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读史十

历史的成本　　

任何东西的运行都需要能量供应，历史也不例外，这就是历史的成本。历史运行的成本包括哪些呢？统治的稳定、巩固，制度的推行，基础建设，奢侈品供应，福利提供等。能量供应的丰歉，影响着历史一治一乱。　　

当能量供应充足时，统治就会稳定，各项措施得到顺利推行，历史向上发展，社会走向大治；当能量供应不足甚至有困难时，朝廷面对各项困难，使不上力，有时还得把自己拖垮，社会就乱，国家就亡。汉唐国力强盛时，要打谁就打谁，谁也不敢来欺负咱。等到国力衰弱时，就只有挨打的份。打仗需要大量供应，于是，能干的财政大臣就此产生，西汉有桑弘羊，大唐有刘晏。等着各地诸侯不服管教时，财政也出了问题，只好变法来提高中央的财政收入，于是有了杨炎的两税法、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或者增加苛捐杂税，加大对百姓的压榨。等这些都不管用时，百姓已怒火中烧，王朝灭亡在所难免了。　　

把这历史的一治一乱归结为能量的供应，是因为任何治理、制度的推行都是有成本的。而在中国古代，这能量主要是太阳能，是以土地、人口为中介进行转化的太阳能。即国家通过百姓对土地的耕种，生产出粮食、织物，供应吃喝；通过技艺人员的精思奇巧，制造出各种工艺品，供应使用、装饰、作战。在这过程中，土地通过植物来转化太阳能，人通过吃饭来获得体力，并进而获得智力，改造自然。流动在土地、植物、饭食、各阶层人口之间的最终都来自太阳能。　　

比之现在人类对能源的利用程度，虽然太阳能是无限的，但古人利用效率有限。而且受制于土地资源的制约，使得人类对太阳能的利用也呈曲线波动。即，土地的物质资源是有限的，当利于作物生长的物质资源被耗费得入不敷出时，物质的生长就会受限，年成就会受影响，即灾荒就会到来。　　

但现代人就少了这方面的担忧，因为有了农药、化肥等的发明。农药、化肥等大都是石油等矿物化工能源的副产品，即现代人改变了能源利用，才有了躲过饥荒的能力。虽然农药、化肥等的使用大大破坏了环境，影响着人类的可持续发展，但毕竟保证了收成，使人类不再受自然控制，从而使得人类历史跳出了一治一乱的循环。　　

当灾荒来临时，朝廷就得赈灾。如果朝廷积蓄花光，维持运转的能量也就没有了，国家的末日也就不远了。农民起义，国家解体，社会混乱，战争不断。人被饿死、杀死等，一方面在节省着能量的消耗，另一方面也是在还消费掉的组织进人体的物质于地。经过这样两方面的作用，物质、能量又被暗地积累起来，还原入土地，土地又变得肥沃，可以生产出多的粮食，盛世又到来。　　

这一治一乱或者能量的循环周期是多长时间呢？让我们来看历史。　　

我们拿出几个统一的王朝来研究。西汉（西元前202年～西元9年）存在了211年，东汉（公元25年～220年）为195年，唐朝（公元618年～907年）289年，宋朝（960年～1279年）319年，元朝（公元1271年～1368年）97年，明朝（1368年～1644年）276年，清朝（公元1644年～1911年)267年。平均一下，可以说，一治一乱或能量的循环在200年左右。东汉后虽有西晋的短暂统一，但接着是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南北朝的分裂战乱，从公元291年，一直混战到公元589年隋朝的统一，中间经过了298年。经过这298年的积蓄，才有了大唐前期近140年的繁荣。随后除元朝外，宋明清都保持了长久的稳定发展，而且朝代替换之间时间短。这其中有文化的影响，如儒家一统地位的确立；有政治的影响，中央集权、君主专制更加成熟；有民族的影响，民族融合加强，战争变得相对较少；更多的是生产方面的影响，农民对土地耕种越来越熟悉、精深，对石油、煤等化工能源也有了初步的应用，贸易也发达起来等。　　

细读历史我们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每个王朝到极盛时，突然就走向了衰弱。这也可以用能量的供应、消耗来解释。王朝建立前是战乱，战乱从另一方面看就是在为盛世进行能量储备。等新王朝建立，朝廷一边节俭、积累财富，进行着节流；一边大力奖赏耕织，促进生产发展，进行着开源。两方面的合力，促进了盛世的到来。一到盛世，朝廷便开始奢侈，雄心、野心也膨胀，对外战事多起来。另一方面，生产的发展也把原先储备起来的能量花光，再前进一步已是困难。于是，一边大量消耗，一边已是增加的极限，两方面的合力使得盛世继续不下去了，便一下子跌倒在地。　　

汉武帝在文景之治的积累下大力攻打匈奴，穷兵黩武，国力耗尽；唐玄宗也是大力开拓边疆，又重用番将，最后导致安史之乱，盛世不再。乐极生悲，实源于能量供应的波动。　　

在两个统一王朝之间乱世时间不长的，新王朝的发展就平稳，不会有大的盛世，也不会突然有乱世。这也是因为，战乱不长，能量的储备就不会充足，无法推动王朝走上顶峰。宋元明清都是如此。　　

而化工能源的使用就是另外一番景象。它不仅使人类更有能力来控制自然、社会，改变了历史的发展形式，还使得社会的经济递增发展，其他方面也告别简单循环的路线。如人口生产，我们学过李四光先生的一篇文章，说近代以来，经济的发展超过了历史上生产的总和，也使得人口增长越来越快。新中国建立前，我们一直自称四万万同胞，也就是四亿人口。短短几十年，由于工业化的发展，现代化的进程，我们的人口已经翻了好几番了。这就说明古今历史的不同，在很大程度上是人类利用外物主要是能源、资源能力的不同而导致的。　　

但发展越快，人口增长越多，消耗的也就越多，国家运行的成本也就越大。比如民主、自由、平等思想与制度的实现，其成本非常之可观，光看看一些国家政党竞选的经费，就让人咋舌了，更别说汽车、住房、医疗等向全民提供的福利了。所以看看由于挖掘能源、资源不断被破坏的地球和生态，由于分配不公导致的全球反叛浪潮，看看让人触目惊心的能源危机报道，我们就应明白，对今天的工业文明、现代性精神，不能过渡唱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