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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国器》连载(第二卷下)

火烧 2007-02-10 00:00:00 文艺新生 1025
长篇小说《国器》第二卷下连载,讲述曹东来与郑妮彩在先锋市处理先钢企业监督事务,涉及省财政拨款、企业接待、纪律检查等情节,展现国企改革与反腐斗争。

第二卷下

  26

  当曹东来他们乘坐的红旗车从高速公路口出来时,确实有一辆红色帕萨特汽车停在路边,但他们的红旗车从哪里经过时帕萨特汽车上的人并未注意到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曹东来对郑妮彩说:“郑主席,你还是给刚才来电话的先负的人说一句,我们在先钢期间的各种费用开支是由省财政负担的。不要让他们再在高速公路口等着了。”

  经曹东来的提示,郑妮彩将刚才高能打来的电话又回拨了回去,“高主任啊,你们就不用等了,刚才我在电话里不是和你说明了吗!我们的住宿是由省财政的专门拨款,再说了我们也有纪律,不允许我们接受被监督企业安排的各种活动。”

  “郑主任,我们其实并没有安排什么,主要是我们先钢的领导想和你们见个面。你们就不要太不近人情了吧?”高能并不死心。

  “高主任,你就不要难为我们了好不好,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的。今天我们到了先锋市后,也会很快和你们联系的。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明天上午我们就会准时赶到你们先钢的,到时候大家就会见面了。”郑妮彩进一步解释道。

  “我们先钢方面已经为各位领导安排好了,再说我们都是共产党员的人啊,不管你们国资委、监事会还是我们国有企业,不都是给共产党员打工的嘛,你们何必这样认真呢?”高能还是想和郑妮彩他们多说一说,否则他觉得回去不好和靳建国交待。

  “高主任啊,不要再说了吧,我们已经进了先锋市了,你们是不是在高速公路口还在等着啊,你们就不要等了嘛!你和靳董事长、何总经理他们汇报一下吧,明天上午9点前我们赶到先钢,与企业主要领导见面,就有关情况沟通一下。好了,就这样吧!”说完郑妮彩便将电话挂了。

  郑妮彩挂了电话,回头问曹东来:“曹主席,你说我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找一家卫生条件不错、离先钢较近的宾馆我们先住下,如果食宿情况不满意让小彭有时间到其它地方再找找,我们再换一家!”曹东来说着,对开车的司机彭国庆道,“小彭,宾馆的事就靠你了,有机会到处看一看,找一家大家比较满意的住下来。”

  忽然曹东来想起了什么,忙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刘主任啊,你是不是还不先锋市啊?我是06办事处的曹东来啊,根据你的要求我们已经赶到先锋市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听听我的汇报,你也为我们下一步对先钢的监督检查工作提点具体的指导意见啊!”

  “曹主席真正个负责任的老同志啊,昨天晚上我给你通的电话你就赶到了。我现在正陪同林省长在先工调研呢,下午看有没有时间,我再和你联系一下怎么样?”电话对面传来了省国资委主任刘恩泽的声音。

  “好吧,刘主任,我们等你的电话。”

  27

  林方敬他们从先工的办公楼出来后,在张克俭的带领下来顺着厂区中的马路走着,在东侧的一个用铁栅栏隔开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面就是我们与欧洲方面合资成立的新公司,大家可以到里面参观一下。”张克俭对里面的保卫说道,“省市的领导来了,和你们的中方经理通报一下。”说完招呼着众人往里走。

  合资企业里面要明显比先工老厂区这边环境清洁得多,墙面都做了粉刷,白色的墙体,蓝色的屋顶。他们一行人在前边走不多远,一个人气喘嘘嘘地跑了过来,张克俭介绍道:“这是我们中方的经理刘明礼。”回头对那位中方经理,“刘经理,这是林省长,这位是省国资委的刘主任,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企业的情况。”

  “大家是不是先看一看我们合资企业的产品。这边是我们的产品展示厅,大家请进!”那位叫刘明礼的中方经理走在前边来到了一个大展厅,当大家陆续进来后,他指着一个钻机,“这是原来我们老企业生产的产品,我们与外商合资后,去年借助外商在国外的销售渠道我们的产品打进了国外市场,产品品牌用的是我们自己原有的品牌。这一台是合资企业的产品,用的是外商的品牌,一部分销往国外,大部分在我们国内销售。”

  “去年的销售情况怎么样?出口创汇情况怎么样?”林方敬问道。

  “去年合资企业共计出口创汇600万美元。基本占全部销售收入的将近四分之一。”中方经理神明礼在前面不断地介绍着情况。

  跟在后面的省国资委改革处副处长孙山林趁着省市领导在前面走,便向先工的那位财务处的田处长靠了过去,“田处长,你们先工与外商合资后,原来的银行贷款是怎么处理的?”

  “当时我们在市里的支持和协调下,由市财政先行划转给市国资委的改革资金,以过桥资金的形式按四点五折的形式将各大银行的贷款进行了回购,然后将企业原来质押在银行里的土地进行了收回。我们将部分闲置土地进行了拍卖,用拍卖后所得的资金除返还了市国资委的垫付资金,大多数用于支付未上岗的职工经济补偿金。到合资企业就业的那部分人未拿到经济补偿金。不过,目前先工主体部分的问题基本解决了,但原先先工兼并的一些企业的问题暂时还不能解决。这些企业有的资产很少了,且多又抵押在银行里,暂时无法解决职工的身份置换问题。有的几乎没有资产,光剩下了一些职工等待安置。这些企业的问题,先工暂时还没有力量来解决。目前先工集团的牌子还在,张书记带领我们就是为了应付解决这类问题。”

  “田处长,你看先工的合资效果到底怎么样?”孙山林知道,这次他跟着刘主任下来,回去资料肯定自己要写,便想多了解一些企业的情况。

  “怎么说呢?先工不和外商只能等死了。合资了呢,去了合资企业的那部分人现在的工资有了保障,好的1000多元,差的六七百,以后怎么样说不好?但这些人都没发给经济补偿金。他们那部分应发的经济补偿金暂时留在了合资企业。那些没到合资企业的人,一般都领到了一次性一万元左右的经济补偿金,最多的大概是一万八,最少的五六千吧。”田处长并没有表现出对合资企业的太多好感。

  “那部分到合资企业的人有一天不在合资企业了,他们的经济补偿金发不发呢?”孙山林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搞清楚。

  “我们先锋市实行的是不下岗的人暂时不发经济补偿金,由改制后的新企业将这部分资金保管。考虑到新企业安置了职工就业,如果未下岗职工在合资企业干一年核减10%,十年后将不再计发经济补偿金了。”田处长解释道。

  “田处长,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电话呢?”孙山林觉得回去后写材料说不定还要有许多情况需要问一下,便向那位田处长问道,同时将自己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那位女同志将自己的家庭电话和手机号码写好了,递了过来,“孙处长,你也把你的电话给我留一下好吗?说不定以后我还要找省领导帮忙!”

  “当然可以。”孙山林接过笔记本,看了一下,原来这个田处长名字叫田惠珍。随后,孙山林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将自己的姓名、办公电话和手机号写了上去。

  在不远处,一些高层住宿楼正在建设之中,那就是先工拍买给开发商的部分土地已经被开发了。一直和先工财务处长田惠珍走在一起孙山林便很随意的问道:“田处长,你们的土地卖的是多少万一亩啊?”

  “90多万。孙处长,便宜吧!”田惠珍有些异样地回答道。

  “价钱是不太高,先锋市像你们先工这种市中心的地段不会这么便宜吧?在省城这类地块起码得200到300万。”孙山林认真地说道。

  “我们先锋市这类土地一般也得150万,我们国有企业的土地就不值这么多钱喽!”田惠珍有点阴阳怪气地小声道。

  “为什么?没有公开招标吗?”孙山林惊讶地轻声问。

  “不公开招标就不是这个价了。正因为公开招标才弄了个90多万?”田惠珍冷冷地回答,“我们当初准备出让这块土地时,有的开发商找来了,有的出价140多万,有的出价150多万,最高的将近160万呢。后来,市里来了个电话,称土地不能由我们企业自己作主出让,必须公开招标。一招标不就弄了个90多万!”

  “招标应当是价钱更高啊,怎么会越招越低呢?”孙山林越发感到纳闷。

  “孙处长在大机关呆久了吧,不明白下边人搞的名堂也难怪。”田惠珍轻声地靠近孙山林说道,“当时有几家开发商一直在问我们什么时候招标,我们也说不清楚。突然有一天,先锋日报上就我们先工的这块地发了个公开竞价的公告,同时要求参加竞价的开发商必须在二天之内将一亿元资金打入指定的账户。你说有几家开发商能有一个亿流动资金平时就放在自己的账户上?这样一来,只有两家开发商达到了竞标的条件。上来一开标,一家开发商经二三次竞价就拿下了我们这块地,另一家开发商也根本无意继续竞价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噢,土地竞标竟然中间有这么多名堂!一定是一场官商勾结的活剧啊!”孙山林长长叹了口气。

  孙山林看到领导们与他们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赶忙紧跟几步赶了上去,陪同领导们又参观了几个生产车间。从先工的合资企业出来,大概十点半左右。合资企业的中方经理问:“张书记,今天中午是不是就在合资企业就餐,我们给安排一下。”

  张克俭犹豫着没有答话。

  吴清明清楚,这个张克俭在为招待费用发愁,便急忙回答道:“不用了,市里有了安排,你们企业不用管了!”

  这时,吴清明看到林方敬基本对先工的改革还是满意的,便不想让林方敬他们再呆下去,就请示道:“林省长,我们下一步如何安排。是不是到下一家企业继续参观?”

  林方敬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刚好上午9:45,他起了想说:“今天上午就不到企业参观了吧,我觉得应当到先工的职工生活区走一走,看一看。我们的国企改革啊,能否顺利推进应当十分慎重地考虑广大职工群众对我们改革的认识和经济上心理上的承受能力。” 接着,他四处看了看,像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先锋市的羊圈子那个地方是当时众多的工业企业家庭区,有先钢的、先工的,好像有十多家大中型国有企业的家属都生活在哪里。在七、八十年代,哪里曾经是个充满激情的地方,我也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十几年了,我经常在梦里梦到那个地方,大家有兴趣陪我看一看吗?”

  “深入职工群众的生活也是我们调研的一个重要方面啊,或许到职工群众中间我们会对改革有更新更深的认识的。林省长的提议很好啊,大家就一起去看一看吧!”刘恩泽首先对林方敬的提议表示的赞同,其他人也“好,好,应当到职工群众中看一看”附和着。吴清明原本想摆脱先工这个地方,到下一家企业去,但听到林方敬的话,也只好朝前边带路了。走在前面的吴清明,悄悄拿出手机要向外拨电话时,被林方敬制止了,“吴市长啊,张书记,你们就不要和有关部门联系了吧,你们把手机关掉,我们今天就看一看职工群众生活的真实状况如何?我可是不太喜欢被安排好深入基层啊!”林方敬的话虽含蓄,但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其他人忙把手机关掉了。

  这时,一直跟随在林方敬身边的白志军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就转给了林方敬。原来他的夫人李景芳已经赶到了先锋市,且已经在医院见到了伍小凤。林方敬拜托夫人多辛苦,替自己好好照顾一下老人。

  28

  高能没能接到省国有企业监事会06办事处曹东来他们,感到十分沮丧,狠狠地骂了一句,“我没见过狗不吃骨头的!”接着对着和他们一起来的小车司机显摆起来,“我这么多年办事,市里的部门办事一、二万摆平,省直部门办事也就三、五万,到一些部委办事十万、八万,他们能例外?不过是吊人的胃口,让我们多出点血罢了!”

  不管怎么说,高能觉得董事长靳建国交待的事情没有办好,但也不敢不报,忙拿起手机向靳建国通报情况。靳建国并没有在电话里指责他什么,只是说“小高啊,你多用点心,尽力做好工作就行了!”

  高能又想到了靳建国安排他关注伍小凤和他儿子胡爱国的事。便招呼司机找了一家超市,花了一千多元钱买了一些老年人用的各种补品、营养品。他本想直奔医院,又一想,自己的重量似乎不够。便拿起电话拨通了先钢党委副书记兼工会主席的杨建钢的电话。

  “杨书记啊,今天上午我按靳总的安排,不是约你中午陪省监事会的人吗?”高能说道。

  “对啊,小高啊,我今天上午一直等在办公室,没有做其它特别的安排。怎么样啊,人接到了没有,什么时候客人到啊?”对面传来了先钢党委书记兼工会主席杨建钢的声音。

  “杨书记啊,这事怕是不成了,我们请不动啊,人家说不接受我们被检查企业的宴请。不过呢,靳总还曾经安排过一件事,原来我想过一二天请你出一下面的,既然今天上午的计划打乱了,不如你陪我走一趟吗。”高能在这个杨书记面前似乎要放肆了许多。

  “什么事啊?小高你尽管说。”杨建钢答应的很痛快。

  “靳总让你代表工会去医院看望一下昨天要跳楼的哪个老太太。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觉得还应当拿点钱,你看你们工会能不能也出一千块钱的困难补助啊?”高能在回答问题的同时还提出了要求。

  “有这个必要吗?”对面的杨建钢问了句。

  “其中原因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既然是靳总安排的,我觉得就有它的必要性了吧。这个老太太原来是个抗战时的英雄人物,她的儿子原来是我们先钢工作,你就作为工会主席看望贫困职工家属就可以了吧。”高能不客气地在电话中支着招儿。

  “好,好。既然是靳总的安排,我们遵照落实就行了。你什么时间到我这啊?我在办公室等你!”杨建钢痛快地答应着。

  “我10分钟准时到。”

  高能接上杨建钢,赶到了先锋钢医院,见到了病床上的伍小凤。当他们将慰问品要放下时,伍小凤坚决不要,说她的身体已经好了,用不着这么多东西。同时,还一个劲感激先钢的领导,口中一声一声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全怨儿子胡爱国不争气。在一旁的李景芳心里想,伍小凤一个革命英雄,就一个儿子,媳妇也在一家十分困难国有企业下岗了,你们作为一家效益好的国有企业,怎么还要让他的儿子下岗?你们作为国家干部,作为国有企业的领导,你们还讲不讲阶级感情?你们不让胡爱国下岗能有这种事吗?当看到伍小凤的一言一行时,很为老太太感到不值。他很不客气地为老太太接受了全部礼品和困难救济金。

  高能看到伍小凤在着急地打听他儿子胡爱国的下落,他马上又想到了靳建国的其它吩咐。他看到李景芳时,觉得房子的事可以顺利的送出去了,那样靳建国安排的又一件事落实了。另一件事,老太太的儿子胡爱国的事,也必须尽快抓紧了。

  29

  羊圈子地区是先锋市工业厂矿最集中的地带之一,这里密布着该市80%以上国有工业企业,绝对数超过100多家。爱工路、保工街、卫工路、轻工街、重工街……这里的大部分街道,大都是以“工”命名的。当林方敬他们的四、五辆小汽车进入这里时,两旁的小商小贩和路人纷纷让开,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们,有些卖花生、核桃、瓜子、水果之类的小商贩开始收拾东西,急急忙忙地跑开了。有的美发屋的发廊女在嗑着瓜子招呼着客人,看到他们时也悻悻地进屋关上了门。

  “找个路边宽敞的地方停好车,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汽车就不往里走了。” 林方敬让司机小朱把车停好,带着秘书白志军下了车。

  这时,在前面带路的吴清明的车也停了下来。吴清明急忙跑了过来说:“林省长,怎么下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到职工群众中间走一走,看一看,可别变成了扰民吧!”这时,其它车上的人也围拢了上来,林方敬对大家说,“我们还是把车都停在这地方,大家步行往里走吧!”

  其实,在林方敬的心里,他一直认为这里是一个充满光荣和梦想的地方,他不愿不过多打扰这里的安宁与和谐的气氛,他也想在这里寻找他从前生活中的平静和充实的那段生活记忆。这里的一切和他记忆中的十多年前景色没有多大变化,除了多了几个两层高的临时建筑作为饭店或其它商铺外,路边的平房似乎比原来更加低矮和拥挤。一个饭店在春节期间所挂的大红灯笼虽然已经破损但仍然没有取下来,在寒风中被刮着“哗哗”地叫着。地上的残雪已经积成厚厚的冰层,在初春的太阳下已经消融得湿漉漉的,皮革踩下去感觉到硬硬地。他的心里刚刚滑过的一丝记忆中残存的温暖,被冷风一吹陡然间凝固了。他深深的知道,这里的老工业企业为我们二十多年的改革曾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今这一切却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在初春的寒风裸露出他干瘪的胸膛。

  林方敬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前走着,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喊:“方,方敬……林,林省长!”

  林方敬扭转头一看,是昨晚见到的周师傅周天庆,急忙停下脚步热情地招呼道:“周师傅,您这是干什么呀?”

  “今天小孙女开学啦,我接她放学。”周天庆手里拉着一个八、九岁的、看上去长得十分灵巧的小姑娘,他低着头说,“晨晨,快喊林伯伯!”

  “林伯伯,林伯伯好!”小姑娘十分乖巧的答道。

  “晨晨好,告诉伯伯上几年级了?”林方敬关切地问问道。

  “小学三年级。”

  “周师傅,我和市里的领导想到大家住的家里看一看,您能不能给我们带个路啊?”林方敬并不掩饰,“我离开这里有十多年了,许多路怕是记不太清了,其他同志也不太熟悉情况。”

  “可以,可以,你想到谁家?”

  “这一片都是原来国有企业的职工家属生活区,我们想随便找几户到家里走一走,与大家聊一聊,看一看工人们生活情况怎么样?”林方敬想起了原来住在这里生活的情景,边随着周天庆往前走边拉起了家长,“我记得原来住平房的时候,大家随便串门,方便家有什么东西、来什么客人大家都知道。”

  “是啊,是啊,现在大家基本上还是那样。”周天庆边走边表白,“我退休后没事经常在街道里和人们拉家长,加上原来做工会工作养成的习惯,附近的人家基本情况我比较清楚。”

  林方敬随着周天庆一边往前走,也拉着他的小孙女随便问道:“晨晨,你学习怎么样啊?上学期考试得了多少分啊?”

  “我的学习比较好吧,老师给过我优,多数情况下是良。”

  “长大后,准备做什么啊?”

  “你猜猜?”小晨晨调皮地笑了笑。

  “那伯伯就猜一猜。”林方敬也故作认真地,“当科学家?航天员?老师?医生?……要不就是电影明星?歌星?”

  小晨晨一直在摇头。

  “哪你想干什么呀?伯伯猜不到了!”林方敬谦虚地说。

  “我……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想干。”小晨晨用无邪的眼睛看了林方敬一眼,“干那些个都得好好学生,还要上大学。妈妈说我即使考上大学了也没有钱供我。我想,我等到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我要当小姐。”小晨晨越说越兴奋,“当小姐多好啊。邻居家的娜娜阿姨中学没读完就不上学了,当了小姐,不用像妈妈那样做生意辛苦却挣不来多少钱,可是当了小姐不用费什么劲却能挣好多钱,买好多新衣服,好多那么高级的香水化妆品……”

  林方敬的脑袋一阵眩晕。长大了当小姐,这就是一个工人家里的小姑娘对人生的理想。

  “小姑娘家的胡说什么!”周天庆看着孙女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说出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动手打孩子。

  林方敬忙拉住了周天庆,“童言无忌,周师傅何必生气呢!这都是小孩子受不良社会风气影响的结果,以后注意加强教育就好了。”说完,他忙将话题转移了,“周师傅,昨晚见面时,好像听你说儿子和媳妇都下岗了怎么回事啊?国家不是有政策不能安排夫妻同时下岗嘛!”

  周天庆叹了口气说:“儿子原来也在先工上班,可是原来四、五千人的国有企业与外商合资了,只留下了不到一千多人。我们家朝永呢,像许多人一样,也买掉下岗的。儿媳妇呢,原来在粮油食品公司上班,属于大集体,早几年单位就不行了回了家,先是当过保姆做家政服务员看自行车啥的,后面还是做回了老本行,现在还是在菜市场买菜。”他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怨气,“咱是老党员,还做过工会工作,应当多为国家、为企业多多着想。伍婆婆尽管自己没有工作,却能让爱国主动下岗,我和老伴加在一起有近千元的退休金,就应当更多为国家考虑了。”

  林方敬感动地说:“谢谢周师傅能理解国家和企业的困难!”他又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吴清明和张克俭,“国家有政策不能安排夫妻二人同时下岗,你们市里和企业应当注意这个问题。群众理解国家和企业的困难,而我们企业更要理解职工群众的家庭困难啊!”

  “周师傅家的情况我们会尽快考虑解决的!”旁边的张克俭赶忙回答道。

  “林省长,这几年羊圈子这一片住的老国企的多数职工的生活都比较困难啊!” 周天庆看了看跟随在林方敬身后市里的其他领导和先工的张克俭一眼,似乎从内心里鼓了鼓勇气,“我们也不用刻意的选择,从前边的胡同挨家往里走就行。”

  “好,好,我们就是随便走走,看看!”

  林方敬他们继续在前走的过程中,看到路边有一排又一排的麻将桌,每一排少的七、八桌,多的有十几桌。这些玩麻将的人大多中老人,以男的为主,男男女女四个人一桌正在寒风中玩的起劲,旁边还围着不少人观看。

  “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许多人找不到工作,闲着没事干就玩麻将,太高级的娱乐他们也玩不起。不过他们带的彩头不大,一般输赢一次也就是二毛钱、五毛钱。”周天庆看着路边玩麻将的人,向林方敬他们介绍着情况,“起初,我对他们这样玩也很有看法,但仔细一想,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得有个地方打发无聊的时间啊。许多人家,因为夫妻两个人的下岗的下岗,上班的话工资也很少,心情都经常不太好,在一起经常是吵架。嗨,我们这里呀,这几年夫妻离婚的太多了。”

  林方敬他们看着旁边的玩麻将的人群,心情都很沉重,没有一个人发表任何的意见。

  30

  熊占山他们的汽车离开先锋市向东北方向的公路跑了将近三十多公理,便向左侧的一个小公路拐了。这条小公路很窄,宽度不过四米左右,如果有辆小车从对面开过来,也要特别小心才能错开车。从小公路的路况看,是可修好不久的。这条小公路依着山坡的半腰,上上下下的来回盘旋,穿过了一片片茂密的小树林。

  忽然,眼前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是一大片水面停停地平卧在满是树林的小山坡下。汽车穿过河面不太宽的地方修建的二十多米长的水泥桥,就上了河对面的小山坡,在忽上忽下中,停在了一片开阔的小广场。小广场的周围摆满了各式的花坛和东西方特色兼具的雕像,中间是一座假山,上面是毛泽东老人家的字体拼成的四个大字“寻梦山庄”。顺着一条人行小路再向前面百十多米,隐约可见一排排白黑相间的二、三层小楼,在周围一片片水面的衬托下很有江南特色。最远处则是一座新建好的带有欧洲风格的建筑,那个建筑后面依着大山的一座白色球形建筑物。这里的一切显得十分悠静,如果不是冬季肯定是花香满园的好地方。

  “熊主席,想不到你们先锋市还会有这样的好地方啊,有山有水有风景,不错!”魏英情不自禁的称赞道。

  “如果魏教授觉得这地方好,就多住些日子,我熊某人深感不胜荣幸!”熊占山热情地邀请着。

  “怎么,这个地方也是熊主席的宝地?”

  “不能说是宝地,说是敝宅吧!魏教授到此,我熊占山也有蓬荜生辉之感。这是我自己修建的山庄,平时我来先锋市一般都住在这里。这是我自己的家,以后也是魏教授的家了。”熊占山说罢,挽起了魏英的胳膊,“走,教授,前面只能请你移动贵足喽!”

  “熊主席,太客气了。”魏英心里突然觉得,熊占山这种没有多少文化的人,骨子中间透露着他生活圈子的人所不具有的可爱与质朴,少了虚伪的外衣的束缚,心里感到十分的轻松。

  熊占山和魏英在其他人的陪同下手挽手顺着小山坡的水泥小路继续向前走了三几十米,来到小山坡的顶。

  当到达山坡顶的时候,一个红漆大门出现在眼前,跨过粗大的门槛,大门两旁四个穿着对襟束腰碎花袱的小姑娘已经跪迎着他们,口中念叨着:“各位老爷、小组吉祥!”

  魏英看到这种景象脚步慢了下来,想伸手将她们搀扶起来,熊占山却拉了他一把,同时嘴里说道:“魏教授,请,请!”

  进了大厅,里面的装修着实富丽堂皇,既有现代装饰风格的气派,却也不乏我国古代建筑装饰风格的典雅。外面虽是零下十多度的气温,里面却如春天的温暖。只见四个身穿白色纱衣装伴的十七、八岁的秀丽女孩簇拥着一个粉红色纱衣的三十多岁的气质雅致的女人,正在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熊占山向魏英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山庄的经理,金水媛小姐。”

  那位女人不等熊占山开口便说道:“这位想必是魏教授了?”

  魏英看着这个女人,脸色有些发红,呼吸有些急促,口中念叨着,“敝人魏英,魏英。”当他要伸出手去和金水媛的女人握手时,金水媛却没有伸出手来,却像古代女子给他来了个万福。这个动作让魏英不知所措,只好双脚并拢给她深深鞠了一躬。

  这时,只见四个小姑娘马上跑到魏英面前,其中两个一边一个挽着魏英向前走,一个已经跑到前面将一个客厅的门打开,另一个如舞台上的演员打了个十分漂亮的手势,口中念着:“魏教授,熊哥,二位请!”那位红色纱衣的女人已经步履轻盈地走到熊占山的面前挽起了他的胳膊。

  进入客厅,众人分别落座后,熊占山问:“魏教授,现在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厨房的饭菜还没有准备好,咱们是不是边聊天边喝茶呢?”

  “熊主席,既然是到了你的府上,自然客随主便啦!”魏英不知熊占山这个暴发户这寻梦山庄中到底有什么名堂,只好这样说。

  “这里的茶我还没有喝过。这位金水媛小姐原来在东南亚地区专门考察研究了世界上各种的茶道,撷取众家所长,现在已经准备了三种茶道,有非洲远古生态茶、日本艺妓温泉茶、雅典沙漠风情茶,不知魏教授要喝那一种茶呢!”熊占山介绍完了,却让魏英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从来没听说过喝茶要这样分类的。

  “日本和希腊这两个国家我都去过,非洲我还没有机会去。不过呢,我没听说古代的非洲人要喝茶啊!”魏英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要不,我们就喝喝你们非洲的远古生态茶,体验一把滋味如何?”

  “既然魏教授说了,我们就一起体验体验吧!”熊占山说着,回转身望着随同他们一起来的魏英的助手江燕梅和北极集团的公关部长徐明丽,“二位小姐是不是一道也去体验一把呢?”

  不光江燕梅没听说过什么“非洲远古生态茶”,就是北极集团的徐明丽也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茶。江燕梅十分好奇地说:“,既然熊老板这样盛情,我当然很愿意体验体验啦!”这时,作为北极集团的徐明丽从内心里也想体验一下,即使不想但陪同客人也是她的工作。

  这时,四位小姑娘分别走到了熊、魏、江、徐四人的面前,分别用一个“请”字将他们领开了,这让四人都感到很纳闷:喝个茶要有这么多讲究,这又要做什么呢?

  31

  在前边走了十多米,往左一拐进了一个胡同,周天庆敲开了门牌上标明“幸福路1号”的人家,开门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

  “国明啊,林省长和市里厂里的领导来你家里看望一下,你家什么情况就介绍一下吧!”周天庆向开门的男子说道。

  那个叫国明的男子似乎一时没明白过味来,当他看到张克俭时才傻愣愣地好一会儿才说:“张书记,你们来啦,家里有病人空气不好啊!”

  这一家人将小院收拾得还比较干净,有二间十二、三平米的平房。林方敬并没有顾忌什么,就随着那个叫国明的进了东边的那个房间,其他人也尾随着进来了。屋里的床上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躺着,他的老伴陪坐在床边,好像也有身体不太好。房间里一台老式彩电在播放着电视剧,钱国明忙将彩电关了。

  这时,张克俭介绍道:“这时我们先工的工人钱国明,下岗职工。国明下岗主要是因为他父亲瘫患在床,他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家里呢需要有人照料。他爱人也是我们单位的,共产党员,市里的劳模,现在车间担任工会主席,在我们合资后的新公司上班。国明啊尽管你下岗了,家里有了困难还可以和单位说啊!”

  钱国明这时喏喏地说道:“感谢领导啦。我爱人能够留在单位上班我们家十分感谢啦,他每月能挣六、七百块钱那也是三千多人下岗换来的。我非常支持我们家玉春干好厂子里的工作,即使这样我们也感到内心不安啊。我爸原来也在先工工作,现在退休了,有六百多元的退休金。我妈没有工作,一直是个家庭妇女。我们家里老人有病,本来需要有人照料,再说我家的情况在先工厂、在这一片还不是太坏的,让我下岗我没有怨言。”

  “老人有病怎么不送医院啊?”林方敬问道。

  “老病了,五、六年了,再说……再说,药费那么贵,到医院白花钱,也没有太多的钱往水里扔呀!”床上的老人有气无力的回答。

  这时,在一旁的吴清明忙介绍道:“这是林省长,来看望您老人家啦!”

  “啊?什么,省长,这么多年啦,家里很少来人啦,更别说领导。谢谢林省长,谢谢!”说完老人老泪纵横。

  “老人家,多保重!”林方敬安慰道。

  “好,好……”病床上的老人再无其它言语。

  当林方敬他们离开这家人时,送到门口的钱国明说了一句:“我们这代人,青春献给党,中年下了岗,老来无人养。”

  林方敬安慰道:“钱国明同志,不要太悲观嘛!当前我国社会在改革发展中的确存在不少问题,但你一定要相信,各种问题随着社会的发展都会解决的。”

  从“幸福路1号”出来,里面紧挨的是“幸福路2号”。周天庆对林方敬说:“这一家的男人原来是先工厂的,后来主动下了岗,现在给私人打工。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进去了?”

  “今天我们来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就是想到这老工业区的居民家中看一看,也不一定非要到先工厂的职工家里去呀!”林方敬回答道。

  周天庆便开始敲门,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们正想走开时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周师傅,你来了。哟,这到多人啊,进屋坐吧!”听完周天庆的介绍,小伙子十分热情,“省市领导来了,真是稀客啊,快往屋里请!”

  进了这家人的屋里,林方敬看到他们家的情况要比前一家好多了。屋里有一台29英寸的彩电和布艺沙发,看上去用了不过一两年。小伙子要给大家倒水,被林方敬制止了,“不用客气,我们到家里看看聊聊,还要到其它人家走走。听说你原来也在先工厂呆过,后来还主动下岗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小伙子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叫刘平利,67年生,在先工干了十来年,大专。我是主动要求下岗买断的。1996年先工厂鼓励人们自谋出路,我早就不太愿意在先工厂混了,觉得先工厂的人际关系复杂,缺乏晋升机会。我已经实现了多次再就业,先是通过人才市场找到了一份广告公司的设计工作,比较满意,到后期认为在那没有太多的可学的东西了,就在2000年撤出来,在广告公司工作了四、五年。2000年以后先工厂让回来重新安排工作我就回来了,工资还是五六百,虽不满意但为了不被开除还是干了下去。这次先工厂与外商合资,厂子里人这么多,我不想和大家争了,我就主动买断了。我现在从事工艺品设计制作,属于给私人打工,自己感觉比较满意,符合自己的兴趣,薪水、环境也很好,目前我正准备买新房呢。”

  “你小伙子有魄力,其实我们国家这么多年的改革就是靠的一大批敢闯敢干的人啊!”林方敬称赞着,又问,“你在不同的企业干了不短时间,对国企、民企和外企三者有什么不同的体会呀?”

  “我干了五六种工作了,从待遇来看我觉得合资企业好些,人际关系也好处。民营企业待遇相对一般,但有些老板对员工不够尊重,看问题目光短浅。我认为当前国有企业的管理方式太落后了,国企工人下岗是大势所趋,原因是国有企业没有竞争力,管理方式落后,像先工厂原来那样被市场淘汰是早晚的事情。”小伙子像是鼓了鼓勇气说,“其实在国企干还是有一定主人的感觉的,给外企和民企干就是打工,没有归宿感。国企的最大问题是人际关系难处,我在国企干总有一种不用将精力放在生产经营而是用来搞关系拉帮结派,说国企讲官场不讲市场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小伙子,谢谢你的坦诚!”说完,林方敬与小伙子握了握手,领着大家往外走。

  32

  到了门外,周天庆说:“前面就是我们家了,林省长和各位领导是不是到我们家看一看?”

  林方敬笑了笑,“周师傅,我原来到过你家几次,十多来不来了,我当然要到你家看一看。不过呢,只是看一看,不能多呆啊!”

  进到周天庆家的院子里,看到屋里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林方敬感觉有些面熟,便问道:“这是不是周师傅家的小钢吧!”

  “我是周成钢,谢谢林大哥……林省长您还记得我!”那个中年人上来后就握住了林方敬的手,“我一直想和爱国去到省城找你去,伍大娘就骂我们,不许给你找麻烦。我和爱国商量过,他怕他妈生气就一直没能去找你!”

  “小钢,你回来后知道爱国的情况吗?听说他昨天从方舟打电话回来了。”林方敬知道他曾经和伍小凤的儿子爱国一起到了方舟,便不客气地将一直来不及办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工作忙没有时间,你能不能到方舟去一趟,一定想办法找一找爱国,一定想办法给他将病治好。如果有什么事办不了,我给你几个电话号码,你到方舟可以给他们打电话,提到我他们一定会帮你的忙的。”同时,林方敬让白志军找来纸笔给周成钢写下了姓名、单位、电话号码。

  “我正准备明天到方舟去呢,我爸刚和我商量过!”周成钢说道。

  “我离开先锋市时,你还没有结婚,现在女儿都这么大了,啊”林方敬拍了拍周成钢的肩膀,“听说你下岗后做过许多不同的工作,有什么感想啊?”

  “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在国有企业工作。我在先工厂曾流过汗出过力,甚至工作中有过伤残,但我无悔无怨。我们过去只是尽了我们应尽之责。现在改革,让我们下岗回家,我们也毫不抱怨。”周成钢激动起来,眼中闪着泪光,“我可以说生在新中国、长在动乱岁月,虽然没有能够接受到正常正规的文化技术技能教育。当年进厂后,我都曾抱持着一颗热心、满腔的激情,大干社会主义。现在有人说我们素质低下,没有科学文化水平、技术技能,适应不了知识经济的需要,理应淘汰出局。对此,我实在难以接受、认同这样的说法啊,这对我们这样的人太不公平!我们的党、政府、工会能不能真正抓一下职工教育,帮助我们尽快改善素质,提高我们的科学文化、技术技能水平?我们还希望党和政府应该真正花力气,采取切实有效地方针举措振兴我们的国有企业,而不要只是一味地对国企一卖二分三破产。有人曾说,这样做实际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我们国家不要只是光实实在在地提供各种优惠政策,大力扶持鼓励发展外资啦私营啦非公有制经济,希望国家好好加强国有企业的管理,将我们广大工人真正当成国有企业的主人,我们绝不愿做饥寒交迫、贫病交加而又不得不受雇于私企或外商独资企业的打工者!我们工人只要能够有稍好的工作机会,就不会情愿忍受各种国内的国外的资本家的剥削啊!”

   “我在工会工作了十几年,总体的感觉是国有企业工人的政治地位在这二十多年的改革中一直在下降。” 周天庆也插上了话,“宪法中规定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但现实中根本做不到。尤其在当前的改制工作中,工人有什么话语权啊,只有被动接受的份。改制的方案是企业领导为主定的,说是经职代会审议,实际上还是领导说了算,因为职代会的代表还不是各级领导。当然各级领导当职工代表也不能说绝对不行,关键是现在的领导都脱离职工群众啊。如果像当年毛主席倡导的鞍钢宪法,强调两参一改三结合,充分体现经济民主和民主管理思想,我想我们的国有企业怎么会搞不好呢。我听说日本企业管理界将鞍钢宪法称为当代最先进的管理模式呢!”

  “鞍钢宪法好像听说过,但具体内容是什么呢?”白志军问道。

  “鞍钢宪法批判的是经济和技术挂帅、依靠少数专家办企业的资产阶级路线,强调贯彻执行坚持党的领导、坚持政治挂帅、依靠广大群众办企业的无产阶级路线。”周天庆进一步解释着,“后来经过进一步的整理,归结为两参一改三结合,也就是干部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工人参加企业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在生产、技术、管理等改革和改进上实行领导干部、技术人员和工人相结合。”  

  周成钢从先工下岗后,曾经与唐爱国一同去方舟市打工,但他在方舟市先后干了不到半年多时间就回到了先锋市。当伍小凤出现寻短见的举动后,周成钢的父亲周天庆就让他赶快想办法打听一下唐爱国的下落。周成钢曾经多次拨打唐爱国的手机,却遇到的总是关门。

  昨天下午,唐爱国终于给他打来了电话,是用固定电话打的,说是自己曾经给家里打电话,不知怎么回事家里一直没有人接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周成钢没敢告诉唐爱国他的母亲听说他的境况后要跳楼的事,也装作没听说他得病的事,只是说他母亲住院了,看到妻子心情不好,好像哭过,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先锋市,为什么上午拨打你的电话关机了的事。唐爱国说他暂时不会回先锋市,自己的手机丢了没有买新手机,如果有新号码会告诉他。周成钢说自己打算继续到方舟市打工,想到方舟市找他,问他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唐爱国说他搬家了,即使现在住的地方也要马上搬,不便告诉他。

  其实二人谁也不想将对方要问的真实情况说明白,说起话来只能是遮遮掩掩。最后唐爱国提出让周成钢能不能马上到医院去,他过半个小时再用公用电话打他的手机,他有话要和他母亲伍小凤说。

  周成钢一听,太好了,他母亲伍小凤要跳楼就是因为听说他得了大病要自杀,如果他母亲伍小凤听说他没有死,那老太太也就有救了。周成钢马上骑上自行车赶到医院,将唐爱国没有自杀的情况和医生说了。

  正在参与伍小凤抢救的医生也觉得如果伍小凤知道了唐爱国没有死的情况,那么正在抢救中的伍小凤的病情况说不定很快好转。果不其然,当在病床上一直在抢救的伍小凤听说儿子唐爱国没有死的消息后,马上挣开了双眼,但医生也说必须让伍小凤亲自和唐爱国通个电话,否则伍小凤的病情况可能还会加重。

  当周成钢拨打唐爱国上次打来的电话号码时,对方却说是公用电话,打电话的人早走了。没有办法只有等,最后等到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盼来了唐爱国的电话。当伍小凤与唐爱国通了电话后,不过二个多小时她身上的各项生理指标很快趋于正常,连医生都说真是个奇迹。

  伍小凤的病情得以好转,唐爱国没有自杀,这些让大家得到了安慰。但唐爱国一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或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否则决不会轻易自杀,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唐爱国。昨天晚上周天庆和周成钢父子俩一直在商量如何到方舟市打到唐爱国,但觉得没有电话和地址在偌大的方舟市找一个外地打工者谈何容易。今天听林方敬也要他到方舟市找一下唐爱国,同时给了他方舟市公安局和民政局两个局长的电话号码,并说已经让人给他们打了电话,周成钢父子俩的稍稍有了一定信心,决定让周成钢下午就坐车赶往方舟寻找唐爱国。

  周成钢便没有再陪林方敬他们到其他人家继续走访,而是回到家里准备下午坐车赶到方舟市寻找唐爱国。正在他做前往方舟的准备时,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喂,周成钢吗?”

  “我是啊,你是谁啊?”

  “我是先钢办公室啊,听说你和唐爱国的关系不错,你们俩经常联系,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跑一趟方舟市,将唐爱国找到啊?”

  周成钢一听乐了,“好啊,好啊!你们说什么时间走啊?”

  “你现在出来吧,我们一起在外面吃点饭,之后马上带着车赶往方舟市怎么样?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什么时间走都行!”

  “那就好,你住在什么地方?我们派车去接你。”

  “我住在羊圈子先工的平房宿舍区。这里小车进来不方便,要不我到钢城路那个十字路口等你们吧!”

  “好,十分钟之后汽车就赶到。”

  “那请问你贵姓?怎么称呼啊?”

  “我姓高,叫高能。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方舟市,不过我可以派个人和你一起去,再带上车加上司机。你们三个人去,费用由我们先钢出。你带我们的人去,同时我们会支付你一定费用的。”

  周成钢心里很美。前往方舟市找自己的好朋友唐爱国,这不但是林省长的安排,同时先钢还安排了专车,还要付给自己的报酬也省得自己东奔西走找活干费力气了。这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33

  当林方敬他们推开一扇破烂的木门时,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再一瞧院里的景色让他们感到很不是滋味。这家的院子里,到处堆满了从别处捡来的各种各样的垃圾和已经分拣好的一捆捆的废品。一个看上去有50多岁黑瘦的女人正在一大堆从各处收集来的垃圾中分拣着。

  周天庆对那位正在垃圾旁边忙碌的女人说道:“他大嫂,别忙了,省里和市里的领导来看你了。”

  那个女人用迷离的双眼望了一眼走进来的这群人,表情麻木,一时不知所措。

  周天庆忙接着说道:“他明敏嫂子,这是省里来的林省长。”回头又对众人介绍了起来,“他叫李明敏,今年才不过四十几岁,家里的苦日子把她熬得就像五、六十岁的老婆婆了。她的右眼已经完全失明、左眼的视力也只有0.3,双腿膝盖部位患骨髓炎,医生诊断说他的膝盖串骨髓炎,再不及时医治,有发展为骨髓癌的可能。她丈夫下岗快二十年了,她自己下岗也有七、八年了。她现在再就业服务中心每月领取到380元基本生活保障金,但很快就要出中心。到那时如果按伤残对待可能得到144元特困补助费。她们家和她丈夫家共有兄弟姐妹辈8人,有7人下岗了,家里都十分困难。年迈的双方父母常常从不多的退休金中拿出点钱来救济他们,帮助孙辈交纳学费。她也曾经四处找工作,哪怕是很苦很累的活她也从不挑拣,只想挣些钱来维持家用,但常常是找不到活做。他像农民工一样给个人老板打过工,侍候瘫痪的老人,但就是这样的工作机会她都很难找到。她也曾想摆个小摊,自己找个生路,但却领不到合法的经营执照。她现在正常的活就是每天到街上拣垃圾卖废品。”

  听着周天庆对自己家庭情况的介绍,那个妇女眼中热泪哗哗地往下流,后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那只好一点的左眼突然睁大了,她冲着这群站在自家院子里的领导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不想再活下去,我再也无力活下去了。但我想活,我才44岁,我的孩子上小学一年级啊!”

  在场地人看到眼前的情景无不动容。

  林方敬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他赶忙和其他人一起将地上的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大妹子,别这样,别这样,你家里的困难我们一定帮着解决。”回过头来他对吴清明说,“你马上通知民政部门,想尽办法解决她家里的困难,即使先锋市再困难也要帮助她治病。如果先锋市解决不了,你们就告诉我由省里解决。现在我们国家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但请大家一定要明白,我们的市场经济不是各人顾各人,永远不要忘了前面有个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是什么,本质就是共同富裕,不能让真正的弱势的贫困人群的日子过不去。我们各级政府领导抓改革,抓招商这没有错,但我们最基本的工作应当是帮助那些社会底层的穷苦人。”

  吴清明马上表态道:“林省长,你放心,我会和侯书记、夏市长联系,一定帮助她把家里的困难解决好,安置好!”

  “不,你现在就和民政局长联系,让他马上过来,尽最大的可能帮助她解决生活上的困难。你还要和你们侯思跃书记和夏中桂市长说,让他们必须抽时间到这里来看一看,认真围绕解决好困难职工群众的生活搞好调研。就说我林方敬说的,我等你们的调研报告。”林方敬的脸色十分难看。

  在周天庆和其他人的眼里,林方敬应当是个十分和蔼容易接近的省领导,怎么突然间要发这么大的火呢。

  省国有企业监事会06办事处的曹东来他们进了先锋市后,很快在离先钢不远的一处名叫“永安宾馆”的地方住了下来。这个宾馆是一座临着钢城路,与先钢在一条路上,如果步行的话到达先钢也不会超过一刻钟的时间。这里住宿在这里早餐免费,中午和晚上有自助餐,也可以想吃什么点些什么,卫生条件也不错,长期住宿各方面还能给些优惠。办事处主任郑妮彩和司机彭国庆在宾馆里到处转了转,看了看,便来到向主席曹东来住的那个带有会客室的套间,向他作了简单汇报。

  “既然你们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那么我们就住下来吧!”曹东来在吃饭住宿方面从来不怎么挑剔,只要办事处的其他人觉得可以他都不会提出什么意见,“我们这次进驻先钢,工作任务比较重,有什么准备工作卷主任就尽快安排一下,以便我们尽快开展工作。”

  “我们的住宿安排好了,下边必须和先钢联系一下看他们给我们准备的办公室怎么样了。”郑妮彩边想边说,同时准备好笔记本对安排好事情作着记录,“此外一些简单的办公用品让先钢给准备一些。”

  “办公用品就不要让先钢准备了吧,我们有办公经费,你就让司机小彭挑十分必要的到外面买一些吧,我看就不要和监管企业张嘴了。我们初次到先钢来,虽然钱不多,要注意影响。”曹东来说着,也在想着必须要做的准备工作,“办公电脑现在办事处有两台手提电脑,给我配的那一台就给你们用吧,再不够我看就把我们在省城办公室的台式机带一台过来,不要让企业给我们配备了。”

  “刚才我和老史他们通了电话,他们再过两就可以把方钢方面一些紧急的工作处理完毕,估计二天后就可以赶到先钢这边来。” 郑妮彩边作着记录边说,“你看是不是让方钢方面派车将他们送过来,顺便将省城办公室的那台台式电脑带过来。”

  “老史他们过来我看也不要麻烦方钢了,就辛苦小彭一点明天直接赶到方舟市,接他们过来好了。”曹东来用手指抓了抓额头,“现在我们一定要慎重加慎重。你在路上说先钢要改制了,又是那样一个股权结构,我看咱们还是尽可以避免与企业的交往和接触,能解决的问题要多靠我们自身,不要给人家留下口食。”

  “曹主席,我们从方钢进行监督检查今年是第二个年头,他们改制后,我们可能还要继续对他们实施监督,毕竟方钢改制后国有股份没有全部退出。”郑妮彩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了头,“方钢的董事长李凡达多次和我说,我们进驻方钢二年了却没有机会和我们一起坐一坐,是不是这次我们和他们交换意见后,让我们办事处全体与他们的班子成员在一起吃个饭。既然曹主席这么说,我看只能回绝他们了。”

  “不用直接回绝,那样也太显得我们不近人情。”曹东来想了想,“要不这样,我们初步和他们定个时间,找一天我们在省城的机会到方舟去和他们交换监督检查后对企业的看法和基本意见。我们可以选择下午一点出发,从省城到方舟走高速也就一个多小时,到那里不会超过三点,交换意见用一个小时返回省城正好。他们要是挽留我们就告诉他们晚上有其它事情处理。郑主任啊,你我来监事会时间短,其实我听说原来的稽察特派员公署时,他们对企业检查完后根本是不与企业交换企业的。”

  “是啊,这一点我也听说过。我听老史他们说,当时的稽察特派员们与企业方面的关系处得十分僵硬,真像猫和老鼠的关系。”郑妮彩表情灵活了起来,“曹主席,你说我们就只能和国有企业的老总们保持这种关系了吗?就不能灵活一点?”

  “郑主任,我看这种灵活还是少一点好,毕竟在当前国有企业深化改革工作中,一些严重的国企腐败现象防不胜防,已经到了必须痛下狠手进行遏制的阶段,我们不能不慎重啊!”曹东来表情十分严肃地说,“先钢的情况我了解一些,我们在这里的监督检查可能是一场硬仗,大家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曹主席,我们进入被监督企业,一般都要先与企业的领导班子见面说明一下,同时呢,还要召开中层以上干部大会由你讲个话。”郑妮彩看到曹东来这次在态度上不同于以往,就进一步请示,“你看这该如何安排呢?”

  “与先钢领导班子的第一次见面,你与先钢总裁办联系一下,尽快安排就是了。中层干部大会当然要举行,你现在就准备讲话稿吧,我也要多考虑考虑,有什么想法再与你们各位沟通!”曹东来停顿了一下,“我们这次来先钢的监督检查,要尽可能的充分让先钢的职工群众知道,可以考虑在企业内部的报刊电视上公开我们的联系电话,公开举报信箱,同时把我们在省城的联系方式也一并公开,总之,我们要畅通与先钢职工群众的沟通渠道,不仅要与先钢的中层干部和班子成员谈话,还要深入车间、居民生活区与广大职工群众、离退休干部职工座谈,也可以与先钢的客户进行联系,对先钢的各种情况进行全方位综合性评价。”

  34

  林方敬觉得时间不早了,正考虑结束这次计划之外的到职工群众中的走访,这时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挤了进来,他的嘴角上有着细密的皱纹,眼光发着亮光。这个人进来后就喊着:“听说省市的领导到我们这里来视察民情了,这实在难得啊。”这个人边说着,目光在他们那群人里面寻找着,“哪位是省里来的领导,我们多次上访到省里、市里,甚至北京,都很少见到能为老百姓说话的领导啊!”

  周天庆在旁边答道:“翟米粒儿,喊叫什么啊?省领导本来要到你们家看一看呢,正好你来了,有什么情况说说吧!”他用目光看了一眼林方敬,“这位就是咱们的林省长,其它的人都是省里和市里来的领导。林省长,这个翟米粒儿眼睛可是毒啊,米粒儿的小事他都盯着不放,也要讨个说法,解决不了就到处上访。”

  “有问题就不能分大与小嘛!”林方敬听到周天庆说此人常年上访,用口气十分缓和口气来尽可能避免口交相恶,“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好,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老翟啊,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说吗?”林方敬当时就想,这翟米粒儿可能是个外号,自己可不能轻易叫啊,那样说不定会使矛盾进一步恶化。还真让林方敬猜着了,这个翟米粒儿的真名翟明义,因为人小气、尖酸一些,得了这样一个绰号。

  翟明义不愧是老上访户了,在林方敬面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国家规定不能安排夫妻双方都下岗,我们夫妻俩却被安排全下岗了。林省长,你说我不应当找领导解决我的问题吗?”

  “你是哪个单位的职工?”林方敬问。

  在一旁的张克俭说:“林省长,他夫妻两个被安排下岗不假,但是他们原来一直就没有上岗,都按停薪留职在外做生意。这次,单位改制就安排他们下岗了。”

  “我是属于停薪留职的先工工人,但是我与单位签订合同还没有期满就强迫着下岗了。原来停留留职单位给交养老保险之类的,现在下岗之后养老保险单位也不给交了,个人实在负担不起。”翟明义继续十分理直气壮地表白着,“我们夫妻两个是去做生意了,那是响应单位号召自谋生活出路,我们才办理了停薪留职,并与单位签了合同。我们要不是开小饭店做生意赔十多万,生活上过得去,我们也不会找单位麻烦的,去到处上访。我们这么大的人了,到处上访丢人我们也知道。我们毕竟是国有企业的职工,说让我们下岗,说不管就不管了吧,我们可也全是在先工干了二、三十年啦,说得过去吗!”

  “老翟啊,你不要这么大的火气,有上访材料吗?”林方敬从翟明义手中接过材料,“老翟啊,今天我接了你的材料,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按国家相关政策的要求给你妥善解决好你的问题的。希望你以后不要上访了,好不好?”

  “我们谁愿意没事上访呢?如果我产问题解决了,我一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翟米粒看着林方敬将他的材料收了,没有再计较什么,临走时只是回过头说道,“林省长,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林方敬便对吴清明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头又对着周天庆,“周师傅,谢谢您陪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要中午了,我们要回市政府招待处了。”

  “林省长,要不就请领导们到我们家里随便吃点饭!”周天庆挽留着。

  “不用了,外面还有其他人等着呢!就不麻烦了。”林方敬认真地道,“不是下午有其它事,我真想和当年一样陪周师傅喝两盅。”

  “方敬啊,现在这里的工人们太苦啦”周天庆握着林方敬的手,将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现在国有企业卖的卖,改制的改制,这么多的三、四十岁的人下岗回家了。让他们自谋出路,再不要说他们不愿像农民工一样有话不干了,现在打个短工的活都十分难找啊。可怜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老了老了不得安生,还要养活儿子养孙子啊!”

  “周师傅,我知道了,您回去吧!”林方敬刻意不让周围天庆再送,带着省、市的同志往工人生活区外面走。

  在路上,林方敬将吴清明叫到了身边,问道:“吴市长,羊圈子这一片老工业区现在常驻人口有多少呢,下岗的工人到底有多少呢,你清楚吗?”

  吴清明并不隐瞒,“市统计局有个数字说是这一片大概常住人口是48万人,下岗工人是4.7万人。我估计常住人口这个数偏小一点但差距不太大,下岗工人这个数字差距可能大一些,应当在十万人以上,失业人员也在五、六万人,全部的下岗失业人员应在15万人以上。”

  “有这么多的下岗失业人员,太可怕了!”林方敬来对吴清明说,“你回去后和侯书记、夏市长通个气,对于职工群众上访、下岗职工再就业问题慎重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系统性的解决办法,比如加强职工培训啊、对外劳务输出啊一些办法,将矛盾化解到基层,避免让职工群众动不动就越级上访,给社会带来不稳定因素。现在我省的方舟、南部省份一些沿海城市出现了民工荒,特别是技术工作严重缺乏,我考虑你们能不能在这方面多做些工作,与这些需要处来务工人员的地方对口联系一下,帮助下岗职工和失业人员多考虑考虑出路。在当前全省大力推进国企改革工作中,一定要结合稳定工作统筹进行考虑。这几年职工群众上访是个热点问题,如果你们先锋市能在这方面想出了好办法,对推动我们的各项工作都很有意义啊!”

  35

  魏英被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单独带到了一个房间。只见小姑娘将全身衣物先脱了下来,见此情景魏英的嘴张得大大的。但小姑娘并没有什么靠近他,而是找开了旁边的衣柜,从中拿出两团灰乎乎破旧的麻布条和一个组合式化妆盒。那个小女孩先用其中一块布条遮挡住下体的隐私外,然后用一根麻绳系在腰间,然后用另团布条遮挡住胸部的两个乳房。接着,那个小姑娘打开化妆盒,用手指对着梳妆镜将油彩往脸上、身上和头发上进行了涂抹,并将一个纺织好的小花圈戴在了自己头上。瞬间,便难以辨认出这个小姑娘原来秀丽的面容,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野性。

  女孩子将自己化妆完毕,回身对魏英说道:“教授,请您也更衣吧!”

  魏英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这非洲远古生态茶是要化妆啊,既然人家小姑娘已经化妆好了,自己也得化啊,要不显得自己太跟不上当今社会的时尚了。魏英不再说什么,听众小姑娘的安排,除去了自己全身的西服革履,被用一块黄布系在腰间遮住下体隐私处,浑身上下涂抹满了红红绿的各种颜色的油彩,然后在魏英的头上系上了一根布条并插了一支不知什么鸟的长长的羽毛。最后,小姑娘又给魏英身上挂上了弓箭,并把一支标枪交到了魏英手上。

  这时,那个小姑娘说话了,“教授,我们的准备工作结束了,您请吧!不过,下面我们就不再称呼您为教授了,我们要称你为远方的勇士了。我呢,就是你的仆人。”

  “那你们的熊老板这时算什么呢?”魏英问。

  “他是我们这里的酋长啊!”小姑娘回答道。

  “很好,有意思,有创意!”魏英称赞道。

  魏英随着那个小姑娘来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角落,只见那个小姑娘将目光抬头向上望了几秒钟,就看到前面一道暗门打开了,原来这里面就是在外面远处可以望的见那个球形建筑物。在这个建筑物里面,种植了各种热带阔叶植物。沿着中间的小路,便见到中间是个近科原始状态的游泳池,四周铺满柔软的细沙。站在这个建筑物的中间,感觉这里面至少有四、五百平米大的空间。中间的沙地上已经支起了篝火,火上烧着一个粗砂壶,壶上正冒着白色的水蒸汽。

  魏英看到,熊占山和其他人的打扮与和给他化妆的小姑娘差不多,内心中童年的顽皮暴发了出来。他看到坐在树墩上的熊占山时,便将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胸前,冲着熊占山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酋长,我从其它部落来此讨扰,请勿见谅!”

  熊占山也站了起来,“哪里,哪里,远方来的勇士,快快入座!”说完,二人不禁哈哈大笑进来。

  这时,已经有人将茶在粗笨的原木长条桌上摆上了粗茶碗,并用泥质的茶壶给他们斟上了一大茶。

  熊占山说道:“远方来的勇士,和我一起品茶欣赏歌舞吧!”

  这时,只见那四个小姑娘已经开始扭动细软的腰身和丰满的屁股,甩动着五彩的头发和突突乱跳的乳房,在沙地上疯狂起舞,口中也不住的“噢,噢”狂吼,双手也在“嘭嘭”交替拍打着身上挂的小腰鼓。一支舞还没有跳完,魏英身上的血沸腾了,他也跳了起来,挥动的双手,嘴里也不住的“噢噢”叫着胡乱扭动着粗笨的身体。看着他跳了起来,熊占山也站了起来同他一起扭动起来。四个小姑娘看到熊占山和魏英加入了跳舞的人群,便将身体凑了过来,围着他们扭动起来,并不断地用脸部、胸部在他们二人的身体上蹭来蹭去,偶尔还用舌尖在他们的脸上和胸上轻轻舔点上一下。在一边观看的江燕梅和徐明丽也不甘落后,二人也加入到了群魔乱舞的行列。

  当看到江燕梅和徐明丽开始加入人群的扭动后,四个小姑娘知趣地不再扭动,开始到旁边为他们添加茶水或鼓掌欢呼,而是将熊占山和魏英让给他们二人,让他们二男二女尽情的舞动。当四人停下来休息时,四个小姑娘才上场继续表演各式各样的舞蹈,以供熊占山和魏英他们学习和模仿。几支舞跳完之后,熊占山和魏英开始如同风箱般的喘气,亦或如同牛马般饮着茶水。

  半个多小时下来,熊占山与魏英开始坐在沙地上不动了,只是一个劲的“呼呼”喘着粗气。

  “熊主席啊,你的非洲远古生态茶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魏英脸涨得红朴朴地说道。

  “教授,既然你不再把我当酋长了,我看咱们的茶是否就算喝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喝酒了吧!”熊占山问道。

  “好,好,茶我今天喝够了,也喝好了,我们喝酒,喝酒。”魏英响亮地回答。

  熊占山见魏英说茶喝好了,便一打响指,只见四个小女孩飞跑出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几支盛满烤好的牛羊肉的粗磁盘和一坛酒,然后用粗磁小碗给他们每人斟了满满一碗。

  “魏教授,今天咱们还喝68度的广原老窑如何?”

  “当然,在广原请我喝酒,尽兴唯有老窑,啊,哈哈哈……”

  这时,江燕梅一改上次的腼腆,也让给她和徐明丽各斟一碗。二碗下去,两个女人先躺在了沙地上不动了,嘴里一劲地哼哼唧唧,仅剩下了熊占山和魏英二人。

  今天的魏英显得格外亢奋,四、五碗酒之后,却未见多少醉意。熊占山便向四个小女孩递了个眼色,并站了起来说了声“我方便一下,去去就来”便转身离开。四个小姑娘便扭动着身体围在了魏英面前,一边喊着“魏哥哥,也要陪小妹妹们喝碗酒啊”,一边用身体在魏英的身上来回磨擦。魏英何时经过如此芬芳花香的诱惑,便与这个一碗与那个一碗喝个不停。最后,双眼迷离的魏英连碗都端不起来了,嘴里却还在不住的喊叫着“我还要喝,我没有醉”,只见一个小姑娘将喝到口中的酒嘴唇相对送到了他的口中。这一口下去,魏英真的醉了,倒在了沙地上。

>>长篇小说《国器》连载(第三卷上)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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