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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副厂长和原技术员的争吵(另二则)

火烧 2008-10-20 00:00:00 文艺新生 1025
原副厂长与技术员因档案清理产生激烈争执,反映企业改制后的矛盾与利益冲突,涉及档案管理、企业转型及人员关系,揭示改制过程中的复杂人性与现实问题。

【生活即景】

   

      原副厂长和原技术员的争吵(另二则)

   

                             ◆    柯孜

   

市档案部门接到市国资委的通知,说原某中直企业改制后档案没人妥善管理,致使一些原离退职工办理劳保手续时难以确定工龄,造成不少麻烦,因此要求将该厂档案收存保管。  

这是一个有百年历史的老企业,解放后曾由一座机电厂扩建为重型机械厂,后又由国家投资三个亿转型为全国唯一的挖掘机厂。改革开放后,经过扩大企业自主权、党政分家、实行股份制等等变迁,后来效益就越来越差,直到几年前实行企业转制,便以3000万元的低价卖给了一个温州老板,成了民营企业。  

现任的老板一接手这个厂子,据说效益就蹭地上去了,成了本市纳税大户。所以很洋棒,很牛,连档案部门的车都不让进厂子大院,对来接管的市局干部也根本没瞧在眼里。但他明确交待,你们除了把设备、技术有用的资料给我留下,其余什么人事职工、文件资料、企业沿革乱七八糟的都尽快拉走,不然我就当废纸卖了。还说,赶快给我倒出这间屋子,我还有用呢!  

结果,就在档案部门人员去接受清点档案时,却引发了一场原副厂长和原技术员的争吵。  

负责具体协助档案干部的,是一位该企业的原副厂长,现在是国资委作为清算组的留守人员,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每月只挣国资委下发的八百元工资。在清理那么多杂乱档案时,老板派一位原技术员,现任该企业的工程师来挑选设备、技术“有用”的资料。两人一见面就犯相,不知怎么就干起来了——  

“你别跟我摆那个穷酸相行不行?”原技术员现工程师瞪起眼睛。  

“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原副厂长并不瞅他,不停手地翻着档案,“你有技术,又年轻,老板看上你了,年薪十好几万,我本来就比不上你嘛。”  

原技术员现工程师声调提高了:“你比不上我怨谁呀?还有脸说呢,厂子现在改了姓了,不都是你们这些败家的厂领导瞎调理的吗?你们是脚上的泡自己走的,活该!”  

原副厂长连连点头,一副委屈的样子:“是是,我活该,我活该!可这一切也不能全怨我呀!有厂长、有党委书记,还有市经委,哪个都强调解放思想、深化什么的,我就是想顶也顶不住哇!”他叹了口气,“唉,你呀,也别得了便宜卖着乖。这厂子不变私人的,你能成老板香饽饽,又提工程师又挣十多万吗?”  

原技术员现工程师啪地一声摔掉了档案:“哎,你少提这个!别看我挣十多万,可我还是恨你们这些败家子!以前我们厂子是啥样?中央直属企业!到哪一提咱们厂子,没有不羡慕的。现在是干啥呢?是给老板打工,整天看老板脸色,听他随便调遣!”  

原副厂长:“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挣的多了,职位也高了。”  

原技术员:“我挣的多了?职位高了?可我却没靠山了!今天老板用我,我有钱挣,有这么个工程师的虚名,不定哪天被炒了鱿鱼,就跟那几千被撵出厂的师傅徒弟一样,任嘛也没了!”  

原副厂长:“不管咋说,你这几年毕竟还是挣着钱了。”  

原技术员:“屁!我挣着钱了?光我一个人挣有啥用?可我媳妇呢?我爸我弟弟呢?给了那么一两万块钱,就把十几三十几年的工龄买断了,撵上社会没人管了!有病没人给报销,孩子上学供不起,房子漏雨修不上,冬天采暖费没人管,我能眼看着他们遭罪吗?我挣的那些钱,东一抿子西一抿子,什么也没攒下。哼!”  

原副厂长不吱声了。他紧雏眉头,灰心丧气地一屁股坐在那落档案上。  

原技术员看了看他,声音放低了,递过去一支烟:“以前我们厂子啥样?你只管卖力干好你的活,生活的事儿样样都有人管。那时候虽然挣得不多,可也没现在这么高的物价和这么多花钱的地方啊!再说了,那时候你们干部对下边也好哇,一个个让人尊敬,咱们就是再累再苦,心里也敞亮啊。后来呢,哼,能贪的贪,能捞的捞,也太不像了!一直把好端端的这么大个企业搞垮了!固定资产三个亿,人家三千万就到手了,而且没用掏腰包,全用的贷款,这不成心败家吗?”  

原副厂长拧着眉头,吐出一口烟,连连摆手:“唉,别说了,别说了,现在说啥都晚了。你再火冒三丈,能把这厂子买回来?我看,我这辈子是赶不上了!”  

原技术员更加忧愤地:“你不说这还好,一说这我心就更堵得上了。我一想我那丫头和弟弟那个儿子,就更愁得没法儿了。现在这孩子不上大学不行,可上了大学真供不起呀,毕业后更愁人……”  

两个人说着说着,都没脾气了,只剩下唉声叹气了。

   

疗养院内外的患难夫妻  

最近和老伴儿去一温泉村洗温泉。  

那里整个一条街都是温泉旅馆,每人每天除洗浴外,包吃包住四五十元,不少外地人或为治病或为疗养,一批一批地来。于是,本是一个贫困的小山村,街两旁却盖起了高楼大厦,商家店铺一家挨一家,很让人感到城市化的进程正改变着这里农村的面貌。  

我与街上唯一一家文物店的店主闲聊,说你们这儿可真富了。然而店主却不这么看。他说,我是这儿的坐地户,眼看着大伙为了发财不要命地往外抽水,就觉着儿子辈的勉强能过,孙子辈就不好说了。三年前,这里的温泉是八十多度,仅仅开发三年,就降到七十六度了,水位也降低了。你别看这么多高楼,都是外来的盖的,本村当户的开了五六十家温泉旅馆,都东挪西借,再不就是银行贷款,全拉了一屁眼子饥荒(外债)。如今晚儿,啥不是一阵风?等水温凉了,也抽不上来了,就有难看那天了。  

我和老伴儿住的温泉旅馆,隔壁是一个年轻媳妇和一位老太太,还带着一个两三个月的吃奶孩子。平常,我只见着那老太太抱着婴儿到走廊上,很少看见那年轻媳妇抱孩子。  

有一天从外边溜达回来,偶遇那媳妇下楼,才发现她的两条腿有病,是两手把着楼梯栏杆,一步一步地往下蹭。  

那老太太抱着婴儿,在后面捣鼓着:“哎呀,你就别逞能了,你去有啥用?”  

年轻媳妇不吱声,而是眼泪在眼眶里含着,忍着腿疼倔强地继续下楼。  

她那么年轻,穿着一身崭新带花的厚绒睡衣。既然能承受这里的消费,衣着也不错,是什么原因得了这么重的腿病呢?经老伴儿打听,才听那老太太道出原委——  

那年轻媳妇两口子家里土地被开发了,给了一些赔偿,就到乡里的镇上开了个小吃店,卖些豆浆、油条啥的维持生活。可是生意不好,没两年就把那点儿赔偿的钱搭进去了。没办法,媳妇给一家饭店洗盘子刷碗洗菜,她丈夫就给人家和面、蒸馒头、炸油条,一天起早贪晚地干,勉强度日。可生了这孩子后,为了不丢饭碗子,媳妇没到半个月就赶紧给人家饭店干活,不仅用凉水洗盘子刷碗,还到饭店房后的小河里洗那成筐成筐的菜,结果受凉得了腰腿病,都爬不起炕了,万般无奈才到这里洗温泉来了。  

老伴儿关切地问:“她这是得的月子病,腿脚不方便,还下楼干啥去呀?”  

老太太长叹一声:“那什么,真是祸不单行啊!为了挣钱给咱闺女治病,咱那姑爷不是在这街上炸些油条啥的吗?刚才惹了祸,倒了霉了!”  

原来,在这条街上搭个编织布棚子炸油条、小鱼、河蟹的那个中年汉子,就是那媳妇的男人,我昨天还从他那买过炸河蟹。当时,我看他那个编织布棚子角上窝窝囊囊睡觉的小窝,就很可怜他这困苦的生活。入秋了,北方的天气温差大,夜里都零下一两度了,他睡在大街的棚子里,肯定够受的。但我不知道他和年轻媳妇竟然是一家的。  

老太太告诉我们,刚才有个去买她姑爷炸货的主儿,看姑爷是用炸过货的豆油继续给他炸东西,就不干了,非让姑爷用新油给他炸不可。姑爷说,啥地方啥饭店炸东西,也没有炸一遍就把油扔的,那成本实在是太贵了。那个主儿说啥也不干,硬说咱姑爷是欺骗用户,挣黑心钱。两人话不投机,就争吵起来了。那主儿厉害,还把大勺里滚热的油拨到咱姑爷的脸上,咱姑爷被烫伤了!  

我一听气愤不过,就问:“这人咋这么霸道?”  

旁边一个女人说:“咳,那人就在楼上高间住,是开奥迪来的。”  

我说:“他住高间开奥迪,也不兴欺负人呐!”  

一位刚从楼外进来的老者说:“派出所去人了,把炸河蟹的送卫生所了,也把往人脸上泼油的那小子弄派出所了。”  

老太太说:“是啊,这不,我闺女受不了了,就要去卫生所看咱姑爷!”  

就在大家说话的工夫,那年轻媳妇已经蹭下楼梯,眼里含着泪,咬着牙来到了大门外。可是,就在她吃力地下台阶的时候,由于两腿使不上劲,跌倒在那里。  

老伴儿和那女人急忙跑过去,把她搀扶她起来,她忍不住嘤嘤地哭了……

   

   

重阳节晚上的麻烦事儿  

儿子儿媳孝顺,九九重阳节非把我们老两口请到了饭店。  

可是,大家屁股刚落座,儿媳的手机就响了。儿媳在一家旅行社当项目经理,接的是领着旅游团的小导游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对方焦急地跟她说,北京接团的旅行社强调三环内宾馆没床位,硬把她带的团撂在大街上了。儿媳问,你没给他们看协议吗?对方说,哪能不给他们看呢?可他们就说三环内确实没有床位了,要把大家安排到五环外的宾馆去,可游客们要求履行协议,说啥也不去,双方顶上了。  

那个小导游几乎哭着哀求儿媳,一定帮她解决这个问题,不然,游客回来向有关部门投诉,旅行社不仅要罚她的款,还非炒她鱿鱼不可。  

儿媳怕一个劲儿打电话影响我们的情绪,就擎着电话出去了。  

我问儿子:“这奥运会和十一都过去了,北京住的还这么紧张吗?”  

儿子说:“啥紧张?就是那边的旅行社整事儿。”  

我又问:“照理说,这也是常年的业务关系了,怎么不守信用呢?”  

儿子说:“不是不守信用,是想多赚游客的钱。”  

我表示没听懂。  

儿子解释说,按协议,跟那边沟通后,该住哪儿就住那儿。人家游客把住宿的钱都按协议的价码交了,若是住三环里,他们就没啥捞头。只有撒谎说三环里没床位,硬把大家安排到五环外,他们才有闹头。  

我说,怎么连北京的旅行社都这么不讲诚信,不规范服务,那别的地方就更完了。  

儿子说:“可不,她(指儿媳)三天两头竟遇到这些麻烦事儿。有一回,为了安排游客按协议条件住宿,电话通到下半夜两点多钟才解决。她不敢回家,还是我深更半夜去接她回来的呢。”  

这次,也让儿子说着了,我们整顿饭也没吃消停。特别是儿媳,她的手机关了响,响了关,几乎没吃上几口饭菜,弄得大家也跟着闹心,谁也没吃好。  

第二天,我打电话问儿子,那天问题到底解决没有?儿子告诉我,是儿媳多年搞这个业务,在北京还有其他合作伙伴,才在半夜时分在三环里安排了床位,也给那个小导游保住了眼下的饭碗子。  

   

                                             ( 2008-10-20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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