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故友》97——102
“你吴大哥是这样说的?”黄娟眉头锁紧问。“他真的认为今年可能遭遇特大洪灾?”
“是的。”孙立新回答。“为什么我一到家就马上来汇报?因为吴大哥这次真的着急了。对张诚大哥又是发火又是哄的,要求他立马作好抗洪的准备。还要求马上修复河道上的那座小桥。还......”
“还有什么?”黄娟问。
“还批评了你......”
“他说我什么啦?”黄娟急着问。“看你这个立新,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你吴大哥说我什么就照直讲吧!”
“吴大哥认为娟姐光注重经济发展轻视了安全隐患。”立新说。“我和张诚大哥为你解释,却不料吴大哥发脾气了!他说所有的经济发展都没有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重要。他准备单独和你交谈,必须在发展生产的同时注重防止单纯经济观点。他说即使经济发展了,但没有造福贫苦群众或造福子孙后代,这样的发展几乎是毫无意义。吴大哥还在沙湖的联合商社开展了大学习运动,号召商社的职工努力学习社会发展理论,学习为人民服务理论,树立社会主义道德作风......”
“新奇!”黄娟笑了。“这个吴聪,过去哪里会这么重视理论学习。你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吗?”
“据彭朵说,是由于炼油厂食堂的几个职工在食堂的吃喝行为引起的。”立新也笑了。“当时彭多不是建议在食堂增加小卖部吗?一些食堂职工认为自己是联合商社的员工,拿吃成风,不但吃拣好的吃,有时候还拿小卖部的酒水香烟。彭多认为这样下去不仅会影响商社的工作,还会败坏食堂的声誉,使职工养成不好的习惯,所以建议采取记帐式消费。这样一来引起大家的强烈反响,那些多拿的职工认为多吃多占是做餐饮业长期以来不变的习惯,认为老话说过‘三年大旱,饿不死伙头军’。吴大哥不这样认为,坚决站在彭多一边,支持彭多进行内部记帐式消费,支持彭多进行分帐式核算。吴大哥把一些道理解释给大家听,指出我们除在食堂进行有效的就业之外,还担负着为山区解决销售的任务,担负着为炼油厂职工服务的任务。山区食品加工是按照成本进行生产的,职工收入也得按照产量进行分配。如果象我们食堂那样近水楼台,那集体化怎么走得下去?我们所有职工如果都多拿多占,我们食堂怎么还能办下去?联合商社不反对职工消费,但必须记帐。职工多劳可以多得,那么职工多耗必须多付。吴大哥拿出了《为人民服务》的书送给食堂,要求大家经常组织学习,努力改造旧思想,坚决去掉不良习气。同时要求大家多多协助彭多的工作......”
“嘿!”黄娟赞叹。“这个方法还真行!你吴大哥看似大大咧咧,管起事来倒是井井有条!后来呢?”
“后来吴大哥把这种学习运动推广到每一个承包单位。同时聘请毕老爷子当政治辅导员,给大家讲政治,讲作风,讲传统。这个毕老爷子是革命年代的前辈,曾经参加过油田大会战,在炼油厂很有威信,是退下来多年的党委书记。老了,身边又没有亲人,很喜欢小彭多,当然,也是彭多这孩子讨人喜欢。他经常注重老年人的生活习惯,发现毕老爷子患有便秘的毛病。于是他把学来的秘方单独为老爷子加入到饭食中,现在老爷子的便秘问题基本上解决了。老爷子问他原因,彭多还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说。后来许多老人知道了彭多的这个特长,都来找他实施药膳治疗,彭多来者不拒,还进行了登记,对常见的老年疾病实行单独制作。后来许多想减肥的女同志也来找彭多帮忙,可把彭多忙坏了......”
“哈哈!”黄娟放声大笑。“立新,看来你们这次去沙湖可是收获不小呀!我们这里也要向沙湖联合商社那样开展学习运动,提高社员的思想觉悟。实话说,你吴大哥的视觉是敏锐的。我前段确实认为只要我们的生产上去了,经济发展了,农民看到了实惠觉悟会自然而然的上去。不仅没有考虑自然灾害对我们事业的冲击,也没考虑思想工作对我们事业的帮助。你吴大哥的批评是对的,我单纯经济观点太浓,忽视了思想方面的东西。当然,我也知道,你吴大哥为什么没有及时指出的原因......”
“那是为什么?”
“他总觉得我们在山区的都吃了很多苦,建设成就很大,而他在沙湖默默奋斗,不仅成绩看不到,反而几乎上当受骗,给公社造成损失。辛辛苦苦组织住户和牛横生斗,又大败输亏地回来了。他似乎觉得这种败军之将不好再提什么意见了,所以,那座小桥的问题他也只是和我提了一下......”
“那这个小桥的问题......”
“马上按照他的意思动工。”黄娟斩钉截铁地说。“你刚才和我说话的当口我也仔细地思索了一下,还真的十分紧迫。要是今年真如你吴大哥讲的那样我们山区发生洪灾,这小桥就是转移群众的唯一通道,这可是救命通道呀!从现在起,凡能暂缓的工程一律停下来抢修这座桥,既要保证速度又要注重质量。这个可以在会议开始前作出决定!”
“还有。”立新想起来了。“吴大哥认为彭多的妈妈最好到沙湖帮彭多。他认为沙湖最适合田大姐治疗了......”
“那听他的吧!”黄娟说。“每次他都对了,简直匪夷所思!哦!你说了这么多彭多,怎么没说说彭朵?”
“那个彭朵就更不应说了。”孙立新笑了。“她现在是吴大哥不可缺少的臂膀啦!”
“为什么?”黄娟感到很新奇。
“彭朵除开在酒店掌管业务之外,还帮着商社管理日常事务。”立新说。 “吴大哥有时忙得不可开交,总有彭朵提醒他现在要做什么事情了。吴大哥有时需要一些资料,彭朵能够马上提供准确的资料给他。商社所有进出物资,收入,帐户进出,事务安排,居民情况,甚至包括吴大哥曾经有过的设想,彭朵都准确无误地记载下来了。只要需要,她随时可以提供......”
“这可骗了你们啦!”黄娟笑着说。“她是从栓子媳妇桂芝那里学来的,是电脑技术。只要把资料输入,就能够长期保存。还可以记录下每天的工作安排和相应的需求,可以归类,也可以记流水帐。立新,我们要发展,新的知识也很重要啊!你今天看到了彭朵的能力,看起来似乎很神奇是不是?其实是新技术帮忙的。她在酒店怎么做到了业务主管?”
“这还不是佩佩的小聪明。”立新说。“大全说起彭多怎么怎么的,真是神采飞扬呀!佩佩不服,非得比个高低。有意把业务往彭朵身上推,谁知这个彭朵还真争气,很快拿来了几个小型会议的住宿和餐饮。梅姐很兴奋,说是吴大哥从山区带来了很好的帮手。接下来彭朵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总有小型会议包场,几个月下来,住宿部的业绩可以和全年的业务相当,而且拿下了餐饮部业务的一半......”
“那彭朵现在的个人收入呢?”黄娟关切地问。“她的业绩如此骄人,梅姐应该给她增加工资吧?”
“梅姐确实想给她加工资。”立新说。“但彭朵坚决不肯要。这孩子说,不是合作化,她们姐弟的命运还不知道会如何。单单就是公社接纳他们为社员,免费为她妈妈治疗,这个恩情就足以令她姐弟终身感激。她要学娟姨和吴叔叔以及公社的其他叔叔伯伯阿姨,始终靠着社会主义这棵大树,把自己的能力无私奉献。”
“好孩子呀!”黄娟感叹地说。“真为吴聪有这样的帮手感到高兴。其实,他也应该有这样的帮手了。他那边是孤军作战,经常忙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梅姐管不住他,他师傅师娘也舍不得管他。现在有了两个孩子在身边,管住他正好遂了心愿。当初让他把两个孩子带到沙湖,也是想让他们跟着你吴大哥历练一下,谁知道这么出息,这可是我没有料到的......”
“还不是大全和佩佩管得好......”
“不!立新。”黄娟纠正。“大全和佩佩是一方面,但不是主要的。你有没有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使得这两个孩子如此上进?”
“我知道了!娟姐。”立新激动地说。“是吴大哥在阳江硬要你亲自去接她们的妈妈,并且亲口说她们的妈妈有治愈的希望。这给孩子带来多大的憧憬呀!她们从心底里感激吴叔叔,感激人民公社,她们在工作中竭尽全力,认真过细。看来,世界上真的就怕认真了!”
“壁泉水源怎么样?”黄娟问。“能不能解决问题?”
“这个我已经具体和吴大哥张诚大哥探讨了。”立新回答。“作为饮用水,只要安装三四三厂生产的净水器就行了,其他用途的水可以直接使用。那边也有一些失业的建筑工人,吴大哥可以划拨资金动手自建,估计几天之后可以解决,但是要安排几个值班抽水的人员。先可以建几个供水站,把净水器安装在供水站使大家共同受益。管道还是需要重新布局,因为整个壁泉镇还没规划,所以其他项目不好展开。至于食堂方面,进行得十分顺利,各方反映良好。甚至有医院来联系过请联合商社过去承包职工食堂和病友食堂。不过,医院可能有些阻力,一些医生的家属抵制。但为了尽快解决越来越多的失业民工,吴大哥准备在医院附近租房子开办食品供应点。还有社区,许多地方都来联系过,或委托开办食品供应点,或委托午间学生用餐。还有在炼油厂开办的洗衣房业务也有进展,化肥厂的基建队也已经达到了六十多人。现在对方口碑很好,主要是吴大哥的学习运动的效果。职工觉悟提高了,工作积极性就来了。”
“收入怎么样?”黄娟问。
“食堂的个人收入达到了两千多元,是这些环卫工人在湖东区的时候的五倍。”立新说。“这还是吴大哥暂定的工资。因为是联合商社,必须有一定的积蓄,必须有更多的资金周转,还得有发展资金,还要留下建房资金。从湖东区解雇下来的两百多人已经全部就业之外,还为仓库地段解决了失业人员两百人。到我离开的时候,彭朵又发来消息,一家康复医院决定将三项服务项目包给联合商社。彭朵计算了一下,可以解决四十多人的就业。马上进行的水塔建设,可解决三十多人的就业。这个水塔建成之后,可以迅速投入新区的地基开挖。吴大哥想把我们的施工队当成培训基地,尽可能多的利用当地劳动力来建设壁泉新区。从食堂承包开始,他们已经赢利六百多万了,还不包括山区的利润,职工的收入......”
“这么多呀!”黄娟惊奇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主要是药膳的效果。”立新解释。“从炼油厂第一炮打响,业绩就节节上升。还有,那边很喜欢山区产的蔬菜,我们是不是要考虑扩大种植面积的问题啦?彭多告诉毕老爷子,说起山区正在办人民公社,各项事业欣欣向荣,其中包括农村公社办的旅游项目。这令老爷子很感兴趣,说要组织一批爱好者来公社旅游。彭朵也向各个小型会议的代表宣传过公社旅游。娟姐,有个情况可能要详细谈谈,这是吴大哥说的。彭多主管食堂的时候,有一个人很是拥护他,这就是杨姐,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彭朵说这个杨阿姨离婚了,在沙湖当了六年的环卫工。上次我们不是在金塘建造了一个小区吗?因为她是单独一个人,所以没有进行登记,她一直在外面租住。这次湖东区解雇她们,吴大哥看她无依无靠,最先安排了她。这个女人感恩戴德,一心一意扶植彭多的工作。彭多向他姐姐说了这个事情,彭朵有了新的想法......”
“我知道了!”黄娟笑了。“这姐弟还真懂得感恩啊!居然考虑起舅舅的婚事了。立新,这事不要和别人说。我抽点时间把彭多的妈妈送过去,同时和那个杨姐谈谈。说实在的,孩子们这么信任我们,我们应当多关心些这个。好了,今天你们也累了,你早些休息吧。记住,桥的事情要抓紧。把沙湖经验在山背推广,先从你们基建部门开始吧!要让社会主义思想武装我们的头脑,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大考验!”
“吴先生,您好!”老丁的电话。“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了,最近还好吧!”
“哦!是老丁。”我不知所措。“有什么事吗?你们最近进展还顺利吧!”
“还行吧!”老丁说。“杨女士去了上海,可能最近会回来。她说过,回来之后请吴先生过来谈谈......”
“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啦?”我问。“我最近很忙,改日我得闲了,我再主动打电话联系吧!”
“别......别挂电话。”老丁赶紧声明。“这次确实有要事,你先听我慢慢讲。前一段时间阳江的房价风波知道吧?那是从京城来的一个叫做牛横生的背景很深的人挑起的,后来联合娄富贵他们控制房价,目的是迫使阳江的居民到沙湖买房。他们在金塘征购拆迁,也使吴先生面临危机......当然,吴先生转危为安,纯属意外。我们在这场危机中可以说是得利不少,全靠吴先生的协作,拖住了牛横生和娄富贵两人,使他们的同盟出现了裂痕......”
“丁先生,我不知道您和我说这些话的目的。请明白地和我讲清楚,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吴先生,您先别着急。”老丁继续说。“我讲的实际上就是说还是请吴先生继续和我们合作。可以说,有吴先生的合作,我们老板可以在沙湖如鱼得水,配合默契,那么,吴先生的联合商社的产业将做大做强,宏图可以大展。不必象现在这样步履艰辛......”
“丁先生认为我们联合商社进展得步履艰辛?”我莫名其妙。“我们现在已经赢利了,而且短短的三个月赢利八百多万......”
“那又算得了什么?”老丁不屑一顾。“告诉吴先生吧,在阳江的房产战中,我们杨氏集团获利三个多亿!我们还趁着省里对闲置土地的相关政策迫使娄富贵出让了桂花园大厦和货栈,沙湖集装箱码头马上要正式动工兴建了。老板感激吴先生在整个码头建设中的合作和帮助,仍然想请吴先生出马和我们杨氏集团联手打造沙湖乃至阳江最好的业绩。因为吴先生的金塘仓库确实是一个优越的地盘,有内部消息透露,所谓‘南北铁路’因为盲目上马,相关责任人面临处罚,那么金塘仓库一带仍然是沙湖最恰当的商业中心。你们搞的那个壁泉新区将是各项事业发展的黄金地段......”
“丁先生。”我吃惊不小。“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些,但我对我现在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满意了。我们都是一些下岗的普通农民工,能够在这样的社会上立足已经很不错了。请不要小看这区区八百多万的积蓄,这是在山区集体经济的支持下广大联合商社职工奋发努力取得的结果。从这八百多万我能够看到商社将来的状况,肯定会超过一切巧取豪夺的资本主义企业的。我不会和你们杨氏集团合作,无论壁泉新区这里将来会怎么样,我们新镇的老百姓所需要的是安居乐业而不是去靠着地盘发大财。资本主义已经把他们害苦了,我们现在只想走合作发展,共同富裕的集体化路子了。丁先生,我现在很忙,对不起!我只能挂了。”
“他的意思怎么样?”杨惜芳安详地问。“得知我们拿到桂花园大厦和货栈,这个吴先生是否大吃一惊?”
“老板,他什么态度看不出。”老丁回答。“他是安于现状的。”
“这么说经过牛横生这么一折腾,他变得老成啦?”
“也不能这么说。”老丁思考了一阵。“他还是信心满怀,声称他的那个合作体将超越一切。”
“老丁。”杨惜芳说。“你先坐下来慢慢说。最好帮我分析一下吴聪接下来会怎么办。”
“会怎么办?”老丁笑了。“依据我对他的观察,他会不在意,他会继续我行我素。说实在的,按照他现在这个发展趋势,在壁泉建镇并不是不可能的。才三个多月,他已经组织起了一千多人的队伍进驻各厂矿医院学校社区服务,还有自己供水自己施工建造楼房。老板,过去您讲过这个人无所不能,看来没走眼,这个吴先生确实难以对付。想要拿下金塘仓库,我看困难很大。”
“你怎么打退堂鼓了?”杨惜芳不满意老丁的意见。“告诉你,没有我拿不到的东西,即算他是吴聪也好刘聪也罢,只要我想要,没有什么事能难住我的。当初桂花园大厦和货栈不是被娄富贵动手在先了吗?我叫它回到我的手上现在不是如愿以偿啦?告诉你老丁,在大湖一带,我也有没有动用的关系网。既然吴聪不以为然,那正好,我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老板。”老丁慌了。“对吴聪能够使用手段吗?他可是您的朋友啊!而且到沙湖以来他可是不遗余力地帮着您的。刚才您也听到了,一开始他就问是不是您遇到麻烦了,这说明他对您还是很关心的......”
“是不是认为我这样做很不义道?”杨惜芳阴沉着脸问。“在家族中,长辈们始终告戒我,在利益面前可来不得半点感情。不错,吴聪是帮助过我,但那只是因为他对我怀有一种歉疚,他之所以帮我,因为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这种歉疚。不错,我确实喜欢过他,而且也认为他确实有才能。但老丁,当事业发展到他作为你的对手的时候,难道要象中国古代那样实行谦让?嗨!有时候想想,资本这家伙真是害人。如果不是利益驱使,真不忍心向吴聪这样的人下手。”
“问题是我们能战胜吴聪吗?”老丁说出了他的担心。“我们来沙湖,可以说无往而不胜。可我也了解了这个吴聪,还没有失败的记录。”
“可他曾经在我的手中败过!”杨惜芳得意地说。“伴随过吴聪的人都是好心人,谁都想不不对他出阴招。张诚也好,杨云山也好,似乎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这都是接近吴聪的后果。老丁,这个可要注意啊。我提醒你,最好少受吴聪的影响......”
“老板,我知道您的意思了。”老丁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九十八
“聪哥!”黄娟的电话。
“娟!”我欣喜若狂。“真的是你吗?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家里还可以吧......”
“我现在已经到了沙湖酒店。”黄娟说。“你马上过来一下,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这......”我进退两难。“真的很重要吗?”
“你是不是抽不开身?”黄娟声音小了些。“要不我过来算啦......”
“不!娟。”我坚定地说。“还是我过来。这里有一个工人受伤了,我正在等医院的车。我现在安排秦斌处理一下,我马上打车过来,不过,可能要二十分钟。”
“你怎么一身泥水?”黄娟问。“你是做大生意的人,又在城市,可要注意点形象......”
“刚才一个工人滑进了水池,当时旁边没人,我下去把他捞上来的......”
“你下水啦?”詹梅惊讶地问。
“没事!”我爽快地说。“我是金鳞河边长大的,水性好得很。这些新来的工人总是不注意安全问题,我都说了多次了。安全帽,工作服,手套等等,发了都应当穿戴好。可他们总说没事,秦斌也批评过多次了。说要是这些东西你们不需要,那商社发给这些劳动保护用品不成了多余的?唉!到底管理工厂比管理农民工要容易多了。难怪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的问题......”
“我看你也需要教育。”黄娟不依不饶。“浑身湿淋淋的泡在工地,要是有来谈业务的岂不把人家吓跑?工作固然重要,但联合商社的形象更加重要。你在工地有多大作用?可大家还靠着你在外多拿业务呀!”
“一忙起来就忘了。嘿嘿!”我面红耳赤。“多久没有亲自参加这么火热的集体劳动了,干起活来心里痛快。其实我的房子就在附近,有人来找,总是电话先预约,临时换衣服来得及......”
“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詹梅帮腔。“今天娟子来了,我们正好投诉。吴聪,管住你是山里交代下来的任务,是联合体分配给我们的一项工作。现在叫做农工商联合体了,我们在沙湖的属于商业部门。你金塘这个主体是重中之重,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沙湖这边可就乱套了。彭朵反映你每天一得闲几乎泡在工地和工人们一起干,搬运中扛大包也上。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担负着这么重的责任,自己不注意身体难道我们还天天守着你不成?别人都休息了,你还在跑东跑西的调度,还马不停蹄地联系材料......你又不是搞基建的,你泡在那边有什么用?”
“梅姨。”彭朵轻声地说。“这可怨不得吴叔叔。都是那些管基建的不好,遇事总找吴叔叔出主意。我都说过好几次了,他们红着脸说,凡事不找我吴叔叔问问,总觉得不塌实。”
“算啦算啦!”黄娟笑了。“你吴叔叔这个人最怕的就是进入事务。只要他专心去干一件事情,很快就比内行还内行,在三四三厂人家称他为无所不能。咱们谈正事吧!聪哥,我带你去认识一个人......”
“谁呀?”我问。
“见了你就知道了。”
“秦斌叔!”彭朵对着电话大声说。“那个工人的伤不要紧吧?吴叔叔正在谈事情,现在不好打搅他,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吧!等一下我告诉他就是了。”
“告诉你吴叔叔,那个工人没什么问题,只是脚崴了一下。但是今天外面的几个食品供应点遇到了一些麻烦,沙湖市的卫生部门突击检查食品供用点从业人员的健康证明......”
“我们的从业人员不是都有健康证明吗?这个有什么好怕的。”
“可他们说我们联合商社的都是内丹县卫生部门开具的健康证。没有经过沙湖方面的审核,所以不由分说把我们的几个食品供应点查封了!”
“秦斌叔,这不要紧,等一下我告诉吴叔叔就是了。还有,山背乡的娟姨来了,许多人都到了沙湖,相信马上可以解决的。吴叔叔的意思是工地要加强安全教育,特别是新来的工人。这次上马的工程这么大,加入的新工人太多,要马上组织编队,除抓进度之外,质量,安全都十分重要。”
“我知道。”秦斌回答。“我回去马上进行组织调度。小彭,既然山里来人了,是不是提出由山里增派几个业务能力强的人来加强管理?我实在是赶鸭子上架呀!我过去只是个扫大街的临时工......”
“秦斌叔。”彭朵笑了。“谁说你能力不行啦?你不是干得非常好吗?要说谁天生就是干基建的我还真不信。许多东西不都是在实践中学习的吗?实践出真知,斗争长才干,这是吴叔叔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再说啦,水塔工程不就是你单独带着大家完成的吗?连立新叔都说质量很好。吴叔叔的房间里有一本书,叫做《运筹学》,你可以拿去读读,主要是针对工程的调度问题的专业书籍。还有一本《矛盾论》,也是专门讲解对立统一问题的,对你现在的管理工作很有帮助。过去都有农民领袖敢于呼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我们联合体的管理工作者?秦斌叔,我不多说了,我妈妈今天到了沙湖,我挂了!”
“彭多?”我吃惊不小。“你怎么到了这边?食堂那边交给谁啦?”
“你可别大惊小怪的。”詹梅说。“娟子特地叫我打电话把他叫来的。还有毕老爷子和杨丽。你看看这位是谁?”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端坐在床边望着我,她穿着联合商社的服装,脸色红润,有点紧张......
“是不是不敢认啦?”黄娟问。“彭多的妈妈田春英......”
“真的?”我又惊又喜。“怎么好得这样快?黄娟,真是麻烦大家了!”
“瞧你!”黄娟啼笑皆非。“田春英是我们公社的社员,可不是你吴聪家的什么人,你感谢我们干什么?真是的。好了,按照你的意思我们把她送到沙湖来了。要是她在这边过得不好,我们可要唯你是问的。”
“肯定会好的!肯定会的!”我喜出望外。“妈妈和女儿儿子在一起,每天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心情肯定舒畅。田大姐,你说是不是?”
“是的!”田春英清楚地回答。
“奇了!”连黄娟都吃惊了。“尽管在山背乡她每天都在好转,可从没开口说过话!田大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黄娟。”田春英回答。“你们都是好人。”
彭多彭朵热泪淋淋,紧紧地抱住田春英。
“赶上好时候了。”毕老爷子感叹地说。“这是我再次看到一个环境把人变成‘鬼’,另一种环境又把‘鬼’变成人。小吴,彭多说过你们在山背乡正在做的事业,我准备组织一些老战友去实地考察。你来之前我和黄娟说了,这叫做沙湖市老干部考察团。如果你们的事业有成,我们准备在明年的两代会上提出讨论。说实在的,是集体化还是单干,这是两条道路的问题。尽管上面说过不争论,但实际上这个争论一直没有停止过。特别是农村大量劳动力外流的时候,社会上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的时候,这种争论就愈演愈烈。我们共产党毕竟是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政党,有着各种斗争的经验的。过去不总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那就拿影子山眉儿山的实践来检验真理吧!你看怎么样?”
“行啊!”我十分高兴。“毕老,您老这几句话可说到我们心坎上去了。过去我们一直糊糊涂涂的,不知道为什么社会上会出现这么多丑恶现象,您这一解释,我似乎明白了许多。山里的人都是朴实的老百姓,地地道道的农民。日子没法过了,只能离乡背井外出打工。家里田园荒废了,在外又被骗受气,这日子还得咬着牙过下去。当城市里也不能容纳他们的时候,联合起来,组织起来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您是老革命,您的战友们也都是老革命,为国家为人民流血流汗的走到今天,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在为人民操心。真使我们感动呀!您老什么时候去,山里来人接!”
“还有。”毕老压低声音说。“昨天有人来调查食堂外包的事情。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清楚,你必须先警惕......”
毕老爷子的话象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
“唐俊。唐先强的大哥。”黄娟介绍。“也是西北农研所的花卉工程师,我们想高薪聘用,但唐大哥只愿意加入公社,不愿享受高薪。现在在唐先强那个公社专门组织花卉培植。”
“欢迎啊!”我紧紧握住唐俊的手。“您的到来对我们真是太重要了!壁泉正准备建镇,大量的劳动力就业问题就靠花卉产业来扶植。”
“您就是吴聪?”唐俊显得很年轻。“我听先强说起过吴先生,对于先强来说吴先生可算得恩同再造呀!我这个老弟,实际上是个血性汉子,从部队回来之后,人民公社解体了,什么都没落下,只能在外面打工。误入歧途,我也说过他很多,但他听不进去。这次他邀我过来,说是在家乡组织起了人民公社,要我来这里发展花卉生产。我到这里来首先是想看看情况的,没想到他果然有了大变化,这使我下了决心。我没有带过多的标本,只有四十多种目前比较珍贵的花卉。按照黄娟说的,大约十月份可以上市......”
“这么快?”我再次惊讶了。
“这算什么?”唐俊说。“目前的栽培技术已经采用了营养液快速培植法,不仅品质不变,而且产量很高。但要快速上市,目前只能培植十万多株。兄弟,我们一见如故,我就称你为兄弟了。我这个人说是读书人也行,但我一直是农业科技人员,也算是普通劳动者......”
“行!”我更加高兴了。“我们年纪相仿,叫兄弟更加亲切。唐大哥,要是能够在十月份上市,需要多少劳动力?”
“这要看情况。”唐俊说。“能够使用的劳动力并不多,我是说栽培方面而言。但销售情况就不得而知了。销量好,人手反而需要得少,销售不好,需要的人手多。主要看情况而言。吴兄弟,如果能够打开沙湖整个市场,加上阳江市场,你想安排十万人就业都不多。”
“好啊!”我喜气洋洋。“您这么一说,我放心啦。唐大哥,在沙湖的农民工起码在十多万,过去有二十万,是各地组织人民公社的消息传过来许多人回去仿效去了。可仍然还有众多的人滞留在城市,他们无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都是无能为力......”
“所以你就担起了这个谁都不敢担起来的担子?”唐俊摇摇头。“我们想都不敢想呀!兄弟,怪不得先强这么推荐你,能够认识你真是幸事,而且能够认识你们两夫妇都是幸事。黄娟是女中豪杰,做事心襟开阔......”
“唐大哥,你可别奉承我呀!”黄娟笑着。“我算什么女中豪杰?再说了,先强他们那里是得天独厚,条件天然的。”
“可你们还是把那么大的利益让给了先强他们。”唐俊感慨地说。“香芋这个东西我知道,只有极少的地方能够生产,经济价值很高。把香芋种植放到眉儿山,是你黄娟的胸怀!按说现在这个社会的人都是捞取利益的,你们这样安排,说明你们是真正搞社会主义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同志。”
“好啦!唐大哥,你不是说要让吴聪看看花卉样品吗?”
“对对对!”唐俊赶紧说。“我还真忘了正事......”
“现在可以看吗?”我不明白。
“品种都在我的电脑里了。”唐俊打开笔记本电脑。“现在在眉儿山培植的都是这些品种。当然,还要等到十月份,这些才能完成......”
一幅幅精美的花卉图景展现在我面前。
它们是美丽的。现在还是建筑工地的壁泉新区将来会象眼前的图景这样花团锦簇吗?
“小桥的施工进行得很顺利。”剩下了我和黄娟两个人。“聪哥,要不是你的提醒,我们几乎犯大错了。真要是发生洪涝灾害,这条生命通道断了,我们辛辛苦苦的努力都会白费了。山背乡的人都感激你,聪哥!你要是看到山背乡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可要多提醒我呀!”
“洪涝是肯定会发生的。”我郑重地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所以我们现在拼命赶进度。有时候真想立新他们多派些人过来,但考虑山区既要修桥,又要扫尾,我们只能硬挺了。好在基建任务我们目前还能吃得消,希望等到需要提升设备上马的时候立新能够赶到。其他的我没什么了。娟!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山里把你当成顶梁柱,你可不能倒下......”
“这个我倒注意了。”黄娟笑着说。“我不象你,总喜欢亲自动手。其实许多事情花点时间考虑清楚比什么都强,至少少走弯路。聪哥,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在三四三厂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三四三厂?得罪人?”我茫然。“出什么事了?”
“最近张诚被调查了。”黄娟说。“涉及的问题是当初拿三四三厂的板材造船的事。还有老田在三四三厂承包车间,张诚帮助运输成品。立新也被调查......”
“那也不能说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我吃惊不小。“张诚是车间主任,厂子快倒闭了,采用生产自救的方法是正当的。何况后来他赚钱之后都归还了。说他生产自救应当说得过去,因为他的运输公司安排了那么多的下岗人员。至于说拿工厂的钢板,因为那个时候根本买不到材料,许多物质还是计划的。这个张诚和我说过。”
“调查人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黄娟说。“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好象就是来恶心一下一样。对立新也是这样,所以,我怀疑是你得罪过三四三厂什么人。”
“这样太牵强了。”我思考着。“第一,我不在山背乡,如果是找我的麻烦,不必到那边去恶心张诚他们。第二,要是真是张诚他们犯事,一般会通过机构来调查的,不会偷偷摸摸进行。娟,你为什么认为是三四三厂的人举报的?”
“这个人好象对三四三厂很熟悉。不仅对三四三厂熟悉,而且对张诚很熟悉。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都能举报,不是三四三厂的人是谁?”
“如果是我得罪的,那为什么不调查我而且调查张诚?直接调查我不就行了吗?”
“调查你吴聪?不可能!因为他知道调查你根本会一无所得。这个人对你也十分了解的。”
“那为什么你认为是针对我来的?”我还是不能理解。“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聪哥!”黄娟郑重地说。“你可以想想,对方为什么要调查张诚和立新?对方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恶心我们的主要骨干,目的是针对人民公社来的。他们好象了解一些东西,而且还提到了东阳当年走门路上学的事。你说,这不是三四三厂的人是谁?不是针对你是针对谁?”
“东阳当年上学是我建议的,是厂部批准的。手续都合法,怎么是走门路?”
“这个你去和他们解释。”黄娟说。“现在你要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在背后挑唆!还有,今天你们联合商社有三家食品供应点被查封了,理由是从业人员的健康证明没有经过沙湖市相关部门的审核。下午秦斌去了卫生局管理健康证的审核科,可人家关门了!一个正常的工作日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还有,炼油厂也来了调查人员进行食堂外包的情况调查,这是毕老爷子和我讲的。从整个情况看来,针对你吴聪的一个很大的阴谋正在进行......”
“娟!你过敏了。”我笑了。“在三四三厂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除开席书记席金龙,他是詹梅的舅舅,因为贪污受贿,现在还在牢房关着。真的!我向你保证,我和所有的工人关系都很好。当年桂花园服饰还在沙湖的时候,你还代表我向三四三厂的职工医院捐了五百万元,那主要是为解决职工的看病难的问题。你刚才说的查封我们食品供应点的问题,确实是我们没有在沙湖市进行审核,这是我的疏忽。至于政府机构办事,官场的作风历来如此,沙湖只是更加突出罢了。炼油厂食堂的承包,我们手续都齐全,不怕别人调查的。娟,你事情这么忙,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明天我亲自出马办好所有健康证,这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你还是认为这都是正常的?”黄娟问。“聪哥,凡事还是小心为好。你知道提醒工人在工作中注意安全,为什么?因为事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它的突发性很强,准备得充分的人总是少吃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想多说了,田春英放在沙湖,看起来是一着妙棋,这次你又对了。但愿你的说法没错,也但愿我的顾虑是多余。”
九十九
走在阳江市的大街上,我的心情十分沉重。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黄娟讲的那样,接连几家食品供应点都因为健康合格证没有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核被查封了。我们连续三天的申报都因为审核部门没人而告吹。
难道背后真有黑手在操纵?
联系楚书记,居然关机了。
“吴聪。”屈县长问我。“找老楚有事吗?”
“屈县长,您能告诉我楚书记去了哪儿吗?”我心急如焚。“我确实找他有急事......”
“老楚去了省委党校学习。”屈县长回答。“吴聪,上次你来内丹县城,我外出办事了,没来得及和你谈谈。但是,你的那个联合商社问题我觉得准备工作很不充分,机构也不合理,在泥湖建镇的问题嘛,可以说是老楚在你的激情下匆忙作出的。上面找我和老楚谈话了,当然,老楚还是那个态度,所以,暂时调离学习一个时候......”
“楚书记被处分啦?”我大惊。“这是为什么?”
“对上面的决策没有理解好吧!”屈县长声音里有一种忧心忡忡的感觉。“吴聪,这个联合商社我看还是暂时停下来为好。人家沙湖有人家沙湖的优势,我们内丹人是不能强求的。在人家嘴巴底下抢饭吃人家会没有意见?现在好歹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企业入驻,认真研究一下自己县的经济发展都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精力到沙湖的旁边建镇?县里现在也没有能力管这挡子事,前面老楚已经出了问题。当然,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是谁把你们联合商社的问题捅出去的。”
仅仅是支持了联合商社在内丹县注册,仅仅是研究了在泥湖村建镇,楚书记就被“学习”了。
真是岂有此理!
“调查张诚的问题?”许雄莫名其妙。“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内丹县的。”来人很认真。“据说张诚曾经私拿三四三厂的板材造船,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有。”许雄肯定地说。“这是大张旗鼓的行为,整个三四三厂的职工都知道。但是后来张诚按照当时的价格归还了材料钱,也是大张旗鼓的行为,整个三四三厂的工人都知道。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这种行为按照你的说法难道合法?”对方气势逼人。
“当然合法!”许雄毫不退让。“当时周厂长还是三四三厂的厂长。因为业务减少,周厂长带领一部分人外出联系业务,同时号召全厂职工实行生产自救。张诚是机修车间的车间主任,六百多职工的就业问题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利用少量的资金和厂里的闲置材料造船跑水运难道不行?他成立的水运公司解决了一百多人的工作,为厂里解决困难作了很大的贡献,这是当时的周厂长肯定了的。”
“不能因为他有贡献就抹杀他私拿公家材料的错误吧?同志,你的这种认识很有问题。”
“有问题?”许雄不屑一顾。“你们到底属于内丹县的什么部门?当时的三四三厂还不属于内丹县,你们有什么资格调查这个历史已经作了结论的问题?三四三厂将要破产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四千多员工面临失业你们做了什么贡献?”
“我们是三四三厂破产清算小组的人......”
“破产清算小组?”一个疑问在许雄心中涌起。“破产清算怎么会不知道张诚归还材料钱的事情?要是知道这件事还来调查什么?现在,我请你拿出你的身份证明来!”
“你有什么资格强迫我拿身份证明给你看?你是什么人?”
“我是现任三四三厂的厂长许雄!”许雄洪亮的声音如轰鸣的雷电。“三四三厂运作得好好的,搞什么破产清算?如果你们不把身份证拿出来验证,我们立即报警!”
“吴聪!”居然是汪霞!“你怎么来省城了?是不是有事?”
“我是来看我们内丹县的楚书记的。”我解释。“他因为支持了我们联合商社而被调离学习了。我感到很难过......”
“联合商社?”汪霞问。“你不是办了一家服装企业吗?怎么又办商社?”
“汪霞。”我恍惚又回到了以前和她无话不谈的境地。“沙湖有十多万农民工,都是贫困极了的农民啊!我组织他们开展集体经商,想使大家都有一份安稳的职业,有一个生存的环境,有一个能够在城市立足的基础。楚书记支持我的这些想法,可有人把他调离了内丹县......”
“吴聪,为什么你总是在做和现实格格不入的事情?”汪霞责备我。“我们已经不是孩童时代了,那种花团锦簇的理想在我看来只是一种梦境。上次我得知你事业很成功,我为你高兴,你总算走出了幻境了,知道努力挣钱了......”
“汪霞!”我失望地叫着,心里突然出现一种失落感。“理想不是每个人都有吗?孩童时代的那种理想不都是值得每个成年人回味的吗?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和你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爱好......我们算得是知心朋友了。”
“是啊!我们是知心朋友。”汪霞喃喃地说。“可我们还是分手了,这样的情景再也没有了!吴聪,无论在学校,在老街,在金鸡桥,在小湾,我们总是若即若离。有时候你对我很好,但有时候你又远离我,让我猜不透你心里想些什么......”
“汪霞!”我大惊失色。“你现在是省长夫人了,有每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地位。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看你精神状态很不好。告诉我,到底你怎么啦?”
“吴聪,谢谢你现在还这么关心我。”汪霞眼里流出泪水。“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告诉你也没有什么作用。倒是你自己一个人到省城来看望一个被解职的人,这个现在很困难。要知道,没有一点关系你是看不到他的。”
“那怎么办?”我一筹莫展。“在这里,我真的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
“吴聪!”汪霞的眼里饱含怨恨。“难道我不是你认识的人吗?你到底是怎么啦?”
“是啊!汪霞。”我大喜。“我怎么把你忘了?你是省长夫人,还是省卫生厅的副厅长。在阳江,这样身份的人也没有几个。”
“你先把这个省长夫人的称呼给我去掉!”汪霞严厉地说。“我是最不爱听这个名称的!”
难道汪霞和郑波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我心里不安......
“吴聪。”楚书记惊奇地说。“你怎么找来了?”
“是的,找你真难。”我笑着说。“可我还是来了。有好多事情使我很困惑,想找你聊聊。”
“什么事?”楚书记问。“联系我用得着跑这么远的路吗?......”
“可你的手机关了......”
“可以上电脑呀!”楚书记说。“我每天都要进入你们联合商社吧,这不是你们自己创建的一个介绍企业情况的空间吗?昨天我看到了关于你们在沙湖进行内丹县农民工失业登记的信息,还有关于促进沙湖餐饮行业规范的建议等等。我虽然在这里学习,泥湖的同志总是挂在心头的。吴聪,要学会上网,在网上我们可以交谈。”
“这个联合商社吧是怎么回事?”我惊奇地问。“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楚书记,上面还说了些什么?”
“最主要的是介绍今年十月在南湾湖公园举行花卉展览会的准备工作。”楚书记说。“吴聪,到底有没有这种情况?看你的意思,这些都好象不存在,是不是有人恶意炒作......”
“不是。”我明白了。“这个联合商社吧肯定是彭朵这女孩弄的。我们是正在筹备十月举行花卉展览会,也准备向全省各地发出邀请,泥湖这个名称不好听,我们准备把她更名为南湾湖公园。那里有广阔的空间,有一种原生态,稍加整理就可以当公园使用。我的老家是金鳞市,过去经常有花卉展览,一般都在金鳞公园举行,可以容纳许多观众。楚书记,是不是可以让我看看联合商社吧?我想看看彭朵到底在上面讲了写什么。”
“当然可以。”楚书记爽快地说。“她还介绍了山背乡的人民公社状况,山前乡组织起的人民公社和眉儿山公社发现土匪窝宝藏,香芋培植和前景,香稻米的市场前景和皇家贡品走进寻常百姓家,联合商社解决进城农民工困难的经验值得推广,无公害农产品的城市销售前景,青枫坪生态旅游须知,药膳和中国传统的养生之道等等。那个叫做‘小茵’的版主可能就是你刚才说的彭朵,人气可旺了!开始对于问答还极力回答,后来点击和提问,求助太多,她只好请进入联合商社吧的人帮她回答,对于相关求助采取登记和具体联系的方法。吴聪,这个彭朵是不是你的秘书?多大啦?”
“是山里派到沙湖来培养的一个小女孩。还不到二十吧。”
“这可是个人才!”楚书记赞叹地说。“我看她记忆力极好。一个患病的老人问痛风病的中医治疗药方,过了一个多月,小姑娘才在网上联系到这个老人的孙子,说是找到了治疗这种疾病的最佳配方,把人家感动得不得了。看起来,你吴聪的手下真是良才不少啊!最近的食品供应点的查封是怎么回事?这次来找我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我的精神集注在联合商社吧上面。“来找你是因为为了我们的事使你受到了不公正的处分......咦!楚书记,你怎么知道我们一些供应点被查封了?”
我抬起头来惊讶地问。
“这个吧里面不是说了吗?”他随手点开一则消息。“看看咒骂沙湖卫生局的群众有多少!群众的分析多么透彻,特别是许多在食品供应点就餐的群众,看看......”
广大的群众就联合商社食品供应点的查封发表了数不胜数的评论,简直如汪洋大海,一浪胜过一浪,矛头直指沙湖卫生局审核科。
联合商社的食品卫生状况应当是沙湖市最好的!——有网友说:即使是沙湖的许多大酒店,也没有正规的消毒程序,但商社做到了。他们不仅这项工作做得好,而且每个职工都严格执行商社的规定,销售食品的时候佩带口罩,穿工作服和戴手套,采用食品夹。整个沙湖居民有目共睹,难道卫生局的干部瞎了眼?
内丹县卫生局颁发的健康许可证应当是国家统一规定的标准,即使没有在沙湖进行审核,也可以采用折中的方法处理,封门的做法是不是太霸道了?
沙湖卫生局的做法应当含有深意。——一些知道内情的网友如实说:据说联合商社最近一直在要求办理审核,但卫生局始终无人理睬,而联合商社的食品供应点一个接一个地被查封了。
联合商社的食品供应是沙湖最好的!不仅我们炼油厂的职工这样认为,所有子弟小学和中学的老师也这样认为(为什么拿老师来证明?因为在卫生方面他们是最挑剔的),当然,孩子们更不用说了。封了一些食品供应点,害得我们炼油厂这里每天早晨都做不赢,即使供应点想了许多办法,但我们早晨的时间紧张,供应点又不许其他人代替,所以,吃不上早餐的情况很多。仅仅从他们不让人代替销售这点上说,在严格执行他们的卫生制度上,他们是无与伦比的。凭什么说他们卫生不合格?
......
“这个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回家慢慢看。”楚书记诙谐地说。“大老远地过来一趟,在这里吃个随便饭。时间也差不多了,食堂的......”
“不行!”我回答。“外面还有人等我。”
“什么人?”
“汪霞。”我回答。“她是省长郑波的夫人,我的中学同学......”
“原来如此!”楚书记嘿嘿笑着。“我说你吴聪一介草民,怎么有能力进到这里来,原来后面有人帮着。省长夫人,够格。呃!知不知道三四三厂的问题?”
“三四三厂怎么啦?”我心里一紧。
“那边不迁了。”楚书记望着我。“南北铁路是上面一个什么人弄的,资金原来说充分保证,到后来又不能保证了,要地方上自筹。听说省里有人偷偷向上面汇报了,现在正在查......”
“这种劳民伤财的事太多了。”我摇摇头。“别的小民管不着,只要三四三厂不拆迁就行!”
“你难道不觉得这对你们是一个坏消息吗?”
“这怎么能算是坏消息?我们保住了我们的家园。”我心里感到十分的轻松。我站起身来。“楚书记,我要走了。人家帮了我,我不能让她在外面久等。和你谈话之后我真的放松不少,回去我肯定把电脑技术学好,等我掌握了网上交流,我们不就会经常见面了吗?”
“和你交谈我也收获不小。”楚书记诚恳地说。“我经常看着联合商社吧思考你这个人,为什么在你身上有这么多积极的因素?社会风气已经败坏成这样了,可群众中依然有广大的群体集中起了那种不可战胜的力量,这是我们民族前进的动力啊!现在我每天被灌输不健康不道德的思潮,我们只能默默无闻地干坐着,等到这种灌输接束后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不健康不道德?在党校?”
楚书记含着笑容默默地关了电脑。
“这里也是一个战场!”他说。“我仍然是一个战士。”
“胡元教授。”楚书记介绍。“我们党校的著名学者,国内知名的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
“这位不用你介绍,他一定就是吴聪是吧!”胡元肯定地说。
我对在学校门口遇到的这为老者感到惊异,居然能开口叫出我的名字。
“胡教授也经常上网?”楚书记笑着问。
是了,要是这位胡元教授上网的话,也许看了我们联合商社吧......
“不错!”胡元回答。“我在联合商社吧看到了这么一种新思潮,你吴聪违背社会发展趋势,违背经济规律居然搞起了联合商社。一个对政治经济学一点都不了解的人怎么能搞这种莫名其妙的事?难怪屡屡失败!”
“那请胡教授多多指点。”我诚恳地请教。
“这边谈怎么样?”他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凉亭。“说联合商社吧看到的也可以算。但你们仔细想想,联合商社只是介绍了资讯,并没有讲吴聪是什么样的人......”
“那又有什么?”楚书记不屑地说。“胡教授不过是看了传达室的会客登记吧?”
真佩服楚书记的灵活,胡元的骄气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新近出的一本《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书看了吗?里面专门论述了市场经济对社会发展的伟大意义。首次出版达到了两万册,供不应求啊!许多部门要求再版......”
“没有。”我脸红了。“我们只注意埋头发展,没注重理论学习......”
“那怎么行?”胡元严肃地说。“不懂理论,怎么搞经济?要知道,将来这个社会可以说竞争激烈,基本上可以用弱肉强食来形容。在中国发展市场经济,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也是执政党的当然选择。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发展你们也看到了,可以说是我们国家从未有过的发展速度吧?为什么?因为引进了最佳的经济发展体制,实行了先进国家的经济发展模式。”
他用严肃的眼光望着我,几乎令人窒息。
“这种发展体制就是大量地引进外资和先进的管理理念。”他振振有辞。“先进国家为什么发展那么快?因为他们实施的是资本赢利性,是优化资本结构的基本构成,使资本达到最大的利用。可是,在你们联合商社,放着大好的发展机遇不懂得利用,却搞起了什么合作制,这不是逆历史潮流吗?......”
“胡教授。”我内心忽然出现一种鄙视感。“有个问题我想请教。”
“你说。”
“什么国家是‘先进国家’?他们有什么地方比我们先进?”
“吴聪!”楚书记出面制止。
“这个当然可以回答你。”胡元向楚书记摆摆手。“果然气势逼人呀!难怪敢逆潮流而动。所谓先进国家就是发展速度比我们快,他们先进的地方就是社会构成比我们先进。”
“比如呢?”我心中一股无名怒气几乎夺腔而出。“我想了解胡教授的所谓社会构成是指哪些。这个世界哪几个国家是先进国家。如果教授先生连这是些什么国家都不敢指出来,岂不是胆小了吗?难道冠以‘先进国家’就行了吗?”
“不知吴聪先生知不知道西方七国集团。”胡元眼里有着明显的嘲弄。“所谓先进国家就是指的他们。为什么人家发展比我们快?因为他们能让资本达到最大的利益。”
“我们现在的发展速度难道不如西方七国?”我愤愤地说。“按照胡教授的说法那西方七国是不是反过来要向我们学习了?我不知道穿衣吃饭算不算搞经济,如果也算的话,那不懂得政治经济学的岂不是连穿衣吃饭都不用啦?”
“我们国家现在确实在发展速度上是比那七国快点,但那是学习别人的结果。”胡元闹了个大红脸。“我们经济基础低,一时的发展速度说明不了问题。你难道没听见别人讲竞争机制吗?这和引入西方的丛林法则相关......”
“丛林法则?”我莫名其妙。
“所谓竞争机制就是丛林法则!”胡元教授好象一个胜利者。“你大概看过动物世界吧?自然界构成了多种形态的生物链,都是以低级生物的牺牲达到高级生物的发展。我知道,你大概又要拿社会上许多不公来说事。确实,许多人不明白,要达到社会的真正公平,必须由丛林法则来达到,就是牺牲一部分低级生物的生存权利来加快高级生物的发展速度。丛林法则就是优胜劣汰法则......”
“胡教授宣传的不就是人吃人的法则吗?”我大惊失色。“按照这种法则,人类岂不要回归原始状态去?岂不真的要象胡教授讲的那样逆历史潮流啦?如果都按照各自优势来自我发展,力量型的岂不是可以杀人放火?智谋型的岂不可以坑蒙拐骗?这个还能叫做人类社会吗?胡教授鼓吹的先进的西方七国,原来奉行的是可以如此胡作非为的社会制度!请问,实施这样制度的国家的怎么能叫先进国家?”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看见胡元教授脸红了。“这是有关社会道德问题,怎么能拿来和经济学相提并论?吴聪,你的基础太差,几乎说不到点子上,而且理解上也过于激进。丛林法则主要是治懒惰的,激发大家奔好日子的方法。如果大家都躺在安乐的环境中不思进取,或者说形成了集体化,国有化。反正一切靠着国家,没有粮食,国家有返销粮供应,工人更加,到时候每月有工资发给,这样大家的消极情绪就养成了,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发展?引进丛林法则或者说竞争机制的目的就是要焕发出全体人民勤劳向上的精神,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人吃人制度。”
“按照胡教授的意思,中国之所以贫穷,是因为中国人民懒惰?”我的愤怒已经难以抑制。“中国人民勤劳朴素是世界公认的,但中国还是贫困。过去我们贫困,是因为我们面临国际封锁,完全靠的自力更生,而且要从一个战争创伤中白手起家地奋斗出来。我是下过乡的知识青年,我见证过合作制度下的农民是怎样改造环境为国家生产粮食的。我也在三四三厂当过工人,知道三四三厂工人为了国防建设是怎样拼命干活的。看看现在城市里那么多农民工,他们为什么不回去?因为那里的土地已经不能养活他们了。看看三四三厂的命运,数千人的工厂说倒闭就倒闭了。难道是农民兄弟懒惰?难道是三四三厂的工人们懒惰?不是!当丛林法则引进来之后,昔日国家的主人成了奴隶。胡教授,您是共产党党校的教授,又是著名的学者。我们老百姓希望您在研究学问的时候能够结合实际,不盲目地照搬国外的机制和法则,应当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认真研究中国的发展道路。周恩来总理曾经给我们展现过实现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的宏伟蓝图,他老人家认为在本世纪末中国能够实现四个现代化。现在,离这个日子已经很近了,但我们距离这个目标还遥遥无期。社会上还有大量的进城农民和失业工人,许多人还在贫困线上挣扎。他们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甚至连住房都很艰难。沙湖那边炼油厂有个老革命,他说过一句感人肺腑的话让我震撼,他说,那时他革命的时候可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呀!”
“你完全误解了我的观点。”胡教授不满地说。“研究经济学不是简单地拿一些社会现象来说明得了的。比如说,经济发展的结果会怎么样?怎样才是最优化的资本投放等等。别看你们联合商社还能存活,当资本大潮席卷而来的时候,当社会都真正实行优胜劣汰引入竞争机制的时候,你那个合作体很快会土崩瓦解。吴聪,楚新民也和我争论过,也举过你们联合商社这个合作化例子。我告诉他,不管当时人民公社时代怎样红火,但他的崩溃几乎是一夜之间的问题。当然,也有对那个时代有感情的人坚持不解散人民公社制度的,但他们能挡住广大农民的迫切要求吗?联产承包责任制毕竟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的潮流,因为事情总要讲个优胜劣汰吧?这种制度培养了堕落情绪。引进一种激励制度,它比原来的制度要好,能够解决老百姓吃饭问题,那他就是好制度。过去是说过四个现代化,但想想,那个东西现实吗?莫说社会在不断进步,就是停滞不前,那种制度也很难达到现代化吧?”
“胡教授的意思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应当打破?”我终于爆发了。“真是稀奇啊!你刚才说过你出版了一本书叫什么《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原来这个社会主义是假,市场经济才是真了。所谓先进国家是些什么?中国人民最清楚,早在一百多年前他们就进入到中国搞‘丛林法则’了,实行了弱肉强食,火烧圆明园!几十年前,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行的也是丛林法则,搞的是‘三光’政策。我在这些年总是奇怪,为什么我们拼命努力,穷苦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原来这个丛林法则被一些人引进来了......”
“吴聪!”楚书记呵斥我。“这是什么地方你要清楚......”
“楚书记,我很清楚!”我含着泪水看着他。“我虽然没有经历过旧社会,但共产党的恩情我点点滴滴记在心里。没有共产党,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下去?没有共产党,哪里能有我上学的机会?我本来就是一个脑膜炎后遗症患者,但党和国家把我培养成了有用的人,直至被派出国进修,才有了我的今天,才有为国家作贡献出力气的可能。今天,我确实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但我别的没有想,想到的是找我们党的县委书记。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共产党内竟然有人如此攻击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如此攻击我们的共产党!楚书记,您是知道的,到底有多少内丹县的农民在外打工受苦,到底有多少下岗职工为生活疲于奔命?他们可都指着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制度呀!刚才这位胡教授不是说了吗?既然你们要实行丛林法则了,要实施人吃人制度了。好吧!单个的工农是弱势群体,我就不相信组织起来的工农大众还弱势。既然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联合商社不得不用吃掉对方的方式来自救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汪霞问。“不就看个人吗?怎么不回答我?”
我心情激动向前跨步。
“怎么回事?”汪霞不解地追上来。“你走这么快干嘛?你没看见快下雨了吗......”
果然,黑沉沉的乌云压了下来,接着,大滴的雨水几乎是砸了下来......
“冰雹......”汪霞惊恐地叫。
我不顾一切地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一 百
“吴叔叔!”彭朵急切地说。“总算把您盼回来啦!许多事情都等着您回来作决定呢!”
“都是些什么事?”我看着彭朵说。“彭朵,这几天你妈妈好点了吧......”
“您先别打岔!”彭朵打断我。“您临走的时候要求我们在群众中间征求意见,我们做了。大家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被撤消的几个销售点被临时整合到人口密集的区域形成了大的供应点,这个没有经过您批准马上实行了。您看......”
“这个做得很对。”我肯定她们的做法。
“第二就是从眉儿山那边传来讯息,由于前一段时间的民兵训练和抗洪演练耽搁了的工作需要马上进行。主要是玻璃房和实验室,电力增容。还有场地......马上要进行花卉移栽了,眉儿山那边因为加入公社的农户不足百户,加之今年土地利用率相当高,所以,后来确定的花卉业基本上没有充裕的场地......”
“他们需要多少人?”
“唐叔叔说马上需要两千多人。”
“你说什么?”我十分惊讶。“我没有听错吧?你是不是说要两千多人?”
“是的,吴叔叔。”彭朵肯定地说。“是唐俊叔亲口说的。他说依据往常的经验,必须在几天之内完成花盆移栽才能保证花卉的一致性,才具有商品特性。他是这样讲的。”
“我一时哪里去找这么多人?”我苦恼极了。“才十万盆花吧,怎么会要两千多人搞移栽?”
“唐俊叔叔在眉儿山和影子山又找到了许多几乎绝迹的花种,他为了光大和保护这些资源,把计划扩大了几倍。他检讨说,他也是心血来潮,没有和你商量......”
“那怎么办?”我几乎束手无策了。
“把安排出去的人抽调回来怎么样?”彭朵建议。“正好沙湖查封了我们十几个供应点,这里有一百多人,再在两乡想想办法不就够啦?”
“彭朵。”我告戒她。“食品供应点的人是不能抽的,这是我们当前财务唯一的进项。我知道,山里面为了壮大我们商社,几乎把能够让的利润都让过来啦。我们的其它项目都是花钱,只有服务部是唯一的收入啦......”
“可一时差了几百人哪里去找?”彭朵也觉得不适宜了。“许多地方本来和我们联系了派出制,看到我们被查封又打了退堂鼓。要不......”
“你说什么?”我望着彭朵。“你刚才说只差几百人?”
“是啊!吴叔叔。”彭朵有些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我没有汇报给你,就私自决定......”
“是说在联合商社吧的登记,是吧?”
“这个您怎么知道的?”彭朵大吃一惊。“我不过是在桂芝姐那里学习了电脑技术,闲下来我就在网络上开了一个联合商社吧。您说要我找人联系内丹县在沙湖的农民工朋友,我听了这个几乎吓了一跳。我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联系?所以我就在网上对他们进行登记。现在有一千多人进行了登记,我告诉他们,要作好准备。就是这几天网上会发出集结令,届时在金塘仓库集合......”
“彭朵!”我太高兴了。“你可帮了大忙了!”
“可还是少了几百人呀!”
“不要紧!”我兴奋地说。“到时候不仅有人员还有场地,而且水电齐全,能省下许多工作。我保证唐俊先生满意。这眉儿山刚刚起步,首先就一头扑到了生产方面了。唐先强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生活方面也不会照顾人。只要唐先生到了那里,我包他满意!”
“还有......”彭朵诺诺地说。“昨天......”
“别的不说啦!”我喜形于色。“先把这个大问题解决了。不过,又得我亲自跑一趟了!”
“这是娟姨特别交代要让你知道的情况。”彭朵坚持着。
“哦!对不起!彭朵,你说吧。”
“昨天晚上,内丹,枞县都发生了特大暴雨,部分地区还有冰雹。我们公社一带下了七个小时的大雨,降雨量达到一百一十毫米。娟姨说幸亏对跃进水库进行了加固和腾空库容的处理,水库的安全没有丝毫影响。但是试验田积了水,眼下正在向外抽水。娟姨说,花卉产业放在眉儿山是不安全的,如果再有暴雨发生......”
“告诉她们。”我指示。“这只是刚刚开始,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花卉场地和人员的问题我马上解决,山区不要派人出来了。”
“那基建这边呢?”彭朵问。“马上要进行三层的建设了......”
“猪龙河小桥的建设更重要。”我回答。“这里不过迟缓几天,但山区那边可是生死悠关!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公社的安全。不但要和人斗,还得考虑和天老爷斗!彭朵,联系好山里,联系好网上登记的人员,把他们有效地组织起来,编好团队。可能大家在两三天之内要集结了!”
“大老秦!”我兴高采烈地叫着。
“啊!”大秦也十分高兴地喊着。“吴总!你怎么亲自来啦?”
“你呀!”我拍着他宽厚的背脊。“你看我带谁来啦?眉儿山的唐教授。专门来考察三四三厂区情况的......”
“是不是现在要准备使用三四三厂区啦?”大秦高兴地握着唐俊的手。“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先要看看能不能使用。”唐俊笑着说。“吴聪把这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很是怀疑。这不,他陪我来了。做花卉产业场地很重要,需要相关的条件。彭朵说,网上的签约已经达到六千万元了,要是到时候我们拿不出样品上介绍的产品,这可是给联合商社砸牌子呀!去车间吧。”
“现在怎么样?”我问。我是指职工的生活。
“许雄给我们的任务是留守。”大秦回答。“这是一部分搬迁很困难的职工,有老有小的。每个职工月薪一千五百元,外带液化气一瓶,水电费全免。”
“还算可以。”我说。“三四三厂现在在外面也很难,要教育职工勤俭节约过日子。尽量节省开支,自己可以利用业余时间种菜解决生活需要。既然都有家在这里,要作长期准备,有特殊困难的要尽量反映上去,厂里一时无法解决的可以实行互助。犁沟的情况还行吧?”
“犁沟基本上没有遭到破坏。”大秦回答。“上次风波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犁沟,他们的勘测人员到犁沟来测量,引发了冲突。现在的留守我们是尽职尽责的,每天在各个重要部位都有人轮流值班,许多路口都有人把守,怕厂子里的东西丢失......”
“不是都已经搬迁了吗?怎么还有东西。”
“搬走的都是大型设备。”大秦解释。“小件的设备基本上没有搬走。比如砂轮机,抛光机,钻床,焊机等等,还有一些材料和运输配件。刚才我还换了车上的一个刹车片,明天要去炼油厂拉液化气了。”
“犁沟的水质怎么样?”唐俊问。“吴聪介绍说犁沟的水质很好,周边环境不错......”
“你应当相信我们吴总。他从来不讲假话!”大秦很不满。“老孙头搬走之后。我们负责留守的在犁沟设了值班点,所有人不得进入犁沟。因为那里是我们生活用水的基地,大家都能够理解。上回有人来犁沟钓鱼,出高价我们也没有答应。唐教授,我们是三四三厂的工人,我们很珍惜这个称号。”
“对不起!”唐俊面带愧色。
“我们大秦是个直性子。”我心里过意不去。“他有什么话敢于直言不讳,希望唐教授莫怪。要是相处久了,性格相投,大秦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呢!而且,他办事挺认真,没有私心杂念,在工人中号召力特强!”
“是吗?”唐俊也很高兴。“这可马上要投入了,老秦!你可以马上组织起人马进行车间改造。当然,我不是指车间内部,我指的是车间与车间之间的区域。材料我们都预备了,只要往这边拉就是......”
“唐大哥!”我十分兴奋。“你的意思我们三四三厂可以作为花卉生产基地?”
“完全可以!”唐俊说。“车间与车间之间的距离十分适合搭建玻璃房,可以说是很理想。而且我看了这里水电齐全,无须进行电力增容和其他山里不具备的投资,这可以节约下来很大一笔钱。这里规模很大。说老实话,仅仅几十万盆花卉不是我理想中的产业化标准,能够做到最优化最好。犁沟我知道,听吴兄弟说那是一块宝地,而且老秦说那里现在保护得比以前还好。但也不能闲在那里,我有一个保护利用的办法,就是进行盆景的生产。在眉儿山,我有了这方面的试验,强盗窝吴聪是到过的。现在你再去看看,不仅山水清秀,而且生气盎然。不仅香芋生产基地在那边,而且是盆景聚集的地方。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到了收获季节,怕影响到盆景产品,还是得转移出来。但可以肯定,环境秀美的地方是盆景生产不可多得的宝地。大秦,厂里还有没有其他材料?比如说角钢,钢管等等。”
“有啊!”大秦说。“当初考虑到还有这么多人留在这里的需要,材料留下不少。仓库还保持着。”
“马上着手进行建造。”唐俊也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你在使用材料的时候进行登记,联合商社将按照实际耗损量折价补偿。从现在起,要动员所有职工参与,明天将有技术员进场指导花卉移栽的技术。我们边建设边学习边生产,所有工人全部纳入联合商社。吴聪,这是我来之前联合体会议决定的。”
“我知道。”我回答。“大秦,我们去办公室。老唐带来了设计图纸,你们按图施工就是了。还有,一些职工家属也要通知到,有工作需要的都要安排好。清算小组走了吧?”
“早走了!”大秦回答。他现在已经喜形于色了。“从许雄拿下那几个骗子之后,又派了人来宣布三四三厂不实行破产,清算小组灰溜溜地走了。所有帐目都归还了我们......”
“要马上组织人清扫所有场地。”我说。“办公楼,食堂,医院,学校和空置的职工宿舍。几天之后将有大量的人员入住,你要负责他们的住宿,餐饮和其他生活所需。许雄让你在老厂负责,看来没有看错人,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呀,你有什么困难吗?”
“需要安置多少人?”大秦问。
“一共有两千多人,包括你们这里。”我回答。“前期资金我已经给你们带来了,一共是一千万。大秦,那所老年大学已经没有开办了。整修后作为唐教授的实验室和工作场所吧!现在主要是食堂,要不要我派人来帮忙?”
“不要!”大秦兴奋地说。“咱好歹也是三四三厂的人。既然事情这么紧,那我们豁出去了。唐大哥,你把图纸给我吧,我们连夜施工,连夜清理场地,我保证,到那些新的工友到来的时候,我保证我们的一切准备工作都齐备了!”
“真是好地方!”唐俊赞叹地说。“吴兄弟,你果然是信人!你们三四三厂的工人啊,怎么来形容呢,简直是一个字,行!还有这大石山,现在快盛夏了吧?还是凉风习习,那边是哪里?”
“那个叫做乱石山。”我回答。“当年建三四三厂的时候,道路是准备从那边修过来的。但那里的石头很坚硬,很难打动。老孙叔带领勘测人员绕道从现在这条路修过来了。当年为了建三四三厂,他们大队损失了三千四百三十亩良田。”
“那乱石山怎么不利用?”
“还不是怕损害生态。”我解释。
“怎么会?”唐俊笑着说。“自然生态固然重要,但只要我们懂得怎样保护,怎么会破坏生态环境?吴聪,不要陷入那种纯远离生态即是保护生态的理论中去。拿犁沟来说,孙叔不是长期居住在里面吗?可他懂得怎样保护它,犁沟的环境不是变得越来越好吗?还有,你说的这个大石山的开发。你想利用这里的青石片制作石雕,但又怕破坏它的整体结构,造成山体水资源的流失。但自然界每日每时的对山体进行风化破坏,怎么没有使它的水资源流失?只要你弄清了大石山水资源存在的基本原理,开发并保护好它们,只能使它更加美丽,而且可以为人类造福。我们不是西方那种观点,我们要辨证地看问题。”
“你的意思我们可以开发利用大石山和乱石山?”
“当然可以。”唐俊肯定地说。“在乱石山那边,我们可以建立起一个苗圃基地。那里有那么大一个湖泊,好象还长年不干涸,应当是源头水资源丰富的表现。山区现在有一种观点我赞同,就是对化学农业的抵制,提倡传统农业。我们的苗木基地也要实行这种方法。三四三厂这一带已经多年没有进行农业生产了,土壤的化学污染几乎为零,是苗木发展的好地方。我们可以把整个三四三地区打造成一个环境优美,产出价值很高的生态园林基地。当然,这个计划还要到联合体去通过。大石山的开发利用应当作鉴定,前期可以把风化松动了的石片利用起来,这也是一个不小的量。孙立新他们在大石山几乎把散落的石片检光了......”
“他检这些干什么?”我问。立新可不会雕刻石片雕的。
“制成石粉用于房屋外墙的装饰。”唐俊看着我说。“我听说你有一句名言:‘没有不可以利用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世界上没有可废弃的东西。这个我赞成。所有的物质或资源我们都要有效利用好,自然界再慷慨,也经不起人们的挥霍。”
彭朵给我安装的电脑上有屈县长给我的留言:
吴聪,回来之后马上联系我!
有文光华的留言:
明天上午十一时,我将到达金塘仓库面晤吴兄。
有汪虹的留言:
马上上网谈谈汪霞的事情,急!
“吴聪,听说你在省委党校得罪了胡元教授?”屈县长问。
“是的!”我快速打字发送。“如果那叫做得罪的话,那我真是毫不后悔!”
“人家是国内著名学者,享受政府津贴的理论人才。经常给高级领导人讲课的专家。”
“那又怎么样?”我敲着键盘,感觉电脑使用起来得心应手。“过去我们混混厄厄地过着,真以为是企业亏损,真以为我们成了国家的负担,盼着企业的定单增多,好加大力气把企业搞上去,好为国家减轻负担。但是,我们错了,原来弄垮国有企业是他们早已设计好了的圈套。他污蔑我们工人农民懒惰,叫嚷要实施丛林法则,实施人吃人的制度。县长,这些人的嘴脸已经明白不过了,他们是我们工农的死敌!”
“你说得也有道理。”屈县长打字速度慢。“可现在整个农村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了。”
“屈县长,出什么事了吗?”
“你没看今天的电视吗?我们内丹县遭受暴雨袭击,多处乡镇损失惨重,估计经济损失在十多个亿左右。”
“我们两乡和眉儿山没有遭到大的损失,只是试验田被水淹了,很快抽干了。”
“我老岳父把我狠尅了一顿,说我们对自然灾害丧失了应有的警惕。”
“您是县长,而且是他老人家的女婿,这个批评是您应当得到的。”我嘲笑着。
“可你不知道,现在农村工作很难做。各项指示下去基层都是采取阳奉阴违,到处伸手要钱。我们有什么办法?吴聪,希望你们尽快把公社制度推开。”
“您过去不是认为我们这个制度不合理吗?”我奇怪屈县长的变化,难道是我在省委党校和胡元教授的一番争论引发了屈县长的改变?
“还有枞县。”他说。“损失不会比我们小,而且冰雹打死了三个人。他们和我们的影子山相连,可他们洪水泛滥,倒塌的房屋也比我们县多。”
“屈县长!”我提醒。“我们不可掉以轻心,汛期才刚刚开始,更大的困难还在后面。今年可能要作好打大仗,打恶仗的准备。所以,现在还不是总结的时候。”
“你就这么肯定?”
“是的!屈县长。”我表示。“从整个局势看,今年全面洪灾的可能性很大。能不能战胜还是一个未知数。”
“那你说什么办?”显然是在请教了。“老楚来电话了,要我找你们公社商量。可现在我几乎是救灾和抗洪两难。现在找我要救济的几乎挤破了门,到处都是灾情报告,上面又抽走了老楚,我成了独木难支的局面。”
原来如此!这个屈县长临时抱佛脚来了。
“你可以联系山里黄娟她们,让公社派出精干力量下到受灾地区了解情况,修整被损的水利设施,特别是病险水库,那是危害群众生命财产的最大隐患,必须在下轮降水之前迅速解决。还要作好危险地带群众撤离的准备,这些她们都是有经验的了。在这次大面积降水之前,她们已经把跃进水库整修了,库容量也腾空了,所以,这次她们基本上没有损失。”
“......”没有回答。
“还有,要建立民兵组织,危难的时候这可是一支生力军。抗击自然灾害没有这种突击力量可不行。屈县长,您还在线吗?”
“吴聪,你说的都有道理,可现在乡下是什么情况你哪里知道。都是些老人小孩,恶势力抬头,封建迷信猖獗,信奉佛教和基督教的到处都是,基层干部又不管事......”
我震惊了!震惊得几乎瘫痪!
这是金塘仓库的后院,远处的工地灯火通明。
多少年前,这个金塘仓库我不也是经常来吗?那个时候为了生活和杨惜芳合作制造过佛像和各种菩萨,乃至西方的神像。
我鄙视那种为了活命做自己不应该做的工作。可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做过这样的事情,而且全身心地投入过!
难道仅仅怪杨惜芳太狡猾,使自己一步步陷入她的圈套?
“是的!”我醒悟了。“这个和企业陷入破产一样,都使用的是慢火,使用的手法是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走入困境的。当年做那种铜铸件,杨惜芳先拿合作来引诱,后来又拿解决职工困难来宣传,最后竟然是我梦寐以求的挤压技术的试验来打动。这使得对她具有相应警惕的自己一步一步陷进去了。这种铸件要是放到现在,恐怕饿死我也不会再做了,可自己还向那些老工人推荐过。如果为了生活他们和那个广东老板合作,真不知道要造出多少害人的东西来!”
前面是仓库的装修改造在进行。秦斌没有休息,正在指挥立新派来的装修队伍。
“商场装修很快要完工了。”我心里宽慰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新的生活要开始了!明天,山里的第一批花卉苗木将运进三四三基地,明天,一个崭新的三四三苗木基地将要诞生。”
可这个杨惜芳好象阴魂不散,死死地缠绕着我。这次莫名其妙的查封食品供应点是不是杨惜芳在幕后操纵?没有任何证据不能怀疑她,况且这和合作没有太多的关系。胡元教授说的那个丛林法则,是弱肉强食,联合商社现在力量还很小,比起那些大鳄来说不在一个档次上。单单阳江房产战,牛横生被击败了,娄富贵被击败了,那都是高官和富商。而我们联合商社,都是清一色的贫苦工农,怎么能斗得过杨惜芳?但愿在幕后的不是这个女人。
刚刚和屈县长的交谈还没完,怎么自己一个人就跑了呢?
赶紧回到电脑前......
“吴聪,是不是出什么事啦?怎么一声不吭走啦?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你介绍的那个新加坡来的杨女士申请到了泥湖做房地产开发。你们是很要好的朋友,这个从你上次帮她申请码头建设事宜的时候我就能看出来,相信你们会合作愉快的!”
这是屈县长的留言,我惊得目瞪口呆!
“吴聪,我是汪虹!”
“有什么事吗?”我变得无精打采了。
“听说你在省城见着汪霞了,是吗?”
“是的。”
“她是不是精神上有些异样?”
“你怎么能这样说?”
“因为我爸爸来电话告诉我,汪霞从家里出来时精神状态很坏。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怎么知道?汪虹,我现在想下线,我很疲劳。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
“不行!”汪虹突然变得斩钉截铁。“这事和你关系很大,你应当耐心听完。”
“那你说吧!”我心里埋怨,这些更年期即将到来的女人们,总是把事情看得那么神神秘秘的。
“还记得那年你很晚到我家里来的那次吧?”汪虹问。“是文化革命期间十中的教师金阳组织的造反队准备抓我爸爸去批斗的那次。你知道了消息,很晚很晚到了我家,把我爸爸转移到了老街。那个金阳是我爸爸的死对头,后来服刑的那个地理教师。”
“我当然记得,汪虹。”我写道。“但那不是我的功劳,是封平告诉我的。”
“封平?吴聪,你要是再提封平就说明你真是个傻子了。大家都知道,所谓封平只是你癔想中的一个虚幻人物。”
“哪里,汪虹!那天到你家的时候是我和封平一起来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们的家在哪里,封平知道,是他带我来的。对于金阳准备对你爸爸的个人报复,也是封平打听到的,我不过是陪同他来,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你怎么把他给忘啦?”
“吴聪,我以为你已经解脱了,已经和过去完全告别了。哪知道你还是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幻念之中。那么我问你,在小湾队的时候,你几次保护汪霞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呀!”我惊讶极了。“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过你们了,是封平保护了汪霞。我知道,封平很喜欢汪霞,但又不能告诉她,心里很矛盾。那个李莫言想侵犯汪霞......”
我实在难以写下去了。一个巨大的疑惑在心里升腾......
是呀,如果封平这个人真是我的癔想,那么喜欢汪霞的那个人是谁?
“吴聪,无论在学校,在老街,在金鸡桥,在小湾,我们总是若即若离。有时候你对我很好,但有时候你又远离我,让我猜不透你心里想些什么......”这是汪霞说的,在当时我几乎没有在意。
那么,封平这个人呢?那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呀!
即使是在那个叫做灌头县的地方,我吴聪人生地不熟的,经历过防空洞避险,经历过货车上的逃难,而且遇到过活生生的许正支老师傅,难道也是虚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怎么能预先知道那里有防空洞?我怎么知道将有一列运送矿石的火车要在那个时候经过?我怎么知道自己要到沙湖来找......
是呀!来找慧姐,找封慧。
结果是虚幻,是一场梦。
事实证明了那完全是一场梦。
还有兰妮,那个据说早已死去了的姑娘......
难道说那天病了的是我而不是封平?如果是我,那我怎么袭击了李莫言?如果是我,那第二次的袭击是怎么进行的?
“吴聪,你还在线吗?”
“在。”我勉强在上面敲了一个字。
“汪霞在家里哭得泪人一样。”
“为什么?”
“郑波有外遇,汪霞想起这辈子嫁给郑波真不值,怀念你们那个时候了。”
“我们那个时候?”
“是呀!你一直说的什么封平封慧,要不是看你平常还算正常,大家都要把你当神经病看了。可汪霞始终不死心,坚持在小湾生产队等待你的转变。到后来终于心灰意冷了,只能按照我爸爸的安排到南关县去了。郑波那个时候在南关,他对汪霞百般纠缠,最后与他的妻子离婚和汪霞结婚了。吴聪,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理解汪霞。要是没有和你再见面,她的情绪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波动。”
“汪虹,难道救汪霞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这是汪霞自己讲的吗?”
“汪霞告诉我。那天李莫言偷偷溜到小湾村,她就知道危险来了。她想向你求助,但你平时对她敬而远之而且那天你又生病了。可是到了大风雨开始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你和李莫言扭在了一起。李莫言害怕了,拼命想跑,但你的样子很吓人,追出了很远。汪霞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你那种形象过,害怕极了。后来公社下来调查,她已经吓傻了,糊糊涂涂地讲出了你的名字。这样,你被公社干部带走了。谁知道当晚你又回来,继续追击李莫言......”
汪虹的字迹在我眼前模糊了,我闭上了眼睛。一个巨大的恐惧抓住了我。
我觉得我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应当根本没有能力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去救汪霞,除非真像一些人讲的那样,有一种超自然的能力附着在我身上。许多奇怪的东西发生在我的身上几乎是屡见不鲜了,比如说个人能力,别人费尽心机难以达到的我几乎毫不费力就能达到。看似偶然的东西竟然藏着必然,看似前途渺茫的结果总是水到渠成。难道这次和杨惜芳的斗争结果又将要胜出?那附着在我身上的封平怎么办?
我喜欢封平!
这是我人生中的永远伴侣,没有封家,老街就只有一个叫做杲杲的傻子,只有一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孤儿。可能兴宝表哥会照顾我,但能照顾一辈子吗?
是癔境也好,是附着也行。但愿这辈子不再和封平分开了,这个故友对我太重要了!
封平!你能帮我度过现在的难关吗?
张开眼睛再看电脑:
“吴聪,在省城有人看见你和汪霞在一起了,你和汪霞紧紧拥抱的照片被人拍了下来放到了网上......”
是汪虹的留言。
我突然觉得眼前发黑,几乎晕了过去。
一百零一
郭建中市长来电话了。
“吴聪。最近还好吗?”
“还好!郭市长。”
“有个情况告诉你。”郭市长说。“省卫生厅电话询问,据有人投诉,我们沙湖市对内丹县联合商社设在沙湖的食品供应点进行了无缘无故的查封。这个不是你反映的吧?”
“我没有向上面反映,郭市长。”我回答。“按照沙湖市的规定,对外地进入沙湖市经营餐饮的从业人员的健康证明进行审核,是沙湖市卫生部门的职责,他们依法办事我们怎么会有意见?”
“不是你反映的就好。”郭市长吁了口气。“吴聪,关于健康证明的审核,我已经向市卫生部门打过招呼了,明天你可以派人去办理。而且所有查封的供应点都启封。你们联合商社为沙湖老百姓服务,我们怎么能拒之门外?还有,吴聪,那个姓汪的厅长是不是你的同学?好象她丈夫就是郑省长吧?”
“是的。”我回答。“汪副厅长是我的同学,她丈夫是郑波省长。”
“听说她要来沙湖视察了。”郭市长迟疑地说。“到时候你是不是来沙湖这边陪同一下?你现在的沙湖政协委员职务还在,再说,你作为当地人,同学来了也应当尽尽地主之谊是吧?”
“可以。”我爽快地答应。“但我要等到有时间才行。最近我们忙得不亦乐乎,山区救灾,小区建设,商场改造装修等等。您要是说沙湖市卫生局对我们被查封的供应点解禁,我们又要忙得不得了了。现在山区单单凉粉就要单日供应五吨多,还有蒸糕,打糕等等。郭市长,汪霞来了可得通知我一声......”
“当然,当然!”郭建中特别高兴。“我们是朋友嘛,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介绍介绍呀!”
“吴叔叔!”彭多还是象个孩子。“您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们?今天是不是得闲啊!”
“我想来看的东西很多。”我调侃着说。“彭多,当了干部可要注意形象呀,看你乐得象个孩子,大家看了会怎样?”
“这不是你吴叔叔来了吗?”居然是田春英笑着回答。“我家彭多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做起事来认真过细,指挥起工作来井井有条。不信你可以问问大家......”
“对的!”整个厨房的人齐声回答。“田大姐说得没错,咱们彭多可是好样的!”
“哈哈!哈哈!”餐厅的人大声笑了。
“这个食堂怎么样?”我问。
“不错啊!”大家齐声说。
“怎么个不错法?”
“你是他们领导吧?”一个中年汉子问。“我可以这样说,应当把所有食堂都包给你们来经营。因为你们经营的这两个食堂几乎抢了所有的生意。许多住得远点的职工都愿意多走几步路来这里就餐。这里环境幽雅,空气清新,饭菜质量和味道没话说,而且每天清洗和消毒都十分认真。还设立了职工监督岗,就餐人员意见簿,这些在其它食堂根本没有。小彭还说,马上山区的食品加工厂要生产口味独特的调料品了,我们食堂是试用点。这可吧我们的胃口吊足了。你这个当领导的真是,前段市里来查封,他们面临着极大的困难,没看见你们领导出面。要不是我们炼油厂职工的抵制,只怕现在也和其他地方一样,我们就没这个口福了。”
“把他们放在你们炼油厂,就是相信你们炼油厂的产业工人能帮他们的。”我不动声色。“要是彭多他们也被查封了,别人怎么看你们炼油厂的工人?咱们工人有力量难道是白说的?”
“你倒会调侃我们啦?”那个中年汉子恍然大悟。“看你个当领导的,自己的不关心,倒是别人帮着你们着急。不过话说回来,看到你在他们中间这么亲热,应当算是一个好领导......”
“嘿嘿!”马上有人责备他。“老杜!快滚一边去吧,你连他都不认识,简直是有眼无珠!这就是大家经常议论的吴聪吴大哥!”
“啊!”那个老杜面红耳赤。“原来是吴聪大哥,失敬失敬!”
“吴叔叔!”是彭多说。“早一阵子市里来查封,是这个杜叔叔出面带着大家把稽查人员轰走的。后来毕爷爷也出面了,大家一致要求联合商社留在炼油厂,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
“谢谢呀!”我握着老杜的手。“我谢谢大家对联合商社的支持。我代表联合商社向大家表态,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把服务这个事业做得更好。我们如果有缺点和不足,也希望大家提出批评。我过去说了,联合商社在炼油厂的工作,除解决我们的下岗工人就业外,还担负为炼油厂职工服务的职责。这里就是大家的家......”
“吴大哥!我可以提个意见吗?”人群中有人大声叫着。
“当然可以。”
“这里每天早晨吃早餐的人太多,几乎达到了爆满的程度。你们是不是可以在食堂外增设供应点?”
“这个暂时不能答复。”我说。“因为食品安全关系到人们的身体健康,如果卫生工作做不到位,就要影响到大家的身体。在没有相应的条件下我们不能增设供应点......”
“我们社区东大门有一处空置的房子。”那人还是不依。“过去租给人家作住房,别人已经走了很久了,我去问过,如果哪个愿意修缮,可以免费提供使用。要是吴大哥不好出面,我们可以以职工的名义把它要下来。反正修房子也需要钱,厂里不愿出钱修,那我们修好了不是可以抵几年房租吗?”
“这个我们可以考虑。”我说。“我现在是想问问这里的服务情况大家有没有不满意的,他们在这里工作时有没有遵守这里的制度,其他的也可以提出来,我是虚心来听取大家意见的。”
“这些大家都满意。吴大哥!你的职工都是老实纯朴的农民工,和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在我们这里也是本分守法。特别是那个田大姐,没事还帮着我们搞卫生。她带动了大家在业余时间把环境卫生搞得这么好。梁主任来看过了,说是要给予奖励......”
“前一段时间是不是压力很大?”我问。
“也没有。”彭多轻松地说。
“为什么?”我真是奇怪,这么小小年纪居然经得起这样的变故。
“因为我相信吴叔叔会有办法的。”彭多说。“果然,我姐姐打来电话,说吴叔叔讲了,遇事要多和大家商量。我们一开会,困难就解决了。”
“那现在解禁了,食堂增设的规模是不是可以撤了?”
“吴叔叔!这个恐怕不行。”彭多胸有成竹。“大家在这几天已经习惯了新增规模,您看刚才还有人要求再增加供应点。我们要是撤消,当地就餐的工人们会不习惯,而我们也会有很大的压力......”
“那经过这么一查封,你彭多的摊子不是更大啦?”
“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彭多说。“压一压,必然弹一弹,阻一阻,当然进一步。人家的做法使得我们必须想办法生存下去,办法多了,路子就广了,我们的事业也就发展了。我们联合商社的服务是有目共睹的,但突然遭到查封,况且理由何等苍白,我姐姐告诉我,这件事情在沙湖乃至整个阳江都引起了极大的关注。现在解禁了,甚至也是连理由都没给一个,再次引发了议论。昨天还有人打电话来找我,让我们去阳江组建服务网点。也有要求和我们联合开发早餐配送业的。但我告诉他们,我们是集体企业性质的,和山区的人民公社是整体。任何私营业主我们都免谈。”
“来了几个月啦?彭多。”
“三个多月。”彭多回答。“您怎么啦?吴叔叔,不是您把我和我姐姐带过来的吗?您怎么忘啦?”
“我当然没有忘记。”我感叹地说。“彭多呀!我是为你高兴。才短短的三个多月,你就成长成这样了。要是我们联合商社再多几个你这样的孩子,我们可大有希望了。今天有一个人要来看你,知道是谁吗?”
“您说的是文伯伯吧?”彭多问。“我也好久没见到文伯伯了,真的想他。”
“真是太聪明了。”我称赞。“彭多,要是你文伯伯叫你回去你有什么想法?他可是想你去当他的接班人啦!”
“吴叔叔!说心里话,过去我也想过在文伯伯的工厂里做事的。当然,我没有奢望当什么接班人。但是到了这里,我感到了自己正在追求一种人生的目标。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工作,而且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心中的那种畅快是无法形容的。而且我妈妈的身体正在一天好过一天,也给了我们很大的推动力。文伯伯那里我不想去了,我要在这里好好工作,为共同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今天文伯伯要来,我又不好意思推托,要不,我先躲开一会,等文伯伯走了我再出来?”
“简直是小孩子话!”我笑了。“都十八岁了,而且是我们联合商社的主要骨干了,做事怎么还这样不爽脱?大大方方告诉你文伯伯,你想留在联合商社干就是了。依你现在的情况,你文伯伯也会知道,你在这里这么出息,他怎么好意思强迫你回去?倒是你自己要拿定主意,那可是一家大型的企业,而且你对那个行业还有别人无法比拟的特长。真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可没有后悔的药给你呀!”
“我不会后悔的。吴叔叔!”彭多坚定地说。“只要是为了集体,现在就是要我再回到复合肥厂我也愿意,而且保证会好好干。吴叔叔,我那个时候我还小,真的叫做不懂事,虽然我舅舅向我讲述了许多前人艰苦创业的事迹,但我确实听不进去。现在我懂得了,我舅舅无非是想锻炼我,使我将来能够应对任何复杂的情况。吴叔叔,我现在一切听从联合体的调遣,叫我干什么我一定毫不推辞。”
“那赶快准备吧,你姐姐那里联系的新增供应点很多。人员要你自己培训,调派,供应要你自己计算向山里申购。他们刚才说的调味品是什么意思?”
“是我向娟姨建议的。”彭多有些不好意思。“我吃过刘姨制作的农家罐装酸菜,味道很好,要是动员各家各户都象刘姨那样,把多余的蔬菜按统一规格制作,到了城市,岂不是很好的调味品吗?娟姨准备在食品加工厂制作,说这样的味道能统一。第一批马上会到了。先在这个食堂试用,大家满意,再在各处推广。”
“吴叔叔!”彭朵埋怨着。“您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去看了看你妈妈还有彭多,怎么?有人找?”
“我妈妈怎样?”彭朵性急地问。“应该是好多了。”
“当然。”我笑了。“你妈妈和你‘舅妈’住一个房间,专门负责食堂的清洁卫生和器具消毒。她现在懂得了消毒的程序,而且做事很细致,有时候还帮着社区打扫卫生,她带动了大家对社区环境的爱护,炼油厂的家属们还向厂里提出要表彰和奖励你妈妈。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真的吗?”彭朵热泪淋漓。“要是这样,我妈妈是不是全好啦?”
“可以这样说。但还不能肯定,要等你沈爷爷下次来的时候作个鉴定。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吗?什么事?”
“有人找你商量事情。”彭朵脸色通红。
“是谁?你文伯伯?”
“不是。是阳江电视台的一个编导......”
“他找我干什么?”我莫名其妙。“彭朵,是不是又是你给我惹出什么麻烦啦?”
“我没有。”彭朵小声地说。“那个电视台的人说想让我去电视台试用,要是行的话......”
“周卫国。省电视台的编导。”他伸出手来。“听说你是彭朵小姐的领导,找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借用彭小姐去阳江。”
“她是我们单位的工作人员。”我客气地握着他的手。“我认为如果彭朵真有这个才能的话,只要她本人愿意,我们不应该阻拦,也不会阻拦的。”
“是吗?”周卫国显得很高兴。“那等一下我们吃个饭,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吴先生,对!你是叫吴先生。这个女孩子真是的,资质这么好的我们现在还真少见,人长得漂亮,一口普通话说得那真叫标准。我已经观察了很久了,办事情有大将风度,记忆力和各项操作技术都没话说,而且年纪这么小。我们还真缺少这样的人才。看得出,她对你的意见很看重,尊重领导嘛。吴先生,是不是这个彭朵在公司也很重要?你可要忍痛割爱啦......”
“我们这不是公司。”我告诉他。“我们叫做联合商社,是集体性质的企业。说到彭朵在公司的重要性,当然,这里几乎少不了她。这是真的。但既然关系到她个人的前途,我们应当支持。周先生,我们让彭朵到电视台去工作,没有别的顾虑,只是担心她可别受委屈才好。要知道,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全靠着自己的努力支撑着家庭。她母亲得病了,弟弟很小,是靠拾破烂才维持住三个人的生活。要不是她舅舅转业回来,彭朵这孩子会怎么样,真不敢想象。好啦,她能够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她的福气,我们也应当为她高兴。周先生,您找我商量这事,是您对我的信任。我把彭朵交给您,也是对您的信任。其他的什么咱们都不说,我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您能保证她到了您那儿能过得愉快吗?”
“这个当然能保证!”周卫国笑着说。“你刚才介绍了彭朵的成长经历,更坚定了我对她的看法,这样的女孩子在什么场合都能出人头地的。现在这个社会不都讲个竞争吗?她有这样的条件在竞争社会不会吃半点亏的。相信我,只要她到了新的工作岗位,埋头苦干,不言不语......当然,吴先生社会经历丰富,对现在这个社会该怎么做是懂得的。就是少开口,多干活。不去得罪人。这样做难道还缺少前途?说实话,她如果在吴先生的这个商社......”
“我们是叫做联合商社。”
“对对对!是联合商社。”他更正。“不可能有这种进入主流社会机会的。那么,一块黄金岂不是被埋没啦?当然,我可能说得过分了,吴先生的联合商社也有可能宏图大展,但作为象彭朵这样的普通员工又能怎样?还不是终日奔忙地劳累,每月拿着几百元钱的基本工资艰难地活着?不过也有可能的是吴先生看得起她,把她的待遇提升。但终究难逃庸庸碌碌地过完一辈子,难逃混混厄厄地操劳度日的霉运......”
“先生是姓周吧......”
“周卫国,省电视台.....”
“你走吧!”我心里出现少有的厌恶。“彭朵不会去你们那里,她如果自己想去也不行!”
“为什么?”周卫国大惊。“吴先生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变卦啦?”
“她要去了我真不放心。”我愤怒了。“在这里,即使是庸庸碌碌混混厄厄过完一辈子是她的命运,是她情愿这样的。把她投进鳄鱼池,任由撕咬的蠢事我们不会做。在我们联合商社,我们还算是个大家庭,有着相互依存的融洽关系,在这里,她同样可以大展宏图的!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是不是对吴叔叔不让你去电视台有看法?”我问。“彭朵,要有什么想法可以同吴叔叔交谈。当然,我是一时气急才向那个电视台的人发火了,你要真想去吴叔叔并不会拦阻的。”
“吴叔叔。”彭朵终于说话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这个电视台我还是不去了。说真的,我动心过,但自己还是很恐慌,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再说,这里不是更需要我吗?今天的第一批人员已经到达了三四三厂,那里连夜准备的宿舍都住满了,正在组织清理其他住宿区。”
“第一批有多少人。”我问。
“四百多人。”
“为什么没有都到?是不是他们中途变卦了?”
“没有。”彭朵回答。“我们和山区联系了。山区调不出更多的运输工具,只能调四台车运送人员,所以我在网上点名这些人分批进入。到今天上午为止,大秦叔他们已经整理好了七个玻璃房的框架,等着山里的玻璃一到就可以开始安装了。今天还有复合肥和花盆的运送任务,下午可以开始移栽了。”
“好啊!”我真心为大秦高兴。“他们真是做得井井有条。彭朵,先吃饭吧,等一下你文伯伯要来......”
“吴叔叔,我现在还不想吃。”彭朵显得有些憔悴。
“为什么?”我问。“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要不你先去酒店休息,我有事再找你。”
“吴聪!”文光华兴高采烈。“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呀!蜗居在金塘这个小小的居室,居然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做出这么大的事业。”
“文大哥!我可是虚席以待呀!”我也笑了。“什么事情非得面谈?网络上交谈不是很好吗?”
“不行!还非得面谈不可。”文光华得意洋洋。“我要告诉你,让你为我高兴高兴。”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真不解。“难道检了个金元宝......”
“金元宝有什么用?”文光华还是兴高采烈。“告诉你,这个可比检金元宝要好得多。我通过中医执业认证了,刚刚拿到的证书......”
“这么说你不准备做药厂老板啦?”
“药厂当然继续开下去。”文光华说。“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发展祖国的医药事业。药厂我早委托黄娟为我找人在料理,我现在一门心思放在研究中医治疗方面。我写出了两本中医治疗经验总结,现在正在阳江大学进行鉴定,那里有相关的学科,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我打听到了点消息,说我的这个总结有出版价值。要是那样,吴聪,我也进入作家行列了。今天中午我做东,为我拿到执业证书庆贺。呃,怎么没看到彭朵?她不是在你这儿吗?”
“彭朵有些不舒服,这几天她忙坏了,我叫她去了沙湖酒店休息。”
“吴聪,这个我可要讲你几句了。”文光华不满地说。“人家还是个小姑娘,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把她放在沙湖酒店也就算了,你这个联合商社这么复杂繁忙,留守的居然是一个小姑娘,不累出病来才怪!告诉你,她们姐弟要是在沙湖过得不愉快,我可要把她们接回山背乡啦!正好我那个药厂还真缺这样的人,彭多可以在技术上帮我,彭朵可以在财务上帮我,有了这两员干将,我老文可以过得很舒心......”
“你可别打这两姐弟的主意。”我警告他。“彭多现在在服务部干得得心应手,是我不能缺少的帮手。彭朵在管理部调度一切,许多东西连我都弄不明白的她都掌握得一清二楚。要是她走了,联合商社会陷入混乱局面的。老文,做人不能太自私,怎么说你也是私营企业,怎么能和集体抢人?在山背乡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吧,多少也帮过你的忙吧......”
“看看!看看!”文光华哈哈大笑。“还集体呢,说个笑话私心杂念就暴露了是不?走吧!没有彭朵在真遗憾。这次除过来看看你之外,最想看的就是这两姐弟了。时间不够,只能下次来了。告诉彭多,安心在沙湖帮他吴叔叔,要是有时间回山背乡,可千万要来看看文伯伯。他文伯伯除想念他之外,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他。”
“什么礼物?这么神神秘秘的。”
“告诉你可不行。”文光华警惕地声明。“我听人讲,对你吴聪可要防备,不然要吃大亏的。都说你只要看一眼,什么东西马上就不成为秘密了。老文辛辛苦苦两年的成果,只够你吴聪瞟一眼,真是不值啊!”
“山里怎么样?洪水之后的情况。”
“我们基本上没有灾情。”文光华说。“其他地区可惨了,房子冲垮很多,居民流离失所,许多人家的家当都被埋在污泥里了。公社组织了救灾,送去了粮食衣物,我也到了那边,义务为他们治疗,发放消毒药水,防止灾后瘟疫发生。黄娟还发动了捐款,连农科所的老教授都捐了。张诚他们去了那里,宣传要应对更大的灾害,告诉那边的居民在大灾到来的时候怎样互相救援。宣传洪灾中应当注意的事项,他们还想组织民兵,可难度太大了。”
“为什么?”
“都是些老人孩子妇女,几乎没有青壮年农民。基本上拿到一些救灾物资也就高兴了,县里也来组织了慰问,也是一些上面发放的物资。屈县长表扬了两乡和眉儿山的几个公社,说是宏扬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这鬼天气又怎么啦?”文光华担心地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怎么转眼成了这个样子......”
“新一轮降雨又要开始了。这次不知会怎么样......”
我担忧地说。
一百零二
“你就住这样的地方?”杨惜芳甩着沾满雨水的伞,两眼环顾着四壁。“家徒四壁,胸怀天下。吴聪先生真实生活的写照。”
“还是说有什么事情吧!”我对杨惜芳有了一种厌恶的感觉。
“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雨我还能来看你吧!”她在一张小凳上坐下来。“我这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啦,你不要误会。我得到了在泥湖一带搞房地产的许可证明,可最近,在整个沙湖的劳动力市场突然出现了民工荒。这应该又是你吴聪的大手笔吧?”
“这个真遗憾。”我突然感觉很歉意。“是我们的生态园有紧急任务,需要相当大的劳力才能解决。我不知道这影响到了你的工程进度......”
“没什么!”杨惜芳宽容地说。“这个金塘仓库可是留下了我们两个美好的记忆呀!可看着现在这种破败的样子,真使人心里感到发酸。吴聪!以你的能力,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些?那边是你开发的新区吧?我了解到那是为这边居民开发的,你为了别人住进新房,自己还是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居住办公,值吗?”
“说金塘仓库破败,是杨女士不了解实情。”我镇定地回答。“你要是去前面看看,肯定会大吃一惊的。金塘仓库即将装修完毕成为我们联合商社的自选商场。我们坚持的是先生产后生活的原则,临时住进这个简陋的住房办公,是因为这里将来要拆掉。前面在装修,后面在建房,这么大的工程没人看着我不放心,这是权宜之计,也是为了今后的发展。至于说杨女士获得了在泥湖开发房地产的资格,我应当向你祝贺。作为同行,我也应当建言。这里可是从生态保护出发进行建设的,需要自己解决水源,需要自己新增电容量,需要保护当地的环境。”
“吴先生。”杨惜芳笑了。“我是来做投资的,不是来搞慈善事业的。比如说,要是让我自己住这样的房子而去给别人建新房,我是不会这样愚蠢的。再一个,难道说吴先生已经建成的水塔和电力增容后的水电我们不能共同使用?”
“你当然可以使用。”我几乎被杨惜芳逼到了尴尬的地步。“不过,因为我们是联合商社,都是进行成本核算的......”
“所以必须有偿使用。对不对?”杨惜芳眼里有一种嘲弄。“我不会舍不得这种小钱的。更何况是对吴先生这样的人......”
“杨女士!”我有些气急败坏。“如果是我个人的东西,我不会计较的,这个你应当很清楚。但是,现在这些都属于联合商社这个集体,所以我只能按照相关规定执行,请不要误解。”
“我怎么会误解吴先生。”杨惜芳笑了。“从到达沙湖起,吴先生处处帮着我,使我有能力在沙湖站稳脚跟。老丁已经告诉你了吧?我已经从娄富贵手中拿到了桂花园大厦和货栈,这些可是原来吴先生的财产呀!知道多少价吗?”
“我不关心这个。”
“说不关心是假的。”杨惜芳不依不饶。“心里还是想知道到底多少钱能拿下桂花园大厦和货栈的。不是吗?吴先生的眼神告诉了我。”
这个该死的杨惜芳!
“我仅仅花了一个亿!”杨惜芳斩钉截铁地说。“当初从吴先生那里想收购这些产业,我可是愿意出三个多亿的。但吴先生不给面子,宁愿买给别人也不会买给我。这使我恼火了许久。不过,我还是相信吴先生是个讲诚信的人,说过会帮我肯定会帮我的,是吗?”
“当然。”我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说过的一定会兑现。但有个前提,必须是力所能及的帮助......”
“难道吴先生会认为我强人所难?我现在要求的帮助当然是吴先生能够做到的。”
“什么事?难道杨女士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吗?”
“刚才我不是告诉过吴先生了吗?我现在用工困难,劳务市场几乎没有人可以招到。可吴先生现在手头聚集几千民工,难道不能分给我一部分?”
“这个可不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杨女士可能还不明白,我们是联合商社,实行的是公有制,不是我个人的私有企业。他们也不是民工,而是我们商社的正式职工。至于杨女士现在的困境,我认为杨女士只要向社会发布招工的广告,肯定会解决的。”
“可现在象过去那样的工价已经没有人愿意来了!”杨惜芳说。“是你吴聪在网上大肆招收失业者加入商社,使得劳动力价格上涨。”
“这个我只能表示遗憾。”我心怀愧疚。“我们商社确实需要大量的人员就业。除生态园之外,还有许多新增的供应点,实话说吧,我现在也为招收不到新的工人感到头痛,和阳江的合同不能马上签下来,这都是用工紧张的缘故......”
“而且你吴聪还实行了优裕的用工待遇来打击正常的劳务市场!”
“怎么叫做打击正常的劳务市场?”我真是莫名其妙。
“你搞的那些票证制度,优惠的供应措施,劳动保护措施,保险措施难道不是打击正常的劳务市场吗?你听过哪里有这种做法?一些本来在岗的农民工也纷纷辞职,难道不是影响正常秩序的做法?甚至你还和他们签署了住房,医疗,教育方面的保证......”
“是的,这些我可以承认。”我思路终于顺畅了,原来杨惜芳说的是这个。
“按照山区的规定。我们联合商社归属农工商联合体管理,所有职工均属人民公社社员,所获得的收益均为公社财政收入,所有的职工都享受人民公社社员待遇。但是,我们的人民公社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大锅饭,实行的是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所属为共有制经济体制。比如这个月,食品方面的销售收入增长了百分之三百多,公社规定除享受相关待遇外,按照实际收入的部分奖励了每个职工一千多元。管理人员和职工相等。至于那些票证制度,是公社考虑到社会上食品污染程度高,特地从山区调运过来解决大家生活的。因为供应量还不能达到应有尽有,所以暂时只能实行凭票供应。所谓实施的各种保障,本来就是职工应当享受的基本待遇,比如说劳动保护,基本医疗,孩子上学,住房制度等等。山里的人民公社现在有了这个财力,当然首先应该考虑解决社员的这些问题。”
“你们联合商社当然可以实行工资制,但农村那边呢?总不能也实行工资制吧?”
“农村那边也实行了工资制。”我骄傲地告诉她。“我们有那么多产业,怎么不能实行工资制?我们的农科所可以向普通农户和专业户提供技术帮助,这是有偿服务,需要签合同的。我们的茶场和相关加工企业,不仅茶叶产销两旺,茶饮料更是签约到了海外。我们的食品加工厂每天的凉粉,米糕,打糕,农村土产调味品等等几乎供不应求。而且眉儿山的五斤黄鸭马上要上市销售了,只等到我们商场装修完工自选商场马上开业。还有工业园里各大工厂的场地租赁费用等等......不说敬老院,学校,医院的那点费用,单单这次向灾区捐款,我们人民公社就捐出了两千万。区区几千职工的待遇算得了什么?你以为我们连这么点规模都不能维持?那我们的数十万民工安置计划岂不是做梦?”
“你到底准备弄多大的规模?数十万人的安置?”
“有多少贫困的人口没有脱困,我们就要一直奋斗下去。”我说。“现在沙湖有我们内丹来的十多万进城农民工,还有大量的下岗工人。可惜我们现在能力有限,不能马上完全解决。但我相信,随着这个雪球越滚越大,我们这个计划完全可以实现。让天下的劳苦大众全解放,我记得过去一首歌词里有这么一句,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这个。”
“吴聪!马上打开电脑,看看山里的情况!”詹梅打来了电话。
“出什么事啦?”
“我们公社一带一直下大暴雨,跃进水库只能敞开泄洪,居民区一带面临危险......”
“应当紧急撤离!”我对着手机喊
“那你马上到电脑里看看吧!”
——连日来,我公社暴雨不断,据气象部门报道,相关天气还将继续下去......
——影子山山背乡公社的跃进水库已经达到危险水位,今日上午十点起开始泄洪。公社所在地水位猛长,已经形成了高危水位。从水库下泄起到现在,猪龙河水位已经上涨了三米多,学校已经停课,农科所也已经进水,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整个住居区的民众开始撤离。三乡的数万名工农奋战在抗洪一线......
——山前乡人民公社的四千多亩黄麻地已经被洪水淹没,当地的社员正在垒堤抗洪,同时向外抽水......
——今天下午的暴雨使得跃进水库只能再次泄洪。从下午六点开始,猪龙河水已经使得山背乡的杂交玉米地被淹。公路上满是抗洪抢险的军民,县委县政府派出了抗洪领导小组成员到山背乡,亲自指挥当地的抗洪抢险工作。目前为止,没有人员伤亡......
——山背乡利用暴雨停顿的短暂时间加紧筑堤垒坝,同时开动抽水设备从被淹没的玉米地往外抽水。目前,上下同心,群众对夺取抗洪胜利充满信心。山前乡的黄麻地水已经抽干,跃进水库水位已经稳定。
......
“娟!”我终于拨通了黄娟的电话。“山区的形势怎么样?”
“很严重!”黄娟气喘吁吁。“猪龙河水位高位不退,所有地方的水已经成饱和状态,我们还有一些地块浸泡在积水当中。如果暴雨再继续下去,我们将面临极大的考验......”
“那要不要我们抽调人员过来支援。”我十分着急。“要不我自己带人过来吧......”
“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黄娟说。“所有工厂基本上停工了,所有工人干部全部投入到了抗洪当中,现在,抗洪是第一位的。聪哥,幸亏听了你的建议这次把小桥修好了,它不仅是转移群众的生命通道,也成了抗洪抢险的顺畅通道。还有,你们那边也很重要,估计一两天之内洪峰将到达沙湖,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可我心里想的就是家里那头......”
“那你每天上网不就了解啦?我要桂芝把相关消息发到网上,就是解决大家对公社抗洪抢险的情况的关心,明天还有图片发出来。现在社会上关心我们的人很多,这抗灾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是合作化好还是单干好。我们要把这场关系到公社成败的斗争打胜,让事实教育广大群众。”
“灾情这么严重,我怎么能在这边坐得住?娟,要不你到这边来坐镇,我过去抗洪......”
“说的什么话?”黄娟笑着说。“对这边情况你了解多少?这可是真枪实弹的东西。不多说了,我想抓紧时间眯眯眼......”
“郭市长吗?我是吴聪。”
“有什么事吗?吴聪。”郭建中问。“不是有什么急事吧,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我刚刚接到山里的消息,猪龙河水位猛涨,可能一两天内洪峰会到达我们沙湖。我们的抗洪抢险工作......”
“吴聪。我当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消息。”郭建中有些埋怨。“省里已经发了通报了,我们这里也作了准备。各种抗洪物资已经到位,具体人员安排都落实到了各个单位......”
“郭市长。”我十分紧张地说。“我记起了去年大湖的东段挖沙船在那一带作业,应当仔细检查是不是有隐患。抗洪抢险,我们可是要对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负责的!既然您说我还是沙湖的政协委员,那我强烈要求市里面马上组织人马进行东岸堤防的检查。那里人口稠密,商业繁华,可出不得半点差错。”
“好好!马上检查。”郭市长回答。“明天一早我就布置人进行检查。吴聪,今天太晚了,开了一天会,可把我累坏了。我挂了......”
“郭市长!郭市长!”我对着已经挂断了的电话无可奈何。
雷声隆隆,象要劈开这个世界。
闪电不时把整个沙湖的黑夜照得通明!
暴雨再次不依人们的意志而降临了!茫茫的雨雾夹杂着雷电向人类宣泄着它的淫威......
今天夜晚又是个不眠的夜晚,沙湖的暴雨使我记挂着抗洪一线的黄娟......
“她太难了!”我自责着。“为什么自己那么没本事,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得不到我这个做丈夫的支持。黄娟,你现在还好吧?老人们呢?孩子们呢?”
她为了大家的利益,什么都顾不上了。
好在劳叔是个管事的老人。可现在他们应当已经撤离家园了,还带着一个吃奶的孩子......
还有小妮这个孩子。学校停课了,那么多学生都去了那儿?可能去了三四三厂。可三四三厂能安置得下?
整个山前和山背两乡,肯定都处在一片忙乱之中......
“那眉儿山呢?”我突然想起眉儿山,心里发紧。“眉儿山不会出什么事吧?”
赶紧打开电脑查看消息——
“眉儿山地区因山洪阻断,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彭多!我是吴叔叔......”
“吴叔叔,您怎么还没睡?”
“山里的道路已经中断,可能食品供应会出些问题......”
“吴叔叔。”彭多笑了。“谢谢您关心!食品供应不会出问题的。我们在这之前就已经估计到了这个情况,娟姨要加工厂加班加点地准备足了,我们这里有冷库储存,十天的供应没有问题。”
黄娟,又走到了我的前面!
“吴叔叔!”彭多在电话里叫着。“您还在听吗?......”
“挂了吧!早点休息......”
“我现在还不能休息,吴叔叔,我们食堂进水了,大家都在清扫......”
“吴聪!你快过来!”是化肥厂的齐厂长呼叫。
“出什么事啦?这么大惊小怪的。”
“那个在沙湖建造码头的杨女士叫人在堤上打了一个大洞,说是要抢在洪峰到来前给设备做好基础。可现在洪水上涨了,已经漫过了她的那个基础,堤坝上已经出现了管涌,现场的抢修人员根本制不住......”
“是南岸?”
“对!正是南岸。你那个兄弟‘秀才’修的那段。本来好好的堤防被她糟蹋得千创百孔,这是我们厂里防守的地段,要是出了问题,我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几乎毫不考虑地冲进雨帘中......
伴随着惊雷的吼声,伴随着闪电的威势,伴随着暴雨的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