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与方法
关于政治经济学的对象,马克思在《资本论》一版序言中讲得很清楚:“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⑴但由于对马克思这里提到的“生产方式”的含义有不同的理解,即使在马克思主义队伍的内部,人们对政治经济学对象的认识至今能仍未能完全达成共识。我们知道,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在苏联(1936~1991)至少生存了五十五年,在我国(从1956年算起),至今也已达半个多世纪,但是,不说能同《资本论》相嫓比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巨著,即使一本看得上眼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也没能搞出来,这除了主要应归因于诸多客观原因外,与我们在主观上没能很好地解决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与方法问题也不无关系。因而,笔者今天就想不自量力地谈谈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渴望获得各位同仁的批评与指正。
长期以来,在我国政治经济学界,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认为,作为政治经济学的对象生产方式就是生产关系,这是值得商榷的。因为如果把生产方式理解为生产关系,后面又出现一个“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同样,也不能将生产方式理解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统一,因为那也是难以自圆其说的。
有的同志认为,马克思在这里所说的生产方式,“是指社会生产力(诸要素)的社会组合方式”⑵,这不失为颇有见的一家之言。但这种说法同样也是值得商榷的。
在我看来,所谓生产力诸要素的社会组合方式就是生产力的运动方式。生产力只有在运动中即在其诸要素的社会组合中才是现实的生产力,否则只能是潜在的生产力。比如再先进的机器设备,只有在掌握了它的科学使用技术的劳动者面前,加上劳动对象等其他生产资料,并使三者在一定社会条件下结合起来开始了现实的生产过程才能作为现实的生产力发挥作用;否则它只是一堆废铜烂铁。同样,掌握了再高深科学技术的劳动者,或再好的原材料等劳动对象,若不同相应的劳动手段相结合,也都是毫无意义的。生产力或生产力诸要素的社会组合方式所体现的主要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而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而生产力的运动方式或生产力诸要素的社会组合方式只能算是生产方式的一个方面即自然方面而已。生产方式的另一方面或主要方面是它的社会方面即它所体现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这一方面考察,所谓生产方式就是生产关系的表现方式。它包括:一、生产资料与劳动力相结合的社会方式(狭义的生产方式);二、劳动要素与劳动产品在不同主体间流通的社会方式(交换方式);三、劳动要素与劳动产品在不同主体间分配的社会方式(分配方式);四、劳动产品通过消费,使生产得以周而复始地进行的社会方式(消费方式)。马克思正是通过对该种意义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考察分析中,揭示了内含于其中的资本主义(狭义)生产关系、交换关系、分配关系和消费关系,以及该种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之发生、发展与必然被新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所代替的历史必然性。确切地说,我认为,马克思所说的生产方式就是生产、交换、分配、消费的社会方式,即生产力的运动方式和生产关系表现方式的统一。“纯”经济学可以只考察生产方式的自然方面,研究在一定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框架内,如何有效地配置和组合有限的社会资源即生产力诸要素,进行生产、交换等经济活动,以获得最大的经济效益,而不必考察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本身的性质(就像当代西方经济学那样);政治经济学所要考察的,则是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本身,研究如何适应或顺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及时变革、调整、处理和稳定人们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问题,使生产力获得最大限度的解放和发展。
在《资本论》第一卷中,马克思首先考察了资本主义经济的细胞——商品的二重性及其根源,揭示了“商品形式和它借以得到表现的劳动产品的价值关系”,“只是人们自己的一定的社会关系”,只不过“它在人们面前采取了物与物的关系的虚幻形式。”⑶,从而创立了科学的劳动价值论。在此基础上,马克思又阐述了劳动力怎样转化为商品;货币怎样转化为资本;资本怎样与劳动相结合并生产出剩余价值;剩余价值又怎样再转化为资本;揭示了资本和剩余价值在本质上都是体现了资本家剥削雇佣工人的社会关系;揭示了以流通为媒介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实质上是剩余价值生产方式,揭示了剥削者被剥夺的历史趋势。
在《资本论》第二卷中,马克思探讨了资本的循环和周转,社会总资本的生产和流通,揭示了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上的交换方式,实质上是资本家无偿地占有雇佣工人活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的实现方式。
在《资本论》第三卷中,马克思考察了产业资本如何在生产和流通基础上,通过自由竞争、资本转移使利润平均化;探讨了生产和流通领域中资本的各种具体形式和剩余价值在各个资本家集团之间进行分配的转化形式;进而从生产和流通的统一中揭示出资本主义分配方式,实质上是资本家阶级对雇佣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的瓜分方式。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还揭示出,不仅生产消费直接从属于资本家,而且“工人阶级的个人消费,在绝对必需的限度内,只是把资本用来交换劳动力的生活资料再转化为可供资本重新剥削的劳动力”,从而成为“资本生产和再生产的一个要素”⑷,揭示了资本主义消费方式,实质上是资本家阶级为剩余价值的再生产准备前提条件的方式。
可见,作为《资本论》对象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正是资本主义条件下生产、交换、分配、消费等经济活动的社会方式。即资本同劳动相结合,并支配劳动的生产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狭义的)生产方式;生产资料和劳动产品在各个社会主体间流通以实现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交换方式;通过自由竞争和资本转移,各个资本家之间瓜分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分配方式;以及劳动从属于资本,为周而复始、规模不断扩大的剩余价值再生产准备前提条件的资本主义消费方式。
与此同时,马克思还揭示了与该生产方式相适应的资本主义(广义)生产关系表现为:资本家占有一切生产资料(资本),一无所有的劳动者阶级不得不受雇于资本家,不断地为资本家阶级生产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狭义)生产关系;资本家阶级内部建立在价值基础上的“平等”和“资本家用它总是不付等价物而占有的别人的已经物化的劳动的一部分,来不断再换取更大量的别人的活劳动”⑸的资本主义交换关系;剩余价值与劳动力价值的不同归属和“资本家在他们的竞争中表现出彼此都是虚伪的兄弟,但面对着整个工人阶级却结成真正的共济会团体”⑹的以资本“平等”为原则而瓜分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分配关系;以及劳动从属于资本,无产阶级从属于资产阶级的资本主义消费关系。
那么,马克思在这里为什么只提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而未提分配关系和消费关系呢?马克思的这段话对我们进一步考察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对象又有何启迪呢?
在社会生产的四环节即生产、交换、分配、消费中,生产活动是其他一切活动的基础,它对其他三个环节起决定和支配作用;一定的生产关系自然也决定和支配着相应的交换关系、分配关系和消费关系。政治经济学研究生产方式,不能不同时研究与之相适应的生产关系。
资本主义经济是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市场经济。在这里,生产和交换“这两种职能在每一瞬间都相互制约,并且相互影响,以致它们可以叫做经济曲线的横坐标和纵坐标”⑺。资本主义生产的本质是剩余价值生产,只有通过交换,剩余价值才能最终得以实现。所以,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能不同时研究与之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
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是榨取剩余价值,而剩余价值是在生产过程中生产出来,通过交换实现的;资本主义的分配,不论资本家与雇佣工人之间的分配,还是资本家阶级内部的分配,都是在生产过程和交换过程中而不是游离于生产过程和交换过程之外的另一不同过程中实现的,消费过程也是直接从属于生产活动的。所以,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对象中不必将分配关系与消费关系单独提出来。
建立在成熟的资本主义废墟之上的成熟的社会主义经济将可能同样应是市场经济(即有计划的市场经济或在国家计划指导下的市场经济),它要将市场视为其资源配置的基本手段。社会主义条件下的生产资料和其他劳动产品归根结底也是在生产过程中生产出来,并通过交换实现的。社会主义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人们不断增长的物质的和精神的需要,而这种满足又必须通过交换和分配的中介,在消费过程中实现的;生产和交换决定分配;分配制约着生产与交换,又决定着消费;消费是生产的最终目的,又是再生产的前提条件。四个环节环环紧扣,不可或缺,共同组成一个开放运行的链条。所以,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不仅要考察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以及与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同时也不应忘记与它相适应的分配关系与消费关系。这里我们把狭义的生产关系、交换关系、分配关系、消费关系的总和称之为广义的生产关系,就可以说,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是社会主义(广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适应的(广义)生产关系。
问题在于,我国实行“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 ⑻,公有制与非公有制经济都“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⑼。什么才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呢?在何种经济形式下才存在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呢?
翻阅一下现行政治经济学教科书,大都把公有制为主体的多种所有制经济统统作为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刊登在各种报刊、杂志上的有关论著,几乎也是这样。看到了这些教科书和论著之后,头脑中对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等等,不能不仍是混沌一片。过去的许多教科书在拿不出有多少说服力的理论根据的情况下,总要不厌其烦地大谈社会主义优越性,使人望而生厌;今天这样的事情是看不到了。但是,我们搞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总要弄清楚这个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的区别在哪里吧?可我们仍然看不到这些。形成上述问题的客观原因,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出现在世界上不足一百年,还处于童年或少年时期,难免有不成熟、不完善的地方。恩格斯说,“不成熟的理论,是和不成熟的资本主义生产状况、不成熟的阶级状况相适应的”⑽。同样,完整科学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之不成熟,是同社会主义生产状况,社会主义社会力量状况尚未完全成熟的现实相适应的。但另一方面,这同我们在主观上使用的方法不对,没有真正领会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抽象法的真实含义也是密切相关的。毛泽东同志说:“我们不但要提出任务,而且要解决完成任务的方法问题。我们的任务是过河,但没有桥或没有船就不能过。不解决桥和船的问题,过河就是一句空话。不解决方法问题,任务也只是瞎说一顿”⑾。不要把是否解决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与方法问题看作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这件小事解决不了,我们在理论上对社会主义的整体认识就不能不仍是混沌一片的;对社会主义的整体认识之混沌一片,就造成了今天许多共产党员,包括党的许多领导干部甚至高级领导干部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想信念越来越淡薄,以致双脚已经迈上了资本主义道路仍然浑然不觉,或者根本就不愿意想姓社姓资的问题、甚至在思想深处干脆就讨厌姓社姓资的提法。
马克思指出,“分析经济形式,既不能用显微镜,也不能用化学试剂。二者都必须用抽象力来代替”⑿。我们知道,世界上不存在纯而又纯的事物,但科学研究必须在纯粹的前提下进行。“物理学家是在自然过程表现得最确实、最少受干扰的地方考察自然过程的,或者,如有可能,是在保证过程以其纯粹形态进行的条件下从事实验的” ⑿。按照这一论述,我们可以说,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经济形式,写作《资本论》中使用得娴熟的科学抽象法的真谛就在于,无论研究多么复杂的经济问题,都不能满足于大量经济现象的堆积罗列,而必须透到这些经济现象,首先把经济关系和经济运行中一切表面的,偶然的,暂时的,次要的,非本质的东西统统撇开,从中抽象出复杂经济关系中最能反映生产、交换、分配、消费活动深层次的、本质的和内在必然联系的东西来,才能“看到”纯经济过程在“表现得最确实、最少受干扰的地方”的情况,才能有条不紊地开始这种考察和研究工作。
我们知道,资本主义国家的内外经济形式,也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东西。那里既有占统治地位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又有个体经济形式等多种生产方式;国内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又要同国外残存的封建制生产方式和新生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马克思时代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尚未诞生,但已在资本主义母腹中孕育)发生联系。但马克思在研究中却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统统撇开,只考察“纯粹”资本主义占有制或曰雇佣劳动制下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借助于科学抽象法,我们会清楚地看到,今天的社会主义国家(如我国)尽管“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⑻,但非公有制经济本身都不是社会主义经济,它不能成为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基础 ⒄,研究社会主义经济形式必须首先将它们统统撇开;而且要暂时撇开对外经济联系,只从一国范围内进行研究。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基础是生产资料公有制,我们的研究对象就只能是公有制的经济形式。
往下继续深入考察,我们还会发现,最能反映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本质的,乃是国有经济形式即全民所有制下的生产方式。集体经济可视为缩小了的,在一个集体经济组织内部的全民所有制经济。这样,在研究中我们所说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只能指“纯粹”国有经济即全民所有制条件下的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这的确是一个抽象,似乎离客观经济事实太远了,但正如列宁所说,“一切科学的(正确的、郑重的、不是荒唐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着自然”⒀,即反映了客观经济关系的本质特点。
科学抽象法包括研究方法和叙述方法两方面。“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⒁这就是从具体到抽象的研究方法。“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⒁接着就要把握从抽象到具体的叙述方法。经过从具体到抽象的研究,我们得出国有经济形式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形式,这决不是说我们根本不必涉及其他经济形式。随着考察与叙述的深入,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全部特点,包括它与其他经济形式的联系将一步步充分展示开来。
而且,在社会的历史发展中,总是必须先建立起以国有经济为代表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然后才谈得上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其他形式(如集体经济、混合所有制中的国有和集体成份)以及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与其他生产方式的关系等等。所以我们在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考察中所使用的方法,充分体现了逻辑的方法与历史的方法的一致性。当然,如果说,马克思在当年情况下研究纯粹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有着极大困难的话,那时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毕竟以不可阻挡之势,日益战胜封建制生产方式和其他生产方式而走向“纯粹”,那么,当今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存(即使在社会主义国家内部也是如此),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在世界上占优势,研究纯粹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困难更是可想而知的。好在,路,前人已经开辟了,我们在探寻中踏踏实实地向前走就是了。
同时,把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定位于纯粹全民所有制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体现了马克思主义者坚定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信念。拿我国来讲,虽然如今还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实行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同时并存的经济制度,但是,我们坚信“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 ⒂。我国,乃至全世界,尽管今天的经济结构是多么复杂多样,但最终总要向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方向发展(认识不到这一点,或根本不相信这一点,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根本任务之一恰恰是要揭示这一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否则,看不到这一必然趋势,单被社会上多种所有制经济同时并存的现象所迷惑,特别是被目前世界上资本主义经济仍占据主导地位的现象所迷惑,也被狂批所谓极左的公有制程度越高越好的思潮所迷惑,就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当然就无法揭示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甚至也不会有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本身。
本来,按照科学抽象法,只要明确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是纯粹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把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定位于纯粹全民所有制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那就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在政治经济学界,半个多世纪以来竟然没人提出这一观点(不知这是不是笔者孤陋寡闻),这是使人深感遗憾、也难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我们还要特别强调一点,政治经济学的方法,绝非止于科学抽象法,它的最根本方法乃是唯物辩证法,科学抽象法只是唯物辩证法的一个基本表现形态。
遵循唯物辩证法,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必须从实际出发,注重“实证”研究,揭示社会主义生产方式自身固有而非臆造的规律性。但这个实际,不是千差万别、内含多种偶然因素制约的杂乱无章的实际。而是经过我们头脑加工过、抽象过的(要知道,任何人所描写的或心目中的“实际”都是经过人们的大脑加工过、抽象过的东西),剔除各种偶然因素干扰的、反映事物的本质和规律的实际。我们的不少同志将我国目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各种经济成分——国有经济、集体经济甚至私有经济成分统统混为一谈,统统作为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表面上看似乎是从实际出发了,实质上恰恰是远离了实际,从这样的“实际”出发去研究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注定得不出任何科学成果的。还有一些同志,面对不完善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现状,仅仅抓住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一些表面现象的“实际”,在拿不出有充分说服力东西的情况下,就为“社会主义”大唱赞歌,这也是很危险的。当年资产阶级庸俗政治经济学家走过的单纯描写经济运行的现象,为资本主义粉饰太平的做法,决不应为我们所重复。因为社会主义不需要任何人为它粉饰太平。
政治经济学是一门有着强烈阶级性的科学(有人也恰恰因此而讨厌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而喜欢据说是没有阶级性的西方经济学),但这个阶级性是寓于科学性之中的。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符合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但这种“代替”的必然性绝不在于这种“符合”,而在于它是由自然历史规律所决定的客观趋势。无产阶级作为历史上最伟大的阶级,其根本利益同社会发展规律的要求完全一致,所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才可能、也必须毫无顾忌地按照唯物辩证法的要求,去探讨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律性。
遵循唯物辩证法,我们看到,社会主义是从资本主义脱胎而来的,它和资本主义既有本质的区别,又有必然的联系。社会主义是在对资本主义否定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更高级的社会制度,但这种否定,不是全盘否定,一概抛弃,而是辨证的否定,既否定又保留。它一方面要抛弃资本主义一切腐朽、过时的东西,另一方面又要将资本主义时代创造的一切优秀成果统统批判地继承下来,又加上为社会主义所特有的新内容。社会主义优越于资本主义的哲学依据就在这里。
由此,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与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二者必然有着众多形式上相同、而内容上不同的经济范畴和规律。看不到二者在内容上的根本区别,将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范畴和规律性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肯定不行;看不到二者在形式上的相同点,将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范畴、规律统统抛弃,企图一切都另起炉灶,也是根本错误的。
例如:资本、剩余价值、工资、利润等,本来是同属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范畴概念,按照形而上学的观点,既然这些范畴都体现了资本家剥削雇佣工人的关系,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就要将它们弃之不用。可是按唯物辩证法看问题,就会发现,这些概念所指向的对象,不仅存在于资本主义,同样存在于社会主义经济形式中,区别在于同一概念在不同生产方式中反映的本质内容不同。它们在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中不是反映资本家阶级剥削雇佣工人的关系,而是反映了作为整体的劳动者与这个整体中个别分子之间的关系,而根本不反映剥削关系。如果将它们一概抛弃,而代之以资金、社会主义利润、剩余产品价值、收入之类好听的名字,只能使人望而生厌。因为这些名字尽管很“好听”,却无法科学地标示客观经济事物的内含,更无法反映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真实的联系与区别。
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必须大量地应用对比法,尽可能地应用数学方法,批判地吸取当代西方经济学理论的有益成果,借鉴其中蕴含的科学方法,将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结合起来,找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种不同生产方式的真实联系和本质区别,大力吸收我们党和中外社会科学界已取得的理论突破和学术成果,创立出能作为《资本论》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继承和发展的、没有不必要的重复的崭新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完整科学体系。这是一个崇高的目标。由于受社会主义尚处于初级阶段等历史条件所限,我们不可能很快地达到这一目标,但决不应因此而停止我们探索的脚步。“理论是实践的先导”(列宁语),“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⒃。我们的任务不仅应揭示今天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是怎样的,尤其应阐明这一生产方式本来应该怎么样,按照事物的发展规律必将怎么样等等,即探讨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生产关系的发展规律,从而为我国的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为社会主义制度的完善,巩固和发展,进而向社会主义的中级、高级阶段乃至共产主义阶段迈进指明前进的方向。马克思说,“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⒅解决了对象与方法的问题,可以使我们的研究工作少走弯路,我们的实践才能找准方向和正确的路线,少一些盲目的“摸着石头过河”,少遭受一些不必要的挫折。
参考文献:
⑴⑶⑷⑸⑿⒁⒅ 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8、89、628、640、8、23、11.
② 宋则行:社会主义宏观经济学. 辽宁大学出版社1989.4.
⑹资本论(第3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221.
⑺⑽ 恩格斯:反杜林论.人民出版社.1970.144、256.
⑻⑼ 江泽民:在学习邓小平理论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十五大”报告.
⑾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2.125.
⒀ 列宁:黑格尔《逻辑学》一书摘要.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101.
⒂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6
⒃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9
⒄当代经济研究.1999,(11):23.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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