因缘学说中体现得很清楚，请见下表——

　　　　　　　　　　　　　　　　　　　　　　　　　　　　　　　　　　　　　　　　　　                  过      无明为过去烦恼的总称，它的体是痴，以迷暗为性，　　

去 无明  由此无明妄动，众生就轮转世间，故为生死之本。　　

　　                  二 行一  行是造作之义，即依过去的无明烦恼，发动身语意的　　

因        三业，而造成罪福，不动诸业，名之曰行。　　

　　　　识一  识为初入胎识，即由过去惑业动力，使感异熟报体的阿赖耶识，遇缘托胎，以完成现实之生命体。　　

　　                  现 名色  名色为胎相之完成，名是精神，色是物质，即组织有　　

在        情的要素，胎相初成，六入未圆，故称名色。　　

　　                      五 六入  六入为六根完具位，亦名发毛爪齿位，谓于胎中，由　　

           十  果        名色渐次增广，因此诸根具足，故名六入。　　

　　                   二     触 一 触是觉触，为认识之开始，谓出胎后与境相触，生起　　

因            认识，然因未能识别境界苦乐，故名为触。　　

　　                   缘     受一  受为领纳，即情绪作用，谓于触对境界时，而欲违顺境上，中庸生起苦乐爱舍之感觉，名之为受。　　

　　　　                         爱 一 爱以染着为义，由受而来，即于相续之三有自体所取　　

现         之三有境界，于乐爱合，于苦爱离，名爱。　　

　　在 取一   取是弛取追求，由爱而来，即由种种之执取，于是三　　

三       业繁兴，而集成未来身心之苦，因名为取。　　

　　     因  有一 有是存在之义，谓由爱著弛取之不已，发为纵我役物　　

之行，而构成潜在业力，感后有报，名有。　　

　　　　                      未 生一生是未来受生，即由能生身心之潜在业力，而于六趣　　

来        及 四生中受生，完成未来之新生命，名生。　　

　　                     二  老死 老死为身心演变的必然结果，未来之世，既然受生，　　

果        则必有老病死忧悲苦恼等，而与之俱来。　　

新知：此十二因缘，尚需解说一番。人之前世的二因即无明、行两支，使得投胎并产生了现世的五果，即识、名色、六入、触、受等五支。而现世的人在成长起来后又必产生爱、取、有三因，此又必产生来世的新生命，并经历生、老死两个果。上述两重因果关系延续横亘三世，所以称作“三世两重因果”，由此也可证明人为什么会在三界无休止地轮回不息。

清风：十二因缘环环相扣，可以从另一方面论证四谛学说。

一则按照上述“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这样的顺序观察下去，一直到最后的“生缘老死”，就可以知道人生最终的结果无非是老死，由此证明了人生是苦这一四谛中“苦谛”所要论述的道理。这种观察法，叫“顺观十二因缘生”，即顺序观察十二因缘的每一个环节是怎样产生的。

二则反过来，即将“老死”这个果一直追溯下去直到“无明”这个因，就可以知道四谛中“集谛”所论述的道理，即由贪、瞋、痴三毒所引起的无明是人生痛苦的根源，也就是产生轮回之本。这种观察法，对应地叫“逆观十二因缘生”。

三则按照消灭“无明”，就能够消灭“行”，如此这般地发挥，一直到最后消灭“老死”，这就是四谛中“灭谛”中所宣传的涅槃境界。同理，这种观察法，叫“顺观十二因缘灭”。

四则反过来，按照要消灭“老死”，必须消灭“生”，如此这般地发挥，一直到最终需消灭“无明”，正是四谛中“道谛”中所论述的八正道呀。这种观察法，相对应地可称作“逆观十二因缘灭”。

    新知：师傅呀，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呀。

清风：没有问题才是怪事，快快请讲，本人正洗耳恭听呢。

新知：好吧，既然师傅不烦，我也就不客气了，一个接一个地来。首先，按照我对十二因缘及其它教义的理解，其精神实质就是说一个人要努力修道，以实现涅槃之境，则死后便永离生死，不再轮回于六道之中。师傅，我说的对吗？如果对，你又如何评价早期佛教的这一精神实质呢？

清风：轮回是印度各门宗教所共同具有的一个概念。在佛教十二因缘看来，前世未修道，则其“识”投胎转世，成长起来之后，依然故我，造业之后又造成来世的生死相续，如此则永无止尽也。这是从时间上，具体按三世即前、现、来世来说的。从空间上来说，最早有在三界即欲界、色界、无色界之间轮回的论点，后又有在六道即地狱、畜生、饿鬼、人间、天上、阿修罗之间轮回的观点。

在我看来，提出此轮回观点，可以吸引一般信众多做善事并得善报，这样才不会在来世堕入地狱、畜生、饿鬼中去。因为那些深奥的义理对于一般人而言无疑于哲人呓语，而轮回之说能满足常人最朴素的愿望，即希望有好的报应，或者来世有一个好的归宿。另外提出此轮回观点，可以鼓励出家之信徒一心修道，从而求得涅槃永离烦恼痛苦。佛教认为在世时进入的涅槃境界称作有余依涅槃（因有身体存在之故），而死后就进入了无余依涅槃（因色身消失了），不管怎么说就是永远摆脱了轮回了。

新知：看来轮回观念对促进和维持佛教的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这方面的思想在中国的藏族地区影响最大，怪不得藏传佛教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活佛转世理论和转世认定制度。前不久我从电视上还看到胡锦涛主席亲切接见西藏小活佛的画面呢。不过，师傅你别绕圈子呀，到底你对轮回观念是怎么认为的哟？

清风：你实在要逼我回答，我也只有“亮剑”了，哈哈。我认为人死后不存在一种具有主体性的轮回。每个人死后都要重新加入到自然界中去，而人的精神也加入了这个自然界。须注意，我这里所说的自然界与通常的说法虽然一致，却有不同。这里所说的自然界既包括物质，也包括精神在内，只不过现在的精神是处于潜在状态的。

新知：老师既然承认人之精神并不会消灭，只不过重又加入到潜态中去了，那以后又会重新化为显态，那岂不是又承认轮回了？

清风：非也，非也，请注意，我前面说的是人死后不存在一种具有主体性的轮回！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说比如有人“张三”，在他死后他的精神元素归于潜态。也许将来他的部分精神元素对形成某种植物，某种动物或者某个人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不存在一个整体性的张三之精神轮回转世。唉，说起来实在是有点拗口，还需要你好好的意会一下。

新知：我知道了，就是说人死后其精神如同其肉身一样虽然仍存在但已散掉了，必将化为各种元素加入到物质世界中去，并且与其它的元素一起进行重新组合，在未来又以另外的面目出现。也许，不用元素而用信息一词更准确吧，那从广义上来讲，世间还是存在一种轮回的呀，那就是信息不断地在潜态世界与显态世界中进行着转换。其总量从来都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只是形式在不断地变化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可以说是一个人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生过，他也就从来不会真正地死去。

清风：正确，但这样意义上的轮回与宗教意义上的轮回已不是一个概念了呀。而且更有甚者，不少常人纵然不否定佛教的轮回学说，但也并不认为轮回到如“畜生”之类就有多么糟糕。比如，如果我此生不行善和修道，假使后世坠入轮回变成了一条鱼，但那鱼并无思想也不知道是我变的，所以对我而言也并不存在任何痛苦而言呀。或者，如果我后世坠入轮回而变成了人的话，那即使承受再多苦难，我重又在世上走了一遭，岂不是更好的吗？

新知：我现在更加透彻地了　解　先生了。先生虽然平　常号称　居士，并不说　明　先生虔诚信仰佛教，那只是因为先生的生活方式上比较重精神修养而少一些世俗的东西而已。先生与一些虔诚的信徒相比，是同中有异也。都曾经历涅槃之境是其同也，但先生对佛教教义采取的是一种扬弃的态度，肯定其精神实质中合理的部分，但也不讳言其瑕疵及局限之处，此为异也。先生与一些号称“客观性研究”佛学的现代学者相比，是异中有同也。先生亲证实修禅定进而深研佛学，而这类学者未有此体验而只能隔靴搔痒，此为异也。但先生与他们同样具有质疑精神，同样运用现代学术成果及方法来从各个层面上来解读佛学，此为同也。

清风：有时我觉得你比我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人生得你一知己足矣。

新知：既然先生否认宗教意义上的轮回的存在，　那么　先生也就认为佛教所言通过证得涅槃而脱离轮回也就无从谈起了，是这样的吗？

清风：唉，我才发现你实在是一个难缠之人呀，要当好你的师傅可真不容易呀，一般人恐还不敢来充当这个角色呢。你说的是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佛教号召人们通过追求涅槃而让世间永离烦恼又确实是有道理的。这是因为修道之人在现世中证得了涅槃且坚持不懈，也就摆脱了烦恼。而一个坚持不懈地修道之人也必是一个出家之人，出家之人是摆脱了爱欲困扰的，也就没有男女交合之事，也就不存在新的生命诞生，也就不会将此人生之苦痛烦恼代代相传下去了。而如果所有的人同修此道，则岂不是社会自然消亡了吗，世间岂不是永离烦恼了吗？

新知：所有人都来修道虽然短期内会绝了人间之香火，难道以后不会再重新来个猴子变人的情形发生？

清风：你懂个啥呀，人之产生标明从潜信息向显信息转化的最高峰，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呀，需要多少因缘呀。如果真是所有人都出家修道，要想再有人产生，只能等到下一“劫”的到来。就是说，当此宇宙都消亡重又回到奇点之后，然后重新爆炸，重新开始产生生命的漫长之旅，直到最后“造人运动”完工，才会又有新的人类出现。

新知：那岂不是N年等一回了，需要多少多少亿年之后，才有这样一个新的轮回。看来，老师无疑是一个宇宙大爆炸学说的支持者。老师是坚信此宇宙起源于一个奇点，此奇点爆炸后逐渐形成万物，如同老子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一样。此宇宙的扩张不会永无休止，到一定时候必会自毁万物，然后又收缩为一个奇点，然后又开始新的循环。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吗？

清风：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就是如同印度文化中凤凰涅槃后又重生的故事一样呀（凤凰从它自身燃烧的灰烬里复生），如此生生灭灭，永无止歇。

新知：第二个问题，如果人人都如此修道涅槃，岂不是再无人传宗接代了，固然是人皆消除了烦恼，那社会岂不都已不存在了吗？这种反社会之“反动”学说，又当作何评价呢？

清风：不是为师想说你，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人类的产生乃至社会的产生，是进化的产物，也是一种进步的产物，并且现在也还在天天进步着。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进步也是一种退步，这种退步体现在环境的污染与人心的日益污染上面。任何进步都是付出巨大的代价的，都是有着高昂的成本的。社会越发展，物欲越横流，利益越追逐，人自身积存的痛苦就越大，人想要超越社会回归自然的倾向也就越迫切。佛教的思想就是代表了一种超越社会的价值尺度，你不能用社会流行的价值尺度去评判它。

诚然，人们追求富贵、发达、享乐的理念是主流，但是有这些追求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产生，因而人们自觉不自觉地又会有超越社会从而超越痛苦的支流理念产生，因而佛教等出世哲学便应运而生了。并且这种东西实际上即使不占主导地位，却又是不可或缺的。你说空气中能够没有负离子吗？你说人除了争强好斗，就不需要养精蓄锐吗？人难道不需要“负熵”来延缓生命衰老的进程吗？社会不需要“负熵”来中和一些浮躁吗？社会只需要阳性的东西，不需要阴性的东西吗？

新知：够了，够了，我知道老师是以雄辩著称的，弟子甘拜下风。之所以要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非是有意刁难师傅，主要是想将问题引向深入，从而才能说清说透也。所以，第三个问题还是要问的。那就是佛说缘起论来解释世间一切现象的产生，此点为后人尤其是马克思主义者所诟病，认为此乃麻痹人的斗争意志也，因为社会的不平等（在当时就是体现在婆罗门等特权阶级对下层人民的压迫中）都是有具体的社会原因的，而不是因为一切缘起就不要去执着它。唉，我那个意思实在是用言语有点形容不清楚。

清风：你的问题提得好，伟大的马克思有一句至理名言，“一切宗教都是苦难的避难所”。我觉得佛祖的缘起论之优点同时又是其缺点，那就是无所不包但又失之于太粗放，当然了，“笼而统之”不仅是古印度也是所有东方古文化的一个共同特点。马克思以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来解释社会不平等现实的真正原因，并为人们指出了斗争的方向，这就是他的伟大之处，这一点我们以后在评论马克思主义时还要反复强调。但是如果说佛祖失之于太粗略的话，那或许马克思又失之于太局限在经济原因中，这里暂不多言。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切宗教又都不是一句简单的“精神鸦片”所能定论的，因为即使是到了共产主义，人之烦恼也不会真正消除，这是由于世间之无常尤其是人之思想之无常所决定了的，并且每个人都会有宗教性的需要，这是因为某种意义上人面对广袤无垠的宇宙总是显得那么无助的。

新知：哦，我似懂非懂的，我想随着以后讨论的深入进行，自能彻底领悟各门各派的精髓所在。跟着老师这样的博学之人确实是长见识呀，我可以说是三生有幸呀。

4、贡献与局限　　

新知：佛教是世界主要宗教之一，产生于古印度，对其它东方国家，尤其是中国文化影响极大，为古代东方文明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近代以来，佛教更是传遍世界，其博大精深的思想是人类文化宝库中极为珍贵的遗产，历久弥新，尤其是在现代对人类精神文明的发展将起着更为深远的影响。

清风：你所说虽为一大堆套话，不过这仍然是必须的，哈。它虽然是一种宗教，但佛教的特色是思辩性极强，文化含量极高，连马克思都说，“辩证法在佛教中已经达到了非常精细的程度。”我还看过一篇文章，毛泽东曾同其卫士长一同去看一个寺庙。卫士长不解地问，“主席还信迷信？”毛泽东答曰，“那不是迷信，是文化。”

新知：我觉得佛祖创立佛教有一个非常大的贡献就是，与其他宗教不同的是，它是无神论的。它的教义明确指出人人都有佛性，人人都能成佛，因而不需要人们将自己的意志去交付那个神来主宰。

清风：嗯。我接着说，佛教宣传的是众生平等，这对当时婆罗门教统治下的印度起了巨大的冲击作用。西方学者评论说现代社会的民主制度，在佛教的僧团集体开会议事决策的程序中已经是表露无遗了。

新知：提到平等观念的确立与推动，佛教是功不可没。因为史载，最初佛教的僧团中并无女性存在，后来在大批女性的要求下，佛祖虽然说“正法因此将缩短五百年”，还是允许了女性的加入，因而有了尼姑的产生。这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举动，因为妇女在古印度的地位非常低下，直至今日在印度一些偏远的山区都还有寡妇自焚殉夫的陋习存在。

清风：我印象中佛教是一个男女平等的宗教，在其它宗教里或多或少都有对女性的歧视。比如基督教的圣经中记载，夏娃是神取下亚当的一根肋骨所变的，并且夏娃唆使亚当偷吃了智慧果，从而被逐出伊甸园。从此亚当夏娃开始繁衍后代，因而有了人类的诞生。另据一篇文章的报道，在古罗马的一次教会会议上，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才仅以一票的多数通过一项决议，尽管女性属于低等的动物，但还是勉强可以归为人类。至于说实行一夫多妻制的伊斯兰教就更不用提了，看看那些整日裹着面纱的女人吧，其妇女地位就更可见一斑了。

新知：我觉得佛祖创立佛教，另一个伟大之处在于他的包容和忍辱精神。中国有句话叫做“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佛祖便是这方面的楷模。在佛教经文中处处可以体现佛祖的宽和与忍辱精神，这种精神使他克服了来自外部、内部的种种矛盾困难和争执。比如婆罗门教徒见佛教的影响日益深入人心而大为恐慌，千方百计殚精竭虑地去诽谤佛门的名声。但在异常镇定冷静的佛祖面前，这些阴谋到最后都不攻自破，无一不以流产告终。

清风：成道之后先不说，本身佛祖成道之前也是靠坚韧卓绝的毅力，忍辱精进的精神最后修成正果的。实际上所有印度的宗教派别都提倡宽容，因而才有近代“圣雄”甘地领导印度人民开展“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最后迫使英国殖民者同意印度独立这样的绝无仅有的奇事发生。当然佛教创立最主要的贡献在于深刻揭示了人生之无常性，人生痛苦与烦恼之根源在于人对“无常”欲望的执着，要获得解脱就要修道证得涅槃之境。

新知：尽管有一些学者对于涅槃之境是雾里看花，不得究竟，并且认为所谓的涅槃只是佛教在要求人们泯灭对现实世界一切事物的欲望的同时，对人们所许诺的一个空想的美好境界而已。但即使是这样的学者，他们也毫不讳言人的生命是一个充满矛盾运动的过程，佛教代表了生命运动消极的阴柔的一面，能够起到抚平心灵创伤，消解心灵痛苦的作用。

清风：所有宗教都根源于人的本性，人是一个具有强烈自我意识的高等动物，人对自己自身的认识会伴随一生的始终。世上也许最困难的事就是认识自己了，而宗教对于人生的根本问题如“我从何处来”“我往何处去”“我该怎样度过此生”等等能给人以终极的关怀。即使宗教的解答未必那么严密完美且具有一些超验性，但有解答总比没有好。这是佛教也是所有宗教都得以绵延不绝，永葆生命活力的根本原因。

新知：在现代社会，在物质高度发达的同时，人在精神领域的痛苦与困惑也与日俱增，因而佛教的教理也就更加凸显其“清心降火“之意义了。随着瑜珈、气功等东方修炼术在社会上的流传开展，有相当多的人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对于涅槃境界有那么些许认识了，因而也就不再认为佛教对涅槃的渲染是空穴来风了。老师，使我感兴趣的是，佛教尤其是小乘佛教这个极端否定现实世界的宗教却在它所要否定的世界受到了广泛的传播和关注，这是否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呢？

清风：人有一种矛盾性，既追乐又要避苦。有些人特别是一些知识分子既有入世之倾向，又有强烈的出世之倾向，所以有强烈的研究佛教等出世哲学之需要，因为这能带来心灵上的慰籍。

新知：就如同先生一样，对精神宁静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求，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难免仍被许多俗事纠缠不清而已。师傅，接下来是否该谈谈小乘佛教的局限性了？

清风：很显然的，小乘佛教在我看来是有一定局限的，但这些局限与其巨大的人文光辉相比，只能说是白璧微瑕，而瑕不掩瑜也。

新知：前面我们就已预留了一个悬念，不是说其“无常”“无我”之说，有极端之嫌，要留到现在来讲吗？

清风：对，就从这里讲起。佛祖说“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这主要是为了突出事物的变化性和运动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针对当时婆罗门教“永恒至上”的观点对人们思想的统治。

新知：婆罗门教宣传“永恒至上”的观念，是为了证明婆罗门作为特权阶层也是应当永恒存在的，这种观念是为他们的特权服务的一个工具。但佛祖似又有矫枉过正之嫌，因为纯粹的无常、无我，也就是说无主体性，那么就产生一个悖论，那追求涅磐的人又该是谁呢？

清风：绝对的无常、无我论易导致虚无主义，并且在佛学体系造成了固有的矛盾，以至于佛教在后来的发展中又加以不少修正，以使能自圆其说，但都未从根本上动摇其无常、无我的理论根基。我认为从绝对的运动性、变化性来说无常、无我是对的。但从变化过程中的相对稳定性来讲，又是“有我”“有常”的。比如一座房子，虽然每天都在经历风吹雨蚀，且这房子也许管上70年甚至100年仍然会垮掉，但他作为房子的基本特征在这70年中也是不变的。这就是有常的一面，正因为有常在一定阶段上是能够成立的，因此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追求有“常”的物质享受是具有一定合理性的。

新知：是的，就一般人而论，住在一栋新房里甚至是别墅里绝对要比住在茅草屋甚至露宿街头，感觉要爽得多嘛。当然，如果这个住在茅草屋里的人修道日久，安住涅槃之境，外界的物质条件早已对他构不成任何束缚，那又另当别论。或者他象伟大诗人杜甫那样具有宽广的胸襟则又可将此困苦减低到最低限度。杜甫在困境中并未丧失其青云之志，反倒是推己及人而发出这样的感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清风：“我”作为一个主体是确定存在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尽管每时每刻人的身体都在发生着新陈代谢，发生着变化，但在人的生命结束之前，作为区别于他物、他人的基本特征是不会变的，是具有相对稳定性的。当然佛说无我之论，特别是想要强调相对于人身体的变化性而言，人心更是随时随地心猿意马，变幻无穷的。佛因而立无我之论，以图让人们破除执着，解除烦恼。

新知：印度哲学自来倾向于追求最高的、最完美的、永恒的存在，鄙弃一切变动的、短暂的事物。而“识”是最具有无常变动性质的，因此是最需要破除对它的执着的。对此，在佛经《杂阿含》中有淋漓尽致的表达——

宁于四大色身系我、我所，不可于识系我、我所。所以者何？四大色身，或见十年住、二十、三十，乃至百年。若善将息，或复少过。彼心意识日夜时刻，须臾不定，种种转灭，异生异灭。譬如猕猴，游树林间，须臾处处，攀捉枝条，放一取一。彼心意识，亦复如是，种种变易，异生异灭。   　　

人心确实是最易变且最无定性的，我去年谈过一次恋爱，经常情绪大起大落，算是对此体会太深了。经常是头天晚上才下定决心当下分手然后顿觉轻松了，一夜醒来到第二天早上又变得难舍难分，愁肠百结了。

清风：所以，尽管我们不能完全苟同佛教中的无我论，但对其合理的精神实质进行吸收还是有益的。但是思想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常有我的，它虽然极其善变，毕竟还是有连续性的。因为人是有记忆的，思想是一环紧扣一环层层递进演变的。至于说人心为何如此多变，特别是人心为何如此不能满足实有深究之必要。比如说我们刚才所举例子，一个住别墅的人肯定比一般居民感觉爽得多，但很快这种快乐对他而言就会钝化了，即使对居住而言也他会有新的欲望产生，以至于有“人心不足蛇吞象”之说，对于此类现象该作何解释，师傅我已有自己的独到观点了。

新知：那么说是成竹在胸了，还不快快“如实招来”，我已洗耳只等恭听了。

清风：我自认为该“清风理论”可以作为古典哲学的一个有益补充，当然它更具心理学价值。弟子稍安勿躁，在本书最后一章“人生的困惑与抉择”中为师自会全盘托出，不会有一丝保留。我们还是接着谈无我之论所带来的一些弊端，其中之一便是导致一些信徒对生命的忽视，甚至动辄走上自杀的道路。在小乘佛教教义中，人都是无我的，只是色、受、想、行、识五蕴化合而成，且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后来更发展到认为身体只是一个臭皮囊而已，个人关键是要摆脱身体的束缚求得无余依涅槃，因而重生、求长生之类都成为被信徒们蔑视的思想。

新知：对于生死持超脱的态度本是对的，但不能步入极端。一个人身体长期处于疾病之中的话，他就难以真正地定下心来，若说还能证得涅槃必将是一句空话。并且生命一旦结束，那么求证涅槃的物质基础更是丧失了呀。在这方面，中国的道家就要务实得多，非常重视对养生、长生的研究，甚至可以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生命的长度是起码应追求的，在此基础上再来追求宽度，否则人生所得是相当有限的。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而需要倍加呵护，有首歌真是唱得好，“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清风：我在这里再给你归纳一下一些为师的独到见解，也许你暂时还领会不深刻，在你以后与我合作写完全书之后，你就会恍然大悟了。佛教说缘起、无常、无我等等，说到底就是为了强调任何事物都没有永恒不变的本质，一切事物都是虚幻的，也就是一种“空”观。但过分地强调空观，就会产生不少悖论，如我们前面所说过的“无我，那谁又在修行？”“一切都无常，那修行时不需要具备一定的环境与条件吗？”“一切皆空，那涅槃是否为空呢？如果是的话，追求它又有何用呢？”小乘佛教后来不断地分裂，有一个派别叫“一切有部”就曾离经叛道，认为一切事物都是实有的。大乘佛教虽坚持空观，但是提出了性空妙有的理论。佛教的发展史，很大程度上就是不断地调和空与有矛盾的历史。

再简单扼要地概括一下——如果放弃空观也就放弃了涅槃之境界，则佛教也就丧失了超越性（对世俗的超越）与殊胜性（涅槃之境是无与伦比的），与其它有神论的宗教甚至世俗的种种学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了。但若因空而否定有，就会对佛教修行的可能性造成实践上及解释上的困难。实际上要这样来理解，空与有即事物之潜态与显态也，是事物的一体二面也。须超越有而达到空，最终证得涅槃，又必须从有，从有我开始。只是我们不能执着于有执着于我，然后当我们真正回归潜态时，即返朴归真时，此时一切皆空（身体也空了感到气化了）了，任何有都归于了空，此时的状态当然又可称为一种特殊的有，一种不变的永恒，其特性是我们下面要讲的常、乐、我、净也。

空与有之争与道家修炼中“有为”与“无为”之间的争论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无为是修道之人所要追求的境界，但又不可能直接到达，又必须通过有为法的努力，只是不能执着于有为法，要得鱼忘荃也。当我们通达无为之时，此时又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有为出现了，因为此时无为无不为且这是唯一的永恒存在的一种有为了。

新知：天呀，我听老师一气讲来，我自己感觉连呼吸都停止了。老师完全是一语道破了佛家与道家修炼的本质及过程，并且解决了长期困扰它们的理论矛盾，只是佛家与道家用了不同的术语而已。我虽然只懂一点皮毛，但我　能意会　老师思想之深邃严密，这实在是需要同时精通东方古典哲学和西方辩证法及现代全息理论方能达到的境界也。再讲形象一点吧，老师就是那庄子笔下的庖丁，因为既掌握了精深的理论又有长期的修行实践，总之修炼到家了，因此解剖起东方古典哲学这头特殊的牛来，实在是已达庄子所言游刃有余之至高境界也。

清风：天上的牛在飞呀，地上的人在吹呀，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呀。本来有些东西是准备留到讲完道家之后再来一并总结的，今日谈兴正浓，就再为你开示一下吧。通过有为而达无为，但又不能执着，于是古人说“有心守则着相，无意求则落空”及“似守非守”之类让常人感到有点模棱两可而不得要领的话（修炼之时要集中精神即意守，即一念代万念）。其实，虽然很多事情需要意会，但按现代语言讲来还是可以说得较为清楚的。正确地理解就是应当不断地降低意守的兴奋度，最后归于无念，即达无为之境也。如果意守得越来越兴奋了，那就是陷入执着了呀，严重者甚至会走火入魔。

新知：啊，我太高兴了，老师在总论论气功那一节所言的如何“得鱼忘荃”的秘中之秘已不经意间天机泄露也。有为法是手段，不可误当目的也。

清风：比如佛家也有一些“不可偏执于空有两端”之类的语言，其实也可按以上思维方式来进行诠释。涅槃之境是无欲无念的，而追求涅槃是不是又是一种欲呢？我们虽然追求涅槃，但要以此一欲代万欲也，到最后这一欲也要化掉，那才能契合佛法，否则即落入顽空也。

新知：所以老子说欲无欲，为无为也，而其施行之奥妙，老师已透彻讲明也。追求正面，须从反面入手，但要将此反面逐渐降低其程度，而直达正面也，老师是将狭义的和广义的气功原理都一一彻悟了呀。这是怎样的一种辩证呀，这是天才的思维也，老师这个非宗教人士已彻底解决了困扰宗教理论界的悖论，弟子钦佩地惟有六体投地了。我现在彻底　明白　老师为何写作本书时在小乘佛教上用心最多了，因为此乃打牢地基也，将小乘的思想及其功过理解透彻，何愁不能矗立起思想之摩天之楼呢？

清风：吹捧地太肉麻了吧，拉回正题吧。听好了，小乘佛教另一个局限就是对于人生“苦”旅的过分强调，当然这种思想是由缘起à无常à无我à苦à涅槃寂静，一脉相承而得出的自然结论。相传，有一次佛祖开讲佛法时，首先讲到“苦”谛时，在场的听众闻“苦”而色变，顿时走掉许多人。佛祖说这些人要走就让他们走吧，求道的机缘未成熟，又何苦勉强呢。在佛教看来，“三界之中，犹如火宅”(法华经)，因而人生是极苦的。如我前面所说，人生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又是有常有我的，所以常人的生活是不停地在苦乐之间反复地转换地，没有佛祖所言的那么糟糕的程度。并且大多数人也许这一生都不可能去找到自己的原性，而是顺其自然地去张扬与满足自己的本性，求得世俗的快乐而已。

新知：佛经上说，早期教徒中有人想到身体是虚幻的，人生又如此之苦而选择自杀，佛祖因而开示众人此种行为不会导致真正的解脱，方才刹住此风。因而在西方学者看来，佛祖乃悲观主义的泰山北斗也，他的思想与其当时的社会环境及他本人乃至可以说是整个古印度民族所特具的一种忧郁气质有关。总的说来虽说是一种片面的深刻，但老师不是常说宁要片面的深刻而不要肤浅的全面吗？至少世俗的乐具有短暂性，无常性，一过性的特点，所以比起涅槃境界的极乐来是差之甚远也，当然世俗之乐具有简易性，随处可得，符合人之本性的优点。

清风：在小乘佛教的教义中对世间的无常、无乐（苦）、无我、无净进行了反复的渲染，目的是要世人能厌弃世间这个梵语所谓的娑婆世界（意即众生受苦之处）。而常人却将世间视为常、乐、我、净，而产生种种执着，这被称作凡夫四倒（意即俗人的四种颠倒虚妄之见）也。但是光有厌世是不够的呀，必须要有美好的目标才有厌世的动力呀，所以后来的大乘佛教弥补了这一点，反复渲染了涅槃的常、乐、我、净的特性。

新知：看来任何宗教的学说都不是一开始就字字珠玑，完美无缺的，都有一个逐渐完善的过程。在后世佛门的典籍中，对佛祖进行了神化，比如说他一生下来就端坐莲花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然后严肃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等等。其实，佛祖如同所有历史上的伟人一样都是人而不是神呀，这一点我们应该有清晰的认识才对呀。今日我有　幸同　老师来做这样一个对东西方文化“算总帐”式的批判工作，运用了当代最新的学术成果来重新审视伟人的思想，也可以说是对于时代精神的总结，也真的算得上是与时俱进呀。

清风：这种神化伟人的情况其实在《圣经》里最突出，以后我们还会谈到的。其它局限主要是在于对身体修炼细节的忽略，将涅槃与世间对立起来因而过分强调出世，只是强调个人的苦修和解脱等等。

新知：这几点还是由我来解说一下吧。小乘佛教主要是讲心性的超脱，这是它的优点，一开始就站在很高的高度，但其缺点是对于常人来说不是那么容易一下子就能进入状态的，总的说来这是佛教几乎所有流派的共同问题。这一点，老师在总论中对佛教道教的对比时已经讲过，现在我体会得更加真切了。近代的道家大师，第一届中国道教协会会长　陈樱宁　先生的经历就很能说明问题。　陈　先生幼时体弱多病，寻师访友，参学佛教，但感到收获甚微。于是改按道家功法进行锻炼，身体得以康复后反而很容易就参透了那些高深的佛门及道家义理，后来成为一代道学大家也。

清风：近现代有许多学者认为，对于有志于修道之人而言，比较好的办法是先从道家入手，然后再修佛家，此为一大方便法门也。因气脉畅通之后，再来明心见性就非难事了。如此这般，最后达到性命同修之境，则超凡入圣也非虚言也。不过必须加以指出的是，在印度佛教发展的最后阶段密教阶段，其在具体的身体修炼的操作上有了极大的进步，完全能与中国道家相媲美。只是在后来随着印度教（由婆罗门教发展而来）的日益壮大乃至一统天下及伊斯兰教的入侵，密教彻底衰落了，而佛教也在佛祖灭度一千六百年之后淡出了印度的历史舞台。19世纪末期，斯里兰卡一位居士又将佛教带回印度，但影响很小。直到1956年由一位安贝德尔卡博士发起了大规模的改宗佛教运动，佛教才又开始在印度复兴起来。

新知：正所谓墙内开花墙外香呀，大乘佛教（又称北传佛教，主要传入东南亚的小乘佛教又称南传佛教）在异乡中国却一步步生根发芽，并且超过了本土之道教而成为了最有影响力的宗教。正因为这样，许多著名的佛经在印度早已失传，而在中国却保存完好，这才为后世的研究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清风：密教在传入中国后被称为为密宗，而主要的传播地区又在世界屋脊西藏，这更为其增添了神秘色彩，不过本人自认已破解其中之奥秘且对其推崇倍至，在“佛教在中国的发展”那一节再来讨论它吧。

新知：小乘佛教提倡的是出家修道方能寻得涅槃，但对于很多人来讲完全出世又显得不那么实际，毕竟人人都面临生存之压力，不可能每个人都去化缘岂食吧。另外小乘佛教主要提倡的是个人的苦修，然而个人又很大程度上受制于环境呀，若没有一个良好的修行环境，其实也将对个人的修炼造成不利的影响。以上问题种种，在大乘佛教中都得到了相当大程度上的修正。

近来我在帮老师整理资料时，偶然看见一篇报道挺有趣，让你也开开眼——

2006年11月英国环境署专家日前评选出了世界历史上的100名“绿色英雄”，包括当代科学家、学者、政治家，古代思想家、文学家，甚至是电视中的虚拟人物，他们都被认为对地球生态的保护作出了卓越贡献。以著作《小的是美好的》闻名于世的德国经济学家舒马赫位居第二，他在书中提倡一种佛教经济，以最小的消费获得最大的幸福，对欧美无节制的奢侈消费模式提出了反思。　　

生活在2500多年前的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也榜上有名，位居第92位。虽然在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所谓的环保概念，但佛教提倡克制世俗欲望，这种思想对保护地球物质资源、维持生态平衡也具有积极意义。　　

清风：很好很好，听君一席话，“学生”我实在是受益匪浅也，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大乘佛教在对传统也就是正统的佛学进行了一些改良之后，它又衍生一些相应的弊端，这些我们都留在下节来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