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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故友》109——114

火烧 2010-10-26 00:00:00 文艺新生 1025
长篇小说《故友》109-114章节内容,讲述人物回忆与战争生活片段,包含童年、中学、乡下等不同阶段的回忆,突出人物情感与成长经历。
一百零九

    “把吴大哥抬过去休息一下!”副营长命令。
    我被两个战士架着走向帐篷。
    “你过来一下。”副营长说,指指卫生员。“能想办法让他睡会儿吗?他太累了......”

    真舒服啊!我感觉......
    我象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老街那个孩童时代,回到了中学那个迷惘时代,回到了乡下那个憧憬时代,回到了三四三厂那个火热时代......
    有妈妈的安抚,有姑婆的呵护,有表哥的肩膀,有汪霞的陪伴,有师傅的教诲,还有......
    当然还有形影不离的封平。
    封平呢?去了哪里?
    是啊!那是在桂花园,那个温暖的小板棚,那个攀缘着青藤的石桥,那个令人流连忘返的烂泥塘。
    初冬靠着板棚晒太阳,真是惬意。我娘过来了......
    “杲杲,作业做好啦?”
    “做好啦!”我回答。“桂婶婶,怎么封平和慧姐还不回来?”
    “家里吃的不够了,他们挖葛根球去了。”我娘回答。“正是这个时候挖,不然会烂在山上的。”
    “那为什么不叫上我?”我不满。
    “她们这样都惯了。”我娘说。“他们本来就是乡下孩子,劳动是他们的本色。杲杲,你现在还做不动这个,等将来长大了再说吧......”
    “不!”我强辩。“封平比我还小,他能做的我也能做。我虽然是老街的,可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您看我表哥,那么强壮,不都是锻炼出来的吗?”
    “是呀!”我娘喃喃地说。“是应该锻炼了,锻炼出了本事将来才能有出息......”


    是封平和慧姐回来了。在桂花园走动的只有我们这些人,老街的居民是从不来这里的。

    突然天气很闷......
    “怎么还在这儿?快下雨了。”是慧姐红着脸在问,这是秋季。“吴妈这阵子好象好多了,我还没过去看望过。这些饼子是我刚做的,你带过去吧!”
    “谢谢慧姐。”我的脸也红了,我不敢抬头看她好看的脸。
    “听封平说你这期当选了劳动委员?”她问。
    “是的。”我的头更低了。
    “你学习成绩这么好,应当当选学习委员。”慧姐有些遗憾。
    “当选什么要大家选。”我终于抬起头来说。“我们班上成绩好的不少。象封平还只能当选文体委员,他们说封平板胡拉得很好......”
    “当选什么也不十分重要。”慧姐忽的脸色红得很好看。“要紧的是学到本事......”

    春季,我和封平趴在石桥上看着烂泥塘......
    “为什么这鱼总爱上钩?”我问。
    “因为它们不知道有危险出现。”封平解释。“那些钓鱼的人做好伪装哄骗鱼儿上钩,这些傻鱼不能识破他们的险恶用心,还以为找到了食物。”
    “那人类里有没有这种险恶用心的人象钓鱼一样做好伪装而使人上当受骗?比如说设置圈套,使人觉得得到了什么利益和好处......”
    “当然有!”封平肯定地说,他欠起身来。“杲杲,我忽然觉得这辈子不能离开你了,你刚才说的话使我觉得你将来会有危险的。象你这样善良的人怎么能应付社会的险恶?”
    “封平!”我喜出望外。“要是这辈子你不离开我那真好呀!我希望我们永远不分开,永远在一起。不过说我什么都不行也不能这样说,你娘刚才还和我说过,要我加强锻炼。慧姐也对我说了,要我学好本事。我认为将来我一定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们永远在一起。”
    “记得上次吧?”封平问。“也是这个烂泥塘边上......”
    “什么事?”我瞪大眼睛问。“烂泥塘这边发生的事情太多,你说的是哪次?”
    “杲杲!”封平突然大声说。“那次我们在烂泥塘堆泥,你建造了金桂山,我建造了银桂市场,后来一场暴雨,你的金桂山没事,我的银桂市场冲垮了,冲垮了......”
    封平的笑容在变化,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态......
    我惊醒了!我感觉到了身下发生的剧烈轰鸣!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昏倒了?”

    “李敏说,黄娟硬要扛包,还第一次骂人了。”
    “你懂得什么?”杜静也发火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娟姐这些天患了重感冒,一连几天都没进食了。她是顶着一口气在坚持,你们这些大男人,这么窝囊,什么事情她不到就会塌场?要是把她累出个好歹,我们怎么给吴聪大哥交代?”
    “她要紧不要紧?”楚书记问。“现在和外界联系中断,不能马上转移治疗,你们医院能行?”
    “她只是调理不当。”杜静流着泪说。“感冒问题好说,但调理要等到山前乡的沈大爷来才能确定。现在山前乡和我们这里也阻隔了,十六公里地段乱糟糟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过来一趟也难。”
    “请文先生吧!”聂东阳提议。“文先生已经取得了资格证,又是沈老先生的弟子,对于中医调理很有研究......”
    “那快请文先生吧!”楚书记催促。“黄娟的身体绝对耽搁不得!堤上呢?谁在管堤坝?”
    “唐先强正组织他们眉儿山的民兵检查大堤。”聂东阳回答。“他硬要我们下来休息。他带来的民兵共有一百二十名,组成了四个小组。他使用的是部队管理法,令行禁止,这次可开眼了,我们三四三厂要是这样,战斗力会更强!”

    “出什么事了?”我抓住一个战士问。
    “没事,吴大哥。”他笑容满面。“已经开始退水了,正在退水,而且还很快。我们副营长说可能是下游溃堤了,不是真正的退水,要我们警惕......”
    “你们郭营长呢?”我大声问。“郭营长在不在?”
    “郭营长去了指挥部开会。现在由副营长指挥......”
    “撤!”我大喝一声。“马上撤离!副营长呢?副营长在哪里?”
    “我在这里,吴大哥!”副营长跌跌撞撞过来了。“出了什么事?”
    “兄弟,快撤!”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快撤,你现在马上下命令撤离!马上撤出这四百多米危险区!要快,不然来不及了!”
    我遇到了他疑惑的眼神。
    “快呀!兄弟。”我眼里流出了一种粘稠的东西,它使我视力模糊了。“你现在是这里的负责人,要对这些休戚与共的弟兄们的生命负责呀!听我一句话,这东岸大堤马上要垮塌了,几百战士的生命可都在你的手上!”
    “撤!”副营长咬咬牙下了决心。“马上撤出危险地带!”
     当战士们快速撤离的时候,我的心稍稍放下了。
    “你想干什么?”我抓住了向危险地带跑去的小卫生员。“现在是撤离,你怎么向里面跑?”
    “吴大哥,我的药箱在里面。”他想推开我的手。“战士的枪是武器,我们卫生员药箱是我的武器。我不能丢下它!”
    “扯谈!”我厉声呵斥。“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了一个药箱连命都不要了吗?马上撤回去,你要药箱等一下我想想办法,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眼前出现的情况使人措手不及了!
    大堤边的洪水突然怪异地翻滚起来,跟着堤面象融化一样在碎裂,洪水淬涌着泥浆涌进银桂市场,远处和近处一片惊慌的喊叫......
   

    “抓紧我!”我临危不惧,大吼一声把卫生员紧紧揽在怀里。
    脚下的泥土在碎裂,我们已经撤不出去了。急切间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带着一个人纵身攀上了井字架,随着战士们的呼喊,井字架下的泥土迅速消失了......
    “快把绳子拉住井字架!”副营长声嘶力竭地喊着。“拉住!”
    摇晃着的井字架终于稳定了。
    “把手伸出去。”我指挥卫生员。“能够到他们的手最好,够不到拉住绳子也行。小兄弟,这是危难时刻,他们不会丢弃你的......”
    “吴大哥!还能再拉近些吗?”副营长大声喊着。“现在根本够不着!”
    “别急!”我立在井字架上安慰他,架下是奔涌的洪流。“小兄弟,你会攀爬绳索吗?”
    “会!”他流着泪说。“吴大哥,是我没听你的,是我连累了您......”
    “这个时候说这个有什么用?”我笑了。“我现在眼睛不好使,你把架子上的绳索牵过来给我。等一下我固定好之后,你要努力爬过去。你们副营长他们在那边接应你,你千万不能害怕。小兄弟,你将来前途还很长,记得今后到了家乡要为公社出力......”
    “吴大哥,这个时候您怎么还给我说这些?”卫生员有些不解。
    “也没别的意思。”我感觉出来了,他有些误解我了。“记住!行动要快,现在正当初溃阶段,当大堤溃段扩大了,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快点吧......”
    “副营长!”我大声喊着。“你们现在要拉紧绳索,我们马上开始攀爬了。现在一个个开始,听到了吗?”
    “开始吧!”对岸传来了他粗大的嗓门。显然,距离更远了。
    当一个人的体重真正落到绳索上的时候,整个井字架晃动得厉害了。我不得不攀在外沿稳定住井字架。
    这是立在堤坝上孤零零的一座晃荡着的设施......
    “吴大哥!”对岸传来呼唤。“你现在可以过来啦......”
    探照灯耀眼的光柱转了过来,我模糊看到郭建强站在堤上。
    “吴大哥!”建强的声音。“我是郭建强,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听到了!”我费力地回答。声音被脚下哗哗的流水声盖过。
    “你现在有没有能力自己攀爬过来?”建强问。“你要是没了力气,我们派人过来接应您!”
    “不要过来!”我费尽力气说。“现在过来太危险,井字架下的泥土几乎没有了,谁过来都会没命的。而且,这架子马上就要倒塌,千万不能过来!”
    “那我们总不能让您陷入绝境吧?”郭建强声音哽塞。“您再坚持一会,我们副营长过来啦!”
    “不要!”我使劲喊着,但我自己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
    突然我感觉井字架在倾斜,绳索绷紧了......
    “建强兄弟,何必这样?”我对郭建强的做法愤怒。

    “这井字架马上会倒伏!”我心里想。
    远处出现的晨曦云缝中居然露出一束橘黄色的光线。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我还有欣赏大自然的心情。或许正象一些人讲的那样,无畏的人在临死前心情会特别开阔那样,我爱这自然景色,可我马上要离开这人世间了。封平说这辈子也不会离开我,那是童言无忌,分开这么多年了,连落马镇相逢我几乎都不敢相信是真实的了。不过......
    我突然记起,为什么这次我突然醒过来马上会喊出撤离?
    不正是梦里封平把我唤醒的吗?他难道真的没有离开过我?
    副营长的几次攀爬都失败了,井字架倾斜得更加厉害了。而远处居然出现了一条小船快速地向我靠拢!
    “不要过来!”我用刚刚恢复了的声音发出警告。“这边危险,不要靠过来!”
    “吴大哥!再坚持一会!”居然是小船上传来的喊声。“我马上来救你!”
    “不要过来!”我厉声喊叫。立身的架子突然高高翘起来,我跟着架子在缓缓倒下......
    我分明看到,小船上的人纵身跃入滔滔洪水之中......
    “这人是谁......”黑暗瞬间吞没了我的思绪。

    “赶快救人!”郭建强脸色铁青地说。“在堤坝两边,防护网一带......”
    卫生员哭泣着双腿跪在泥地上号啕。

    “走吧,老板。”老丁想拉走呆呆立在堤坝上的杨惜芳。
    杨惜芳纹丝不动地跌坐在沙包上,看着眼前的洪流无声地流着眼泪。

    “迅速组织对堤坝上的清理。”张诚分派着。“各单位负责防守的地段自行清理,按照事先的布置归类。还有服务队的防疫工作要跟上,每个居住区和被污染的地方都要喷洒消毒液。学校和农科所的清扫由学校老师组织矮头垭的居民进行,消毒工作由医院统一部署,定期完成。各公社要清查损失情况马上汇总,由抗洪抢险指挥部研究处理方法。能继续进行的农副业都要坚持做好,特别是对沙湖那边的商社供应要迅速恢复。现在,我们对那边的基本情况还不了解,这个由桂芝负责了解。和吴聪大哥的联系要尽快,两边要互通消息。现在仍然有一些地段还淹没在洪水当中,要尽快了解情况争取往沙湖送去各类物资,其中包括消毒液之类。眉儿山的情况将组织专题会议,尽量解决那里的当务之急。黄娟的治疗,有人提出转移到阳江市中心医院,但文先生认为在公社调理更好......”
    张诚的手机响了。
    他笨拙地拿出电话接听,跟着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
    “发生了什么事?”东阳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是沙湖那边的消息吗?”
    张诚痛苦地坐下来了,他已经感到再也没有气力站在地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呀!”
    “今天早晨......今天早晨吴聪大哥在沙湖抢险过程中为了抢救一个战士牺牲了!”
    满屋子的惊呆了,沉默笼罩了整个会议。
    “不!不会的!”东阳怒吼着冲向张诚,双眼充血。“你说谎,我大哥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的!我......”
    聂东阳的拳头高高举起准备砸向宣布这个消息的张诚。
    “放手!”楚书记进来了。“东阳,张诚说得没错,省里也刚刚宣布了吴聪同志牺牲的消息。今天四点左右,吴聪同志在堤坝上组织撤离,因为大坝即将溃败。一个战士回去拿物品,吴聪同志制止不住,导致两人被洪水围困。吴聪奋力救出这个战士之后,终因力气使尽,木架倒塌而牺牲。省委正在研究对吴聪同志的追认,他是共产党员吗?”
    整个屋子沉默着,流淌着悲哀......
    “吴聪同志是救人而死的。我们除开悲伤,还应当学习他的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大家都是这个社会的精锐力量,是组织广大人民群众集体致富的骨干力量。毛主席说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当年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许多同志抛头颅洒热血英勇地牺牲了。今天,吴聪同志也是为了人民的利益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可怎么说这个结果我们难以接受!”张诚大叫着,终于哭出声来。“楚书记呀,我宁愿拿我张诚的生命换来吴聪活着!如果必须牺牲一个的话,留下吴聪的作用比十个张诚大得多。我们的人民公社刚刚起步,已经遭受了太多的磨难,自然灾害我们不怕,可我们的人,特别是吴聪这个人人敬爱的领袖人物多么重要呀!这不是挖我们公社的根基吗?我要去沙湖,我们这么久的朋友,我必须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就这样走了,就这样和老伙计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我......”
    他摇晃着,终于轰然倒地......
    “马上叫杜静抢救!”楚书记首次下达命令。“吴聪牺牲的消息暂时对外保密,更不能让黄娟知道。她现在正在重病之中,谁要是泄露了这个消息,决不宽容!”
    “还有。”他想起来了。“眉儿山来的人员安置问题......”
    “已经交给了桂花园服饰负责了。”刘嫂抹着眼泪回答。“住宿由三四三厂承担,许雄和李敏已经带人过去了。”
    “一切按照刚才张诚的布置执行。”楚书记说。“我听张诚讲了,抗洪开始时责任就已经明确到了各个单位。我们要让黄娟和张诚安心修养好,唯一的办法就是各自把自己应该担负起的职责完成好。等一下我还要和李乡长研究这次非公社农户受灾的问题,现在这个会议也难以继续进行下去了,先就洪水退去的情况实施吧!大家还有什么吗?没有就散会!”

一百一十

    “沙湖的抗洪抢险真是创造了一个惊人的奇迹!”郑波严厉的眼神盯得大家不敢抬头,整个沙湖市政府办公楼静得几乎连针掉到地下都能听见。
    “从去年起你们就准备了。当时省政府觉得这是好事,毫不犹豫地支持了你们。”他高声数说。“说什么大湖堤坝年久失修,要求省里拨款维修。可大堤修好没一年吧?居然漏洞百出!我刚才上堤看过了,这样破败的堤坝人家怎么防守?特别是溃败的四百米处,光井字架就打了二十多处。难啦!这些抢险的老百姓和战士!还有吴聪,一个普通群众,而且还不是你们沙湖的人......”
    “他是内丹县的。”边上有人插话。
    “我当然知道他是内丹县的。”郑省长吼道。“从大堤出现第一次险情起他就守在堤上,居然抗击了特大洪水五天六夜!在他的感召下,许多工人农民自发组织起来抗洪抢险。而这个时候你们沙湖居然出现了整个堤坝上没有一个干部,没有一个公务人员的怪现象,这么大的灾害我们的干部干什么去了?你们说说,都干什么了?”
    “最后,这位吴聪同志还在抢救战士的时候牺牲了。”他沉痛地说。“这个连党员都不是的普通群众为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树立了学习的榜样。大家想想吧,风里雨里的一身汗一身泥的五天六夜,就是不干事呆在那里都不是滋味吧,可人家就是硬挺下来了。他感动了广大群众,也感动了广大战士。我听了郭建强同志的汇报,对于溃坝,他心情很沉重,但我不能怪他。他和他的战士们在防洪大堤上是拼死守护的,出了大力,流了血汗。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难道我们的战士不是血肉之躯?问题是沙湖这次的抢险工作难度太大,不仅堤坝本身有问题,而且还存在抢险物资匮乏,甚至到了老百姓自筹资金抢险的程度!所以我说,你们沙湖的这项工作创造了奇迹,这真是奇迹呀,古今中外没有的奇迹!”
    “对于沙湖市的这次事件,省委省政府将派出调查组。对于抗洪抢险中的各种问题将撤查到底!”郑省长严厉地警告。“其他各地也存在溃堤的情况,但象沙湖这样的还少见。吴聪同志的遗体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郭建强回答。“这是吴聪同志曾经建议我们建造防护网,是为了防止群众进入危险区域所设置的。他被冲下去的时候刚好被防护网阻挡了......”
    “不是说当时有一条小船下来救他吗?”郑波问。
    “是的。”郭建强回答。“估计是吴聪同志认识的人。但当时溃口流速很大,吴聪同志怕他出危险,这时候井架突然起翘翻转,吴聪大哥掉进了洪流当中,那个人居然跳进水里救他。”
    “后来呢?那人怎么样?捞到了吗?”
    “是那个跳水的人捞到了吴聪大哥。但已经没有希望了。”郭建强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那个人清理了吴大哥的遗体,抹下了吴大哥睁着的双眼,跪在地上默哀了一阵子,最后走了。我追过去问他的名字,他理都不理地走了。”
    “难道现场没有群众认识他?”郑波感到不可理喻。“整个沙湖难道没人认识?”
    “我们沙湖面临大湖。”郭建中终于发言了。“靠湖吃湖的居无定所的人家不少。这个人既然有船,可能是这种打鱼为生的人,查起来很难......”
    “匪夷所思!”郑波说。“按你这么说吴聪的触角也伸到了这类群众中啦?没特别的感恩情节,象这样舍身救人的行为是不会发生的。吴聪同志能这样做,是因为他本身的品德,而现在这个社会要想有这种舍身救人的行为,除非得人大恩才会发生。他的遗体现在停放在什么地方?”
    “沙湖中心医院里面。”郭建强说。“我们的战士正全副武装为他守护,除开他的亲友任何人不得接近......”
    “都去看看吧,这个感人的吴聪同志!”郑波站起身来。“希望你们沙湖能以此为戒,象吴聪同志那样,努力工作,把沙湖的事情做好。如果还没有变化,那真是不可救药了!”

    “李敏大姐。”唐先强认真地说。“我们那边来的人是不是每人能发一包烟?好久没抽烟了,人孬得很......”
    “不行!”李敏断然拒绝。“这是公社的规矩。为了保护自然环境和大家的健康,我们这边是不允许抽烟的。”
    “可我们是眉儿山公社的呀!”林桂不满。“我们那边没这个规矩。要是群众表决,这样的狗屁规矩肯定会通不过。李敏大姐,现下这可是抗洪救灾呀,难道这个规矩不能破一破?”
    “要破也行。”李敏看似有点动摇。“这个得唐大哥找黄娟姐商量。如果她答应了,我们桂花园服饰还少这几包烟?别说是每人一包,就是每人十包八包都行......”
    “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林桂撇着嘴。“黄娟大嫂病得昏昏迷迷的怎么找?不过,我们可以商量商量。我们那边不是也有一些在桂花园服饰上班的姐妹吗?你去和她们说说,就说你们眉儿山的那些大老爷们来了,现在被烟克得恹恹一息了。再不救他们只怕会没命的了......”
    “桂子!”唐先强又好气又好笑。“少给我贫嘴!不就是一口烟吗?难道会要了你的命?在家里已经讲明了,到了这里由山背乡安排,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怎么一到这里全忘了?赶快吃饭上堤换其他弟兄下来。其他已经吃完饭的立刻走!这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平时,这是争分抢秒的关键时刻。等一下跃进水库要开泄洪闸了,还将有一场硬仗的。”
    “是!”民兵们齐声回答。
    “等等!”李敏笑了。“唐大哥,刚才我是和大家开玩笑的。眉儿山的大老爷们爱抽烟这个习性难道我们不知道?我们早就准备了......”
    她回过头喊:“抬过来吧!”
    两名桂花园服饰的职工抬着满满当当的一箱烟上来了,顿时引起一片欢呼声......

    “怎么有这么多亲眷?”郑波问。“我听说吴聪除了妻子女儿儿子外没其他亲属......”
    “这些还真是他的亲属。”郭建强说。“那边那个女的是他前妻,虽然离婚了,但仍然相互照应。还有吴聪的师傅师娘,已经昏过去几次了。那边那个大个子是吴聪的师弟,也算得是吴聪代师传艺的徒弟。两个孩子是吴聪从乡下带过来的,是联合商社的人。还有那边那个女的,在省康复医院住了十年,是吴聪安排治疗痊愈的。那边那些工人是吴聪安排到商社的失业人员,有许多是当初沙湖的环卫工人。还有一些炼油厂在堤上抢险的和自发抢险队伍的负责人,许多人甚至连住房都是吴聪......”
    “这么多?”郑波震动了。“全是他们商社的职工?多少人?”
    “恐怕有四千多人。”郭建强回答。“还有许多在堤坝上抢险的农民。据说吴聪承诺马上给他们组织起来安排工作,承诺将来有房子和各种福利,承诺对下岗职工实行培训上岗,还有后面那个在沙湖进行码头投资的新加坡人,吴聪将和她探讨合作的可能......”
    “那他的妻子呢?怎么没来?”
    “郑省长!”郭建强沉痛地说。“吴聪同志的小儿子得了病一直在医院抢救,他的妻子也在抢险救灾中累得昏倒了。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内丹县委暂时对他的家属隐瞒了这个消息。”
    “保存遗体有什么好方法吗?”郑省长问。“他是烈士,应当等到他的家属到场征求意见后才能处理。马上和内丹县联系一下,最好和书记和县长都取得一致意见,暂时妥善保护好吴聪同志的遗体。家属的治疗要迅速派去最好的医生和设备。这次全省灾情很严重,可以说史无前例。和内丹县相比,你们沙湖真是惭愧呀!他们眉儿山那么大的灾情,可以说全国关注,但他们妥善处理了,算是为我们省争得了一点面子。还有山前和山背两乡,除正常的洪灾之外,还应对了上游七一水库的溃堤。楚新民在那里指挥,这个县委书记根本不用操心,当地居然在洪灾之前就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了。他亲眼见证了那里为了保护铁路干线和高速公路的畅通准备扒开堤坝淹没即将到手的收成。亲自了解了眉儿山农民从石壁上砸开通道为巨大的堰塞湖解除了危险。楚新民准备写下这个动人场景,大家要好好读读......揭开吧!”郑波省长吩咐:“让我们再看一眼我们的英雄......”
    我安详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静静地......

    “跃进水库的泄洪闸打开啦?”黄娟的脸上满是倦容。
    “打开啦......”东阳回答。“大嫂。杜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你得听从她的安排,外面的情况很好,您就别打听了......”
    “东阳。”黄娟笑着说。“我的休息是心能够休息。我挂心的东西不了解,我是休息不好的。你告诉我这些就是帮助我好好休息,我应该感谢你。但是,你是吴聪的兄弟,我们不能把你当外人。我很高兴你能叫我大嫂,吴聪过几天要回来啦,陈丽和老田的婚事是他作成的,他特地说要回来喝喜酒......”
    “那就等我大哥回来再说吧!”东阳说。“您现在的任务是休息好......”
    “可怎么能休息好?”黄娟说。“我们山背乡那三千多亩杂交玉米漫水了......”
    “已经排干净了。”东阳回答。“那边本来漫水不多,加上土地面积很大,所以受灾不严重。还有,学校和农科所的积水已经清扫。整个学习示范区都已经消毒了,矮头垭也作了消毒处理。我们布置了沙石归类和泥土还地的措施都实行得很标准,整个山背和山前两乡的工作井井有条。各个公社已经进行了损失登记......”
    东阳轻声地诉说,黄娟细心地倾听。生怕遗漏了什么......
    “只是眉儿山那边的专题会议还没有召开......”
    “沙湖那边情况怎么样?”黄娟突然问。“难道到现在还没有你大哥的消息?”
    “我大哥?”东阳失色了。“暂时还没有......”
    “难道沙湖没有发出他的消息?”黄娟脸色很难看。“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东阳,你大哥这个傻瓜,本来就是一个干起事情来不要命的角色,象这样的大洪灾,他不累个半死才怪!是不是又生病啦?东阳,难怪你大哥这么看重你,这感情嘛真是......”
    她已经疲倦极了。
    “东阳,从你的脸色我就知道。”她说。“你大哥这次肯定又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很重......”
    聂东阳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了。
    好在黄娟已经再次昏睡过去了。

    “盖上吧!”郑波轻声地说。“这边的人太混杂了,告诉院方准备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存放。还有,这里不能留下太多的人员,必须给吴聪同志一个安静休息的环境。告诉大家,这么多人拥挤在这里不利于死者安息,他们能够理解的......”
    “为这个我们已经作了最大的努力,但大家不愿离开......”
    “你们没把道理给他们讲明白吧?”郑波皱了皱眉头。“象这种在一起聚集的情况有可能耽搁医院对其他病人的抢救,也不利于医院正常工作的进行,还特别怕发生群体事件。”
    “道理给大家讲了不知多少遍。”院长苦恼地说。“可大家始终都是沉默着。省长,群体事件可能不会发生,吵闹的情况也没有,影响医院工作我们可以派人疏导。从上午起到现在,整个悼念还是井然有序的,所有得知吴聪同志牺牲消息的职工群众都是寂静默哀,没有人喧哗和其他不轨行为,而且还有部队的同志在这里护卫。现在单单医院这边还安静,我听说医院外面都已经挤满了群众,人流已经延伸到了中心区那边。我估计疏散的可能性不大。还有,现在许多地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好吧!”省长无可奈何。“注意维护好现场秩序,必要时可以考虑公安部门出动维持......”

一百一十一

    这长长的黑黑的甬道无穷无尽......
    脚下是平整的吗?我试着用脚踏它,居然真的很平整!
    “封平!”我轻轻呼唤。
    没有回应,难道这不是落马镇的那个防空地道?
    我用手去摸甬道的两边,居然是湿漉漉的......
    没错!是那个地方。

    “封平!”我不耐烦了。“出来吧!你难道要和我捉迷藏?”

    桂花园的秋天真好。不仅有各种野生的果实可采,还有蛐蛐的叫唤声吸引我们。
    “杲-----杲-----!”假山旁传出一种轻幽幽的呼唤。“杲-------杲-------”
    “哈哈!哈哈!”我大声笑了。“封平,别来这套了。你当我是老街的那些胆小鬼?我们吴家和梁家的人都是胆大包天的男子汉。我和我兴宝表哥是什么都不怕的。那些老街的大人们一到了晚上就不敢到前面那条路上走了,大白天都不敢进桂花园。现在外面很乱,只有我们这里是一片安静的地方。别捣乱了,咱们钓鱼怎么样?”
    “不钓鱼。”封平从假山后面钻出来。“老是钓鱼,这鱼又吃不完。吴妈其实多吃鱼很有好处,可总说闻了鱼的腥味会呕吐。杲杲,玩捉迷藏怎么样?”
    “好吧!”我无可奈何。
    “你别勉强了。”封平说。“我姐姐和我娘去了大石山......”
    “怎么还去大石山?”我问。“我妈的病不是好多了吗?而且这桂花园已经栽种了药材......”
    “我娘说要换几味药了。”封平说。“老是这几味药见效不明显。吴妈现在还只是能自理,还不能做重活,也不能做工挣钱。我娘说一定要让吴妈好得更快些,最好能工作......”
    “这可能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从记事起就看见我妈就是三天两头地咳嗽,没做过几天好人。现在这样我妈已经很满意了,封平,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
    “我可以阻止桂婶婶和慧姐去大石山。”我回答。“我妈现在已经很好了,没有象过去那样老咳嗽了,而且晚上也能睡得着了。能有现在这样的效果已经不错了,我们不能......”
    “怎么不能?”封平说。“我娘说了,再有几味药参合,你妈的病会更好。到了你妈全好了的时候,也可以和大家一样参加老街的街道合作社了。”
    “你说......你说我妈也能参加街道的合作社?”我惊讶地问。“可我妈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啊!她要是进了合作社,会影响大家的收入的。”
    “杲杲!”封平严肃地说。“你这不是小看老街上的邻居们了?你们家怎么样?在老街算是最困难的人家吧,大家这么多年来都是帮扶着你们的。我们是后来的人家,可没有人嫌弃我们,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老街的人好呀!都十分善良,我娘说她刚进合作社的时候也是不会做,大家都没有嫌弃她,而且建议你妈病好了也进来。那个老街的合作社是互助组织,大家一起相帮合作,挣了钱大家分,而且对特别困难的还实行补助。我娘现在比以前熟练多了,跟得上大家的进度了,既然我娘能行,为什么吴妈不能?翠翠表嫂听我娘说你妈的病能够治愈可高兴了,说要和你妈,我娘组成一个小组,翠翠表嫂可是合作社里最能干的。”
    “可影响了大家怎么办?”
    “我们可以去帮忙,杲杲。”封平说。“我们不要合作社的钱,我们参加义务劳动。我还可以叫我姐姐送绿豆汤给大家解暑,将来我们长大了还可以回报社会。现在我们的生活不是越来越好了吗?要是你妈参加了合作社,你们家就不用政府补助了,成了自食其力的家庭,难道这样不好吗?”

   

    “封平。”我问。“摘这么多栗子干什么?好象你并不喜欢吃这种东西,马上要回家了,这么多年没回去了,还是计划着把桂花园里的板棚修理一下吧,带点材料回去不好吗?”
    “杲杲。我想我们下乡这么多年了,你妈还有我娘在老街会怎么样?应该是老街的邻居们照应着吧!桂花园板棚修理可以在废弃的房子里找,可这山里的东西在老街很稀罕,带些过去给各家的孩子们吃,感谢他们对我们家里的照应......”
    “封平,你怎么想得这么周到?”我感动不已。“是的,邻居们照应着我们的家,是应该回报,虽然我们现在还很穷,但有这份心意是应当的。板棚修理也应当做,这是我们计划了很长时间了的。我不明白......”
    “你什么不明白?”
    “我们家的老屋可以遮风避雨,比起桂花园板棚好了许多。我妈也说过,要你娘过去一起住,可为什么你娘不愿意?还有,政府帮助我家建立起了邮政代办点,我妈不在合作社做事了,每月有了固定的收入,你娘住到老屋不是可以帮着照看吗?为什么不想过来?”
    “我娘的意思是桂花园是根,根本的根。”封平笑着说。“从到老街开始,我们家就落脚在桂花园里,十几年了没有挪动过。这次我要是回家了,还得和我娘在桂花园里过春节。杲杲,你不是每次回家总往桂花园里跑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住在里面?”
    “那要是我们搬了出来,你就不会再去桂花园了吗?”
    “还是会去的。”我想了想。“那里是我童年的乐园,包含了所有的记忆。这辈子什么都可以忘记,但桂花园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大脑里了。”
    “所以,我娘不会搬出桂花园的。”

    “封平!”我大声吼着。“这是你最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你有这个特长,人家看中你是你的福气......”
    “杲杲,不要逼我。”封平声音虽小但很硬气。“在这里我们两个是一起的,什么都不可能把我们分开。别说是一个招工机会,就是大招工,只要你杲杲还在乡下,打死我我也不会一个人走的!”
    “可这次是歌舞团录用,人家看中的是你!”我青筋毕露地叫唤。“这样的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千载难逢,你要错过这个机会,我会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你不原谅我会怎样做?”封平讥笑着问。“难道你永远不理我了?杲杲,告诉你,我们两人是没有人能分开的。汪虹和夏剑飞有门路走了,汪霞她爸爸也已经把她弄走了。可你吴聪什么关系也没有,已经在小湾四年多了,家里还有一个得病的妈,按照实际情况你应该优先的,但你还待在这里无依无靠。你没有门路,你不会变通,你不适应社会,你太傻太善良。杲杲,这辈子看来我只能跟定你了,你一个人在外面真让人不放心。”
    “我傻是我自己的事!”我心痛不已,我抓住封平的膀子摇晃着。“兄弟呀兄弟!谁都会珍惜这样的机会的,你要真不走,我......”
    “杲杲!不要逼我!”封平突然泪水淋漓。“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了!我娘都跟我说了,要是我们兄弟不是一起回来的,我就不是我娘的儿子,不是封家的子弟了!再有,我说过了,我们永远会在一起,哪怕是死也要在一起......”

    山坡上有着温暖的阳光,我和封平静静地躺着......
    “封平,你真不后悔吗?”我问。“这次可是国家级歌舞团招用人员呀!”
    “不后悔。”封平淡淡的口吻。“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去的。只要你没有录用,即算对方再好的单位我也不会去的。杲杲,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再提它了。”
    “可我感觉真可惜。”我说。“封平,以后不能再这么吓我了......”
    “不是吓你,杲杲。”封平静静地说。“我们是一种不可分离的关系。如果真要我离开你,那我真的不如死去。尽管乡下很艰苦,但我们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了,也不算太寂寞。但如果我走了,你的日子就太难了,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心安。我会常常想起你一个人在这寂寞的乡下艰难度日......”
    “可我们总会有分手的一天。”我说完这话突然感到胆战心惊。
    难道真有和封平分手的那一天吗?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分手的时候,我也管不了什么时候分手。杲杲!”
    封平翻身坐起来。
    “我只知道这一天还没到来,我还可以享受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当然,这样的日子快到了,杲杲,你知道吗,我听别人讲一个军工单位来这里招工了,而且这次招工的名额很大。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封平。”我笑了。“你是想我们在一起招到这个军工单位?”
    “我不能去,杲杲!”封平忧郁地说。“我的想法你是知道的,但你必须去,你妈身体不好,你应当回去照顾......”
    “可你不去我也不去!”我郑重声明。“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要是我走了,想起你一个人在这寂寞的乡下艰难度日,我的心也会不安的。封平!汪霞家条件太高,你别傻想了,可能她根本没把你往心里去,况且她又已经走了。这次的歌舞团录用本来是一个好机会,可你比我还傻。”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说。“杲杲,真要让我走也行,必须让我看到你平平安安有了着落我才能离开。我说过了我们永远在一起肯定算数,但怎样才能在一起?不能总待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吧?更何况你妈身体不好,我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应当担起赡养母亲的责任。听我的,你先走,然后我再想办法出来......”

    我们永远在一起......

    “封平!”甬道的周围是黑暗的,是湿漉漉的。我喊道:“封平!你不是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吗?你怎么躲着我?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也不熟悉这地方......”
    我摸索着向前。

    “老板。”老丁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以码头工程建设指挥部的名义向吴聪先生献上花圈。”杨惜芳说。“同时以我个人的名义送上一个花圈,向吴聪先生的家属捐赠二十万元人民币的慰问金......”
    “老板。”老丁打断她。“我是说马上要进行的基础质量鉴定问题......”
    “现在已经晚了!”杨惜芳说。“本来吴聪先生答应在洪水退去之后为我想办法的。他要在,肯定能对付过去。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眼前这件事情办好,我和三四三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吴聪先生也有过愉快的合作。我们先把悼念活动做好,把我自己的心收拢,才能想出应对的办法。去吧!”
    “可我听说整个沙湖市已经没有花圈买了。”老丁没有挪步。“所有花圈都已经被购买一空。”
    “那派人去阳江。”杨惜芳吩咐。“这是现在的重中之重!其它的东西先不管。在吴聪先生的后事处理完毕之后,联系施工方解除合同。我们愿意赔偿对方的一切损失,但合同解除,必须解除。吴聪先生说得好呀!这是一种血腥的约定!”

    “大全。”佩佩小声建议。“是不是让爹娘休息休息?我已经在病房租了两个床位......”
    大全摇摇头。
    “爹娘已经昏倒几次了。”佩佩眼泪流出来了。“六十多岁的老人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吗?这里有我和梅姐就行了。天快黑了,明天还不知道该做什么......”
    “等到明天大嫂过来就知道了。”大全说。“你去陪着我娘吧!佩佩,其实我娘最疼我哥了,这真是伤到了她的心坎上了。我要在这陪我哥。还有,刚才沙湖市政府送来了花圈,许多群众也呆在外面守着。等一下我们要出去给大家做工作,让大家先回去歇着......”
    “还有大嫂。”佩佩伏在大全的耳边说。“大全,现在除了瞒住大哥的死讯,我们这边还得瞒住那边大嫂的重病,不然爹娘更加会受不了的。这是梅姐告诉我的,不能向外透露。整个山前和山背两乡的灾情十分严重,大嫂都累病了。还有显儿在发高烧,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大全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了,双手撑着额头低了下来。他回头向他爹娘望去,两位老人如泥雕木塑地呆呆坐着,双眼失神地望着我躺的位置......

    “现在怎么办?哥。”李敏问,她两眼已经哭得通红。
    “还能怎么办?”李捷说。“马上组织人去沙湖,要越快越好。黄娟这里必须隐瞒,张诚是个大炮筒,要给他讲清厉害关系,吴聪大哥的葬礼他就不要参加了,只有这样才能瞒住黄娟。大多数的骨干都不要去,黄娟特别精明,刚才东阳差点就露馅了。”
    “应当请沈老先生过去。”东阳说。“我并不是说请老人家去起死回生,而是吴大哥的师傅师娘这次肯定伤痛不已,请老先生检查调理一下他们的身体。我们这边现在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而且道路也已经畅通了,路上应当没有什么危险。梅姐打电话来说,大哥的师傅和师娘已经接近失去知觉了,不吃不喝已经一天了,谁劝也没用。特别是田春英,现在这个时候最怕受刺激。好在他们已经把她安排到了炼油厂食堂,叫陈丽守着她不与外界接触......”
    “是应该请沈老爷子出山。”唐先强也讲。“从我的感觉来说大哥不会这么走了。从你们告诉我这个消息起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说实在话,我们眉儿山这次几乎是倾家荡产了,但我并不着急。可听到吴大哥这个消息时,我绷着的一身力气一下子散了。我们眉儿山的人留在这儿作用已经不大了,我马上打发他们回去清理一下。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沙湖,那边的情况我还熟悉......”
    ......

一百一十二

    “吴叔叔!”彭多突然蹦了起来。
    “快!师傅。”彭多大声叫着。“师傅!我刚刚看到吴叔叔的手指头动了一下......”
    “彭多,是不是你眼睛发花了?”佩佩询问。“你吴叔叔躺在这里快一整天了,谁也没看到他动一下......”
    “没有,阿姨。”彭多肯定地说。“我刚才看吴叔叔这边,无意中看见他用手指往前面探,好象在摸索什么一样。你们看。他又动起来了......”
    大全跳了起来,冲到我的身边用头贴近我的胸口......
    “天呀!”大全大声叫了。“我哥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快叫医生!”师傅突地立起身子。“大全,跑着去叫医生!”
    “真有这样的事吗?”师娘摇晃着站起身来,彭朵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奶奶,是真的!”彭多叫着。“吴叔叔的脉搏起跳了,而且越来越强!”
    “真有起死回生的事发生呀!”师娘泪流满面地说。
    “佩佩!”詹梅吩咐。“马上向山里报告,吴聪活过来啦!”

    “什么?”杨惜芳惊讶地问。“你是说吴聪先生活过来啦?”
    “是呀!”老丁肯定地说。“整个沙湖都这样讲,而且沙湖中心医院已经确定吴先生不仅活过来了,而且健康没有大碍。现在市委市政府都已经派人去看望了。老板,我们是不是......”
    “马上准备一下,老丁。”杨惜芳此时说不出什么滋味。“马上去医院看望......”
    “不过......”老丁迟疑着。
    “不过什么?”杨惜芳的心突然吊起来了。“老丁,你直接说,是不是吴聪先生暂时还不能见人?”
    “不是,老板。”老丁说。“据医生说,吴先生的眼睛瞎了。什么原因现在还不知道......”
    杨惜芳没有再说话,眼泪静静地流着。

    “沈老先生怎么说?”东阳大声问。“我大哥真的两只眼睛都失明了吗?”
    “沈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认为在沙湖医院那个地方不利于我哥的治疗。建议我们转到山背乡来,他说那边人声嘈杂......”
    “那就赶快转过来吧!”东阳心急火燎。“师傅,大哥的眼睛是不是......”
    “老爷子有些神秘莫测,但表情严肃。既然他说要转移到山背乡,那么我估计有几分把握可以治疗的。我哥从恢复脉搏呼吸到神志清醒真的迅速,令医院摸不着头脑。现在认人十分清楚,他自己也同意到山背乡来治疗。只是双眼看不到东西......”
    “那我马上联系山背乡联合医院派车来接。”东阳急着说。“师傅,是不是师爷他们一起过来?我听说他们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有老田的大姐......”
    “行!”大全果断地说。“由山背乡派出车来接也行,这两天我们这里基本上混乱了。两个老人都急病了,还有孩子,还有业务......。我在这里先把我哥的事情清理一下。东阳,记住,我哥并不是一点问题没有,他除了失明之外,额角还受伤了,整个额头撞破了,露出了骨头。可我看他乐呵呵的......”
    “马上转回来!”东阳急不可待。“我去安排,至于大嫂那边......”
    “还是不能透露!”大全毫不犹豫。“既然沈老爷子有几成把握,等到我哥完全好了再说。显儿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显儿已经脱离危险了。”东阳安慰道。“张诚那边麻烦点,杜静姐说他是伤心过度,加上累得不行......大嫂好象好了不少,兴宝大哥现在还在眉儿山,唐先强会瞒住他的。现在整个山区都已经知道大哥没有危险了,放心不少......好了,师傅!我做事去了。”

    “吴聪转院去了山背乡,老板。”
    “那我们也去山背乡!”杨惜芳说。“他对我们的帮助太大了。要是没有他的努力,整个南岸垮了堤,我的工程还没开始,人已经坐牢去了。老丁,现在组织人马开挖基础坑......”
    “还不行,老板。”老丁说。“整个沙湖还在一片废墟中。银桂市场整个倒塌了,市里根据省委指示要估算损失。许多房子被冲垮的人们现在流离失所,我们安排在桂花园大厦和货栈的人现在正陆续回乡下去了。我问过他们,说是在乡下的田地和房屋也毁了。嗨!老板,这自然灾害真害死人。这些民工嘛,这边的损失不算,连乡下的根基都动摇了。估计政府会马上发起捐助活动,这是政府历来的做法,我们可能要评估一下捐赠标准了。总之,现在找不到施工的队伍,也找不到......”
    “算了吧!”杨惜芳突然变得心灰意懒。“现在即算打下基础坑,浇注混凝土达到对方验收标准也很难了。备车吧!去山背乡。”

    “说说你的看法。”沈老先生看着文光华。“你对吴聪的脉象怎么看?”
    “师傅想考我?”文光华诚实地问。
    “也可以这样说。”沈老先生嘴角带笑。“这样的诊断可是千古难逢的呀。我诊断过许多病人,吴聪这样的脉象还真没看过。你文光华的认识要是能达到和我相近,你出去单独问诊我就完全放心了。”
    “吴聪的脉象强劲,但有一种阴柔的东西参合着......”
    “你的意思是不是认为有两种不同的脉象?”
    “对的。”文光华说。“师傅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脉象,我感觉很正确。但令人奇怪的是按照常理他疲劳已极,又受了很重的伤,不应该脉搏强劲。所以我想......”
    “说说看!”沈先生鼓励着。“说错了不要紧,大胆地推理嘛!”
    “毒!”文光华终于吐出这个字。“吴聪中毒了!”
    “能猜到是什么毒吗?”沈老先生脸上带笑。
    “师傅。”文光华迟疑着说。“是什么毒很难肯定。我对中医中的毒理研究不够,但从吴聪的脉象和清醒后的种种迹象看,这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毒。我虽然看过许多经典医药书籍,但对这种毒素都没有记载,而且没有现成的东西可以化验......”
    “这不能怪你,光华!”沈老爷子脸色变得严整了。“这种毒素连我也只是听说过,也没看过实物。至于说为什么吴聪会误食这种东西现在还不好说。我想,他在大堤上五天六夜的抗洪,吃的东西都和大家一样,怎么别人没事而单单他中毒了?我们这一带有过这么一种传说你想知道吗......”
    “当然!师傅。”文光华迫不及待。

    “这里过去二十多里地有个眉儿山你是知道的,眉儿山有个土匪窝你也是知道的。过去有着许多关于土匪绑票的传说,当然,我也没看到过,只不过是传说而已。今天说这个事,主要是我觉得和吴聪这个病极其相似,很有关联......”
    “当年这些上山为匪的基本上都是穷乡亲。生活没了着落只好打家劫舍,但从不骚扰穷人。一个是他们知道穷人家没什么财物,第二嘛,自己本身是穷苦人家,抢穷哥们的东西于心不忍。所以,大户人家往往是他们光顾的对象。但大户人家可以招募保镖的看家护院,使得土匪们没处下手......
    “于是,这些人开始研究这些害人的东西。你们知道,眉儿山有各种各样的迷幻药物,专门摧毁人们的神经,这个在我们山前乡这边也有,但不允许作这种用途。这些土匪中也有专门研制毒素的,按照现在的说法应当叫做专家。他们制成了一种叫做逍遥丹的东西,专门用作绑票用。大凡服用了这东西,往往在几分钟之后陷入昏迷,然后眼睛开始失明,浑身没有知觉,好象死过去一样。说吴聪死而复生我可不相信,但如果食用了逍遥丹,他总会苏醒的。现在从整个迹象看,吴聪食用了逍遥丹的可能性很大,迹象也和传说相同。据说,在堤上的时候有人就已经发现他双眼流出了鲜血......”
    “双眼流出鲜血?”文光华大声问。“那这种毒丸岂不是毒素很强?”
    “是的。”沈老爷子肯定地说。“如果不及时解毒,可能会终身失明。光华,他们同时还研制了一种解药,不过......”
    “不过什么?”文光华问。
    “我也是听说。”老爷子说。“如果食用了解药,可以免除失明,但......受害人的思维能力没了,基本上成了白痴。”
    “那是为什么?师傅。”
    “因为如果病人好了,什么都记得住的话,那土匪还能长久存在?要不失明,要不失忆,二者必居其一。否则这些土匪还不是面临被剿灭的境地?”
    “可这药真的太霸道了!”文光华愤愤地说。“既不能不救,也不能服用解药!这个使用逍遥丹的家伙真实太歹毒了!”
    “可这次逍遥丹救了吴聪一命!”沈老爷子肯定地说。“逍遥丹又名龟息丸。龟息的状况你是知道的,基本上和死去一样。只要身体不受损伤,外来的加害对于服用逍遥丹的人不起作用。例如这次洪水。你想,大堤溃塌了,吴聪掉进了缺口中,按照常理哪里还有性命?但恰恰是逍遥丹起了作用。我不知道谁给他服用的,但我要说,这种药在这个时候救了他!”
    “可救了有能怎样?”文光华两眼失神。“要不吴聪永远失明了,要不变成了白痴。怪不得他额头上破了那么大一块,连骨头都显露出来了也不知道疼痛,原来他是服用了这种药!”
    “关于额头上的伤,你有什么看法?”
    “我也感到奇怪。”文光华说。“吴聪本来没有性命之忧,但在洪水中浸泡了这么久,肯定受到了感染,医院认为人已经死亡,当然不会给他注射消炎药。可直到现在没有看到他的伤口感染......”
    “难道这也是逍遥丹的效果?”沈老爷子有些疑虑。
    “我们该怎么办?”文光华探询。
    “应当想办法找到解药。”老爷子果断地说。“如果得知解药的基本成分,去除其中对神经系统损伤的药物,应当就是治疗逍遥丹的良药了......”

    “快点清理东西,老婆!”兴宝性急地说。“你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弃,到了眉儿山往哪儿搁?别忘了现在眉儿山还是临时帐篷,根本没有房子的。有些不要紧的东西暂时丢在栓子这边,等到年底房子建成了再来取吧!”
    “这都是要紧的。”翠翠解释。“换洗衣服总要吧?鞋子你最费,不多带几双怎么行?还有杲杲的宝贝......”
    “杲杲的什么宝贝?”兴宝问。
    “我们从老街带过来,这可是杲杲存放了多少年的东西啊!老头子,你粗心大意,随便丢放,弄得杲杲的这宝贝成了这个样子。真不懂你,把杲杲稀罕得什么似的,他的东西却不保管好。要是杲杲知道了,不知会怎样心痛!”
    “到底是什么?”兴宝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东西还要问?”翠翠嘴巴不饶人。“杲杲的这个泥菩萨好好的放在老街吴家老屋的楼上被你找了出来,又被你带到了这里。可你到处乱放,弄得老鼠把它啃了个窟窿,不是我发现得早,只怕全完了!”
    “你是说那个泥塑?”兴宝喜从天降。“老婆,真是你给收好啦?谢谢呀!”
    兴宝喜极而泣!
    “这个东西丢了,我一直感到对不起杲杲!老婆,真谢谢你......”
    “谢我什么?”翠翠不依不饶。“记得以后好好保管,免得再给老鼠啃了。还有,你去找星星,叫他把这个菩萨修补一下。这个样子给杲杲,他不怨死你才怪!”

    “大哥!”唐先强问。“能吃点东西了吧?要不我叫陈丽过来喂你点鸡汤?”
    “陈丽也过来啦?”我问。“那谁照顾田大姐?还有炼油厂的食堂谁在管理?”
    “田大姐也一起过来啦。”唐先强告诉我。“是和我们一起过来的。那边自然有人管着,你就不要操心了。田大姐觉得应该照护你几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心痛......”
    “我没什么,先强。”我安慰他。“我听说陈丽马上要结婚了,让她办自己的事去吧!老田不容易呀,这个年纪了,不过,我真为他们高兴。叫黄娟给他们把房子安排好,如果有困难,先把我们的房子让出来。我们既可以算三四三厂的职工,又可以算是桂花园服饰的职工,这两个厂子都有临时宿舍的。先强,你们眉儿山灾情怎么样?我听说你们灾情挺重的。你是眉儿山的主心骨,你应当去组织救灾,不能老守着我。我告诉你,我真的没有受什么伤......”
    “大哥!”唐先强再也忍不住了。“我们那里灾情不重,现在县里面已经作了临时安置,而且龙翔正在组织清理。我是整个眉儿山派来服侍大哥的,大哥不全好了我不会回去的。大哥!没有你的教诲,我唐先强还在黑暗中瞎混。是你教我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唐先强今生今世不会忘记。我们那边只是房子被冲垮了,但兴宝大哥使得我们的公社扩大了。不仅农户扩大了,田地也大了很多。这次洪灾使我们仅仅损失了村子边的一些收成,公社的财产没有受到损失。大哥,你边吃边听我谈好吗?”
    “好吧!先强。”我真为先强高兴。“田大姐怎么样?她状态还不错吧?”
    “我听陈丽说原来田大姐和女儿有些矛盾。认为如果没有女儿,生下彭多之后她们夫妇就不会下岗。她把一切家里后来发生的灾难都怪罪彭朵,即使现在正常了,看女儿也没个正眼。其实两个孩子都不错,但她重男轻女的习俗不改......”
    “这个应该给她纠正。”我说。“她对自己弟弟和陈丽的婚事还高兴吧?”
    “对这个她感激不尽!哈哈!”唐先强笑了。“很快这两人就要结合了。真的,大哥!你这心还真操得值......”
    “先强!”我责怪他。“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好几了吧?”
    “三十四。”
    “也要大哥操心吗?”我问。“不过大哥现在眼睛已经瞎了,基本上成了废人。沈老爷子说还有希望,我知道,那是安慰我。现在联合商社急需我过去,这里又面临救灾防疫。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是我们公社的吗?大哥。”唐先强停住汤匙。“要是真的紧急,我马上通知人去办!”
    “不是。”我说。“是集装箱码头的杨女士。他面临合同方的检验验收,但由于她在堤坝上开挖基础坑引发了塌陷,洪水到来她已经耽误工期了。我本来想洪水退后让立新出面组织力量帮她把基础坑挖好,把浇注工作做好,可我现在......”
    “大哥!”先强说。“我们现在自己都做不赢,哪里还有能力帮她?听说那个女人处处和我们联合商社作对,你怎么还想着帮她?要我说大哥,我们不帮她也不害她,对于她的陷害咱们不回敬就算了,要帮她这个忙大家心里真难接受。”
    “先强。”我沉重地说。“人家已经把为难我们的事情给我讲清楚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特别是这次抗洪,她安置了许多必须转移的群众,为抗洪工作提供了后勤服务......这说明她正在向着和我们奋斗的目标一致的方向转化,为了这个转化,我觉得我们应当帮她。我们不帮她,还把她往外推,怎么说也不应当是我们的行为。我们要做的是使大家能够联合起来共同发展和共同富裕。难道加入我们这个集体的人越多不是越好吗?”
    “大哥......”唐先强沉思着。“那你打算怎么办?”

    “吴大哥!”陈丽和田春英进来了。“外面有一个叫杨惜芳的女人来看你......”

一百一十三

    “彭多,站稳脚跟!”大全满脸严肃。“咱们练这个是什么目的?你吴叔叔说过,咱不能欺侮别人,这是做人的一个原则。但咱也不能任人欺侮,这是做人的另一个原则。......”
    “师傅,您现在这么忙,怎么还叫我健身?”彭多问。
    “是啊!现在我确实很忙。”大全感慨地说。“你吴叔叔把你交给我,就是叫我带好你,我不能让你有半点闪失。彭多,你马上要去阳江开辟新的服务网点了,我怎么能放心?你身子单薄,性格也很倔强,我只能把家学的武术传给你了,教你一点防身的本事。彭多,你学了这个在外面不可随便和人家动手,更不能随便伤人。要记住,我们不是逞强好胜的人,除非人家欺到了你的头上来了。否则的话伤了人家可就给你娘惹了麻烦。我过去告诉你那是健身也对,这阵子你不是强壮多了吗?不过,这东西练起来不能慢吞吞的。”
    “师傅,您不是每次都让我慢慢做吗?您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纠正......”
    “我不断纠正你就是要让你动作到位,并不是真让你对敌的时候慢吞吞的。动作到位的目的是攻防兼顾,‘未料胜先防败’,动作到位,护住了自己有可能被对方攻击的弱点,但不是说不攻击对方。动作随心意动,该快则快,宜慢则慢,既可强身,亦可抗敌!记住了吗?再来一遍吧......”


    “哥!你怎么来啦?”阳江承志化工厂的陆厂长惊讶地问。
    “承志!我把吴星带过来了,同时也给你带来了一笔业务。”陆老师笑着说。“这个产品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不好!”陆承志老实说。“我们快破产了。根本没有能力向外界推介......”
    “今天这个业务可成了你们向外推介的一个手段。”陆老师说。“有几个基本的配方需要改进,要达到客户的要求,所以特地把吴星带过来。承志,吴星是我的学生,我说你是困难企业,虽说是民营,但在这做工的都是乡下来的农民工。所以,所谓专利费用其实是扯谈。只要你们真正能在这个产品上打个翻身仗,难道他一个孩子会要收取你的专利......”
    “老师!”星星不满。“您怎么老认为我还是孩子?”
    “在老师的眼里,所有的学生都是我的孩子。”陆老师笑了。“承志!吴星这次除试验外,如果成功,将要购买二十吨产品。这可是急用,你能不能组织马上进行生产?”
    “行!”陆承志高兴地答应。“你是说吴星自己要买?他还在学校学习,要这个凝固剂做什么?当初确实有人在这里定了几吨产品,但后来说什么质量不合乎他们的要求,没有来提货。吴星,我们已经生产了六吨,如果你觉得还行,能改进之后利用......”
    “能!”星星高兴地说。“我正是要对这批产品进行改进。你们的生产是按照我讲的那样分装的吗?”
    “你说为了不使产品混杂,必须把两种配料分装。我们一直是这样做的。”
    “那就好!”星星兴奋极了。“那我们开始吧!其实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只要在其中一种配料中增加一些分量,混合之后进行测试。然后找出这个客户需要的最佳配方......”

    “您说什么?”东阳大声问。“您说唐先强自首了?是什么事自首?”
    “湖东区的防汛大堤垮塌了。”大全说。“省里来了调查组,认定垮塌的原因和大湖挖沙有关。当时承包东岸大堤维修的是娄富贵,而唐先强是娄富贵指派请人来挖沙的。现在省里的调查组已经了解了当初下拨的两千万元投资沙湖只投放了九百万,明显市里克扣了大堤维护资金。这个涉及政府官员,可能复杂点,但事关施工队伍的娄富贵首先遭殃了。唐先强觉得当初自己有责任,虽说是娄富贵指派的,但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故,而且险些使我哥死亡。他内心愧疚,也没和任何人商量就向沙湖市检察院自首了。我也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东阳,我哥和大嫂现在怎样了?这事可急了,不马上解决,要是娄富贵临死拉个垫背的怎么办?要是他们身体好些,赶快想想办法!唐先强可是个犟牛,他那个脾气上来了,只有我哥能降住的!”
    “这个......这个太复杂了,师傅!”东阳有些无措。“大哥身体不见好,眼睛基本上完全失明。沈老爷子正在想办法给他解毒,但现在还没有好办法。大嫂根本没有起色,整天昏昏沉沉的没有气力。显儿已经出院了。张诚已经转到了山前公社修养......”
    “东阳。”大全问。“那些眉儿山的员工是不是山里安排的?怎么到了南岸码头施工去了?那个杨惜芳不是个好人,过去我在三四三厂就认识她。可为什么山里要帮她?而且动用了这么大的力量......”
    “师傅,这是大哥的意思。”东阳解释。“本来我们也不明白,象这样的工程我们瞎参合什么?可大哥认为这个杨女士还是可以团结的,而且她的码头对于沙湖的经济建设有很大的促进作用。我们现在正在救灾,许多地方需要用钱,特别是眉儿山,整个村子全毁了,到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大哥建议利用这个时间眉儿山的民兵到沙湖帮助建设码头。这只是一个临时的土建任务,同时承担东岸大堤的修复。沙湖现在正是很为难的时候,大堤冲垮了一百多米,外出取土都难。大哥说正好利用南岸挖出的基础坑的土补充东岸的堤土,同时将南湾湖公园松散的花岗岩搬到东岸加固大堤。娄金贵现在正心惊胆战,他怕他哥的案子牵扯到他,所以很痛快地让我们承包了这个项目。师傅!大哥说这是三面获利的好事。既能解决眉儿山的资金缺口,又能彻底整治大湖防洪大堤,还能使杨女士摆脱困境。难道大哥的话我们能不听吗?”
    “唉!”大全拍着脑袋。“可唐先强这事麻烦了!偏偏我哥出了这个事......”

    “真的吗?老头子。”翠翠惊讶不已。“你是说那次和大全去金鳞找到了杲杲埋藏的人骨?而且还真是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
    “是的,老婆。”兴宝表哥认真地说。“我们都已经这个年纪的。我也没有对你隐瞒过什么,可这次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把实情告诉你。”
    “那你们怎么处理的?”翠翠惊魂未定。
    “黄娟和佩佩那个时候刚刚生了孩子,我不想吓着大家。所以,我和大全把三个骨架埋了。我们本来想连这个泥雕一起埋掉的,可当时我找不到泥雕了。我以为又是什么古怪出现了,所以我什么都没有透露,一直藏在心里。”
    “按你说的这个泥雕是人的头骨?是那个叫什么......”
    “封平。”兴宝说。“这老街人尽皆知的,你倒是忘得快。”
    “那怎么处理?你说。”
    “埋了。”兴宝毫不犹豫。“和那些骨架一起埋了。让死者入土为安,也少了对杲杲的侵扰。我想,还是把他埋到那些骨架一起为好......”
    “不能!”翠翠突然变了。“老头子,既然真有骨架为证,那杲杲过去说的那些东西都不是幻觉了。杲杲说那个桂婶婶救了他的命就应该确有其事,和封慧封平的关系也应该有着真实的内容。虽说我胆子比较小,但想到杲杲这一层我不害怕了。你知道,当年杲杲没发生桂花园事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还不和白痴一样?正因为结识了这个封家,他才有大变化。我早就想到沙湖去看望他,每次看望完我心里总是要塌实不少,就象当年我在猪龙河找到他一样安心了。既然他的变化是从封平他们开始的,说明这个物件对他的重要性,我们决不能随意处置他的东西。我说过了,要不请大全,要不请星星把这个泥菩萨修理好再给还杲杲。”
    “老婆,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兴宝有些气恼。“留着这个泥菩萨总是会给杲杲惹祸,你没看到杲杲隔三差五的病了?他那个样子真使人心焦,......”
    “可他的病没有一次和封家有关!”翠翠斩钉截铁地说。“当年脑膜炎在老街流行,不是封家的帮助他怎么能好?还有他插队落户的时候据他说是封平帮忙才到了三四三厂的,他几次生病,总是念叨着封家才好转。这说明其实他和这个封平是心灵相通的,就拿上次你和大全去金鳞,找到了他埋藏封家的骨植之后他马上转危为安了。对于有些事,你不要自以为是的擅自处理,要想想清楚!”
    “我不信埋掉这个头骨会给杲杲带来祸事!”兴宝坚持着。“那些骨架埋掉了,也没看到杲杲有什么不适......”
    “可据说杲杲现在根本不知道他‘桂婶婶’和‘封慧’长什么样了!”翠翠也坚持。“即算杲杲经常生病,也比以前好得多。单看看梅子和娟子对他那样子,我就放心多了!杲杲在没生病的时候身体还是很好的,而且即使病了好起来也很容易。我就希望杲杲是这个样子,只要没有大灾难就行!这个泥雕我保存了,老头子,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要是真的由于埋了这个泥雕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后悔不及的。”
    “那......”兴宝动摇了。“那赶快找人修复吧!从老街拿来的时候那么漂亮的一个泥雕,现在成了这样子......”
    “好啊!老头子。”翠翠表嫂高兴了。“这才象话。这个死老鼠,什么地方不好咬,偏偏咬着了额头!说什么找人修复,咱们家这样的人还少?我听说不但大全手艺出众,而且星星也不错。这是杲杲教会大全,大全教会星星的。”
    “还是找星星吧!”兴宝已经完全同意保管好泥雕了。“让星星修缮比大全好。大全每天忙不赢,没时间管这事。况且当初我们是一起去的金鳞,他知道这个情况,他要是把这事透露给了佩佩,佩佩又胆小的话,那我们这个泥雕可能会毁了的。”

    “聪哥!”黄娟疲倦地问。“你额头上的伤真的一点也不痛吗?可我看这个伤已经深入到了骨头......”
    “不痛!”我在额头上拍了拍。“娟,除开眼睛现在还看不见之外,我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了。我本来看你这样心里歉疚,我想留下来照顾你几天。可唐先强那边使我心里焦急。我要是不马上过去,真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娟,还是让我去吧!眉儿山现在情况那么糟,房子整个都毁了,还有龙翔他们正在南岸浇注混凝土基础,东岸大堤修复,生态园的基建和金塘仓库的整修都需要我立即投入工作。大全现在已经手忙脚乱了,我不到现场工作根本开展不起来的。娟!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田大姐就放在山背乡了......”
    “聪哥!”黄娟说。“按理你是应该马上回工作岗位的,但我听屈院长说你的外伤没有及时消炎,怕会有感染的情况发生。尽管你现在觉得很好,但一旦发作了了后果会很严重的。沈老爷子正在配制去腐生肌的特效药......”
    “娟!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我安慰她。“从我出事起到今天已经四天了,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说明我额头上的伤其实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有个小伤小痛忍一忍就好了,很少求医问药。沙湖那边传来消息,明天晚上开始浇注,我想到现场去看看。还有,除开唐先强之外,还有娄富贵也被逮捕了。不管怎么说,我和娄富贵总算认识了一场,从朋友的角度看,我应当去看望一下。外面传闻这个人很凶狠,但对我没有用过强。从这点看,他把我当成了朋友。我师傅说过,人有再大的恶行,但罪不致死。当年他被我撞伤了,是我师傅叫我去给他医治的。我看这个人有悔改的表现,如果能够挽救一个这样的人,不仅对社会的影响大,还对今后他出来之后的行为有帮助。因此我想到那边去看望他,和他谈谈做人和做事的道理。”
    “可......聪哥。”黄娟犹豫着。“你留在这里,沈老先生和文大哥正在仔细研究你身上的毒素怎么解除。要是你走了,他们的工作还怎样进行?沈老先生八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跟随你到处跑吧?这不仅对你今后的眼睛复明是一个希望,而且为今后这种毒素的治疗开辟一个新的天地。是文大哥的事业中一个重要的部分。所以,我劝你还是留在山背乡,你已经累得够戗了,休息几天吧!唐先强的案子我们可以派别人去料理......”
    “不行!娟。”我执着地说。“我必须到现场。不仅唐先强的案子,而且还有基础浇注工程。那天杨惜芳检讨了她的行为,有着和我们仔细研究合作内容的意图。娟,你不知道,杨惜芳在沙湖的力量很大,早一阵子单单卫生部门的审核就弄得我手忙脚乱的。这次抗洪抢险中她也体现了她的能力,我们根本安置不了的撤离群众靠着她安置得很好。基本群众没有伤亡杨惜芳是有功劳的。我们过去在学习的时候讨论过各种矛盾转化的问题,现在这种化不利为有利的转化正在进行,我们应当努力促成这种转化。”
    “那你去吧!”黄娟无可奈何。“你带上文大哥和田春英一起到沙湖......”
    “为什么要带上他们?”我惊奇。“我这是去工作,不是......”
    “带上他们吧!”黄娟嘱咐。“文大哥决不会让你单独行动的,他说了要对你跟踪治疗。田春英对你很感激,说什么也要亲自服侍你到好转。还有一个问题,聪哥......”
    黄娟放低了声音,
    “你自己想过没有,到底是谁给你服用了这种药?”

    “吴聪先生?”看到我的时候娄富贵显得很惊讶。“吴聪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我回答。“对于这次抢险中东岸的溃堤我真是遗憾。我们没有守住大堤,造成了重大的损失,也连累了娄先生......”
    “吴先生!”娄富贵声音有些哽咽。“您要再这样说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我知道,这次吴先生在大堤上抢险几乎连命都送了。当我得知这个消息,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我深刻反省自己在沙湖的所作所为,从开始的使用诡计逼迫你们放弃桂花园大厦到后来用计收购你们的大厦,我感觉吴先生实在是厚德服人的谦谦君子。而在先生面前我们显得多么渺小。这次如果不是我们东岸大堤的质量差,何至于崩塌?我知道,这是由于在堤边挖沙造成的堤坝不稳。如果当时我们不这样,吴先生抢险工作不会这么难的。”
    “娄先生,过去的事情过去算了。自己认真总结......”
    “吴先生,您的眼睛怎么啦?怎么戴着墨镜?是不是眼睛受伤了?还有你的额头......”
    “这些都没事。”我轻松地说。“眼睛是有些伤,但不要紧,我们山背乡的医生正在加紧给我治疗。这位文大哥就是陪伴我来的医生。额头更加没事,只是破了点皮,很快会好的。娄先生,你这次主要是为了什么?”
    “吴先生。”娄富贵也伤感地说。“我现在还能说什么?东岸大堤的溃塌,使沙湖遭受的损失我是无法弥补的。我知道,要不是吴先生坚持要求群众撤离的话,我的罪孽更深了。我一门心思在和牛横生打房产战,如果当时我自己感觉大堤存在危险,叫人加紧休整一下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但当时我的情况非常危急,在房产战中我的败势很难逆转,所以无心顾及大堤。这都是利益害了我!这次我的麻烦不会小,我已经叫我的经理部门清理娄氏集团的资产,我会尽我所能弥补银桂市场的损失。我不管法律怎么判我我都无怨言地接受,我也不准备上诉。我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吴聪的眼睛已经失明了!”文光华说。“额头上的伤深及骨头。娄先生,尽管吴聪是你们东岸大堤的受害者,但他听说你被抓了,还是要来看看你。他自己不能单独来,因为他看不见,可他觉得和你打过交道,算得上是朋友......可能娄先生也听说过吧,吴先生是被宣布死亡之后苏醒过来的,这说明你的这个大堤几乎把他害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娄富贵连连道歉。“真是愧对吴先生呀!今年年初,吴先生不记前嫌为我治疗内伤,现在双目失明还到这里来看望我。娄富贵如果还留得命在,必当报答吴先生的大恩大德......”
    “快别这样说!”我内心不忍。“娄先生要再这样说我真无地自容了。吴聪不过想让娄先生在今后的建设工程中能够想到百年大计质量第一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你们做大工程的人是为了钱才做的,但钱应该老老实实地挣。国家的钱也来之不易,是从老百姓辛辛苦苦劳动的成果中收税得来的,每一个钱都滴着血和汗。我们做工程的首先要考虑到这一点。当然,我相信娄先生能够把这次教训深深记在心中,在今后的工作中时刻不忘。娄先生,我的伤真的没什么,希望你不要再自责了。我不多说了,我还要去看望唐先强......”
    “唐先强?看他?”娄富贵显得更加惊讶。“他难道也......”
    “唐先强是个好人。”我告诉他。“他曾经和我谈过了,不想在娄先生手下做了,想组织一些贫苦乡亲回眉儿山走集体化。我赞成他的想法,他也回去这样做了。这次他们那边灾情很重,需要他回去指导救灾。但他听说娄先生出事了,还是到了沙湖自首。因为当初请人来大湖挖沙是他去联系的......”
    “这事怎么能要唐先强担当?”娄富贵莫名其妙。“这个唐先强真是。即算按照规矩他也不应当有责任,这个犟驴,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血性汉子,许多事情没有委派他,怕的就是他那个性格。吴先生,你去劝劝他,赶快......”
    “既然这是他的性格使然,谁劝都没有用。”我说。“娄先生,您在这除开反省,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上次的治疗效果还行吗?”
    “是呀!吴先生,我还没有谢谢你。”娄富贵惭愧地说。“先生是个信人,先生的那个孩子叫做......”
    “吴星。”我说。
    “对!”娄富贵笑了。“好孩子呀!吴先生家学渊源深,孩子也不错。不仅懂得礼貌,而且不贪利,今后真是前途无量!我的身体现在已经没什么了,谢谢吴先生......唐先强那边希望吴先生劝劝,没他什么事的。”
    “我不会劝他什么。”我说。“我只想知道他们眉儿山现在面临什么困难,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我也希望他今后能够接受教训,在今后的事业中这种教训同样是不可多得的财富啊!”

    “刚才是谁来过了?”我问。“我想看看你,但人家说你正在会客......”
    “吴大哥!”唐先强有些扭捏。“您怎么这么远跑来啦?您眼睛好些了吗?”
    “眼睛好点了。”我回答。“先强,这次你能来沙湖自首,大家都没有想到,只有我估计到了。一个人有了错应当勇于承认,这才是敢做敢当的男子汉行为。我知道你们眉儿山遭灾了,但不能因为这个我们就可以把自己应负的责任完全推给别人。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在金塘车站和你谈话之后,我就知道你们眉儿山会有一个大的发展。但事与愿违,你们不但遭灾了,而且因为大堤垮塌造成了沙湖市的严重损失。这其间你是有责任的,虽说不是主要责任,但该负什么责就应当负起什么责来。我非常欣赏你的这种气质,也赞成你的做法。先强,大哥现在只恨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使你走了一段弯路。我在山背乡听到这个消息真是痛心疾首。我总是在自省,要是早点鼓励你向沙湖这边通报一下大湖挖沙的危险性,政府部门及早准备了,这次灾难就不会发生。我们都是俗人,只能在事故发生之后悔过......”
    “大哥!”唐先强声音哽咽了。“这怎么能怪您?那是我自己对这个社会失去了信心才走上这条路的。我也向大哥说过,我恨自己没有早点认识您的,要早点认识了您,您还会看着我走这条黑道吗?从我开始在眉儿山组织大家办人民公社起,我越来越看清了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危险。能够认识到这个错误,这是我的一个进步,我终身无悔!不过,我想请大哥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我问。“先强,只要是大哥能够做到的,不管有多难也要帮你办到。说吧,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不能耽误人家......”
    “先强。是不是有女朋友啦?”我好象听出了点意思。“是谁?我们山背乡的还是你们眉儿山的?”
    “就是李敏......大哥,”唐先强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来看我的就是她。我向她说了,我前途未卜,而且我们大家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
    “先强!这个大哥不会劝李敏的。”我十分高兴。“李敏是个好姑娘,我们从桂花园服饰共事起我就知道,她能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呀!先强。要懂得珍惜!听大哥的,不要胡思乱想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相信她都会等着你的。既然李敏在你这样的时候还来看望你,说明这个女孩子的心是善良的。她说了些什么?当然,不适合给大哥说的可以不说。”
    “她除了表示等待和要我正确对待外,主要是和我就眉儿山救灾安排进行协商。”唐先强说。“她说已经决定在眉儿山公社招收十五名妇女到桂花园服饰工作,而且安排了通勤车专门通往我们眉儿山。这样我们眉儿山在桂花园服饰的员工总数达到了三十二名,并且被专门调到一个组以利于上下班接送。桂花园服饰的职工还组织了捐款,她自己就捐了五万元。我知道这是她多年的积蓄......”
    “好啊!”我赞赏道。“山背乡和山前乡要尽快组织这类行动,要尽快恢复眉儿山的元气。还有联合商社这边......”
    “大哥!”唐先强打断我。“联合体已经把沙湖东岸的堤坝修复工作给了眉儿山,又把基础施工安排给了眉儿山,现在大家的捐资也尽量往眉儿山倾斜,眉儿山要是不突飞猛进还真对不住大家这份情。可惜呀!大哥,我只能呆在这里看着大家前进了!”
    “谁说的,先强!”我鼓励他。“你不是单身在这儿,整个山区都和你在一起。相信我,过去眉儿山是整个人民公社这个集体中的一员,现在和将来仍然是山区集体的一员。要相信政府部门和法律的公正,也要反省自己过去的错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今天晚上,南岸的基础浇注就要进行,七天之后,杨惜芳的基础工程就要接受严格的检测。这可是你们眉儿山的民兵第一次组织外出揽工的,行不行就看七天之后了。”
    “大哥!”唐先强要求。“还是您去现场指挥吧!您不到场我心里没底呀!”
    “现场我自然会去,但我不是去指挥。我现在是个废人,我什么都看不见怎么指挥?先强!要相信龙翔他们,同时也是相信你自己。你们眉儿山民兵的实力是人所共知的!”

一百一十四

    “吴聪。”文光华进来。“山里新研制了一种新的去腐生肌的末药。你额头上的伤老是不好,连我都不能理解了,这次使用这种新药试试......”
    “文大哥。”我笑了起来。“是不是在沙湖不习惯呀?其实我这伤不好转但也没恶化,你操心什么?看来你是心急回山背乡了,哈哈!”
    “吴聪,你怎么这么看我?”文光华不满。“我这是和老爷子定好的。他专研你的眼睛复明,我为你额头上的伤配药,想不到两样都没有进展。我就奇怪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伤口怎么老是不好?”
    “最近彭多回来过了吗?”我问。“从山背乡过来还没看到过这孩子。我看田大姐也提不起精神来......”
    “田春英本身没有什么,主要是你老是没有好转她心急。”文光华解释。“她身体和精神方面现在都很正常,她是担心你的身体。当然还有孩子不在身边的缘故。过去在炼油厂每天在彭多那里总是心情愉快的,现在陈丽结婚到了山背乡,她失去了伴,加上彭多又不在身边,每天对着一个病人,而且根本看不到好转的希望,你说这人还能有好心情?吴聪,你得赶快好起来!”
    “我怎么不想快点好起来?”我想笑。“可我怎么样才能快点好?还不是靠你文大哥?是你每天给我上药没有效果我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医生治不好病人的病,不好好检查自己反倒怪病人没有主动好起来,这不是......”
    “嘻嘻!”好象是田春英的笑声。她进来了。
    “田大姐,是你吗?”我脸色通红。
    “我刚进来就听到了你们俩的谈话。”果然是田春英。“你们老哥俩真逗趣!吴聪大哥,看不出你说笑的本事还蛮高的......”
    “这次可是文大哥不对。”我笑着说。“他说我得赶快好起来,他的意思就是我自己不想赶快好起来。田大姐,你评评这个道理......”
    “我才懒得给你们评理。”田春英揭开饭盒。“现在到了该你吃饭的时候了,我只管你的饭食,不管你们两人之间的纠葛。”
    “好香啦!”我很高兴。“抗洪抢险确实苦呀!劳累不说,精神压力不说,有时候明明饿得很又吃不下,有时候想吃又冷了没味道。田大姐,有文大哥的吗?我听得出文大哥谗了。”
    “我谗了?你怎么听出来的?”
    “我好象感觉刚才你心里咯噔了一下。”我说。“这难道不是说明你谗了吗?”
    “这个你也听得出?”文光华大惊失色。“吴聪!你真是越来越通神了!是的,我心里是咯噔了一下,不过不是你说的谗,而是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住在防汛的最后时刻,谁给你吃了东西?我是指单独给你吃下的东西......”
    “没有,文大哥。”我沉思着。“我没有吃和别人不同的东西。最后时刻......”
    “怎么啦?吴聪。”文光华声音里有着不安。“是不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的,文大哥。”我喃喃地说。“我最后喝了一杯水,是卫生员给我喝下的。当时我不想喝,但这个小兄弟说喝下去能够休息好......”

    “姐!”彭朵回过头来,彭多笑嘻嘻地站在面前。
    “姐,你走神啦!”彭多嘲笑着。“我到了你身后半天了你都没有发现。”
    “多多!”彭朵问。“今天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吴叔叔和文伯伯都到了金塘仓库这边,所以我赶紧回来。阳江那边虽然事多,但比不上这事大。吴叔叔和文伯伯都是我最尊敬的长辈,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真是难得。还听说娘这次也回到了沙湖,我从阳江带了些礼物过来。姐,我们一起去吧!”
    “你就单单回来看吴叔叔和文伯伯?多多,你还有别的事吧?”
    “是的。”彭多说。“我们在阳江有些麻烦。我正好回来请教吴叔叔......”
    “不行!”彭朵挡驾。“吴叔叔死里逃生正在养病,你怎么能去打搅他?有困难要自己想办法,不能老是靠着吴叔叔。再说了,你知道吴叔叔来的这几天多累,从到达沙湖起就没有闲着,一直顶在南岸大堤上指挥,还要操心唐叔叔的案子,还要顾虑生态园的开发,还有泥湖这边的房产开发进度......彭多,我们都长大了,按理应当给长辈们回报了,但你老是想着依靠他们。听姐的,等一下吴叔叔真要问起阳江那边的情况,千万只能拣好的说,让吴叔叔高兴高兴。姐现在不能和你一起去,这边马上有大型会议包场,佩佩阿姨忙不过来。”
    “好吧!”彭多受到了一番教训,心里老大不高兴。“姐,要不要看我给你带过来的东西?真正的庙前糖串,还有香稣糕......”
    “小孩!真正的长不大。”彭朵鄙视地说。“现在都是联合商社服务部经理了,老想着这些小吃。真是长不大呀!”
    “姐!”彭多脸色通红。“咱们现在有钱了,不能老象过去那样谗着别人吃了。过去在阳江你不是也谗这两样东西吗?你省着给我买,你自己忍着,我心里老大过意不去。那时侯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发誓到了我能够挣钱的时候给你买这两样吃的,我自己一点也不吃。本来在金塘我可以下车的,但我想先把这两样食品给你送过来,我......”
    “多多!别说啦。”彭朵难过地说。“你要是再这样说姐心里难受。谢谢你还记着这些......”

    “伯父伯母!”星星大声呼号着,一路奔跑地上了罗汉坡。
    “哈哈!是星星。”兴宝高兴异常。“我的小祖宗,这眉儿山现在这个样子你跑来干什么?”
    “伯伯!我们放假了。”星星汗水流淌。“陆老师要我组织几个同学到眉儿山这边来,说眉儿山这次灾害严重,要我们亲自体验一下民众救灾抗灾的过程。伯伯伯母,听说您们已经加入了眉儿山的人民公社,是吗?”
    “快进屋歇歇!”翠翠兴奋得流泪了。“这么大热天,别人都在家开空调,你妈倒把你往外撵,别人不心痛伯母心痛。星星,吃饭了吗?”
    “吃了。”星星回答。“伯母,可别怨我妈。我们都是瞒着家里的父母过来的。现在这个天气真热,但到了眉儿山我们真是到了世外桃源。这里凉爽极了,大家都这么说。娟姨说,现在山背灾情已经看不到了,要想了解受灾的真实情况就应当到眉儿山去。伯伯,听说唐叔叔他们不顾危险打通了石门通道解了堰塞湖的洪水,是怎么一个情况您和我说说......”
    “怎么?咱们星星的采访从伯伯开始啦?”兴宝笑了。“不管怎么说,咱们先休息喝点水再采访。星星可能没什么,但你的同学不都来了吗?伯伯总不能让大家都站在工地上吧?”
    “好啦!”星星大声说。“大家先进帐篷休息,喝点水。等一下我伯伯会介绍眉儿山抗洪抢险的经历和现在的重建家园的计划。陆老师交代了,我们这次要认真看,细心了解,真正融入人民群众中去,懂得生活的艰难苦楚。这次整个眉儿山的房子都倒塌了,一共是两百多户人家。可他们不顾自己的财产和个人安危,成功地打通了石门通道,为下游一百多万亩农田和数十万群众解除了威胁。现在这里条件很差,洪水过后还面临防疫问题。所以大家要注意蚊虫叮咬,要及时报告情况,如果受不了的同学可以要求退出。先休息吧!”
    大家整齐列队进入帐篷,兴宝翠翠看得目瞪口呆。

    “阳江也有了四十多家食品供应点?”我抚着彭多渐显宽厚的背脊说。“行啦!彭多。在阳江立足很难是吧?”
    “也不怎么难。”彭多回答。“沙湖现在已经有了五十多家供应点,二十个左右的食堂,还有洗衣业,外卖递送。加上阳江的业务,每天的营业额很可观。吴叔叔,这主要是山区的食品厂供应及时,我们从没缺过货。但是......”
    “但是什么?彭多。”我问。“我仔细研究了你刚才讲的阳江的情况,我觉得应当有一些难处,可能你已经解决了,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解决的。阳江不比沙湖,这里有的是基础,例如你大全师傅这边可以成为供货集中点,也就是说它起到配送中心的作用。但在阳江没有这个基本条件。”
    “这......”
    “彭多,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警觉了。“不好意思和吴叔叔说是吗?不要紧,这都是为了联合商社,为了大家的事业。吴叔叔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心里还是明白的,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是的,吴叔叔。”彭多没有办法。“确实是阳江没有存放点,我们不能大发展。即使是现在的这四十来个供应点我们也无法完全保障好。都怪我一开始太贪,没有按照您的意思去做,发展速度太快。阳江也有许多农民工,比起沙湖还多。他们生活艰难,甚至连基本生活都负担不起,我想尽快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我去找过汪霞阿姨,可我看她状态不好,没有把实情告诉她。这次我回来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可以做我们在阳江的配送中心,我回来想和吴叔叔商量一下。”
    “省体育中心。”彭多介绍。“这里是阳江最热闹的地方。今年十月,省里要在这举行省运会,届时将有全省各地市代表队抵达,正是我们宣传自己产品的大好时机。三四三厂不是有大量的节能产品需要推介吗?还有春意集团,光华药业,乡村旅游......等等,体育中心有一个招租部门,我去打听了一下,只能租柜台,他们是分开租赁的......”
    “可以租赁他们的柜台。”我肯定。“这次省运会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向山区报告这个情况,如果得到同意,马上进行。说说配送中心的事,这可能是你最难处理的问题。”
    “确实。吴叔叔!”彭多为难。“众多的供应点集中在阳江西区一带,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方便,也使得一些饮食业萧条。这本来是一种竞争的必然,但那边采取的手段特别,不是改善自己的服务来拓展自己,而是采取黑恶势力的霸道手段。我们是沙湖过去的,我们的食品很受群众欢迎。本来我们在庙前的食品挡租用了一个小型仓库,准备作配送点,已经开始进行制冷装修了,但当地的一些社会闲散人员进行破坏,使得我们的工作进行不下去。现在已经停工了。”
    “这个不要紧。”我笑了。“我们的春意集团开发了冷藏车。我知道现在天气已经很炎热了,没有冷库就没有优势。虽说山区的食品生产选在晚上进行,但运抵阳江和沙湖还是怕变质。冷库也好冷藏车也好,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彭多,你们是外来户,暂时不能和当地的地头蛇硬来。况且你年纪还小,特别要注意这个情况。”
    “可一些食品生产商强行要搭配他们的食品给我们,并且强行收取保护费......”
    “是吗?”我的气不打一处来。“你在阳江的职工是怎么挑选的?”
    “当地特别贫苦的农民工和沙湖派过去的骨干。”彭多说。
    “我给你派出眉儿山的民兵骨干。”我果断地说。“只要山区同意,眉儿山的民兵骨干会马上抵达阳江!明天是码头基础验收的日子,只要通过了,他们会马不停蹄地赶往阳江。他们的作用是震慑当地的地头蛇和帮助你们训练民兵。今后挑选职工除开上述条件外,身体强壮也是一条。这次你不可以出面,所有事物全部委托龙翔他们,你只负责经营就是。他们的家乡正在建设,他们必须筹措资金完成家乡建设,现在这个缺口还很大。他们到了,你们的冷库可以开工继续进行。对于来闹事的,要分清两种不同的区别。真正是影响到了人家的正当经营,可以考虑把人家接受进来,你们还要继续发展,而且龙翔他们来了正是你们事业大发展的时候,人员的接收很重要。对于那种强派的地头蛇和强收保护费的黑恶势力,我们决不退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可以和当地公安机关联系,但估计作用不会很大。龙翔的人有一二十个就够了,他们会仔细调查对方的背景情况和怎么应付的方法。放心吧,这些人可是个顶个的人物。”

   

    “梁大伯。”杨斌问。“你们眉儿山水深十几米,难道就凭你们自己的力量能排干净?我在阳江听说了,这是全省抢险的第一战场,从全省各地调集了大量的干警来维持秩序,调动了军队参与救援和撤离,省长郑波亲自指挥这场排险。而你们居然轻轻松松搞定了,而且没伤着一个人......”
    “这有什么?”兴宝兴奋地说。“在这之前我们对各种困难有估计,特别是对鹞子岩出口崩塌结果造成出水堵塞有估计。我们从一开始就在民兵训练中逐步转移食品和日常用品,有了可供全村人使用十多天生活的物资准备。......”
    “奇怪了!为什么灾害还没发生你们就开始准备?”
    “这可是吴星他爸爸的功劳。”兴宝解释。“吴星他爸爸从去年起就强烈要求沙湖政府拨款整修大湖堤坝,要求政府制止在堤旁边挖沙,要求山区作好抗洪准备,而且要做抗大洪遭大灾的准备。”
    “为什么吴叔叔有这种先见之明?”杨斌仍然难以理解。“连省气象台都没有发出预报,即使第一次大雨冰雹之后气象台还说这是短暂的强对流天气,并没有估计到这种特大洪水会发生。”
    “为什么吴星他爸爸会有这种预见我也不知道。但按照他的意思我们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除了先前讲的物资准备之外,我们还对地形作了大量的调查。其实这个石门通道是原先暴泉的水流出口,当年的土匪为了保护自己在这个地方制作了一个石门。当情况危急的时候他们放下石门关闭出水,暴泉的水便淹没了这个暗门改走鹞子岩流走。由于长期淹没了大量的田土,这一带成了沼泽地,这就是眉儿山外围的情况。打通石门泄洪,是解决眉儿山堰塞湖的唯一方法,加之眉儿山民兵组织强势,事先根据公社部署分了事务组,所以抗洪工作有条不紊。我听说上面要嘉奖我们眉儿山......”
    “娟姨还说在山背乡十分危急的时候眉儿山的民兵及时赶到了,帮助她们那边解围......”
    “是呀!”兴宝很高兴。“这是眉儿山最感骄傲的事。大家都以为我们完了,但突然神兵天降,我们眉儿山的民兵四个分队出现了。当时山背乡那边的堤坝面临溃坝的危险,连你娟姨都在杠包了,所有的抢险人员都已经疲惫不堪,学校和农科所已经进水了,大田的杂交玉米地也进水了。山前乡打算破坝保护国家的铁路干线和高速公路。只等你娟姨一声令下就要进行,正在这危急时刻,眉儿山的生力军到了,这是饿着肚子跋山涉水整整一天之后赶到的。许多地段都中断了,许多地形都发生变化了,他们的干粮只够半天,可到达山背乡的时候是第三天凌晨。而且正是大决战的关键时刻!”
    “那眉儿山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杨斌问。“你们的房子全倒塌了,生活物资全没有了,而且淹没时间那么长,防疫也是一个大问题呀!”
    “这些都没什么。”兴宝自豪地说。“房子倒塌了可以重建,物资方面有各地的捐款,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帐篷是县里发放下来的救灾帐篷,衣服是公社组织捐献的。现在各种捐款源源不断,省里还要嘉奖我们。联合体接受了许多业务,首先都让给了我们眉儿山,现在沙湖东岸大堤的整修是我们眉儿山的人在干,南岸的基础工程也是我们承包。我们的农作物没有受到损失,黄鸭正在出栏上市,香稻和香芋没有丝毫影响,而且马上要收获了。现在的新居建设日新月异,规模比起矮头垭要大得多。你们看那边,我们准备接通那边的公路到达我们罗汉坡,桂花园服饰的班车每天接送我们眉儿山的职工......”
    “新居什么时候可以完工?”杨斌问。
    “春节前可以搬进去过年。”兴宝肯定地说。

    “怎么样?文大哥。”我笑着询问。
    “什么怎么样?”文光华问。“你这个吴聪又有什么鬼主意?”
    “嗨!”我感叹。“我不是乱点鸳鸯谱,我也是关心你文大哥才想到这上面的......”
    “你是说我和......”
    “田大姐,田春英。”我说。“初看好象很难合拍,但细细一想怎么不可能?你尽心尽力地为她的病费心,其实她对你也是心怀感激。她私下对我说过,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公社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了,没有可能报答你和沈老爷子的再造之恩了。你关心彭多和彭朵,更让她感动。在她来说,你文大哥是一个亿万富翁,无论财力还是学问,和她相比都是天差地别。但我认为,如果文大哥自己会想,这钱多的好处无非是这样:放在银行是一串数字,放在口袋里是一叠纸张,只有在花费的时候才算是钱。可一个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文大哥每天不过几碗饭,每天不过喝几杯茶,还有什么消费?其实生活越简单对自身越有好处。这个文大哥不用我多说。”
    “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懂?”文光华苦闷地说。“在婚姻中我算是个受害者,现在特别怕再提这件事情。吴聪,我羡慕你和黄娟这对组合,有共同的志趣,有共同的理想,有相近的能力,还有相互的关怀......”
    “文大哥的意思是田大姐和自己在许多方面不匹配?”我问。“试问,男女之间如果没有沟通怎么知道没有共同的志趣和理想?至于说能力,应当不能成为夫妻之间的障碍,即算田春英曾经有过那种病史,可我认为那基本上不应算作病。那是社会强加给她的不公造成的。文大哥是医生,应该知道这个。她根本不存在能力问题。仅仅从她的两个孩子身上我们就可以看出来,过去她应该是一种能力很强的女人。说到相互关怀,这个只有文大哥自己去体会了。”
    “吴聪。”文光华突然说。“你过去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关心,怎么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关心起我们来了?”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可心灵的感觉更加敏锐了。我觉得在我的身边有两颗心正在靠拢,一颗心是对对方的无私的关怀,一颗心是对对方心存感激却无以报答,我想让两颗心走到一起。”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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