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倾诉15
师傅经常说:“徒弟徒弟,三年奴隶。”,我跟师傅学了一年瓦匠,瓦是会做了,却还不会烧,一年中主要是在帮师傅种田,就是做瓦也是我偷空跟师兄学的,师傅在烧窑时,总是把我支开,别说学着烧窑,看烧窑都没机会。
年底回到家,二哥知道我还没学会烧瓦,就以命令的口气叫我回家,别学做瓦了,学三年?坚决不行!我也无心学瓦匠,太辛苦了,寒冬腊月,大雪天气,人家坐在火炕边玩,我和师兄却光着脚板踩瓦泥,做泥瓦!
一年来,瓦匠没学会,最大的收获就是人长高了,去时比小刘师兄矮一个脑壳,年尾比小刘师兄高一个脑壳,师傅家生活比父母亲家生活好多了。
我的少年时代就这么结束了。
18岁的我,不可能在家闲着,要找出路,家里几亩地根本不可能给我们出路。一个人分到七分八厘田,这七八分田,一季收四五百斤谷子,一年种两季,看起来够一个人吃饭,可是,没有别的收入,一个人仅仅需要的是吃饭吗?用钱的地方很多,按我妈妈讲的,就是动手手疼动脚脚疼,就是到处要用钱,又没有机会挣到钱,一个钱当几个钱用都不够用,这个钱不够用,是指一个家庭的几个成员的基本生活用度,没有提升到大的建设,比如结婚,比如修房子。20世纪80年代中期,溆浦开始兴起修新房子潮流,先是修土砖屋,逐渐改进修火砖屋,开始修火砖屋都是平房,逐渐改进修楼房。我家5兄弟,只有这么三进土砖屋,大哥虽然分配工作了,在县肉食水产品公司做会计,但他要回家看父母,回家也要房子住呀,现在他回家,和我们睡在猪栏屋上边,以后结了婚,带了嫂子回家,还能睡猪栏屋上边吗?修房子要几百块钱,那几百块钱数目是小,可是挣不到手,它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天文数字。
张家坳有人修火砖屋了,主人来帮工,必须去帮工,去帮忙制砖,挑砖,挑煤,挑泥浆,扛树,一天三餐,管饭吃饱。我倒挺喜欢去帮工,人是劳累,可能吃三餐饱饭。慢慢地,帮工可以一天吃一餐肉了,我更加愿意去帮工。
我二哥还在高中复读,我家压根儿没有往修火砖屋上想,那是不现实的,别说修火砖屋,就是吃饭的问题都还很严重,四弟五弟都长老高了,个个都是大肚汉,一餐煮四五升米,一家人吃饭时,跟打仗似的,饭勺就没停过一秒两秒。
父亲还是在做林业员,就是不当林业员,也不会种田,家务事庄稼活全是母亲一个弱女子顶着,母亲天天骂人,这是怎样一个家庭?年年借粮,债越欠越多,我不管事,我老三,上边还有4个大人顶着呢,我在农忙时任凭母亲使唤,砍柴便砍柴,割草便割草,挖田便挖田,插秧便插秧,收割便收割。
农闲时,有人来唤我去抓副业,抓副业就是打工,我便随人去抓副业。坐一辆大汽车,几十人到让家溪下车,从让家溪到邻县沅陵没有通车,百多里全是七(里)上八(里)下的山路,坡高路陡林密。一路上我唱个不停,离开家我就兴奋,一路上风景如画我兴奋,一路上男男女女几十人,我好兴奋,我五音不全,我没一支歌没跑调,可我兴奋,大家都说我疯了,我真的很想疯,疯了好,疯了不知忧愁,我早就有了忧愁,忧什么愁什么我又不知道。
我们这支抓副业的人马由我外婆乡哑子湾一个熊瞎子包工头管带,去沅陵县修公路修水渠,先后在杜家坪,马底驿,楠木铺,官庄,枊林汊开工。第一站好像在一个叫两河口的小小村子,驻扎在一户河边吊脚楼苗家人家里。在这么一个大家庭里生活,我很兴奋,我这人人气旺,走到那里都有一帮人,我们这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溆浦伢子,特能疯,一伙人在下雨天时满山满寨瞎转,有一个裁缝铺,里边有几个好看的苗族姑娘,我们嘻皮笑脸嘻嘻哈哈地有话没话地缠着,我们其中有一个伢子会吹口琴,那个口琴吹的真是百雀停飞,山水呜咽,古树开花,我都痴痴呆呆入迷了,当地苗家女孩就是无动于衷。
修公路是个苦力活,我先是挑石头,时间一久,感觉挑石头太累,就去学打石洞放岩炮。放岩炮容易打石洞很难,是个技术活,老是铁锤打破了手指。学会了打石洞放岩炮,我就有了拿雷管、导火线和炸药的机会。伙食很差,天天是萝卜白菜,还不见油星子,我们天天在河边上修公路,有一天,我见鸟儿在河水中逮捕到鱼儿,就有了心思,和大伙儿一说,伙计们都支持我,我们就满河里丢炸药,轰轰隆隆响起,水柱溅起老高,河里鱼儿一片一片肚皮翻白,我们几十个伢子脱了个精光,笑哈哈地跳到河里捞鱼。
吃饭的时候,饭担子一来,我们就满手是泥地去打饭,打饭应该叫抢饭,大家一哄而上,谁先抢到饭,谁先吃到饭,就有机会打第二碗第三碗饭,手脚慢了,吃到第一碗饭就没有菜也没有饭了,我在家里吃饭,慢吞吞的,妈妈天天要骂我,吃饭细嚼慢咽耽误时间,抓副业的生活,改变了我原来的生活习惯。
我见没有鱼,就质问灶师傅,灶师傅说,这河里鱼,当地政府不让炸,炸了的鱼不让吃。有一位长辈人就冷言冷语说我,说你的善到谁都可以欺负,你是你爹的儿子,有什么厉害的,在这里好吃懒做,净惹事。
我一听,气得想打架,可他是班长,又是长者,我只好不和他动手,就平静地把一大脸盆的菜挟到我裤裆下。我故意把饭从嘴边漏掉落到菜盆里,和我要好的伙伴们笑嘻嘻地为我叫好。你欺负我父亲是善人,就把我也给欺负了,在家乡我家里穷,我平时保持忍耐,现在这是在沅陵,在外乡,我就不信羊上树,要死要活拚了命再说!我这么一闹,还真把他们给镇住了,没有人再惹我,真是爱拚才会赢!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我看透了这一点,我胆子更大,别人不敢做的我敢做,不怕人谈论、笑话,我就是我!待续2015-4-29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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