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和驴
农夫和驴
(故事改编)
贺普霄
            
  从前有位农夫,种了祖宗留下的几亩薄田。正常年景时,除了缴纳“皇粮”之外,勉强可以糊口。虽然日子过得有些清苦,但却也活得非常安宁,自在,还算得上“庄稼汉纳了粮,就是自在王”了。
  他家里养着一头小毛驴,农忙季节种田,农闲时从镇上籴麦子回家,用小毛驴拉石磨磨成面粉,再驮到县城去粜。虽然说这赚不到多少钱,但农夫的碗里却稠了,一天两顿饭之间也用不着紧裤带了;小毛驴能吃到麸皮也有劲叫唤了。小毛驴似乎也通人性,尽管拉磨子时气喘嘘嘘、汗流浃背,但却像上好了发条的时钟那样,每天照样按固定的半径非常自觉地在自转着。
  由于老天睁眼,今年风调雨顺,地里多打了些粮食,况且县城里粜面的生意比往年好,镇上的麦子也比往年便宜。农夫想多磨点面,多赚几个钱,把日子也过得好一些。他合计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自己的旧石磨换成新石磨。这样,不仅出面率高,而且磨出来的面也白,买的人就多,当然赚的钱也就多了。但买回的新石磨比旧石磨的磨盘厚多了,小毛驴的汗流得也多了,呼吸的频率更高了,喘的也更厉害了,每转一圈在磨道留下的蹄印也增多了。然而,四条腿的频率却降低了,磨盘上杠杆这“时针”移动得却慢了。尽管磨的面比以前白了,但每晌磨的面的数量并未增多,反而却在逐晌减少。小毛驴力不从心,感到实在对不住自己的主人。在卸磨时,他发现它被盖的眼睛有泪水,他的眼圈也湿了。他也感到实在对不住多年来听从他使唤的它,因为它毕竟老了,不该让它拉这么重的石磨子受罪呀!
  农夫几天没有磨面,也没有睡好觉。经再三筹划,决定的第二件大事,是将这几年攒下的几个钱和今年多收的粮食就用小毛驴拉旧石磨磨成面粜了,再借些钱买头大驴来拉新石磨,把自已的旧石磨和这小老毛驴送给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半个月过后,县城里有大庙会。农夫在想,牲口市上高骡子大马都多的是,何愁买不下个膘肥体大的好驴来。他约他兄弟一同去买驴。
  刚到牲口市场,就听见声音宏亮的驴叫声。随声望去,在不远的小毛驴群中的一棵大槐树上栓着一头大叫驴(公驴),周围栓了许多小草驴(母驴),因而它在性起撒欢。由于它膘肥体大,在小毛驴群中似鹤立鸡群,格外显眼。这是驴主和经纪人经再三策划后有意栓在这儿的。农夫一见“钟爱”。
  驴主和经纪人从农夫的表情里得知他要上钩买这头驴,就让几个油嘴滑舌的托围在驴周围指手划脚地在议论:“这驴粉鼻亮眼,拉车种地、驮运都谄”;“叫声洪亮,不用歇晌”;“识家如果不马上买,一会儿被别人买去了就要后悔一辈子!”……让他们把农夫先黏住,然后他俩假装满面春风,但却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敬烟、打招呼、简单交谈几句后,经纪人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农夫的手在衣袖口里摄手论价后,就非常干脆地马上成交。
  这下子他的弟弟却急了。他忙把他叫到旁边低声说:“听周围的老人讲,这驴的肩膀和脊背上无白毛,它既不能拽,也不能驮,是用料养起来的‘懒驴’,请哥哥不要买!”
  农夫他,种庄稼是个行家,但在牲口行里,却是个门外汉。平时尽管他对家里人和邻居们都很好,但就是有个犟脾气,特别是在公众场合,只要是他定了的,谁的话他都不听,是沟是崖也要眼睁着往里边跳,以显示自已的超人之才能。就这样,还说父母不信任他。因而,父母在世时尽管他也听二老的话,但还常骂他“犟驴”,家里的大事还是由父母做主,并在临终之前给他和弟弟分了家。现在父母不在了,伯伯、叔叔老一辈谁的话他都不听,何况堂兄堂弟哩。他没有听弟弟的良言相劝,仍一手交钱一手牵驴将这头懒驴买下了。驴主,其实就是驴贩子,给了经纪人和托数倍的小费。
  这个驴贩子是县城里的游民,在牲口行里也是个外行,平时偷鸡摸狗,被街坊在众目睽睽之下臭骂了一顿之后,暂且有些收敛。但闲着无事,还想吃好的,就想了个生财之道:靠贩运牲口发大财。这头懒驴是他半年前从几百里路以外被他让他的托方才说的那些话的人家的托所骗贩回来的。原想以高价出售,谁知这六七个月来把全县所有的集市都跑遍了,就是没有人过问。甭说它吃了多少豌豆,仅就他牵驴赶集的鞋也磨破了好几双。今天多亏这位老兄光顾和托儿、经纪大哥的帮忙,这可要谢天谢地了!待他将钱装进腰包后,紧紧地握住农夫的手非常风趣地说:“老哥,你真有眼力,河这边数我哩,河那边就数你哩!”
  农夫把懒驴牵回来,邻居们见了都抿嘴一笑而过。
  第二天一大早,农夫兴高彩烈地把新买的大驴套在新石磨上。当他把盖眼的用具刚盖上,还未来得及吆喝它走时,它就自觉地在磨道转开了,且转得很快,以向新主人表现一番。农夫也暗暗自喜道:“还是我有眼力,有这头大驴拉这新石磨,还愁不能发家致富吗?”但不到一锅烟的功夫,农夫自我欣赏的兴趣还很浓的时侯,它就原形毕露了。先是频频拉稀、洒尿,接着就停下不动。农夫吆喝它几声,它东倒西歪胡折腾,几乎把上边转动的磨盘弄得脱轴而出。农夫打了它几鞭子,它干脆装死躺在磨道不动。农夫把它也没有办法,就这样一晌时间就完了。
  下午农夫套它去犁地。犁浅了,它就跑;犁深了,它就停。就这样深深浅浅,停停跑跑,累得他比它拉犁还费劲,不一会就打了几个铧。犁的地既像长虫过道一样东倒西歪,也像田鼠打洞一样深浅不一,把农夫种地能手的人一子下丢光了。
  第二天,农夫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面,其实还不到平时小毛驴驮的一半面,让懒驴驮到县城去粜。他想:“看来这懒驴是拉不了磨、种不了地了,或许还可以驮运做点小本生意。”因而,他在县城就找熟人借了点本钱,买了一驮子盐再让懒驴驮回来,在乡下卖了,还能赚些钱。
  回家的路上,懒驴走得很快,农夫以为它要将功补过,就将缰绳盘在它的脖子上,让它在前边走。县城和农夫家之间的路上要过一条小河,水多的时侯,仅一尺来深,人们趟水而过;水少时,踩石而过。今年风调雨顺,水比较深。懒驴又累又热,过河时感到河水凉飕飕的非常舒服,干脆躺在河里冲个澡再说。
  农夫一看慌了,急忙往河里跑,他连打带吆喝了好一阵子,懒驴就是不起来。河边种地的人忙提醒他在喊:“揪驴不是那揪法,提住笼头揭尾巴!”待几位种地的热心人帮他把驴赶起来后,盐已溶化在水中,只留下空袋子了。
  晚上农夫在想,家里再也没啥可卖的了,只能把留下准备冬天装几床新被子,好让老婆娃娃暖和暖和的棉花卖掉吧!
  又一个第二天天还未亮农夫就起来了,怕天亮了别人问他驮棉花干啥?他把棉花紧紧地拴在驴鞍子上,然后自已再骑上。一手提缰绳,一手握鞭子,懒驴乖乖的,再也未敢生事。过河时,农夫怕懒驴把他摔在河里,就下来牵着它过河。懒驴在想,昨天躺在河里,起来后身上驮的东西没有了,今天何不再躺一下呢?只听扑腾一声,它又躺在昨天躺的那个地方了。由于今天动身过早,现在还没有人帮他抬驴,等了好长时间才来了两个人帮他把驴赶起来。这时棉花已经湿透了,比原来重多了。农夫扬鞭将它向县城赶。懒驴边挨鞭子边想:“昨天的经验今天怎么不灵了?”
  水淋淋的棉花哪个来买?只好廉价处理了。 
  农夫又气又悔,牵着懒驴出了县城。看周围无人,将它拴在一棵大槐树上,要用鞭子好好地教训教训它一番。人常说:“驴劲在脖子上”。谁知它头颈只两摆,崭新的笼头和缰绳就断成几节了。只见它头向下一伸,耳朵往后一抿,顺便给了农夫两蹄以示“关怀”,再来了个向右转,随着一声长叫,跑了。
  农夫忍着疼痛追了一乘,但越追离驴越远,接着就看不见驴的踪影了。只好让它信马游缰去吧!
  农夫回到家,已经点着灯了。老婆娃娃见他空着手回来了,谁也没有敢再问驴的事。因为他有个家规:家里人只能听他的,他干的事或错或对,只能说好,不准议论,更不能说不是。老婆叫他吃饭,他说:“在城里进馆子了”。他顺便就躺在炕上睡下了。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买这头懒驴时,驴贩子最后说的“老哥,你真有眼力,河这边数我哩,河那边就数你哩”这句话对他的奇耻大辱,羞愧难忍;后悔没有听老人之言和弟弟的良言相劝……这一睡,他再也没有起来。
  农夫原来的小毛驴听说它的老主人被大懒驴气死了,当即水草不进,不到三天,也就跟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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