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倾诉47

　　“你在干什么?”蓦地上，身后传来一声喝问，我吃了一吓。

　　我转身一看，一个车站铁路警察用手电筒照着我。我站起来，我说我没干什么，他夺下我的笔记本，认真地看了，他说，没想到，你是个人物。我说，我算什么人物?他说，我从来不当面夸一个人，你是第一个，看不出来，你这身打扮，能写出这么高水平的大气魄的文字来，你的前程无可限量!我观察你好一阵了，起先还以为你是个贼呢。

　　这个铁路警察告诉我，今天是中国举办第十一届亚运会，全国戒严，你的行为就引起我的格外警惕。

　　我说，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蛇皮袋?全是书和一身衣服。

　　铁路警察说，我亲眼看着你写下这么一个日记，我都夸你了，还会检查你吗?

　　我便一五一十把南下找事做的事和盘托出。

　　他说，你没有多少钱去广东，是很难的，广东不是你这样子的人好混的，不过，我也不为难你，我建议搭火车货车去，又省钱又不用等车，对面那辆车马上要开了，你过去吧。

　　我说了声谢谢就爬上了货车，他转身走了，假装没有看见我爬货车。他有一米八好几，很帅气。

　　货车到了株洲火车站停了好久不走了，我只好去买火车票，为省钱我只买到衡阳，这次运气好，提心吊胆地等着查票员来轰我下车，结果没有查，顺利到了广州火车站。人来人往人山人海的火车站，让我慌乱，我不知道要去那里，便躲在一个旮旯，查看地图册。我想最好去海边，我平生没看见过大海，听说深圳在海边，再到海边农村去，农村有香蕉，肚子饿了，躲到香蕉地，不至于饿死。这么打定主意，就去找吃的，吃了东西有力气了，好搭汽车去深圳，深圳城要出入通行证，就去宝安县沙井镇。计划妥当后就到火车站找吃的。

　　一排小吃摊挤满了人，我看了一遍排档，在一块钱一碗猪血的档上定下了，从衣袋里摸出一块钱交给排档主人，南来北往的旅容叫排档主人老板，老板是旧社会对地主老财的称谓，小小排档主人怎么能叫老板呢?新社会几十年了，怎么突然出来旧社会对地主老财的称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就不喊，我只喊喂!喂，来一碗猪血!排档主人手忙脚乱，口上答应着，手上给别人忙着。

　　吃了一海碗猪血汤，身上一下子来劲了，就转身去汽车站，天桥下不少乞丐在讨钱，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伸出长长的脏手拦住我去路，我一下子想起10岁在涟源讨饭时的情景，赶紧从内衣袋摸出一块钱给他，另一个老乞丐凑上来，我又想起了我妈讨饭时的情景，赶紧从内衣袋摸出一块钱给他。

　　我买了8块钱的汽车票，身上只剩4块钱了，我不知道到了沙井镇会怎么样，也不多想，就上了车。

　　大巴在车水马龙的广州城街上疾驰，两边高楼高到白云里了，公路像一条长长的峡谷，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车窗外的都市风景，稀罕极了。上次没有进入闹市，没有看到这么繁华的一面，这次不是去博白，而是去深圳，沿途城市建筑完全不一样。大巴开了三个多小时间，一路上所见全是高楼大厦，偶尔看见香蕉地也被高楼大厦所包围。我去过广西、湖北、贵州，沿途所见都是破败之象，而在这珠江三角洲，经过几百里路程，一路上所见全是高楼大厦，我的心情开朗起来了，现在的珠江三角洲如此繁荣，不久的将来，全国各地都会像珠江三角洲如此繁荣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土俱欢颜，杜甫这句诗在这里实现了。我对祖国的将来充满了希望，我对明天的我充满了自信。

　　在沙井镇下了车，沙井镇灯火辉煌，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我感到十分新鲜。晚上的沙井还可以赶集，夜市十分热闹，熙熙攘攘，各种物品应有尽有，我买了两块钱香蕉，两块钱香烟，身上一文不名了，找到一个自来水龙头，吃一阵香蕉喝一阵自来水，吃饱喝足之后，便在一个路灯下，习惯性地在膝盖上写日记，一路上的所见所感很多，一一做了记述。写罢日记，街上行上稀少了，我这才想起要找个睡觉的地方，可是，身无分文，找旅馆是不可能的，满街上都明亮如白昼，到处都有人，想就地而睡又觉得丢不起这个面子，这时候我都还在维护一文不值的面子。

　　忽然，我灵机一动，想，马上找进厂工作是不可能的，先找个工地，做个建筑工吧，卖苦力比较容易吧。就没有明确目标地一路走下去。在大街上走是找不到的，就拐弯往僻静处，走着走着就在一条小街尽头看见了一个工地。工地门牌张灯结彩，彩旗飘飘，我走过去，看见一个守材料的老人，就上前打听要不要招小工，他说不要，我只好起身走人，走到一个山坡上，山坡的一半杂草丛生，另一半被推土机挖成了一个平坦的工地，像一只西瓜切成了两半。夜深了，我累了，就在草丛中躺下了。

　　天亮醒过来时，天啊，成双成对的情侣们从草丛中钻出来，半座草山是野鸳鸯的伊甸园，我脸红心跳，踏着人字型的一个个草窝逃离了现场。

　　找了一天，问了七八个工地，都说不招小工，晚上，我没起方去，只好返回昨夜过夜的半边山，我不好意思再去草山，便在草山荒下来的工地上，走到一个推土机，见四处无人，就在推土机下喂了一夜的毒蚊子。

　　待续201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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