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倾诉32

拽田畦就是把已经犁成稀巴烂的泥巴用拽板抚成六七十公分（不等）高的泥墙，使田水不被漏掉。在三四公高的顶面用凿子（可尖可圆）凿个口子，放上几颗黄豆，用一小抓草木灰盖住黄豆，茂盛的黄豆就此长成。拽田畦分两次完成，第一次把田里泥巴用拽板拽到田坎边，垒着，过几天垒着的泥巴干了，再用拽板把下边稀的拽到放干了的泥巴上边，用拽板横推即可。拽田畦要两人完成，一人在田坎上边，一人在田水里，第二次，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也有一人用锄头不用拽板操作的，这是人力不够，效果不及两人用拽板拽田畦好。这是红泥巴地方，红泥巴易干裂漏水，沙泥地方不用拽田畦，沙泥地方不易干裂，不易漏水。
向晓纯和我配合很默契，一个老上午，两丘水田的田畦拽完了。路经大院子时，男女老少对我和向晓纯指指点点，笑意暖昧。
我妈故作热情地挽留向晓纯在家吃中饭，中午饭，在张家坳大多数人家是早饭剩下的又干又冷的饭，下饭菜也是早饭留下的剩菜。午饭不是正餐，正餐是晚餐。中午饭叫呷点心，很随便。今此午饭，母亲用油煎了几个过年糍粑，糍粑是先年腊月蒸糯米打的几十斤糯米糍粑，张家坳人叫年糍粑，也有叫冇脚团鱼（甲鱼）的。年糍粑放在水里可浸半年或一年，也有浸在熟菜油缸的，时间浸的更长。年糍粑有多种吃法，有用菜叶煮的，有用葱煮的，有油煎的，有放火里烤的。
向晓纯吃两个，我吃三个，她边吃边夸年糍粑好吃。
午饭后，我陪她讲了我自修文学的经历与抱负，她十分佩服我，她说，她是听我哑子湾表弟讲的，讲我一个人在坟山上修了个小屋，自学文学，她说她也想独自一人在一个僻静处修个小屋，自学文学，只是她是女孩，她做不到。是我这种刻苦自学精神打动了她，她才不顾女孩的矜持，主动上门拜访。她说，她爱文学，写了不少文章，却没有一个人理解她，支持她，她没有读者，她受到她那个环境的排斥，所以，一听到有我这么一个奇人奇事，就主动找上门来，不怕乡里人笑话，她说她不是活给乡里人的。相信我不会笑话她。我很感动，我说，你说的，我都遭遇了，我和你一样的理想，一样的环境排斥，一样的我行我素。
向晓纯和我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无话不谈，就这么言语投机，我真的很感动。
她要走了。她送我一本杂志，她在杂志空白处，写了这么一句话：“我上十年来的深心骄傲，都降服在你的冰雪聪明。”，还送了一支铅笔。
她整理一下长长的头发，起身走了。
我恋恋不舍地送她到新塘村口。
她不让我送，轻盈地走了，在快要被田坎挡住丝线的时候，回眸一笑。我一惊，临去秋波那一转！我在初读《西厢记》“临去秋波那一转”时如醉如痴，被莺莺的多情感动到如痴如呆。现在突然遭遇这一幕，我如被电击，久久地傻傻地伫立阳光下的田间小道上。木桩一样。
她走了，我浑身无力，做什么事都没心没肺，我满脑子都是她，一再过电影似地回忆她出现在我眼前的情形。她帮我拽田畦的情形。围桌而坐，倾吐彼此遭遇与梦想的情形。村口她临去秋波那一转的情形。我中了魔一般，我想她，我想她。一天过去了，一夜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月亮下，午夜间，我离开屋子，走到屋后美女湖坝上，这里四面是山，周围无人烟，我久久地仰望明月，低吟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译文：有位俊秀的女子啊，我见了她的容貌，就此难以忘怀。一日不见她，心中牵念得像是要发狂一般。我就像那在空中回旋高飞的凤鸟，在天下各处寻觅著凰鸟。可惜那美人啊不在东墙邻近。我以琴声替代心中情语，姑且描写我内心的情意。希望我的德行可以与你相配，携手同在一起。何时能允诺婚事，慰藉我往返徘徊?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无法与你比翼偕飞，百年好合?这样的伤情结果，令我沦陷於情愁而欲丧亡，令我沦陷於情愁而欲丧亡。凤鸟啊凤鸟，回到了家乡。行踪无定，游览天下只为寻求心中的凰鸟。未遇凰鸟时啊，不知所往。怎能悟解今日登门后心中所感? 有位美丽而娴雅贞静的女子在她的居室， 居处虽近，这美丽女子却离我很远?思念之情，正残虐着我的心肠。如何能够得此良缘，结为夫妇，做那恩爱的交颈鸳鸯? 但愿我这凤鸟，能与你这凰鸟一同双飞，天际游翔。凰鸟啊凰鸟愿你与我起居相依，形影不离，哺育生子，永远做我的配偶，情投意合，两心和睦谐顺。半夜里与我互相追随，又有谁会知晓? 展开双翼远走高飞，徒然为你感念相思而使我悲伤。（《凤求凰》两汉，作者：佚名）
待续2015-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