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琼:耻辱(组诗)
郑小琼:耻辱(组诗)
——给梦亦非或者我们这代人
作者:郑小琼
耻 辱
1
  我们在废纸上保持古老而优雅
  内心灌满了耻辱,我们说着的
  或者用汉字写出的,都不是
  压在地球的轴心的沉重,我们
  在纸上呈现自我的天堂与地狱
  审判是艰难的,还有多少人,
  还有多少颗心,还有多少栅栏
  与铁丝网,多少高深与莫测
  我不能说出,窗外铁树开花
  我们的羞愧来自沉默太久太深
  我们在痛苦中宽恕脆弱的灵魂
  我们在纸上结网,悬鱼于木梁
  坚硬的正义如鱼刺,卡于喉间
  我们不能说出的树木或者水银样的
  坚硬而耸立的黑暗,如锋刃的刀
  时间带着微红的月亮,它跟我
  有着生与死的信约,它似悬于心头的
  刀,收割着我老熟了世故与幼稚
  剩下不锈的爱,悲悯的心
  一滴比血液更凝重的黑墨水开花
  在白纸的虚无中写着重负的恨与罪
  我们已沉默太久,沉默的额头
  已长满皱纹,我们血肉间的
  胆怯与懦弱,我们虚假的尖叫
  遍布了我自己或我这个时代
  我们侏儒症的世故让这些汉字羞耻
  黑暗使我们惧怕,真相被禁止说出
  我不知道,这个年代
  内心的迷惘是一只什么样的鸟
  它想适应怎样的动荡的灵魂,
  啊,别跟我说出这个词,它已让我
  对自己充满了怨恨,住嘴吧,命运
  在多年的沉默后,我已找不到它
  我只是一个空心人,在活着
  难道还不够!习惯了沉默的
  耻辱,还要我,过早的
  抛下青春与愤怒,我已欠满愧对祖先的
  债务,他们用血用生命用伟大的爱
  换来的祖国,却滋养我这个寄生的人
  我触摸着乡村与城市的边缘,面对这些
  爱的残余,我们的沉默将是抹不掉的耻辱
2
  我望见的是云,是更高处的
  眺望,不生锈的秋天与铁
  我置身的,是广泛的失声的
  人群,是沉默中的疼痛与愤怒
  是暴虐的石头与铁,是文字
  与秋天,是思想改造或者
  肉体毁灭,是军队或者坦克
  是纸上的失眠,或者倒塌的
  力量,带血的蝴蝶落于伤口的
  花朵上,去年已万树悲风
  今年,一树忧郁的心在翻动
  它们在石头间重现,这颗坚硬
  而多变的心,它挤身进入夏天的
  广场,澄清了星宿与预言,红色的
  世界捉摸不定,需要用血和杀戮
  超短裙,二奶们的脸,她肥硕的
  臀部暗示着某种危机,摇滚里的月亮
  与刺槐,你用朴素而明亮的修辞
  或者来自印度的哲学解救一颗
  痛苦而疲惫的心,这辞源原本是
  一个粗俗的政治谎言,它耽于幻想
  与哭泣,春天深居简出,冬天
  心事沉沉,剩下夏天的血
  压在我们的头顶,你在山中读书
  用都柳江的水诠释死亡或者活着的风景
  还有多少念头排列似樟洋路上的道旁树
  往事张开了拳头,上帝仍然活泼而乐观
  而我们却用诗歌承担着他的忧伤
  我们内心因胆怯与懦弱欠着人间的债务
  还不清,也逃不脱,连羞愧也不会被宽恕
  就用对自我的怨恨来惩罚我们的命运
  这些徒劳的写作原本比我还脆弱,它像
  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内心的躁动
  与喧哗,低语的百姓,官僚们晃动的脸
  我们还要用它乞食,安身立命
  等候它,烧完我们的肉体与灵魂
  它的忧郁年年相似,我们结字记事
  记着此刻,在人间,所有人的位置
  记着这些角色,悲伤与欢乐,如果
  还有人阅读与回忆,在印刷体上
  问寒问暖,疼痛像盏高压汞灯
  照不亮黑暗中的行人与雪堆
3
  在一次次自我原谅的罅隙里生存
  我们放弃曾经的理想,信念,内心
  你借助着冬日独山的光与雪
  辨认这些在黑暗中游弋的文字
  追随良民与鱼群,在时尚或者
  专栏的戏谑中,如愿以偿地
  做一个充满耻辱却是孤独的人
  那些深深的伤口已结痂,这颗
  习惯了疼痛的心,它开始放弃
  悲悯,长期无声的忍耐已冻成
  坚硬的琥珀,在封闭的透明间
  我会看到那棵不再生长的植物
  它曾扎根在广阔的人群,隐蔽
  生长着,因为,我们对人群
  和世界,还有着隐秘的爱
  我们不敢用诗歌的尖硬打碎
  现实的屏障,只能用铸铁的沉默
  与世故沉缅于现实幻觉的寂静
  这是我们的羞愧,还是注定的
  命运,在这个世界做不成一只
  刺猬,天啊,但愿也不要成为
  供人实验的小白鼠,希望与失望
  原本如此的对称,你不能破戒而入
  决心遁世山间,在克制与放任中
  与世界保持孤立的距离,我还在
  地狱样的工厂里寻找纸上的起义
  耻辱再也无法换回良民的证件
  内心不断地想像着一个人的革命
  他们已惯了舒适的中产阶级诗歌
  习惯了比喻,修辞,反讽,戏白
  或者刀笔吏的委婉,在咖啡馆样的
  词语度过许多光阴,你在山中
  与巫为邻,读老朽者们缺乏的直面
  真相的良知和勇气,读着年轻的
  反智主义者的无知。疲惫的冬日
  使人缅怀俄罗斯的春天,如今我们
  已在沉默中度过了许多光阴,我们已
  无脸再为我们的过去辩护,内心的怨恨
  永无止境,它似明镜,照着我们的内心
  卑微的黑暗,我在血汗工厂里写着
  下等诗歌,或者下等人群的挣扎的
  嚎叫,它们有着黑色的翅膀,在盘旋
  在它的阴影里,我双眼刺痛
4
  谁来安慰我们内心的孤独与迷惘
  如果命里注定,我们在这个年代里
  有着纯洁的脆弱,有着容易伤害的
  敏感,每个词语在权力与欲望面前
  它无法坚硬如初,窗外的阳光
  照亮着这些纸,这些词,当我独自
  饮啜着它的温暖,百叶窗前的植物
  收回它的明亮,我沉浸在昨夜晦暗的
  梦,盘旋在梦间的阴影与烈火
  啊,我内心的哭泣,那只火鸟斑驳
  油漆的心灵,啊,哭泣,请打开
  这颗懦弱的心,含着隐痛
  看自己的热爱正在碎裂,机台上
  挤满了疲惫的灵魂,白纸上
  站满了因为耻辱而孤独的人
  我的光阴……流动的影像
  落日里那排发亮的肋骨,如此酸心
  你在山中,躲开他们鞭长莫及的游戏
  在线装本的繁字体字寻找国家的记忆
  深井里晃动梅花,暗音浮动
  雾气弥漫,内心积聚着失望的黑暗
  一切不再像从前,天空,也停止了泛蓝
  阴沉似木鱼,敲打着紧张而突兀的人间
  还要在这些字句间寻找先人们弱小的躯体
  有勇气让命运呈现不可能的奇迹——意外的
  常常使人心酸,守候不了美人们的垂青
  我们的人生正被时代删改或者虚构
  在字的横竖间闪烁着耻辱的斑点
  青山飞鸟空绝,外面是粗壮的寒冷
  疲惫已经爬满了都柳江,冬天的潮水
  泛滥,冷的翠袖与暖的青烟,我不知道
  我会不会跟随他们一起,说出更多的谎言
  内心的愧疚似蛇在噬咬,它腹部的花纹
  凶险而美丽,剩下耻辱,悔恨,倦意
  像我们这个时代,这些文字将被意识形态
  骚扰,在畏惧与颤栗间,我不敢说出
  却只能隐匿于人海,做一个失踪的人
挣   扎
郑小琼
  我把自己与时代焖在罐装车间
  拥挤如沙丁鱼,进入灰色的楼群
  偏方土药与制剂,民间的香灰圣水
  权威与专家,暧昧不明的娱乐消遣
  血肉的政治游戏,把它们焖在谎言中
  它们最后挣扎的姿式,最后的喘息
  多么迷人,我们在狂喜中勒死时代
  疾病与潦倒中挣扎的人,有过的仇恨
  灾难,白眼,你们在边缘的绝望
  焖死这些比高利贷者更可恶的权贵们
  焖死这些用枪枝指导着市场的官僚们
  焖死这些涂脂抹粉的诗歌与经济
  哦,刽子手,屠户们,杀人犯,
  快快快!把这垂死的时代屠杀
  投机的商人们,外来资本们,倒把的小贩们
  快快快!咬断这如同罂粟花一样畸形的喉管
  把它们焖在黄沙血水间,让它窒息而死
  我目睹残喘的时代如何关闭它的
  耳目鼻舌,它沉浸在自己虚无的幻觉
  它挣扎着,在灾难重生的国度
  它挣扎着,在污秽的泥淖之间
  从死囚室到喜马拉雅山的白雪
  从逐渐退色的昆仑山到油腻发臭的太湖间
  它如同僵死的动物在挣扎,它体形庞大
  有着骄横的恶癖,比商纣王更为奢华
  从西长安大街下水道卷来人间暴雨
  我们朝着西部的村庄走,等待它在挣扎中死去
  这老朽而疯狂的怪物,它打开最后盛宴
  一只只怪异的狗带来一只只花斑的蝴蝶
  臭蛹与狂吠间长出色彩斑斓的假像
  它禁闭着说话的嘴,把人间的灾祸集聚
  他们移民着子孙,啊,古老的国度
  渐渐成为空心人,啊,我,来自于山西省
  一个即将塌陷的煤都,那里产着陈醋与煤
  出身于大同市,纯粹的山老西,爱吃大蒜
  有着狭长的头骨,我们小时候,住在煤矿宿舍
  纯粹的工人老大哥后代,二十后,今天我年过四十
  下岗在家,住在掏空了土地之上
  胸腔塞满了杂物,等待矿难后的赔偿
  让我的家人挣扎出这个贫困而潦倒的生活
  红卫,我的表兄,一个小煤矿主,
  曾带我去京城嫖娼,他年快半百,
  她年满十九,纯粹的杭州人,温柔,却放荡
  快!快!快!她躺上床上叫喊着
  她的叫声,多么像我们对一个腐朽的时代叫喊着
  “快!快!快!快结束……”
  焖在快感与欲望的时代
  月亮已堕落成黑夜的大麻
  让健壮的好汉们软化成良民
  还需要多少露水与星辰
  给疾病中的穷人虚无的安慰
  剩下塞壬们唱着:“危险,危险”
  剩下剥兽皮的剥着时代这只兽
  他们野蛮而荒谬,石头间长出来的
  是什么?铁间生锈的指纹
  木头间腐朽的灵魂,来自
  肋骨间的人,瓷器与陶罐中活着的
  万物,他的厄运,肢离破碎的形象
  在一张被阉割的面具中寻找世界的脸
  阳光在这里……多么美妙而奢华
  挣扎着的时代给你斑驳而衰老的树荫
  还有多少人,活着卑微下贱中不敢吭声
  还有多少双手变成铁制工具
  噢,请用韩式或者日式的鞠躬
  我来自于四川内地,流水线工人
  低贱而卑微的暂住者
  忍受十二小时刻薄的劳动
  内心长满了忿恨的物种却无力反抗
  从苍白的暂住证到阴森的收容所
  猫头鹰传来狂欢的信号
  懒如癞哈蟆的人犯有黄昏的疾病
  被落日剌激得发疯的人沿着二十五路巴士站
  挥动着手指,哪里,那里,在中山大街
  服装店里买下邮政大楼的夕光
  它蓝色玻璃倒映着颤抖的人影
  死亡的血口大开吞食站街妓女的浪笑
  穿着草绿色制服的治安员四处张望
  他神经质般的疲惫不堪,啊,你去年的
  暂住证,在好汉们的脸上刺下金字
  他们把时代的良心焖死在体制的铁链与枷锁中
  肉体浸泡在毒液中,被汽车灯照亮的性欲
  从喉管发出一声声如同长江三峡间的猿啼
  我在快速转动的车床上写下良心这个怪东西
  塔形建筑物上,巨大的时针指向暮色苍茫
  死是什么样的东西,人心是什么样的东西
  市场萧条,税收不断,她的肉体中将长出
  一颗什么样的心,辫子戏中的奴才
  啊,去年正在开发,今年是特区,前年已下岗
  暴涨的学费冻死了帝国的苗床
  祖国的发育充满了疼痛,黑色瓶子里装着什么药
  它的剧本幽灵样穿过监狱的守望楼
  潮湿的浊气咬断了骨头,它需要硬着陆的刺激
  它需要倒塌的震荡,正义已无法赎回利息
  啊,啊,官僚们剔着牙如此说“原本是历史问题”
  股市的舰队原本是养老金支撑,房地产开始招商
  它们自由的逾越高利贷与官商的利益
  反光的镜中,人欲自伤,它喝着毒药
  鸦片的快感中,它梦见祖先是一匹来自北方的马
  啊,我原本是异教的贱民,喝够了毒
  等待接受良心与道德的审判
  爱已耻辱,愤怒也愚蠢
  好汉们活在贫困中
  黑机车幽灵似的人坐在鬼女王的椅子上
  塑料乌鸦的惨叫声布满了污秽的天空
  人皮手套,紫幽灵从麦当劳的二楼进入
  你的腹部,它腹诽的罪行,因为流氓罪
  入狱的政治犯,灰幽灵的女人穿过巷道出售
  人体器官,长胡须的男人用银色的梳子梳理着他的黄昏
  暮色沿着油光水滑的酒店进入桑那房女人的腹部
  高保真的音箱里扭动臀部的女歌手进入安全舒服的季节
  我把自己焖在一望无际的海滩
  它遍布着白雪与经幡,我的藏族朋友要我
  天葬自己,把腐败的肉体饲养男人们一样的鹰隼
  我血液里的野兽痛苦的嚎叫,它病入膏肓
  日落西山的人天天被恶梦纠缠
  风沿着堕落的树枝踱步而来
  我习惯这荒唐的生活,把一碟烦恼喝下
将蠢人们赶进监狱,我把自己焖在灼热如同高炉一样的肉贴烤锅间,用稻草与麦秸杆塞着我七窍,舌头挖出无数的孔,禁闭的血液从孔里流出来,让它们焚烧着我的肉体与灵魂。肉体原本是欲望在神仙的视线上,我需要一艘小木船载着我的灵魂经过荷花池,到达曾经犹豫的奈何桥上,我看到肉体的节日,欢乐,星辰,胜利,失败,语言,诗歌,智慧……倦怠不堪的幻象,你的脚着沾着了大地你就有了一个烦恼的一生,那么多死亡浸泡着你的目光,你目睹你的胸部的乳房长出了一千种酵菌,它黑腐质一样像你在阴暗天气的阴暗情绪,人间由一群发育不全的人占有着,他们的嫉妒之心让酒液灌醉,我挣扎在去地狱的路上,我目睹鬼魅样的尘世,把多少痛苦酿酒,我只是一个头发蓬乱的疯子在人间过着啜泣度日的生活,啊,我接受奴隶似的教育,我是个需要暂住证的奴隶,我感受去地狱的日子原来是欢乐无边,只有死神让我挣脱功利与媚俗的哀叹——啊,我中毒的身躯——我可耻的傲慢——我的头皮在裂开——机器的黄昏,红色电话线——请拨120——一腔大火在我肌肉燃烧——请拨119——死神在抢劫着我最后的时光——请拨110——这台破旧的电视新闻——请拨22222222——我形容枯槁——火葬场请拨4444444——神智不清的棉大衣——我的血液在烧着——它的焰光照亮你遍布河流的额头——啊,死亡,快点杀掉我——像集中营里的政治犯一样消失着——某年街头坦克车开始进入我的神经——在焦渴中,我梦见三只老虎与两只狮子——它的血口大嘴吞食着我的骨头——我渴,我渴——我躺在死亡的红烫的锅上——我闻见我肉名的油腻的味道——它们焦烤着如同金黄色的烙饼——啊,我看见太阳——它长胡须在我汗毛孔里生长——啊,童年——啊,母亲——啊,我的村庄——布满萤光的机台上——我受伤的大拇指上——千条蚂蟥吸食着我的血液——黑大麻白粉未的快感伸出我的绿草地——它渐渐枯燥的神经像十二点钟声敲响——子夜的悲剧沿着我糜烂的四肢——上升,它们飞速进入时代广场——啊,我肉体里毒在挣扎——魔鬼躲在我香港脚的红肉间——上升,我的肉体——上升,我的灵魂——上升,我幻觉——这颗真实的灵魂对死怀有着敬意——它像一场春雨撒在花园——早起的蝴蝶在花朵上睡眠——我是一个孤零零的游魂穿过十二点空荡荡的大街——鬼被囚在玻璃钢瓶间——你看见吐血的红唇缠绕着杯子——那包裹似的生命孤零零躺在布满灰尘的货架上——它从八楼的行李区伸出长舌头的头颅——啊,你的魂魄与铁路中肮脏的沙石基座——它们跟随发霉的雨水去了远方——你肌肤上停靠着一台衰老焦煤机车——它破旧的幽灵像旧上海的幻影——它悭吝如同捡垃圾的老太婆——我挣扎在死亡制造的天堂间,我将脱去生命这肮脏而污垢的外衣——生,流着脓疮——活着,它凄凉灰暗尘埃遍布——幸亏死亡带给我金黄色的辉煌——生命不让我死去,我挣扎在它不能解脱的枷锁中——我是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的孤独者——在红色的酒液是看见天狼星的光芒——她绿色的裸体装满相思豆——光着身子的鬼魅在雨水中前行——缠绕着的藤蔓在霓虹灯采购水果般的意象——人间走廊上挤满了鳄鱼与蚊子——它年迈的杂货店出售人脑豆浆与穷酸的怨言——冻肉般的树影间斑驳的寂寞投在洋葱皮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鬼年月,我脑袋里开发出一条高速公路——噩梦,噩梦,噩梦——火中的噩梦,睡觉的噩梦——我在我肚子间埋葬着一个国度——噩梦,噩梦,噩梦——我焦渴,我濒死——我堕入虚无的身体在噩梦——我临死,我临死——你目睹恶念而贪婪的神,老黑鬼——你目睹狡狯的仙,老黑鬼——你目睹上帝,老黑鬼——死亡的鬼魅原来是如此的年轻而俊美——在地下墓穴的入口处,你看见美丽而公正的死神——他着黑长漂亮的头发,他有着阳刚的躯体,翠绿的内心——上帝啊,你这个阴阳人——观音,你这个阴阳人——佛祖,你这个阴阳人——耶稣,你这个阴阳人——你们都是噩梦,你们都是阴阳人!!!——你们都是阴阳人,你们都是噩梦!!!
  我梦见我毛孔的铀质与盐明亮的光泽
  我梦见腹中的麝香长出绿色的植物
  我保持古老缄默,我看透宗教,虚空的怪物
  我看见大地上万物混沌空无
  我是一个酒徒捋起衣袖大口喝酒
  我梦见死亡是一个美男子操着风琴
  他用迷人小夜曲勾引着我
  我看见北斗七星正从天空盛酒
  倒给我的嘴中,淡蓝色的酒液
  我看见艺术仁慈的光芒,它是死亡的姐妹
  我看见太阳喝醉了一头倒进山塬里
  我看见月亮的脸上喝醉后红晕
  我看见邪恶把我们罪恶一笔勾销
  我的懊恼收起,啊,死亡与活着在折磨着
  它们一个握着我的左手,一个拉着我的右手
  它们把我的肉体与灵魂在撕扯着
  彼此嫉妒,它们要把我拉进他们的怀抱
  都市黄金黄的海岸,暗夜里的光华
  照耀我的黑皮肉与烈酒般的灵魂
  暗如地狱的城市,沉闷着记忆与欲望
  河岸上,铸铁样的灵魂,生锈着
  人间布满四处游荡的疯狂奇迹
  道德工厂里加班的少女们,坏蛋与官僚们
  腐朽的尸臭弥漫着人间……啊……
  等待死亡的灵魂……肉体……
  四肢……躯体……在挣扎中,
  啊,啊,啊……快一点……死亡
  它的灰幔覆盖着酩酊中的脸,一张张醉意的脸
  每一寸皮肤在酒液与尸臭间
  血液间流淌着的红斑疾病
啊,死亡,窥视的时间来临,它粗大的胳膊与大腿,强壮如莽原,它像海潮湿一样涨落在人间,风中送来了永恒的报酬……死亡,活着的人间给我们唯一的奖励!未来的报偿!
  我流淌着毒液的躯体在四肢痉挛中挣扎
  ——流着毒的心脏在焚烧,像埋藏着一座怨与恨的火山
  ——流着毒的四肢在抽搐,痛苦让它扭曲如同虬枝一样
  ——流着毒的舌头在变形,绝望让它干渴如同沙漠里濒死的植物
  ——流着毒的鼻孔在窒息,塞闷如一张破旧的棉絮捂住顽疾
  ——流着毒的人间,它只剩下绝望与灰色的恐惧
  在尘土间,你一无所有的人间,给予毒液的躯体
  啊,濒死的毒,却不断命的毒
  活在人间挣扎着灵魂,赐予我死亡却还让我挣扎于临死的人间
  我从濒死的瞬间打捞着我裸躯
  啊,在哑寂间,灰褐的天狼星
  凄凉而空虚的海……啊,渴……
  啊,痛……啊,抽搐……啊,快点
  啊,怨……啊,恨……啊,绞……
  软弱的肉体在像野兽一样嚎叫
  绝望像恶梦一样纠缠,剩下被死亡覆压着
  不能挣扎的躯体,点点吞没人间,伤风的,中风的,中毒的肉体
  我丑陋的在人间,想活的念头像一个魔鬼一样纠缠下坠着躯体
  (濒死的挣扎用它暴动的权力统治着一个人的肉体与灵魂,
  肠道中的毒液掀起一层层巨浪在腹部涌动,魔鬼在流动的意识点起大火)
啊,陷入泥淖中的车轮,下岗的疾病中绝望的人,恐惧等待雨水浇灌的人,倒在繁华街头的乞丐们,寒风中拾着破烂的人,灯红酒绿间的娼妓们,即将出轨的罐头样的机车……无可救药的人间!!!剩下阴暗吞没楼群,街道,杂志社,海港,轿车,河流,山脉……对着伟大艺术撒尿的塑像,形象工程的影剧院,人兽杂交的都市上演着强奸鸡奸轮奸兽奸,一无所知的科学不断摧残着我们的灵魂,蒸气机与化学,灵魂与肉体。我的肉体像一辆巨大的火车等待出轨,它有着地质学的丰饶结构学的完美力学的美感化学的复制中没有了神学与哲学的幽远,剩下数学的图形被现代工业污染与打磨,钢铁渣样的躯体在枯萎,它需要一个政治般僵硬而保守的模型,钞票与权力不断伸出挖掘机一样机械臂手挖掘着她残余的汁液,她的肉体,人间的妙药,她的欲望,尘世的魔法,她是酒液,轮回在幽泉汇集的两界河,由充满深刻快感的幽冥引诱着,它原始的布局,它黑骷髅似的内脏,呜咽着的橡胶工业与计算机网络的情欲,从山壁与楼群倾倒黑罐头的可乐,它铝制的生锈的舌头醉酒中挣扎,向着魔鬼般的美德,与修道士一样的罪恶,它们应该永远的醉倒在死亡的酒液间。上帝与魔鬼这两个同样可恶的家伙,你们浑浊而肮脏的视线之内,中国这老朽的机台摇摇晃晃地移动在悬崖壁间,它将与人间分离,它与世界分离,它沉醉在自我幻觉中,洒液与死亡的幻觉!向着风,大地,海,天空,星辰,时间,它晃动高速的濒死挣扎着,死亡的酒液红似鲜血,喝血的人在移民,贫穷的人在偷渡,它们挣扎着快快离开这鬼地方,黑煤矿似的眼睛在电信与电力大楼间尖叫,中国这个可恶的石油工业。
  死亡巨大的阴影在霓虹灯下传来急刹车样的怪叫
  我的思维如同海潮一样震荡着人间的厄运
  死亡之星辰在海上旋转
  伟大的帝国!濒死的帝国!它疾病的躯体
  恐惧漂满了官僚们的眼瞳!
  我坐在生锈的震雄牌机台上写着这首挣扎的诗歌
  钢铁的机械上挂满了时代的神经与编钟器
  它钢铁碎裂的嚎叫中有着盘根错杂的金属病毒
  红灯与雪,泥淖与轿车,它的悲凉从东莞的黄旗山
  隐没,雨水中黑蜥蜴般的楼群,挤满了等待
  上访的拆迁户,灰茫茫而死气沉沉的市政大厅
  它张开血盆大嘴吞食着油腻腻的经济
  跟死婴车一同进城的诗歌,黑轮胎一样政治
  它沮丧而疲惫穿越异见者的目光
  避孕套罩住城市,棕色的雾,钢铁的锅炉
  焖着高速旋转的GDP,阴湿的fen便流过不锈钢大桥
  这么多大便,这么多人,这么多叹息
  这么多等待死亡的物种,这么多车,开往地狱与天堂
  呜呜呜呜,警车开道,它红色闪烁着
  朝着污秽的天空叫着,“让开,让开”
  啊,衣裳褴褛,我还记得去年,循着时间的检察官
  它白色的花蕾迈开轻碎的小步,月光穿过巴士小站
  空白扭结的根茎,疲惫的人民站在广场上抗议
  我已委身于丑陋与罪恶,沉浸在无边的悔意间
  黑色蜥蜴伸出土色的花斑纹,人民只是绿蚱蜢
  每个人背负着一个巨大的怪兽挣扎着
  从兽中窥探自己的脸或者兽之脸
  它们丑恶,狰狞,人类,你们信仰死亡吧
  它减轻着你们的痛苦,拯救着你们孤独无依的灵魂
  它轻盈的舞蹈,伐木的歌声
  我怀念我死去的祖父,安详的睡姿
  如同一颗苍柏,逗引着昆虫们与飞鸟们
  他在消失中远离了痛苦,他隐藏在世界
  任何一棵树上,任何一条河流上
  来来来,你们跟我一起信仰着这死亡
  ——婴儿们,穷人们,
  ——走投无路的赌徒们
  ——乞丐婆,抢劫犯
  ——流浪的疯子,失业者
  ——疾病的人,娼妓们
  死亡给你们永恒而持久的安慰,它赐予
  你们彩色的翅膀,它收走你们对生活的忧郁
  它恢复你们脸上美艳,绝望与失望的枷锁不再锁着你们
  你看见死亡目光清澈,神色安详
  它把一颗如同泉水样的心灵给予你们
  这些苦力者,让我们一起祈祷这死亡之神
  早日来到我们的身边,风吹着灰茫茫的人间
  死亡之神来临大地,来临每一条河流
  它像酒液一样醇香,它唱着逍遥之歌
  朋友们,让我们洗尽自己肮脏的躯体
  与欲念,洗尽对人世的眷恋,迎接着死亡来临
  哦,发星,你这诗歌之子在大凉山等待死亡
  哦,徐慢,你这投机的商人在繁华上海滩上等待死亡
  哦,丁成,你这诗歌的妄想者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等待死亡
  哦,殷明,你在乳房需要对称的长沙城测量着死亡的对称
  哦,海上,你这老鬼,让死亡的潮水吹送到哪个城市
  我,郑小琼,一个在死亡中的人挣扎着,喘一口气在叫着
  活着,活在东坑镇或者樟木头的五金厂,活着伟大的劳动法
  与宪法之间,活在公民自由与选举之间,活着污浊的下水道
  活在蠕动的蛆虫与腐肉之间,活着生锈的酸雨钢铁之间
  活在煤灰与烟雾,黑热疾病与雨水中发霉的面包之间
  涨价的自来水与暂住证之间,窗台虚弱的花木与失业之间
  活在无数灵魂与尸体之间,我梦见蛆虫在我的头发,肉体,骨胳里
  它们挣扎着的辗转,像我流浪的命运,我软弱而痛苦嚎叫……
  我的死……我的人间……我的朋友……我的贫困……我将把自己
  锁进一个盒子中……它里面有锯木屑与蜘蛛网……黑色的发抖的
  枝条里……一只死去绿头苍蝇……小肠里蚯蚓从内部吞食着我的
  肉体……徐慢,你这个投机商……它们将带着我的气息涌进你的
  房地产……听时代的哀号与嘘唏……发星,我的兄长……这些破碎
  的诗歌……结着黑色的铁轨……驶向火把节女人的阴部……这深黑色
  的破烂东西……他们的后现代工业化将把你的大凉山吞食……这些人造
  汽车与深黑色的铁路……嘟嘟嘟嘟嘟嘟……它们驶进你们女人的肉体……
  殷明,我的小弟……这金盆岭的黑玻璃落下淡蓝色的碎片……它的柔软的
  乳房对称主义者的公务员们……用化学制剂涂改着她们的脸……不需要对
  称的阳具耸立在湘江北大桥……突起的机械化现代文明……阉人们不断抱怨
  壮阳药……啊,海上,你这个老鬼……你幸好没有被伤害……完好如初在路上
  隐匿人海……你的舌头如此险恶面凶狠……它长长红色的苔斑……那只鸟飞往
  何处……它翅膀上停着酒液……你站起来看见人海中……少了,丁成……我们
  将印刷机与打字机……写下我们潦倒而智慧的一生!……灌满蛔虫与绦虫的长江
  ……水银样重水沿着工业区流进我的肌肉……用罪恶的空气饲养我们吧!!
  刽子手,快快快,用你的刀砍下我的头颅
  在白痴憎笑与背后流言间,我看到月光
  照耀我没有头颅的脖项,带着血迹
  与喉管的疯狂,它沿着东莞大道一直朝
  莞樟大道,啊,没脑袋的人,没脑袋的人
  挤满了整个大街与天河电脑城
  人们忙着用电脑接通人脑,实现躯体机械化
  幽暗的太阳喝醉了,长睡在大海之下
  它正返回祖先的时代,与九个兄弟一同
  逃匿,剩下大海漂浮这首挣扎的诗歌
  波浪起伏的速度正是这首诗歌的节奏
  把一切悲伤与泪水酿成酒液
  我不断举起女性的液体,灌醉酩酊的世界
  致命的幻象让人嫉妒
  她紫红的瘦肉在红紫棘丛走过
  我曾沐浴个九颗太阳,我是海
  我是苍茫中寂寞的孤岛恪守远来的船只
  我从风中辨认来自中土的埙之音
  那些粗犷如同男人们胸膛的声音
  他硬如砾石的腱子肉传出了古老的肉欲的情调
  像酒一样烙着我的喉管
  在死亡的酒液中,我饮尽朝三暮四的痛苦
  红色灯笼的理发店与洗脚城
  我在暧昧不清的战争中度完余生
  抵达玻璃瓶的底部窥探世界的秘密
  我与世界相隔一层玻璃,零度的距离
  我十克重的灵魂,燕子,燕子,白脯的燕子
  该死的冬天,毁坏的亭台旧榭
  从旧大衣袋里摸出一根肋骨
  一根明晃晃的肋骨,一个水灵灵的女人
  夏季的淫雨中弯曲着多少等待的灵魂
  它裸露的姿式,照亮多少条阴暗的峡谷
  雨水中长出旧农具,它们的骨殖里淋湿了
  残损的帝国,那些冬天在十二月里灰烬
  帝国,帝国,死亡的脸谱
  停着人民的啜泣,它背脊断裂
  河谷间,我梦见尾椎骨渐渐脱落
  我把自己的206块骨头焖在帝国的高压锅中
  人肉浆汁饲养着的帝国与人间
  台风来临,它痉挛的脖子被高温勒住
  死亡站在高速行驶的巴士间观看你
  它一脸尴尬的表情像台风中草木
  啊,我是罪犯,小偷,抢劫者
  我是狂人,暴徒,吝啬鬼
  我是一堆愤怒的骷髅
  直接用骨头来感受与复述这鬼世界
  我是刽子手,屠户,娼妓们
  我把自己的神经丢失在风中
  在鬼年月中感受疼痛
  我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扔在夜间
  在阴暗中吐出星辰与鬼魅
  肉体长满了酵菌,词语变成飞鸟
  我把自己浸泡在洗衣粉,洗涤精,肥皂中
  让肉体与灵魂分离,把自己焖成时代的标志
  你们看啊,
  我的四肢溢出了一个来自乡下的下等人的长绒毛
  我的眼睛里流出了殷红的欲望
  它们涨开如同起飞的鸟雀
  肉体正随着黄昏升起灰石头,灵魂像启航的船只
  岁月渴死了灰色的平原
  我们用忧郁殓葬人间
  在丢失名字的年代
  我成为一个像驴子般的符号
  在黑五月里,我的身体长出了苔藓
  我的恨在心间
  血的恨,树木的恨
  河流的恨,天空的恨
  它摸到我灵骨内部的恐惧与疼痛
  它摸到我肉体的脆弱与耻辱
  我写着下层人的脏话,哀叫,与沉默
  死亡在我的肌肉说着呓语
  它撕扯的阴沉与喧哗
  骨头断裂的声响,黑色的霉菌进入肠胃,刽子手与受害者在规定的时间,我看见它们在我的血液间发酵成愤怒的种子。它吸食我的血液快速成长,蓊郁成一株人形的植物,它眼睛的愤怒,耳朵的愤怒,声音的愤怒,嘴唇的愤怒,舌头的愤怒,神经的愤怒,触觉与感觉的愤怒,记忆与眺望的愤怒……一切的愤怒,像一匹灰狼在城市的十字路口,这暂住的国度,这暂住的世界,我像狗一样寄住在这国家的城市,
  我乡下人的血统我不属于城市的人
  我乡下人的血统让我丧失法律的树荫
  我乡下人的血统……
  我把自己与时代焖在愤怒的高压锅间
  让无休止的闹剧加温——小偷们,强盗们,娼妓们,吸血者,刽子物,农夫们,工奴们,
  劣迹斑斑的人,抢劫的人,乞讨的人,疾病的人,孤独的老寡妇……你将在人间寻找到一个小小的位置,泪水是我们的黑棺木,剩下纯洁的痛苦让我们在挣扎中感受我们还活着,我们生存扮演着悲剧的角色,驯服如同奴隶……
  啊,我们受够了这滑稽戏,够了,够了,
  啊,我胸口的愤怒像火在燃烧
  时间是一堆不断添加的柴
  够了,够了,我心里积聚的恶与不幸
  够了,够了,我四肢五体的痛苦与枷锁
  够了,够了,我所受的欺骗与愚昧
  够了,够了,桌上的钟表里的时间……
  够了,够了,我作为脆弱者挣扎的命运
  ……够了,够了,我们把自己焖在愤怒的之中
  啊,死亡,够了,够了,我们等待你太久,你快点带走我或者他,快把白银样的公正赐人间予……啊,快把你白银样的公正赐予人间!
  啊……
  死亡……
  带走他们……
  把白茫茫的公正!
  赐予人间!!
  啊,死亡……
2006.7.30—8.6
人行天桥
郑小琼
A
广告牌霓虹灯巨幅字幕上微笑的明星乞丐商贩子流浪汉一个不合法的走鬼三个证件贩子聚积的人行天桥,难以数清的本田捷达宝马皇冠的轿车装饰着这个城市的繁荣,珠江嘉陵南方摩托车装饰的小商人走过,一辆自行车八辆公共汽车的小市民手挽着手穿过汊形的街道河流,我是被这个城市分流的外乡人挤上了世纪广场的人行天桥。120分贝的汽车鸣叫而过,100分贝的折价叫卖阴魂不散,75分贝的假证贩子象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60分贝的是一个个出卖肉体的暗娼在询问:“先生去玩玩吧!”一阵从汽车和空调排出的热浪和工业的废气象一支军队一样直冲进我的肠胃肝胆脾,我的脚下是环境保护主义者的绿色传单,上面写着“只有一个地球请大家爱护”。我站在第26根钢柱前,环形天桥对面一个空调安装的广告牌下,三个心怀各异的明星拍卖内衣与底裤,一个矿泉广告上面有一朵桃花一个老农担着木桶微笑。一个算命的江湖处士突然大叫一声“城管来了!”那些假证贩子妓女们躲进了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一个贩卖水果河南老妇人来不及闪,她的摊子被掀翻,苹果满地。治安队员将其压在地上,我听见她的嚎叫比金斯堡更为动人。我祈求着扒手们千万不要光顾我还有二十三块的口袋……在这个不祈求上帝的年代,教堂如雨后春笋一样拨地而起,啊祈求的钟声象飘柔香水一样雾气缭绕,它们清洗着我的背,它们在清洗着我的嘴。我信仰的诗集让一个时髦小姐撕了三页走进了公共厕所。官商们共建的楼群在不断的繁荣着腐败虫与贪污鸟。一个讨不到工钱的外来工从第四十八根铁柱跳了下去,他白色的脑浆迸地。此刻伟大的《劳动法》正在桑那女郎的三角裤里微笑。“向伟大的时代致敬吧!”作秀的伟大报纸如此说。反腐的公朴和商人在卡拉OK搂着一个从乡下来的少女发泄他们的欲望,一个派出所长借助法律带走了三个妓女,然后将她们压在身下。贩卖良心与血肉的传销公司歇斯底里的呐喊:“我们要发财!我们要发财!”三个走私犯在说着走私过来的旧彩电,从国外殡仪馆的死人身上扒下的名牌衣服。一个海关员的情妇。用女血和童贞装饰的霓虹灯里的夜总会挂着的居然是某个德艺双馨的艺术大师的金字招牌,它在妓女们的淫笑中闪闪发光。人行天桥上八脚蜘蛛编织的人情八卦图中一个热血青年怀抱吉他在叫喊“大中华”他的一行热泪不能感动一个过路的行人,他的爱国热情象一片垃圾,让人扔进fen坑。在这个年代时人们都忙碌着去夜来香美容院用680元除去时间刻下的皱纹,去阴暗的巷道吊挂的红灯下花50元减去性欲,在时代的乳房垫上塑胶,啊啊啊它如此的高挺,阳萎的男人们你们如何征服这虚假的乳房,用六根海狗鞭与20颗伟哥无法让你们犯有三期淋病的阳具勃起。噢噢噢请打电话6757677治疗你的皮肤病性病三期梅毒尖锐湿疣,如有可能还能够让你们的精子重新冲锋陷阵。五层的霓虹招牌上有三个贵州来的女孩的贞血点亮了金帝夜总会的欲望,一个不屈的甘肃女孩为了清白从四楼跳下来命丧街头,晚报记者们的镁光灯闪烁着,在刹那的光线中丑陋的时代面目如此的狰狞。一个女孩的生命换来一个夜总会关门三天,第四天的笙歌跟证券市场的股票一样牛气冲天啊,第五夜有八个日本人把八个女孩压倒在身下,那张高挂的坚决打击黄赌毒嫖娼卖淫的红纸让一阵以XX为中心的秋风刮到不知去向。在晚报上的娱乐版上一个三流的明星用她的肉体接受城市的血统。天蝎座爬上玻璃窗,幼龙沉入小小的酒杯中。蛤蟆镜下的人才市场上用法律的口气写着人人平等!我在这张招牌下让两个治安队员拦住,“拿出你的暂住证”。在背后我让人骂了一句狗日的北妹,这个玩具化的城市没有穿上内裤,欲望的风把它的裙底飘了起来它露出的光腚让我这个北妹想入非非啊!
1
幸运的酒神在古老的祭祀中老去/涅般的凤凰在厄运中避难于梧桐下/天狼星在荒野上坠落/剔掉牙齿的兽王在囚笼中生活/填海的精卫跟巴米扬大佛一同圆寂/肉体的怪兽嚎叫它身体的每一个元素都浸泡着血淋淋的欲望/酒神她红斑的躯体上长出雕花的蟠龙/时间的飘流瓶里长出诗歌的兰花/水边的蒲公英象鲲鹏一样逍遥九天/在欲望的大海深处我打捞自己的天蝎座/在宝瓶历中生活的龙开始复活/24000千年的宝瓶里盛装着荷叶的躯体/哑寂的颂词我的泪水把沙子熔化成珍珠/肉体的蚌内梵音飘动/在三千年的轮回中魔鬼复活/情欲的天鹅的号叫战争的硝烟从腹部天始/权欲的杀戮在古老的巴比伦/第九天第九颗星袅袅升起/欲望焚烧埋在地下的疾病来临/尸体间那个战争的狂人饮着鲜血的葡萄酒/震荡已久的厄运在十二日来临恒星的影子/人道主义虚无的药物肉弹……/啊啊啊……恐惧浮满我的眼瞳/幻影的编钟敲了一百零八下/狮子雨样的眼泪淹没了山峰/血型的硬币与生肖重合的城市/倒塌的桥梁人行天桥/疼痛的腹部怪兽的蚯蚓比树杆还粗壮/变聚的原子侵略着神经未梢/旷远的两界河与大海连在一起/噢噢噢噢噢大水淹到了十三层/快快快,快去补那漏洞的天空/苍老的女娲在说着疼疼疼/两只鸟飞过冬天两个人走在死亡的路上/生前我饲养的鼠类必定在我死后吞食我的肉体/上帝的圆规上死人的灵魂穿过幽暗/美妙的阳刚之物开始疲软我们必须揪出神药/但是神药拒绝电话与网络/灾难不再兴起之时你们已象枯干的碎秸全然烧灭/液体的时间流动液体的生命流逝着/在炸弹的光束里和平会来临吗?/不不它们如同在利益的商战中友谊从来不会诞生/我必须在四月收好丁香让它在内脏里生长/不等式的法律在我的耳朵里灌满了虚假的平等/耶苏和穆斯林的战争/他们的子孙和命运/在化学方程式中消失/一千年的咒语应验了/佛身似瓦砾在它倒下的瞬间/所有的良善站立/植物们的酒液动物们的酒液/灌醉了木讷的边陲战士饮酒的夜光杯里/马蹄声声的善良里伏羲的卦象曰乾/清者为天浊者为地/在中间/七彩浆液的人行天桥上/女娲的玉带飘动在一些火的元素中/我看见自己/
B
噢你开始倾听植物们的交谈,它们绿色的语言重金属的垃圾,一棵棕榈医生对病态的忍青冬说着铅与镉的毒素,变异的黄是硫与锶—90的杰作。玻璃的光源致使交通意外136次死亡138人,用钚代替钙生产的口服液,柔软的银白色的锡在空中浮荡,它们冲进你的肺叶与血管,砷在吞食着你们的性欲,汞杀死了河中的水藻与鱼类,硒使河道发出腥臭,浮在水面的塑料泡沫连同钢筋水泥110分贝生活环境扼杀了你所有的想象力。剩下是一位香港明星在半空中贩卖着化妆品与速冻食品,据统计每年新出生的婴儿中有100000个左右是缺陷儿。三个环保局长因为不懂得顾全大局被迫调离岗位,一个不肯收红包的教授在看守大门,那个不懂规矩的研究员就让他去搞收发吧!堵住别人的嘴自由便会诞生,一个村支书如此说。在夜深天黑他以集体的名义用泥土堵住上访者的嘴,被活埋的自由在地下哭泣,被活埋的公平在哭泣,被活埋的民意在哭泣。在镁光灯下一张张扭曲的脸在人行天桥上走过,啊啊啊他们还在上演着强权们在不断地强奸着伟大的法律。自由不过是一只雕塑出来的手,让人不断地修改着方向。在庭院深深中那几个孤独的拍桌者将右手掌骨震裂了,但是太脆弱太苍白的掌声与愤怒让滚滚的潮水吞没。他无言地颓废地坐在那里呢喃自语。十四楼是一个巨大的地产广告,几个阉割了的文化策划人学着太监的声音在日报上尖叫“有文化的家园,至尊的书香”。市立图书馆与新华书店里摆满了得道升天的各类明星们的陈芝麻烂谷子还有一大堆从西方贩卖过来的文化屎尿和塞满木屑的金字招牌。它们如同人行天桥上散发的壮阳补阴药广告污染着白色的纸张和绿色的森林。一些捣fen的文化大师们在高声叫喊着全面的推动着城市文化建设,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四川野鸡歌舞团在歇斯底里叫喊着:“火辣的劲舞开场了四川妹的大波刺激你”在周围有一群暗娼们在商量着如何将娼盗树立成一种新型的文化,市长们在策划着美女节美女经济,乡长们计划着如何将女人腹部三角区变成他们财政的饭碗,人行天桥上三个来自江西的少女在等待有人收购她们的初夜权。厚颜无耻的文人正在贩卖西方的壮阳药,欲望的男人们正把女人们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推向市场。我以半个女权主义者倡议在本年度举行一次美男节,把男人们的阳具放在展览馆T型台象测量着女人们的乳房一样测量着它们。在振兴文化的报纸上,秃顶的晚报编辑正在排版有关内裤的广告,巨大的内衣裹不住政治家的面目,一个腐败的官员在占据了六分之五的版面,减肥的红茶和三个外地的抢劫犯,一个性交易的明星占据大部分,剩下留给了生化口服液和一个袭击美国总统的小孩。懂“文化苦旅”的小丑们在胡说八道着所谓的文化接轨。他们象引进好莱坞电影和计算机一样引进美国的文化史,来把它当作指南针一样指导我们的诗歌创作,乌烟瘴气的中国诗坛上傲然勃起一根西方的阳具,我的朋友周发星不懂得如何接轨,只好躲在最荒凉的大山中《独立》。一个好心的人曾经给我开了一份XX罗斯XX斯顿XX兰的书单,我告诉他我读不懂“大师们”翻译过来的外国诗,我只有九年语文教育。他说上海的中华牙膏贴上联合利华的牌子销量大增,他说那些国产的手机贴上外国牌便身价上升,他说连同一件写上“I **** you”的英文字的衬衫也销量大增,他说如果你的诗不贴上几个外国牌你就不是现代派。
2
这些机械生产线的行为艺术/一个男人走过法制的金属/拐弯便可以抵达神的住址/地铁站里那个湿漉漉的男人面孔/性欲的猿啼穿过水淋淋的巴山道/落在夕阳中的纤夫一句诗歌的号子/在人行天桥的钢管中闰月湿地/女性的溪水中云霭如瀑/蛇在诱惑政治的假面舞会开始/握手的部长们头戴青铜面具手持利刃开始欲望的角斗/那些违反他们伟大的学说的犹太人被杀戮六百万/被权力改来改去的历史他们说台湾史从明代开始吧/强权们就这样一次次的强奸着历史/牢骚的屈原还在酒液中吟唱/“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以怀乎故都”/十四年的发育史物质如水一样幻灭/恒河母亲搭着一条鳄鱼远循大地匍匐/五谷生长旷野的呐喊中/神忿恚投江以水作青铜/命运的蟒蛇张开巨大的嘴/山鬼骑兽灵氛告余以吉乞兮/上帝在园子里安放了荒唐的苹果/再弱智一次再颤抖一次/锶的磨菇云从切尔诺贝利升起/白色的佛绿色的因果琥珀的宽容在人行天桥/红色的心十三层幻境三株菩提载着青牛远行/蝎子座的光芒切断了地平线/晚餐时刻那个犹大没有颤抖/圣洁的礼拜四旷世的孤独让我耿耿于怀/孩童时的哈雷慧星沿着人行天桥远走/处女座上一叠烦恼落在无常的人生上/他们的头颅撞倒了帝国大厦倒下来的帝国/相思树上的一支箭将我征服/一个人因为一颗星的陨落流泪/一棵树因为一个人的死而枯萎/他们冒着大雨来临雨中的天桥/雨中的天堂雨中的人间雨中的地狱/人行天桥把他们连在一起/鲤鱼在木盆里灵魂的奈何桥上死亡走过/流荡的人运与命的周旋/我的灵魂沿着脚印回家/涨潮的海洋里有一座桥/沿着它你将到达那个用浪作泥土生长五谷的地方/逾越大海的方舟淹死的腓尼基人在水中歌唱/你必须坐上无底船放弃生命才能抵达岸边/你的魂不再在山野游荡啊/用海螺祭祀海妖第十二夜方舟来临/参孙杀死三千腓利人是魔鬼一样的神赐他力量/弗洛依德不能从平庸中解脱出来/人行天桥请把引力场和电磁场统一起来/让杀戮的声音远逝桥啊桥/一堆等待爆发的铀足可以将上帝毁灭/七星之勺还在欲望的河中搅动/勺中的浆汁足够让所有的人疯狂/人行天桥许多破碎的表情在颜色的足迹中延伸/循着埃及人的发明腓尼基人发现了文明/请不要遮住我的阳光第欧根尼如此说/倒下了!伦敦桥!伦敦桥!倒下了/我哑语的头颅中只剩下空与逍遥/一盏松明灯能否再点燃荒原/历史总是无数次踏进同一条宿命的河流/一条河流在行走中流出了另一条河流的姿式/那个历史学家在喃喃自语人行天桥/死于蟒蛇缠绕的英雄夫子的牛车在陈蔡搁浅/青铜的克里特岛黄昏的废墟倒了/萨特说马克思是一种人道主义/落水的诗海上漂浮的诗歌/古埙里的龙种九颗太阳的陨落/它们的尸首化作了大海/用喙饮血的怪鸟在大海的楼阁/人行天桥将载我往那里/噢噢噢揭谛!揭谛!般若揭谛!/般若僧揭谛!菩提莎婆呵!
C
星期四警察从巷道里拖出了肢解的尸体,应召妓女和白粉。时代广场上一些贩毒的明星在唱着伟大的祖国。面部表情模糊的城市。沿街的红灯笼。红罂粟一样的女人。成人情欲店。在真理与神话之间的股市。报摊。空调专卖店的吆喝,教堂。十字架。林荫道。四川饭店。铁皮盒。塑料袋。过期的《人民日报》在风中回旋,灵魂的气球上高高挂着“庆祝XX商场开业”,工装的男子转动着搅拌机,沙石,岩浆,水泥一同虚构着天堂,青铜和铁质的犁铧日益生锈的城市,人行天桥上哪一个又将成为它的制高点?我们伟大的建筑又将成为谁的垃圾让后人爆炸了?面对想象力贫乏的城市它是一场辉煌的梦境还是一个给后留下的囚笼?又一条明清木质建筑被拆到了,请问明天谁来拆我们留下的一切?带毒的石油照耀我们病变的躯体,带毒的废气与垃圾污染了男人们的精子。一个总统如此说,他们改变饮食文化,企图变成蓝眼睛的西方人,满街走过红发金发的东方人。斑马线。红灯。工厂。写字楼。证券交易。海关大厦。电话亭。草地。啤酒。硝酸盐。咖啡因。红头文件。经理人。法律。地铁。三只从森林里用麻醉药运来的狼在嚎叫,三支杜冷丁不够阻止时代的疼痛。星期五你必须把花园修理好,把档案整理,把厕所冲干净。那么多疲惫的脸走过,那么多湿漉漉的面孔走过,那么多虚幻的人走过,那么多的空心人走过。人行天桥上一个乞丐与三个卖花女拦住前进的经济,你的爱情不再需要玫瑰来表达。被官僚们和户口本奸污的城市,它荡妇样妖治的目光。躁动的人海。假证件。香口胶。安全套。烟蒂。救护车。吸毒虚幻症。股份公司。银行。投资信托公司。飞机场。迪斯高。栎木吧台。商业沙龙。HI族。电视新闻。伟大的政府在通宵达旦的发布着口号与运动。官员们在彻底的诠释着生财有道的信息。商人们的毛孔里伸出爪子抓住欲望的脚。喉结太大的文化策划人在叫嚷着打造文化新世界。可惜嗓音阉割了,706房的灯光太小,沦落为行为艺术的诗歌开始污染这个城市。这些高级动物们拉出来的文化屎跟燃烧后的石油一起污染了我们蓝色的天空,纯净的灵魂,在这个城市有多少这样的接受阉割的太监们依靠学着太监样的尖叫来养活他们配种生崽的命。不再修复的人行天桥,让时间消蚀的人行天桥,流落万劫之中的人行天桥,在陨落的慧星中,蛙鸣和田园走远。一张张遥远的脸,象霉变的幼芽。啊时代的皮肤已经溃烂,经典死亡的中国文化,一群寄生虫在拱着祖先的尸体,它的腐朽的气味飘过。旅馆。巴士。专卖店。世贸大楼。停车场。红十字医院。保险公司。下等酒巴。它们苍白的内心朝着天空裸露着。贩卖谎言的艺术,官员们得以谋生的起点。故乡已杳无人迹,谁还在人行天桥上寻找荒原的密码,撞车的文化,迪士高的节奏。湮灭的街巷,又一群剖腹产的高楼兀然耸立。城市还将伸出它的利爪,俘虏着我,俘虏着人群。它巨大的脚踏在人道主义上,岩石碎裂的声音,一群狼养育的财政大楼,出租车,博物馆,物理天秤,诗歌画作,铁轨,F1赛车,可乐,市长热线……它们争抢着婊子一样的城市,占据它的乳房和阴部的官员和商人们,他们回到了狼性,撕毁着有关人性与人权的篇章,上升的护城河上,石头的月经带。大潮托起的人行天桥上,神性的桥,我们手牵着手,赤脚走过。
3
沿着凹下去的骶椎一直到尾椎/它玲珑的曲线高于一个世纪/海伦的微笑战争的二氧化猛失控的马奔跑/一条蛇在杯子里游动一百张万尴尬的表情/在莲花上开放的孩童有一只狐狸化着书生走过/没有魂魄的莲花身没有欲望的莲花身/野兽的墓碑上写着人类是繁殖得快的生物/一只燕子便诞生了一个朝代/那只玄鸟衔着婴儿的啼哭大地啊/让我再诞生一个伟大的诗人用我的子宫当床/用我的血液饲养他/我求欢的眼里有着女兽的柔情/人行天桥上一株蛇菇开放/天狼星正俯瞰着人类的梦境在寂静的韧带中/我倾听骨骼的响声孩子!到我的子宫里居住吧/在那里我会给你最为安静的田园/我言短意骇的衷肠/又有谁倾听第三日耶苏复活了/在虚无的秋水中澄明的寓言骑着鲲鹏升于九天之外/生活在物质之中又超然于物质之外/我用一根童年的草绳捆住逝去的元素返回大地之中/在经幡中你听到一片古老的声音/它们将要把我们引往何处/一个人的死亡必定有是另一个人诞生啊/荒凉的风吹拂着我的脸吹拂着夕阳碎裂的脸/母性的昆虫雄性的苹果一道灵符隔着阴阳两界/一群木讷的子孙跪在让木马攻克的城市/饮鸩的苏格拉底倒塌的竞技场/我们仍旧一无所知理想的王国开始幻灭/世外桃源开发成了旅游产业你看啊/在欲望的海洋里枯草也变得坚挺/那个企图剪断祖先的脐带红色的腹部/硝烟四起醉酒的历史让权力强暴后的历史/美艳而动人放荡的历史她欢快的尖叫/在风源里剽悍的村庄让阳萎的持枪者征服/多年以后巨蟒仍在呼吸/悲剧的诞生——他在说上帝已经死亡/一双多么美妙的手——海德格尔如此说/呵可怜的渔夫你放出了魔鬼所罗门已经死亡/岁月已死谁还在轮回中等待/人行天桥上我们输掉了历史/在春宫图的第一百零页红烛似的阳具/点燃了幽暗的夜海伦的尖叫在水中/妃子被送往遥远的国度欲望的人行天桥/还站着那么多人他们在呼喊/掘开祖先的墓碑看看地下还有多少木乃伊和兵马俑/在慈爱光芒的盐里我借着土循抵达/我借助着木循逃走观音菩萨第七日戒食/沐浴她抵达虚无的桥走进莲花的宝座/过了北海过了西方的火焰山你就会抵达昆仑/不还要走过欲望的独木断桥/阿波罗和狄欧尼索斯共同的酿成的浆汁会给你勇气/在幽暗的坟墓里那些没有影子的人/一只燕子衔走了你十克重的灵魂踏过漆黑的生死界/那个马首的人阴冷刺骨萤绿的火焰上升/让那个木匠的儿子给力量一万只乌鸦/衔枝筑桥在七月初七那天/放蛊者在五月初五寻找长虫和蟾蜍/人行天桥上我抵达的是另一个领域/风吹走我的肉体毛发血液骨骼思想/风带走我白纸样的灵魂站在人行天桥上/风在说着晚安!亲爱的!晚安!晚安!
 爱学记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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