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倾诉84

　　原创：无尽倾诉84长篇自传体小说连载中)

　　黄塑芹

　　全国四大文学名刊(《人民文学》《当代》《十月》《中国作家》)杂志主编分别给我们分组做作业批改，其中一家杂志主编对我的一篇短篇小说稿做了细致的批改，主编老师对我前面几十个同学的稿子都一一给否定了，并对否定的原因做了具体的分析，有些同学不服气一听完就走人，这种表现我感到遗憾。

　　前几天我在影视班听北京电影学院老教授王迪老师对学员作业批改时，全国知名作家上海王季明和部队作家温亚军的作业没有得王迪老师的好评，站起身来和王迪老师吵起来了，后来鲁院和部队还联合召开衣向东、温亚军作品研讨会，我对部队作家从此没有好印象，看到司令员们那么重视部队作家，我内心都忿忿不平，同是中国人，同是中国文学人，待遇为什么就不一样?部队作家这些年出了什么对中华民族有益的宏篇巨作?作家的修养，或者说作家的做人，和其文学之名不能同步，这是十分悲哀的，没有修养的作家，是令人不可想象的，都说文如其人，有了文名，做人却不如普通老百姓，这样的文名，这样的作品有价值吗?

　　不是说我的习作受到编辑家的认可，我对上述不尊重老师的知名作家才有此态度，刚刚进鲁院学习，我的习作《在花店的日子》就受到鲁院胡平副院长(后为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的批评，胡平副院长说，《在花店的日子》主题没有做到多元，单一的主题对文学创作缺乏深刻性和广度，我对胡平副院长的批评心悦诚服。善意的指出我的作品的缺点，让我的创作更成熟。《在花店的日子》发表在《佛山文艺》时，著名新锐文学评论家张柠老师这么点评道：

　　“记得上一期的点评小说的主人公叫阿莲。这里又来了一个阿莲。看来珠江三角洲打工妹中的阿莲还真不少。不过，《在花店的日子》里的阿莲并不是主人公，她只是在小说结尾的时候才冷冷地出场。她是一位“冷血杀手”，是叙事者“我”的克星;或者说是下一个关于那家花店的故事的主人公。她有可能将阿丽“炒”掉，让自己成为老板娘。总之，她将在那家花店里编导一出更精彩的戏剧。事实上，“精彩的戏剧”早就开演了。《在花店的日子》不过是它的序幕。在这个序幕中登场的打工者们，就像叙事者“我”那样，渐渐地放弃了自己往日的梦想，学会了忍辱负重，学会了尔虞我诈，学会了欺骗、虚伪、放荡，当然，也学会了思考。年轻的他们，在彷徨的同时，将赌注寄托在后来的日子。我们无法预料“后来的日子”将会是什么样子。但在现实之中，打工的日子的确充满了玄机和陷阱，充满了伤害的悲痛。但谁能说这不正是他们学会生活和走向成熟的日子呢?《在花店的日子》的叙事语言冷静而素朴，丝毫也没有做作和故弄玄虚的痕迹。这对初写者来说很不容易。希望作者在语言运用的准确、精炼上再多下点功夫。”

　　张柠老师指出拙作“希望作者在语言运用的准确、精炼上再多下点功夫。”，这就是说，我的语言不够准确和精炼。为了让我的语言运用的准确、精炼，我找了好多语言大师进行研究，我对巴尔扎克和普希金的文学语言反复研读，我后来得出一个结论，文学语言决定文学作品的成败，文学人的性格又要找到与之符合的语言风格，在理论上，我反复研究任洪渊对汉语言文化的新的发现与努力，当今中国作家文学语言独占鳌头的是王朔，王朔的文学创作思想是流氓，我称之为文学流氓，但他的文学语言值得我研究，文学语言是个人化的，我不是要借用、模仿甚或剽窃，我是从他的语言风格中领悟到一种鲜活的无拘无束的更适合时代的传播。我喜欢一泻千里优美的大气磅礴的语言，这就是我接受张柠老师和胡平老师在创作中要努力的主题多元和语言准确、精炼的缺点之后的感悟，从此以后，我的创作也时时注意到这两个方面。

　　不能接受批评的作家不会成为进步的杰出的作家;做人和作文不一致的作家肯定是心术不正的卑劣的作家，这与名声无关，名声愈大，破坏性与邪恶性愈大。

　　我想，主编老师既然肯定了我的习作又说很喜欢这个习作，我就应该到编辑部去找他。在文化部大门口，被武警战士拦住了，我只好打电话请主编老师来大门口接我。主编老师来了，他带我到杂志社，把我介绍给一个编辑，然后出去吃午饭。我和主编老师交流起来还挺好，当吃完饭，我提出老师能否在杂志上发表时，他说，你带几个女同学来玩吧，这事以后再说，好吗?

　　我的脑海里闪过当年几乎沦为乞丐的艾芜、萧军等文学青年找到鲁迅，鲁迅全力帮助艾芜、萧军的情景。今天的国刋老师发表我的作品的条件是找几个女同学来玩!我在即将离开中国文化部大门的时候，想，鲁迅文学院贺敬之院长，这位创作了《白毛女》电影的延安老革命作家，你知道当今文坛的这些故事，和作为你领导下的鲁院学生的遭遇，会有何感想?

　　美女作家在流氓文学之后成为中国文学一个大流派，真是“应运而生”和“与时俱进”!

　　在结束学业之前，我又一次一个人去天安门广场毛主席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瞻仰毛主席遗容的人在天安门广场弯弯曲曲排成长队，要等好长一段时间。我从小崇拜毛主席，小时候崇拜毛主席是受时代教育的原故，在而立之年的今天，我崇拜毛主席，是我阅读了毛主席的著作和毛泽东传，是因为我了解了毛泽东的伟大，伟大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伟大，在21世纪初，毛主席在去世之后二十多年，中国发生了毛泽东热，毛泽东热其实就是个人崇拜，邓小平做了国家领导人之后的当年就反对个人崇拜，毛主席健在时，全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崇拜毛主席，认为是毛主席为了维护个人绝对统治权而发起个人崇拜，在毛主席在去世之后二十多年，中国发生了毛泽东热，是邓小平压制个人崇拜之后，我知道，全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崇拜毛主席，不是为了维护个人绝对统治权，而是毛主席用一生的努力让阿Q、华老栓、孔乙己、白毛女、骆驼祥子成为国家的主人，通过邓小平时代和毛泽东时代的对比，全国人民和世界人民怀念毛主席给予人民的政治地位的平等。

　　这是有觉悟又怀旧的人民的对毛主席的自觉的无限的崇拜的结果。

　　我就是这样的人中的其中一个。可是，2000年的中国，除了怀念还是怀念，在怀念的同时又为个人的利益不择手段。我想成名成家，我想只有成名成家了，才能改变自己穷苦劳碌的受一切人歧视的命运，才能过上大款的幸福生活，才能骄奢淫逸醉生梦死。

　　在天安门城楼上，当年毛主席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的地方，我冷冷地眺望天安门广场，心里狠狠地说：我把北京踩在了脚下!

　　我孤孤单单来到北京，我孤孤单单离开北京。

　　鲁院不是驾驶员培训学校，权威的专家学者，更不是超级教练，进校之前能踩自行车，出校就能飙大卡。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我还是感觉受到某种启发，我需要的也无非是一种点拨。省悟给了我念想，我有了念想，目光就想远了。思想就走大了。对自己的写作要求就高了。我脑海中不断闪现一幅幅壮美的图画。我尝试着要尽快把壮美图画描绘出来，我要给予人类以最大贡献。我不写则已，一旦写了就要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登峰造极。

　　然而，从鲁院回家以后，我写不出一个字，我愈写不出来，我愈要写出来。愈要写出来，愈写不出来。先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写作，走了长长的弯路，苦苦探索了一二十年。现在明白了写什么，一时之间，无从下笔。我焦虑不安。我无可奈何。夜深人静之时，沿着溆水河畔，踽踽独行。无声无息奔腾湍急的河水如同我的心魂，沉浊空蒙的长空给我以威压。前面的路途灰暗而无边，我挺拔孤独的身影，飘游我痛苦无告的幽魂，在这水边，在这暗夜的风里。

　　“写不出来就好好做生意，不要写不出来又不肯放弃，害了你自己是活该，害了我我任命，你忍心再害你儿子?别人在天堂都有房子，我们没有。别人有票子，我们没有。别人穿金戴银，我身上穿的还是我打工时候的旧衣服。别人……我……，别人……我……。”

　　不要说陆婧对我的写作心怀不满，便是我自己，对自己也失去了信任。我不能排斥自己的生命一样，不能抛弃我的梦想。可是，为了生活，为了享受生活，我只有暂时妥协。暂时背叛内心高大、自由而完美的自己。也许，我远不到行大运的时候，(毛主席四十一岁行大运，郭沫若四十四岁行大运)。我骗慰自己。我的确该替替陆婧的手，让她也有空闲休息。往常生病也好，天晴落雨，酷署严寒都不肯离开柜台。她老是疾病缠身，体质相当虚弱。我是她丈夫，我不替她手，我不心疼她，谁在乎她?

　　往日我总是一副忧国忧民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坐到摊子上，我变了个人似的。只要有人经过摊前，我老远笑容满面热情地招呼顾客。我在先前低庄二哥摊上学会了抢生意，现在我坐摊，为自己抢生意更是忘命。也是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一年不如一年，放手转行吧，又一时找不到赚钱的新门路。想到大哥无所事事，整日恓惶的样子，我就是不赚多少钱，能糊口，有买卖做，心里也踏实些。

　　不了解别个地方怎么样，溆浦人可真是够狠，不要说偷抢拐扒吸毒者满街都是，红道上的人更难对付。今天工商管理费，明天卫生费，后天国税，老后天地税，防洪费、护堤费、摊位费、占道费、防空费、食品检疫费、体检费等等等等，五花八门屈出不穷，一个月没有两天不来人收费的。一听到要缴费，人就慌阵，痞点的摊主就躲，躲不过就吵吵打打。本份一点的，敢怒不敢言，伸长脖子任宰。同行摊位剧增，抢夺生意就更恶劣，天天你争我斗，大打出手。我是文人，我想息事。别个是粗人，别个不息事。溆浦人欺软怕硬欺善怕恶。我怕收费的，个个如狼似虎;我怕欺行霸市的，条条凶神恶煞。我受了欺负，被打得头破血流，我又没钱请烂仔又不敢请烂仔替我报复，我只有忍气吞声。别个兄弟或亲戚与烂仔有关系，你白挨了打，生意也被抢了，吃了大亏，在街上你就是弱者，另一个弱者也要来欺压你。在溆浦街上，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我老早就不想在溆浦呆了，一天都不想。我不想再看到溆浦人!不管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不管是熟人，还是生人;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我渴望成名，我成名了，才能够摆脱溆浦。我成名了，才可以远离人渣。我一时不能成名，因为我写不出好作品，我只有坐守摊子，我只有等待时机，在我好运来临之前，我只有夹起尾巴做人。

　　待续2015-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